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报错 | 加入书签 | 手机阅读

御宅屋-> 耽美小说 -> 寒星远顾全文免费阅读

分卷阅读15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那盘磁带显然被人听过多次,许寄文熟知每一段的位置。录音机读出一个单词,班里稀稀拉拉冒出一两个跟读的声音。往常不是没有跟着录音机读过,但眼下这情景,让大家都感觉到了微妙。许寄文急了:“读啊!”他这一嗓子喊得破了音。

    李顾死死盯着他,少年人深吸了一口气,在许寄文又按下按钮放出一个单词之后,他扯着嗓子跟着读起来,那音量几乎是呐喊。许寄文眼里也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他轻声说:“再来。”又放了一遍,更多人加入。

    当许寄文再次按下按钮的时候,七班第一次出现了齐声跟读的声音。这些年少的声音可真大。

    他们明白了,没人愿意教他们英语了,只剩许寄文还不嫌弃他们。平时跟着余威混的那帮小弟读得格外卖力,像在反驳什么,可是反驳什么呢?大概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就算是“坏孩子”,也有不想被抛弃的时候。

    七班没有缺赛

    一晃到了年级的阶段性测试。

    小考不分考场,都在自己班里。也许是因为一中混混多,各方面都显得很不规矩,学校不得不拿出雷霆手段,规定必须全程有监考老师在场,否则全场考卷作废处理。别的老师监考都有排班,有的上午有的下午,轮换着来。但是七班不行,除了许寄文,其他老师不愿意露面。考试是个敏感时候,肯定有想抄的,没人想当这个监考老师去跟七班的混混发生什么冲突。学校有规定,教师也有个人意志,都不愿去,年级主任法不责众。最后许寄文自己也同意盯全场,事情就这么定了。

    他连着跟了好几场考试,到了最后这场,进教室前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开头的前面几分钟大家都低着头写,除了想作弊的没人注意老师。李顾还是中途抬起头来动动脖子,才看到许寄文捂住了肚子弓着腰,他另一只手撑在桌上,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滚。一个孩子戳了戳他的同桌示意看讲台,再接着许多人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考场氛围奇怪地静谧着。

    许寄文什么也没说,过了好半天才挪了步子,他慢慢走出去,挥手叫住了巡考的老师。他的声音小,隔着墙就听不见了。对面那位的说话倒是清楚:“许老师,你这班我可不敢进去。”许寄文解释:“就一会儿,学校卡的严,没有监考老师不算成绩的。”“不是时间问题,主要吧,你这班我也得敢进啊。”

    七班在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白天走廊不开灯就会光线不好,那巡考老师大概没看出许寄文有异样,三言两语推脱完了就脚上抹油。许寄文捂着肚子回来,步伐沉重。李顾举手,许寄文横了他一眼:“跟考试无关的事不许问。”李顾倔强地举着手不肯放,许寄文转身走到讲台上坐定,音量不高,却是掷地有声:“考试继续。”

    所有人都看着他没有动,看得见他头上往外冒的汗珠,看得见他越发苍白的脸。可这老书生是真的倔。多半天才有人低下头去写卷子,教室里落针可闻。

    结束的钟声一响,许寄文叫收卷,前排就开始往后传,一个传一个把试卷叠齐了,都没叫组长动手。到了最后一排,那些个小混混把试卷理整齐,一路小跑到前头,送到了许寄文手边。许寄文没说别的,按照规矩把试卷封进档案袋里,踏踏实实绕上了最后一圈封袋的棉线。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程勇和余威都在边上,当场脸色一变,李顾大喊:“送医院啊!”两人对视一眼七手八脚开始抬人,学生“嗡”一下都围了过去,最后余威实在不耐烦程勇这笨手笨脚的人,他一把捞起这老书生背在背上,飞快冲出了教室。

    拔河比赛那天下午,许寄文在医院躺着。他一个单身汉,喜欢回了家没事喝酒,胃终于忍不了,要来跟他一次性清算。他心想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省得看起来也算人丁兴旺的一个班,到了比赛的时候,一个巴掌的人都凑不出来。平时怂就算了,出体力的时候也这样怂,散散落落的,不像一个班。

    一场病生得叫他冷静了一点,也心灰了一点。人嘛,哪怕不是冲着回报去做事,但也总希望有一些微末的成果,叫这颗心不至于凉下去。

    下午第一节 课应该是数学,代课的是其他班的班主任,但那老师久久没来。李顾一想今天是拔河比赛的日子,许寄文不在,就没人通知他们。他着急忙慌站起身,趴到窗户上往外看,果然操场上已经站出了一个个小方块,班里气氛再度诡异。要去吗?当时没报名,现在还去吗?

    他率先踏出步子,走上讲台。李顾那笔破字已经很有些形意,他在黑板上写——年级拔河比赛,下午一点半,操场。

    写完扔下粉笔头自己先出去了。他没有回头是有些不敢面对,原来每个人都是害怕失望的。耳朵没听到身后的班级里有什么动静,李顾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许寄文说完要报名找他但无人响应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心情么?

    李顾跑去了操场。

    其他班早已按照班级列好了队,在地上划线的老师大概没注意,还是写了个七班在那里,李顾找到位置站了过去。在诸多小方阵的包围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显眼,还有些好笑。正拿报名表点人数的老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挪开目光,对着人群喊:“都到齐了吗!还有十分钟开始,大家先热身准备。各班班长过来抽签。七班缺赛,抽11个签。”

    “七班没有缺赛。”

    “嘶,你……”

    “七班没有缺赛。”

    李顾走到那老师跟前,倔强又固执的目光对上那位的打量。那老师“啧”了一声,真是有一堆想刺他的话,可是少年的眼睛那样明亮无畏,不像来捣乱的,是来说理的。他是七班的人,他代表七班来了,有一个人在就是没有缺赛,道理上,也不算讲不通。

    捏着报名表的那位最终把“多出来”的小纸团放了回去,招呼众人:“来抽吧。”

    李顾忽略了身边各异的目光去拿那个代表编号的小纸团,旁人都觉得这情形哪里不对,可说又说不上来。一个人凑什么热闹呢这是,还有没有眼力见了。李顾倒好,谁也不看,好似那些疑惑、嘲笑和轻蔑都不是冲着他来的。

    即便输了也是正常事,一场比赛本就该有第一和倒数第一。可缺赛是什么呢,是这学校里只有他们不像一个班,丢了许寄文的脸。

    教室里。余威先站起来,走到黑板前面看了一会儿,溜达出去了。大家摸不透他想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人透过玻璃窗看到:“哎,哎,是余威!他在操场!他去拔河了!”程勇也跟着坐不住,站起来叭叭点了几个人名:“别坐着了,走啊,拔河去,没看见我们班人最少嘛。”

    一个,两个……李顾身后渐渐站出了一个小方阵。

    人刚生下来都那么点大的个子,青春期开始慢慢显出差距。有人个头蹿得快,有人长得慢,七班显然是前者,这帮混混往后一站,腰挺直了,头抬起来,看过去齐整整一排,气势非凡。别的班挑不出来这么些个整整齐齐的大高个,从气势上就硬生生给比了下去。

    刚刚李顾来还没人把他当回事,现在有其他老师不乐意了:“七班不是名都没报?怎么还来参加比赛了。”惹来这群小混混直瞪眼。本着“好人不跟七班斗”的一贯原则,这位很快闭嘴。这下没人提出异议了,七班成功参加了拔河比赛。

    长脸

    卖力气这件事,七班的小子压根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他们认为自己应该稳赢。拔着拔着发现不对劲,对面明明是他们看不上的死念书的,竟然能通过绳拽着他们跑。别的班都训练了好些日子,技巧是练习过的,眼下可不就正经发挥出来了么。

    眼看势头不好,大家也都慌,这种慌乱里面一半是少年人的不服输,一半是不肯说出口的羞耻心——平时书念不出成绩还能装酷说本身就不在乎,可要是连拔河都输,真就不要做人了。李顾也慌,他憋足了力气把绳子往后勒,终于在观察过后发现了诀窍,于是扯着嗓子大喊:“往后仰!往后倒!别弓着背拽!”队伍里很快听他的调动起来。局势扭转,第一局险险赢了!

    中场休息。

    李顾他们一下来,发现徐源正跟着几个城里读书的孩子到处发饮料,那架势颇像新郎招呼宾客。七班很少集体人逢喜事,零花钱多的孩子自己买了整箱水给各位参赛的壮士分发,热闹得像过年。事实证明这群大个子对体力劳动尤有天赋,他们默契地听从李顾的指挥,后面有惊无险赢了第二轮,第三轮,李顾找回了点在山里当孩子王的感觉,口号喊起来,带领大家一举夺下最终的胜利。

    直到结束,参与的少年人才察觉到手上的疼痛,他们的手都被绳子勒破了。别的班有备而来,齐整整戴着白手套,他们没有,是空手上的。但没有人在意这件事,难得有他们值得为自己欢呼的时刻。不是垃圾,不是废物,是堂堂正正,听到别人说七班第一名。天还是很高很远,但少年,终会慢慢长大。

    李顾下了学偷摸翻墙去医院,他去跟许寄文报喜。

    说的时候李顾手舞足蹈,恨不能一人分饰多角把场面鲜活重现,许寄文十分看不上他这狗头上顶不了二两油的样子,嗤笑道:“出息。”李顾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样子很像他家里那个老村夫,对许寄文更亲近了几分。他知道许寄文是乐意听的,讲得越发来劲:“许老师,真的,特别有面子。咱们班人都可厉害可团结了,你没看到那场面,从第一场赢到最后一场!怎么样?长脸不长脸?”

    许寄文歪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眼里却雀跃:“赢了拔河也值得你这么开心。”李顾一副“那是当然”的样子。他可劲儿乐呵,连带着许寄文那张脸上也笑出一点红润之色。过了好半天李顾收敛了神情,郑重道:“许老师,最近上课都没人闹了,大家都等你回来呢。”许寄文慢慢笑起来。

    他的那点心火终于不是点在潮湿发霉的烂柴堆上,他看到了些微的光亮。

    两周后许寄文病愈而归,一个小萝卜头来班上悄声宣传:“许老师回来了,许老师回来了。”消息不胫而走,难得打完上课铃整个班上就都归了位。一个个坐得端正和不端正的,都在等着那个瘦削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精气神儿是能看得出来的,许寄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学生的情绪感染的一天,他颇有仪式感地喊了一声:“上课!”这一句中气十足,李顾“嗖”一下站起来,大喊“起——立!”——是的,李顾已经是个小班长了。

    他这么一喊,班里其他人像小树苗似的,唰唰唰齐整整站了起来,同声同气地拉长了声音:“老——!师——!好——!”

    许寄文没有立刻喊“坐下”,他在看。看这个教室里的每一个孩子,每一张脸。过去的那个学期他没有叫过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他们不是他所有失望的来源,只是不巧成为了他心灰意冷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抗拒认识他们。但其实呢,许寄文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孩子的名字和脸,他早就记住了,他甚至知道哪一个人偏哪一科。他没有刻意去做这件事,这只是他的本能。

    底下的学生也都看着他,再愚钝的人也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些有重量的东西来,他们没有闹腾,站得笔直朝着讲台的方向,朝着许寄文。

    许寄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或许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发现他的嘴唇在颤抖。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慢开口,从第一排的第一个学生开始点名:“李高,坐下。”

    “张文远,坐下。”

    “苏溪,坐下。”

    “李顾,坐下。”

    ……

    直至最后一个学生。

    这一场早该发生的相互认识,终于在这个时候,对彼此有了交待。

    这厢师生关系好起来,七班也孵化出一点蓬勃向上的学风。不说人人向学个个争先,至少比起从前也算改头换面了,态度之配合叫各科老师都不敢相信。就连程勇、余威一干人等也开始纡尊降贵地交作业。一时间任课老师心情复杂,收不到作业和收到学生仿佛便秘一样憋出来的作业,到底哪一个更令人惆怅?后排那些个男孩子写出来的题目,看得实在叫人心酸,仿佛是个好客的穷亲戚——一无所有还要拼了老命拿点东西出来。

    果不其然,期中成绩一下来,师生一齐被现实劈头盖脸嘲讽了一顿。纸面上的成绩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生长出的集体荣誉感而变好,唯一一点进步是没有一个交白卷的。可江湖规矩,白卷不算在平均分计算范围内,正因为程勇一干人的不抛弃不放弃,编也要把试卷编满的集体荣誉感,成功将本来就可怜的平均分再次下拉了一个等级。

    面对坐得更稳的倒数第一之位,七班终于知耻而后勇,在学业上奋起直追。

    到时候就知道

    先前七班总体倒数,但李顾考得不错。虽然是“矮子堆里拔个高”的那种不错,也足够他高兴好一阵。他给村长去了电话说这事,还说他的特困补助下来以后就不要村长再给他钱读书。老村长也开心,打算今晚回去再打开那瓶酒喝两口。李顾没有多问村里最后有没有拿到补助款,他只是把电话举着贴到嘴边,很轻很坚定地对那头讲:“我会出息的,以后赚钱了给你修路。”

    一晃就是真正的夏天了。

    李顾再次去纪寒星的学校前,学会了提前给他学校打电话同他说好时间。他从上次赚来的钱里面拿出一块,坐上了一趟车,是很普通的班车,可是隔着玻璃看到城市的街景在眼前飞驰而过的时候,李顾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新世界。成长是骨头一点点被拉长,眼界一点点被打开,很少的一点点积累在一起,最终脱胎换骨,变出一个不一样的人来。

    天气渐热,纪寒星的学校换了制服样式。白色的短袖小衬衫和黑色的西装小短裤,穿在纪寒星身上怎么看怎么标致可爱。李顾带他去喝冰汽水儿。瓶子拿出来冒着这个季节难得的寒气,嘬上一口,从喉咙到胃里都舒泰地凉上一阵。纪寒星的手指很细很白,握住瓶子久了被冻得发红,李顾瞧见后从兜里摸出一条手帕来,仔细将瓶子包好再递回给他。纪寒星得到了细致的照顾,很承他这份情,笑起来眉眼弯弯格外漂亮。

    小朋友嘬着吸管问李顾宁川的夏天好不好玩,李顾想了半天,他在那里待了十几年,早就没有好不好玩的概念了,都是生活而已。李顾说漫山遍野都会开花,还能下水捉鱼,就是蚊虫比较多。他问纪寒星:“你招不招蚊子啊?”纪寒星露出有些烦恼的样子来,说招。他长得白嫩,皮肤又薄,被叮上一个包就会肿得吓人。从前住在纪爷爷家里,因为楼层低,一到晚上有驱不尽的蚊子,纪爷爷会整宿给他打扇。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李顾陪他一起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因为今年再也不会有一个老人整晚给纪寒星打扇子了。

    半晌,他哄纪寒星开心,说放假你是不是还会回宁川?到时候让兔子奶奶给你做个驱蚊的香包就不怕了,哥也能给你打扇子。这话不问,答案也明摆着,纪寒星只剩纪知青这么一个毫无血缘的亲人,放假当然是要去找他的。

    纪知青不打算再回城了,他大有此生都要在宁川终老的意思。山里不放暑假,至少在他来了之后是这样。那些孩子一个个已经老大不小,文化水平跟不上年龄增长,纪知青替他们着急,跟村长一商量,决定课程要不间断地上。这对他来说也意味着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有寒暑假,学生回去之后他得备课得改作业,所有基础知识教育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老村长于心有愧,他心知这不是个好差事,纪知青随时可以出去,选择更体面的职业和生活。但纪知青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管做眼前事。

    宁川慢慢形成了个规矩,这里的孩子如果去读书便罢,如果想要出去打工,至少要先在纪知青这里读完三年,女生尤其。

    对于又能跟小朋友一起回去过暑假李顾是开心的,对于少年人,对学习有热情和盼着放假毫不冲突。

    他最近在学习上勉强开了几窍,很有些献宝的嘚瑟劲儿,又偏得在纪寒星面前装出个波澜不惊的哥哥样儿来,于是表现出来有些扭捏:“星星,我,我觉得,我能学出个样子。”纪寒星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他,却是很捧场,用力点头,清脆地“嗯”了一声。他俩一合计放假时间,发现李顾他们学校比纪寒星的学校还要早上几天,纪寒星要他先回,李顾道:“没事儿,我们放假还有老师阅卷,学校没那么快清人。我就多住几天,等你考完试了我来接你一起,省得纪老师再过来。”

    这次李顾问纪寒星还要不要去吃鸡腿,他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能叫小朋友请自己吃,一定要把兄长的面子找补回来,纪寒星很机灵地摇头,拉着他去学校不远的小门店吃面条了。

    遇上邵力是李顾没想过的事。但他在城里做工,这附近的工程又多,遇上也实属正常。邵力穿着灰扑扑的工装,裤子上散落着些发白的油漆点,整个人看起来却精干,带着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起在这里吃饭。一见到李顾来了精神,他坐过来问李顾要不要去做工。

    “真不骗你,机会好着呢,你考虑考虑呗。”

    邵力捎带看了一眼旁边小孩,觉得挺乖,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人。李顾没想细说,就讲是远亲的弟弟。邵力对纪寒星笑了一下,然后很阔气地一招手,让店主给加了一杯豆奶送他,之后便拉着李顾说事。李顾看看纪寒星,实际他更愿意和纪寒星凑一块说话,只是碍于同乡的面子,还是要听听邵力怎么说。小孩自己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并未因为被冷落而流露出什么不开心,李顾这才稍稍放心,把他凳子挪到里面靠墙的位置,让他坐下继续吃。

    “情况就是这样,我爸最近几个工程做得都不错,接的活儿也多了,你知道现在最大问题是什么吗?不是怕赚不到钱,就是缺人。”邵力飞快扫了一眼身后那桌埋头吃饭的几个男孩子,压低了声音对李顾道:“我爸说了,自己手底下带的人,还是要知根知底,从别处招来怕有问题。”

    李顾吸溜一口面条,问:“你们村上不是挺多人嘛,你咋这么着急?”

    这话正说到邵力痛处:“我也实话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村里像我爸这样的也有。现在摊子铺开了,各家都有活儿做,都在往城里带人。我们村就那么大,人都快被带得差不多了,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嘛,也问问你有没有其他能带出来的人。”

    李顾小大人似的一皱眉:“你去我们那儿估计也没人,现在有规定了,宁川小孩必须读满三年才能出去。”

    邵力嗤笑:“哪儿的规定,谁规定的?”

    李顾对他这态度颇不赞同,可又觉得这个道理太大了,他一时半刻没法掰开揉碎了去跟邵力说清楚,于是低下头去再捞了一筷子面,声音也不大:“村子里嘛。”

加入书签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打开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