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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城坚犹惧萧墙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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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三百,风雅颂。

    有天子之歌,有诸侯之歌,有大夫之歌,亦有士之歌。

    一曲《北山》,正是士该唱的歌。

    那弹剑之人也算高大,既被集中于此,自然是上士,六艺皆通,弹剑为拍,亦有气势。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一曲《北山》唱完,又重复了一段。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歌毕,迎墨翟之目光,笑问道:“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墨者亦守商丘,我也听闻墨者之中颇多武士,剑术惊人,不想墨翟先生只让我等出战,却不让墨者出战!”

    《北山》本就是一首牢骚歌,除了天子诸侯之外,似乎都有自己的牢骚。

    歌中所唱,则处处讽刺:大夫夸我真能干,然后大夫不去干活,让我去干,干完就夸夸我……

    这是士阶层对宗法制度的不满,他们期待底层依旧比他们低一级,但去期望与上平等。

    牢骚发完,实则就是在指责墨者:你们夸我们是武士,但是你们却不出人袭战,却让我们出战。

    你墨翟啊,太不公平!

    弹剑发牢骚,大约是士阶层的必备技能,毕竟大夫和上卿不用发牢骚,而底层又没有剑。

    公孙泽闻言,心中略微有些生气,心道:“既是守城,那墨者又不食君之俸禄,他们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便不去。”

    “我等为士,国既有难,自然是我们先上,这有什么牢骚可发”

    他看一眼那名弹剑之士,心想适必要出面斥责,只怕又要说出一些不好的言论,到时候波及众人。

    暗中叹息,却不想适竟然没有开口驳斥,而是回身和身旁的墨者说了几句。

    身边的持剑墨者竟然也学着刚才唱歌那人的模样,以手指弹剑做节拍,朗声高唱。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这墨者刚起了个头,公孙泽便隐隐叹息,心道:“适此人,与人相辩之术,只怕真得墨翟真传,甚有青出于蓝之势。如此一来,众人的脸面何在”

    他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弹剑的墨者以宋地方言高唱,一开始手指叮当,只做伐檀,到后面用力猛敲,金铜声切。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士阶层有士阶层的牢骚,底层也有底层的牢骚,这种牢骚唱出来后别有滋味。

    待唱完后,那剑士又高声唱道:“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唱罢,墨翟先道:“我本农夫。”

    适也道:“我本鞋匠。”

    其余墨者也纷纷说出自己的身份。

    “我本陶匠。”

    “我本铜匠。”

    身旁剑手道:“我本齐人,现为墨者。”

    适冷笑道:“我们本非士,自然无可素餐。墨者无君无父无国无邦,亦不食君之俸禄。”

    “你们为士,有君、有父、有国、有邦。”

    “值此国难之际,你们却要问我们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难道你们愿意做尸位素餐之人”

    “我为鞋匠,无封地、无隶奴、无僮仆、无俸禄,却需缴纳革税、甲赋。且不说我既为墨者,便无邦国君父,便我不是墨者,难道你们要我守卫商丘吗”

    “你们有封地、俸禄,难道商丘被围,你们出城袭战,竟要与皮匠相提”

    “这岂不是可笑吗昔年齐侯被戮,临淄百姓不服素,晏子亲如崔子庭院痛哭,甲士环绕众人以为必死。难道晏婴就要说:国人不服素,于是我便不用亲身犯险,哭与崔子之庭”

    适大笑道:“若是你们这样比,那也可以,日后你们的封地取消,一并缴纳赋税,也不再有俸禄,这才可以相比。”

    他说完,那名弹剑之士满脸羞愧之色,收剑回拜道:“这是我的愚昧,请不要嘲笑,我已知错。”

    在场其余人,终究是士,多少还有些道德与脸面,不再多说。

    公孙泽想着适刚才的那番话,还有之前与适相辩颇多的话,讷讷道:“墨者只说,权力义务相对,竟是这个意思无权力则无义务,所以如此说来,商丘百姓其实不必守城”

    “可……似乎又不对。又说,礼不下庶人,难道是我想的不对,庶人本就不该守这些礼可是……可是……”

    他有些想不通,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之处,只是觉得墨者说的似乎没错,但又似乎全错,言语间却不能够反驳。

    少时,墨子道:“如今楚人正忙于收麦,又以为城内只会死守,正是出城袭扰的时机。”

    “墨者守城,乃是为了利天下、守非攻。是为了义,却不是履行义务。”

    众士人被那首《伐檀》的最后一句彼君子兮,不素飧兮说的面红耳赤,这时候又讲清楚了道理,终究不好反驳,只好说道:“既食君禄,岂不死战”

    这些话说完,公孙泽的脑海中嗡的一下出现了许多可怕的想法。

    “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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