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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1章 244、穿耳(六千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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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生的小孩儿,眼睛还什么都看不见呢,自然分不清谁是自己阿玛。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可是兴许是孩子在娘胎里便对这个声音有记忆,故此刚下生的时候还能带着这个记忆去;又或者是天生的血脉相连……皇帝伸手捏住七公主的小手,这一瞬眼已是湿了。
这边厢守月姥姥已是跪奏,说洗三礼成了。
皇帝含笑点头,“你们也都辛苦了。”
说罢叫赏。
守月姥姥为首,一众妇差全都叩头谢恩后起身,退出去。
唯独守月姥姥王氏还没起来。
因王氏在一众妇差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故此连皇帝都客气,便含笑问,“姥姥还有不放心的”
王氏含笑跪奏,“说礼成,是常规的说法儿。因令主子诞下的是公主,故此洗三之后还有一事。”
王氏说着从早就预报好的喜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碗儿来。碗儿里是打鼻儿香的香油,香油里锦袍着一根穿好了红丝线的绣花针。
王氏回道,“今儿,还该给咱们七公主扎耳朵眼儿”
大清皇室因是来自关外,许多传统习俗上还是与游牧民族相近。便比如这扎耳朵眼儿的事儿,便比汉人更在意些,说法也更多些。
便如女孩儿家都必定是一耳三钳,故此扎耳朵眼儿每一边儿都得扎三个。
这习俗与满人传统信仰的萨满教有关萨满教认为人有三魂,即命魂、真魂和游魂。
其中游魂是最为活跃的,可以脱离人体而活动,而耳钳则能卫护住游魂,以保证人的神安志宁,所以满人先民视耳环为平安避邪的灵物。
不仅女子一耳三钳,从前满人先民,便是男子也扎耳眼儿、戴耳钳的。只是入关之后,渐渐接受中原文化,这才改了。
这习俗便只由女子来传承,小女孩儿下生之后扎耳眼,对于满人来说便成为了一项隆重的仪式。
皇帝含笑点头,“……伺候着。”
王氏便“嗻”了一声,起身儿又从喜篮子里取出两颗黄豆来,一前一后垫住七公主的耳垂儿。
这是要用两颗黄豆将耳垂儿给捻薄了,尽量只剩两层皮的时候儿再下针,这样儿能叫孩子少疼些。
可是即便如此,婉兮却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地闭上眼,扭过了头去。
虽然自己也有耳眼儿,小时候在不记事儿的时候已是如此扎过耳眼儿了,可是这会子便只是听说要给闺女扎,她便也都不忍看了。
她只是软声道,“……姥姥轻些。”
王氏便笑了,“令主子放心就是,老奴怎么敢叫七公主疼了呢。”
“不过待会子,七公主难免哭几声儿。令主子知道的,小孩儿便未必是疼,只是担心害怕了也是会哭,到时候还求令主子多宽宥奴才些。”
王氏越是这样说,婉兮这心里越是难受。这便更使劲儿闭住了眼,只能用力点头,“……姥姥轻些就好。”
王氏这便行了礼,便将黄豆一前一后垫到七公主耳垂上去,便要用劲儿。
小小的婴孩儿,果然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小手还在皇帝掌心,这便委屈地扁起了小嘴儿,仿佛就等着那一疼,便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小婴孩儿尚且眼睛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来恐惧;可是大人却是能看得真真儿的啊。
婉兮尚且还能闭紧了眼,扭过头去,可是皇帝一个大男人,外加天子,又如何能闭上眼也避开去。
况且,女儿的小手还在他掌心里,他得攥着。
眼见王氏便要开始用劲儿,皇帝忽然一声低喝,“住手!”
王氏被吓了一哆嗦,手上本拿捏好的手劲儿,被这么一吓,便提前用了。两粒黄豆捻疼了七公主,七公主毫不客气地便放声大哭。
皇帝便有些急了,“大胆的奴才,你如何伺候的!”
王氏这便噗通跪倒,已是吓得身子直颤。
婉兮不得不睁开眼,忍着自己的舍不得,反倒要轻声劝皇帝,“皇上……小七的耳朵眼儿,总归该扎。王姥姥已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姥姥,手上自然有准儿的。皇上不如暂且松开手,到外间坐一会子;又或者皇上先回‘九洲清晏’去忙,待得这边忙完了,奴才再叫人去请皇上来瞧。”
皇帝却皱眉,问了问吉时,见时辰还未耽误过去,这便吩咐孙玉清,叫他立马跑回“九洲清晏”去。
婉兮不知道皇上这是做什么,这会子见皇上脸上紧绷着,便也没敢问。
纯贵妃、婉嫔等人也只能默默相陪。
孙玉清腿脚倒麻利,跑去不多时便奔回来,手上多了个小小锦盒。
待得跪倒将锦盒呈进给皇帝,孙玉清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倒了一口气出来,却是朝玉叶方向,讪讪笑着道,“……姑娘好歹赏我一碗凉水。”
玉叶本不想搭理孙玉清,又恨他当着皇上和这么多内廷主位,谁不好请求,偏偏要单单跟她请求。
可是玉叶再不乐意,这会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且又是在主子的寝宫里,孙玉清好歹也算是去替主子办事儿,若连一碗水都不给喝,也说不过去。
玉叶便冷着脸子,到外间去倒了一碗残茶回来,眼珠儿都不朝下转,只望着棚顶的彩画道,“……主子刚诞育公主,这会子自是还不能吃茶。这一碗是我们吃了一半的,茶是好茶,只是冷了一半。你若嫌弃便暂且请等一等,我忙过这会子,再替你去烧一壶来。”
这本是玉叶想冷一冷孙玉清的意思,孙玉清若觉得受冷落,自己说不吃了,这便也两清了。
可是却没想到,孙玉清一把便如抢的一般接了过去,扬头就给吃尽了。吃罢了还用袖头子抹一抹嘴,笑嘻嘻道,“这还是七月呢,自然这晾凉了的茶最好吃。姑娘这不是委屈我,是心疼我。”
玉叶的脸腾地就红了。
幸好这会子主子们的注意力都在皇上手里的锦盒儿,与皇上接下来的动作上,这会子她和孙玉清身边儿站着的,也唯有玉蕤等几个女子、太监罢了。
玉叶便恼得一跺脚,低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皇上和各宫主子都在呢,你不想活了,我还想留着我这个脑袋呢!”
孙玉清面上从一脸的笑意,终是灰暗落寞下去。
他垂首,苦涩地笑,用唯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道,“……毛团儿哥哥出宫了,你也要出宫了。从此在宫墙之外,你们俩说不定还有机会相见。”
“你如今怕死,想要留着脑袋,就是为了去见我毛团儿哥哥的吧”
玉叶一听他一口一声的“毛团儿哥哥”,这便恼了,低低斥道,“你甭在我眼前儿再提他!”
这时候儿正好忻嫔从外头进来,瞧见他们几个,便边走边笑道,“……我来晚了。七公主的洗三礼可已成了”
玉蕤忙一把捏住玉叶的手腕。
玉叶深吸一口气,带领一众女子和太监给忻嫔请安。
“洗三礼已是成了。忻主子请在此稍等,奴才这便去通禀一声。”
忻嫔却笑,瞟着孙玉清,“孙太监也来了如此说来,皇上还在殿内未走”
孙玉清这便也跪着回话,“回忻主子的话,正是。”
忻嫔便含笑点头,目光却是瞟着玉叶,“这么说,便是洗三礼还没完。我便是来晚了一步,也不算晚。想来皇上和令姐姐,必定都不会见怪。”
听见忻嫔又一口一个的“令姐姐”,玉叶本就心里还窝着孙玉清那半把火呢,这便更是压不住,腾地就全起来了。
她含笑盯住忻嫔,“忻主子是以为奴才故意挡驾那就是忻主子想多了。洗三洗三,这清洗的仪轨本就完成了,是姥姥们亲口说的!”
“至于皇上还没离去,那难道皇上来就只是为了洗三之礼来的忻主子是觉着皇上就不能为了旁的来我们主子的宫里了”
玉蕤急忙扯住玉叶,可是玉叶口快,这一连串话已是都说出去了。
忻嫔盯着玉叶,便笑了,“玉叶姐姐真是伶牙俐齿,从我第一眼见到姐姐的时候儿就是如此,这些年了都未曾改。我啊,真是喜欢极了呢”
玉叶冷笑着福身,“奴才岂敢。”
忻嫔抬手抚了抚鬓角,“既然皇上还在,那就不用额外惊动了。我这便直接进去请安就是。”
不等玉叶说话,忻嫔便直接跨进门槛来。
映入忻嫔眼帘的是——皇帝亲手用两粒黄豆大小的碧玉球儿,正在给七公主捻耳垂儿。
虽说这动作跟之前王氏所用的是一样儿的,可是皇帝的手法和态度与王氏自是不同。
皇帝是俯下了身去,眼睛对着七公主的眼睛,一边微笑着,一边柔声与女儿说话;手上的劲道也是极力轻柔。
况且玉质原本清凉,待得染了体温,越发温润;不似黄豆那般涩,叫七公主不再那般紧张。
皇帝耐心地与七公主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便借这机会悄然地将七公主的耳垂儿都给捻薄了,这才用那修长的手指,从香油碗里拈出那根拴了红丝线的绣花针来——
即便是皇帝亲自动手,婉兮还是心疼得急忙扶住婉嫔的手,用力别开头去。
皇帝擅长弓箭,手指便极有准头。这便趁着七公主不备,陡然出手——针尖儿刺破耳垂儿,七公主委屈地哇地又哭出来。
皇帝丢了针,忙自己亲手挖了“碧玉生肌膏”来给七公主抹上,然后伸手便将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哄着。
身子有父亲的怀抱圈着,耳边有父亲轻柔的语声,七公主虽说哭得委屈,不过倒也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了。
看见这一幕,婉兮和语琴等人都不由得红了眼圈儿。
纯贵妃不由得叹息一声,与婉兮耳语道,“若不是四公主已是待嫁的年纪,且从小被令妹妹你待若亲生……那我今儿都要忍不住嫉妒了呢。”
“这样的皇上啊,我都从未见到过。”
婉嫔和语琴等人便都含笑,朝婉兮点头。
——谁说生下公主,皇上就不欢喜了呢皇上能给予女儿的柔情,分明比儿子更多才是。
便也由此可见,皇上虽至尊九五,可是内心里却是个温柔的人呢。
可是这一幕落进呆立在门边儿的忻嫔眼中,却宛若万箭穿心。
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