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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废物小二的秘密
- “你去吧,以后不要出现在天行武馆里了!”张老头的声音,原本是温和圆滑的,颇有一点点酒楼掌柜的味道,可是此时,他的声音比起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还要冷上三分!
银尘呆愣愣地看着他半天,白银色的大眼睛眨上两眨,才糯糯地说道:“完了”
“是!”张老头厉声喝道,毫无修为的他此时也散发不出什么气势来,只能疾言厉色地训斥道:“你看看你,来这里三年,居然连《清风决》的第一重也没练成!三年!整整三年!和你同时进来的张九儿,张十三他们,哪一个不是练到了第二重了你看看你!废物一个,我们天行武馆该着你了还是欠着你了非要养你一个废物三年!”
“可是,外面下大雪啊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等来年天暖和了再……”银尘小心翼翼地哀求着。
“不成!大雪天怎么了街上挨冻受饿的乞丐多着呢,也不多你一个!”张老头心情烦躁地吼道:“张妈,拽他出去……”
一向对老头言听计从的张妈这次反应出奇地慢,过了半响也没有动静。然而我们的小银尘没有在继续求情,很干脆爽快地出门去了——他穿着单衣,什么行李盘缠都没有!
外面北风呼啸,半尺长的大雪片子仿佛狂舞的刀锋在空中打着旋儿,潘洋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如同这个所谓的世道一样看不见希望。十岁的银尘穿着单衣,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这年头里,千千万万冻死街头的可怜虫中的一个,也许直到来年的春天,他那冻僵的小小尸身,才会被人从融化的积雪中找出来,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郊外的旷野里去了……
呼啸的冷风灌进银尘那件破烂的粗木麻衣的领子里,灌进敞开的袖口中,简直像修为人士发出的罡风一样打得他生疼,至于寒冷,他已经快要感觉不到了——他已经差不多要冻僵了。
“坚持……到城外吧……”双腿迈不开步子了,膝盖以下早已没有了知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走出天行武馆门前十丈范围啊!他似乎也没有觉察到,自己从出门到现在,连三分钟都没有啊。身后的天行武馆,依然门窗紧闭,仿佛这无情的人间。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连手指都要冻住了,那样就彻底完了呀。”银尘的思维甚至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慢了:“还想坚持到城外呢……只怕……”
他孤苦伶仃地站在大路中间,在这狂风暴雪的早晨,一片惨白的大道上没有一个人,更不会有一辆车,除了漫天飞雪,视野所及之处居然没有别的会动的东西。
今天晚上就是除夕夜了,有家的人都早早躲在家里,卯足了劲儿包饺子准备团圆饭,哪有闲工夫出来晃荡呢而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早在银尘出门之前就已经冻僵在路边,被大雪埋葬了。
这一天早上,注定不会有一位好心人偶然路过,大发慈悲地将银尘带走,再传授他一身神功,为日后拳打皇帝脚踢仙人的主角生涯做好准备,何况银尘清楚自己的状况,他根本修炼不了任何所谓的神功。
这一天早上,注定不会有一位快死了了老爷爷经过他身边,地给他一块干馍馍,里面夹着一颗火龙内丹,让他吃了之后寒暑不侵,天生不能修炼神功的体质彻底改善,让他脱胎换骨,从此走上龙傲天勇闯江湖的侠义路,毕竟火龙内丹,岂是那么好得到的
这一天早上,甚至不会有一个好心人为他施舍一个铜子儿,让他可以买到三分之一个聊以果腹的小笼包子。
这一天早上,如果不出意外,年仅十岁的银尘,就真的会这样“傲立于风雪中”,被活活冻死。
然而意外并没有在他的周围出现。白茫茫的街道依然白茫茫一片,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积雪反射出刺目的白颜色,一片惨然的白色中,连个脚印子都没有。呼啸的北风好似鬼嚎,控诉着苍天的不公,而铅灰色的苍天,漠然置之,漠然地向下倾泻着半尺长的雪花。
银尘就这样孤独地无助地立于风雪的中心,立于道路的正中间,低着头静静看着皑皑白雪掩埋了自己的两个膝盖。狂风吹起他的满头银发,然后用雪片迅速将银发染成苍白,天地间一片呼啸着的孔洞迷茫,直到——
他的右手无名指的指尖上,亮起一点微弱的红光。起初这一点微弱的橙红色的光芒在漫天风雪中毫不起眼,然而下一秒,灾寝般的火焰就从这一点爆发开来,如同破晓,如同一个正在展开的异界。
意外就这样在他自己的指尖上,发生了。
明亮的火焰从他的手指尖上喷射出来,变成几条细小的火蛇,接着迅速分裂成数十条细细的红色光丝,向外一撑,变成了一道薄膜一样的圆球形光幕笼罩住银尘。温暖地旋转起来。一丝丝暖流由外向内化解着银尘体内的寒气,让他不再寒冷,狂风与雪片仿佛惧怕着什么,纷纷远离那几乎肉眼不可分辨的光膜,银尘活动了一下冻得几近毫无知觉的手脚,苦笑一声,迈开步子,踩着齐腰深的积雪向前走去。
“城北面的土山深刻废弃的矿洞,倒也能勉强住人了,可是这天气,野外能有什么动物出来活动呢怕只剩下孤魂野鬼了吧鬼魂又不能吃……看来只能去城东面的那个冻得硬邦邦的小池塘里凿冰捕鱼了,唉!”
空气中留下他无奈的叹息,他身后的天行武馆,依然门窗紧闭。
【三个月后】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潘洋城里街道上又恢复了往年的熙熙攘攘。北门大开着,一位身穿破烂的灰色单衣的小男孩子十分不情愿地走进了这座城市。
男孩脸色青灰,瘦削憔悴,嘟着个嘴,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五个铜板一样。他的单衣上到处都是破洞,似乎从来没有缝补过,可是异常干净,完全不像是在野外生活过的样子。他的头发也是柔顺地披散着的,银白色的长发在满是黑发黑瞳的人群中十分显眼,头发上也没有一丝杂草或者泥垢什么的,十分干净清爽。小小的银发银瞳的男孩神情冷漠又有一点点傲娇地穿过城市,大摇大摆地走过天行武馆的门前,走到潘洋城暗部的小广场上那里聚集了很多人,很多衣衫褴褛的人。
“老爷,给口饭吃吧!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能吃苦,您看……”广场的西北角上,一位高瘦的汉子点头哈腰地说道。他身穿一件又脏又破的灰蓝色粗布短衫,一条同样颜色的满是补丁的裤子,全身上下无论衣服还是皮肤都是皱巴巴的。他的脸色是灰褐色的,左脸上还有一块淤青一样的带毛的胎记,黑色的头发一条一条如同用扯了墩布。整个人都散发着穷酸的味道,而他面前,负手傲立着那个衣衫华贵的张老头。
张老头没有理他,因为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银发男孩,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仿佛白天遇见鬼。当然,对他而言确实是白天遇见了鬼,因为他绝对想象不出那个奇异的银发男孩究竟是如何熬过北风呼啸的除夕的,他清楚地记得男孩走出去的时候只穿着单衣。
银发男孩,也就是银尘,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目光,仿佛此时的张老头不过是街边的一块石头。他那银色的双眼在广场上来回巡视着,在那些衣冠楚楚的管家们身上来回扫描着,完全那呆愣一旁的张老头当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