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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47、没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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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眯了眯眼,本意倒是不想再轻举妄动。

    虽说简亲王也是亲王,且是世袭罔替的爷,可是终究宗室皇亲里头也分亲

    疏远近。简亲王这一支到了乾隆朝,已算不得近支了;这般的亲疏远近从今年两位

    薨逝的亲王所得到的丧仪高低,便可见分晓。

    六月间老简亲王奇通阿薨逝,皇帝只是派了刚被直降为贝勒的弘曕,带领十员

    侍卫,往祭茶酒;皇帝自己只是在老简亲王病重弥留之际,曾亲自到简亲王府视

    疾,却在老简亲王薨逝后并未亲自临奠。

    而履亲王允祹薨逝在七月间,只比老简亲王晚了一个月。皇帝便令四阿哥永

    珹、五阿哥永琪两位皇子穿孝,这级别自比弘曕奠酒,高出太多;而皇帝在回銮之

    后,更是在亲自临奠履亲王……

    履亲王允祹终究是皇帝自己个儿的亲叔叔,而简亲王一脉早已是国初时候的封

    爵,宗支已然远了。

    “我还是不去了吧。”永琪淡淡道,“况且我刚给履亲王穿完孝,若再与简亲王

    府走得太近,倒叫人以为我也给简亲王也守了制去。”

    鄂凝心下也是叹息。她如何不明白阿哥爷给亲王穿孝之后,心下的郁结去。

    “阿哥爷说的是,那咱们自是该回避回避。况且老简亲王薨逝这才四个月,他

    们家的子侄还不到释服的时候儿,咱们若这会子去了,免不得至少要跟着拴个孝带

    子了……况且孝期之内,他们王府也不宜庆贺,咱们便是不去也不失礼,反倒是成全

    他们呢,也省得他们自己孝期内再闹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来。”

    永琪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话,径自转头回去写字,与鄂凝也是没话说了。

    鄂凝立在原地,望着这样的阿哥爷,心下除了叹息,也就只剩下酸楚。

    阿哥爷心下难受的当儿,却都并不与她说说。便是她想帮阿哥爷分担,却也没

    本事打开他心上那扇大门,走不进他心里去。

    她只得讪讪地告退,脚步沉沉走出门外去。

    抬头望天上,不知何时零星飘起了雪星子。

    她闭了闭眼,也知道阿哥爷不去简亲王府上的另外一个缘故——贝勒弘曕奉旨给

    老简亲王祭奠茶酒,而弘曕从果亲王被直降为贝勒,祸事就是起在九洲清晏那档子

    事儿上的。

    故此阿哥爷不管为了避嫌,还是避免叔侄相见各自尴尬,便都该与弘曕离得远

    远儿的。

    照此说来,九洲清晏那一场火啊,没有将阿哥爷的前程照得亮亮堂堂,也更没

    有将他们兆祥所的运气烧得旺旺的,反倒成了炉膛,将他们所有人都放在火上来

    烤、来煎一般.

    庆藻立在阶上仰天叹息的一幕,不经意之间,还是落入了东配殿窗内的英媛的

    眼底。

    七月十一至今日,她的孩子已经走了快三个月。虽然那疼痛依旧深深刻在心

    间,可是却终究能叫她喘得上气儿些来了。

    那会子怨恨阿哥爷,怨恨到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可是此刻,也许是因为孩

    子走了的缘故,她的心实在是太空了,便也忍不住偶尔凭窗向外望望……若是望见了

    阿哥爷,她虽说还是极快地就转过头去,不肯叫阿哥爷瞧见;可是,心下还是会有

    片刻的悸动吧。

    终究,那个人,是她真真正正爱慕、仰望过的。当年他给她这个内务府旗下的

    使女,超过嫡福晋去的宠爱……他叫她抢在福晋头里有了孩子;他曾经对她的笑、给

    她的情也最多。

    故此想要对他说一声彻底的恨,又谈何容易

    她便是对他的怨恨依旧未解,可是“怨恨”,终究还是“怨”在“恨”前,因“怨”而

    起,倒终究并非是彻彻底底的痛恨了。

    英媛定定看了鄂凝一会子,从鄂凝的神色间猜想是阿哥爷有事——她知道这阵子

    阿哥爷闭门不出,必定是不痛快了。这会子阿哥爷若能与福晋说说,怕是还好些;

    可是福晋却进内没一会子就出来了,又是这样一副神情,她如何不明白,阿哥爷便

    是对福晋,也关上心门去了。

    英媛心内涟漪顿生,她便恼得赶紧转回身来。

    她也不知道是在恼阿哥爷,还是在恼福晋,抑或是在恼自己。

    总归……她心下真是不该再有这样的涟漪去了.

    既然永琪说不去,鄂凝便也按下了这一头的事儿,十月初四当日只是派了所儿

    里的谙达,送了份儿贺礼去简亲王府,聊表心意而已。

    只是鄂凝也没想到,十几天后,十月十六日,皇帝下旨,叫新袭爵的简亲王丰

    讷亨,继授领侍卫内大臣之后,仍管健锐营事务。

    健锐营由前锋营与护军营中挑选年壮勇健者,多为云梯兵,那是八旗禁军中的

    精锐。(也就是相当今天的特种部队)

    当年大金川战役期间,皇帝在静宜园行宫,仿建碉楼,亲自训练云梯兵,从而

    铸就大金川之战的胜果;也由此暗助九爷傅恒成就大金川之战的一世功勋的,就是

    这健锐营。

    健锐营中个个儿架梯蹬楼、火枪射击、马术、骑射、骑马竞速、水师训练的本

    事样样儿皆精,彪悍勇武绝非一般护军可比。健锐营下还设有船营,是清军中的水

    师,年年端午的赛龙船,便都是这支水师的前锋们所承当。

    在其后的平定大小和卓的战事中,这健锐营再立功勋:呼而諯之战中,健锐营

    以寡敌众,击退了五千余名敌军的围攻,在这关键之役中立下首功。受到皇帝传令

    嘉奖,更奠定了这只队伍在军中的地位,此后一俟发生类似事件,朝廷都首先派出

    健锐营。

    正因为健锐营如此精锐,故此京师、大内,最要紧最核心的地方儿,都有健锐

    营守卫。故此谁掌握着这支队伍,谁便几乎拥有了瞬间控制住大内的能力去。

    这日消息刚一传来,永琪几乎从炕上一跃而起,等不得叫太监去传,自己从殿

    内便顾不得腿疼,直奔出门去,一直跑进鄂凝的寝殿去。

    “快备一份厚礼,我要去简亲王府给丰讷亨道贺!”

    鄂凝便傻了。

    半晌才道,“可……可是我在十月初四当日,早已经派人送过礼去了啊。”

    永琪长眉陡然一竖,“谁让你送去的!我不是说了,那会子暂且不用理会么”

    鄂凝怔在原地,委屈得泪珠儿在眼圈儿里打转。

    “阿哥爷是说过那样的话,可是我以为是阿哥爷不亲自道贺罢了。终究咱们便

    是人不到,礼数也不能缺了;便是阿哥爷自己暂且顾不上,我这个当福晋的,也得

    替阿哥爷周全着,好歹先送过一份儿礼去,也给阿哥爷顾全了脸面去……”

    这是一个皇子福晋持家应做之事,再说她又何尝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阿哥爷

    才是。却没想非但没从阿哥爷那得来一句好儿,反倒这会子叫阿哥爷给这么直眉楞

    眼地训斥了。

    她的委屈,又该向谁说去

    永琪却只顾着着急,蹙眉道,“你是给顾全了脸面,可我这会子要亲自过去,

    你说我又该怎么去是明知故犯,将礼给送重了;还是这回就干脆空着手去了”

    “再说他们在宫外,我一个住在大内的皇子,若无充足的理由,我凭什么能出

    宫去他们王府去出宫门的时候儿,护军又要查问,还得记档,回头若报到皇阿玛

    那里去,岂不是又落了个‘结交大臣’的罪名去!”

    鄂凝既委屈,又跟着一起着急,“阿哥爷说的是……原本给简亲王袭爵庆贺,是

    最好的理由。可是既然礼已经送过了,便不能再凭这个由头去了。”

    鄂凝抬眸望住永琪,“只是,阿哥爷这一回却一定要去么才过了十几天而

    已,他们的孝期却要守满二十七个月去呢,还有将两年去……阿哥爷这会子又何必急

    着亲自登门去”

    永琪懊恼不已,忍不住一甩袖子,“你哪里知道,皇阿玛竟忽然又叫他仍管健

    锐营了!丰讷亨袭爵之时,皇阿玛并没有明确的话儿,我还以为健锐营要拨给旁人

    管去了,哪里想到十几天过后,皇阿玛却仍叫他管着!”

    鄂凝心下也是微微一颤,“健锐营……着实是要紧,甚或可以说是命根子!阿哥

    爷说得对,阿哥爷得去,而且得亲自去!”

    鄂凝心急之下,便也平生起一股子豁出去的勇气来。

    “阿哥爷!咱们兆祥所紧邻福园门;而福园门外,便是南府。南府来往人等形

    形色色,除了宫里承应的学戏太监之外,更有外头进宫来承差的供奉……总有各色生

    面孔,衣着打扮也总有特别些儿、古怪些儿的。故此便是守宫门的护军盘查,必定

    也有一时看不仔细、盘查不紧的。”(紫禁城里有兆祥所,圆明园里也有兆祥所

    哈。永琪在宫里和园子里,就都在这两处的啦)

    永琪心下也跟着一凛,却是片刻之后,眼中的凛然终究被喜色所代替。

    “说得好!皇五子永琪,自是不能无旨而擅自出宫;可是若出宫的人,并不是

    皇五子永琪呢只要那简亲王丰讷亨不说,旁人还有谁知道,我曾出去过了”

    鄂凝便也笑了,“只是要委屈阿哥爷,扮一回戏班子里的角儿去。”

    永琪轻哼一声儿,“那又怕什么当年五叔(和亲王弘昼)为了回避与皇阿玛

    的储位之争,镇日都在学唱戏,将《琵琶》、《荆钗》诸旧曲皆翻为弋调演之,门上宾

    客皆掩耳厌闻,而五叔却独独乐此不疲……五叔都能做到的事儿,我又何至于做不出

    来更何况便只是妆扮一番,又不必当真要当众唱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永琪说着走到穿衣镜前,看向镜中的自己,拉几个架势,倒也自负地一笑。

    见阿哥爷在经历了这些天的愁云惨雾之后,今儿终于在镜中笑了出来,鄂凝的

    心下也是倏然涌起了无限的欢喜。

    她轻手轻脚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永琪的腰。

    “……阿哥爷若也能扮上那小生去,必定是声名满京华,便这梨园行里所有的小

    生都得卷铺盖卷儿家去了!”

    永琪倒是自负地挑起了眉毛,“小生那样痴痴嗔嗔、咿咿呀呀的便算了。我

    若要扮,也自扮武生去!”

    鄂凝自知失言,忙将额头抵在永琪脊背上,轻轻磕着,“是妾身嘴拙,原本要

    说武生大将军,却分清楚他们的行当,张嘴就给错说成小生去了,当真该罚。”

    “咱们阿哥爷弓马骑射样样精通,上阵便是大将军,自当是武生去!”

    永琪从镜子里望住这会子难得满脸娇红的鄂凝,又想着她方才替自己出的这个

    好主意,这便两臂用力,将她抱了过来,紧紧凑上了嘴儿去……

    东配殿里,英媛说想不在意阿哥爷,可却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脚儿,每回都是忍

    不住走到窗前去,用自己的手呵了气,按在玻璃窗上,融化了那上头的厚厚的冰霜

    去,小心透过那巴掌大的玻璃看向外头。

    这回,阿哥爷进了福晋的寝殿,这便再也没有出来。

    她也不知道是怎地,忽然就站在窗口边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傻,这笑更是毫无道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就是想要一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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