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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耽美小说 -> 春旅+夏抚(蔺公案系列)全文免费阅读

分卷阅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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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话最多的丫头,一见那堂上侠客,竟也噤了声。但觉此人跟青年一般,却又不一般……似的是两人皆冷漠,可青年冷的是外表,此人是冷进骨子里了。若不是男子方才打破了杯子,她一口气还凝在胸口喘不过来。

    「啊哎哎……真是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可依然不见他移动那尊贵的身躯半步。男子搔搔脑袋,一副为难的样子。

    此时,厅外有人敲了敲,推门而入,正是那老头子。一见厅内气氛冷凝一如过往每一回老爷招待客人,老迈的脸上浮起笑,「老爷、各位救命恩人,不巧庄里的茶叶用完了,现下老圆买回来了,这就上茶来了。」

    就见他老头子一个人笑嘻嘻地给各位客人上茶,一见男子的茶杯破了,吆喝了门外烧水小童又去取了新的来。

    小心地给众位爷儿斟上,遣退了小童,才又静静立于一旁待命。老太爷身后,庄中少客,老爷好冷酒,小主子爱甜品,莫怪庄里只有下人喝的粗茶,而无招待客人的上等茶叶了。老头子老迈的眼悄悄瞄向座上爷们。

    那面貌平庸之人,瞧他,竟有点像自己死去的爹,又点像方才上那茶庄老板的远房堂弟,可那耳朵分明与东大街那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好一张大众脸哪!随意看了那年轻丫头与一脸小人的年长男人,他才有些心虚地斜瞄那着白衣的青年。

    那实在是只应天上有的容颜,方才为他斟茶,他老手还不住发颤呢……可……见他举杯两回,茶只沾唇,似乎也没喝进多少。

    堂上之人冷眼扫过老头子一举一动,终是开口,「沈圆,发生了什么事?」话语一出口便要结冰似地,教人直打颤。

    老爷的话像冰,冻醒了他的偷窥。老头子回过头来,牙间抖得发不出声音。

    「不关沈伯的事,爹爹,」小不点自行认罪,「一切都是雁儿的主意,请爹爹降罪。」

    冷眼扫向跪在身前的孩子,睨着那一身女装,瞄见裙摆处露出的一截铁链,「急什么,还没轮到妳呢。」冷漠的眼又扫向座上客,一个个毫不掩饰地打量,最后,停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青年身上。「是你,斩了雁儿腿上的炼?」

    男子、智者、丫头三人这才注意到小不点腿上系着铁链。小小的腿上勒了又冷又重的铁链,早先打斗拉扯到了,绑腿布上已是血迹斑斑。

    是哪个爹这么狠心,这么拴自己的孩子的。

    饶是自小看到大,老头子亦是不忍地别开了眼。

    青年秀眉微蹙。

    小不点见状,扑到青年脚边道:「不关师叔的事,爹爹,师叔只是见雁儿要跌进池塘里了,才劈了铁链让我好施展。」

    堂上之人双目微瞠,不是因他护着个今日才初见之人,而是他唤青年……师叔……

    正品茶看戏的男子,手中拨茶叶的杯盖定住,挑了挑眉。智者瞪着小不点趴在青年脚边,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丫头则是左看看右看看,睁圆了一双灵黠大眼。

    「爹爹,雁儿没错认吧,」小不点知道自己抱到了个免死金牌,死命拽着,「师叔身手好,好过爹爹,可雁儿自小练过同一功底,不会看走眼,是吧,爹爹?」

    而他依然无语。眼神示意老头子将厅门关上。

    青年垂下眼,忖度一阵,起身微拜。「白河见过三师兄。」

    半盏茶后,厅中依然五人各据一方,唯有堂下跪着的小不点给赶了出来,跪到花园里去了。

    「这么想护这剑,爹成全妳。」爹爹抛下一句话,丢给她一柄剑,入内去了。

    真是,爹爹肚量小,说师叔身手好过爹爹,这也实话,有什么好气的?吐吐舌,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两只小手将失而复得的剑高高举起。

    厅内,青年立着身,道:「师兄当知,我依师命追随蔺春旅蔺大人,这两位则为蔺大人所用,辩叔和喜鹊。」睨了大人一眼,又道,「这是我三师兄宋雨,世人只知师兄掌管沈家庄,不知其为天下第一剑梅盛林的徒弟。」

    宋雨照样惜字如金,清冷的眼飘得老远,停在纸窗上一个小小剪影。

    他想的是雁儿……雁儿竟能认出白河身手,自小他是传雁儿武功没错,可碍于下山时在师父跟前立的誓,不可透露师出何门,并非他防雁儿,只是她年纪尚小又常冲动惹事,因而他未曾将内功心法传得完全,怕的便是雁儿无意间泄露武功门路。

    如此,雁儿还是认出白河内功与自己如出一辙……雁儿……他就要锁不住这孩子了吗?

    几不可见地咬咬牙,他将心思压下,环视在场之人,考虑着一些事。

    喜鹊还阖不上嘴,她盯着白河,又转向其师兄,从其师兄身上又转回白河。怎么会?天下第一剑不是只有一个徒弟吗,现在蹦出了个三师兄……这表示,至少还有个大师兄跟二师兄吧?

    辩叔对江湖间的传闻不甚清楚,但略有耳闻白河是为某个高手高高手的单传镀金弟子,不知被大人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抢过来当随身护卫,名正言顺的孟焦不离……瞧瞧白河的师兄,只能说,大人真会挑。本以为白河已经够冷的了,想不到还有个结冻的,相较之下,白河可爱多了不是?

    蔺春旅讶异的不是白河有师兄。他上过恒山,是他上山讨了白河,亦是他将白河接下山来。虽没照过面,也知白河上有师兄数人……只是没想过天下之大,竟有机会遇上。

    他也,从未听过白河说起几个师兄的事。

    慵懒的眼转了转,来到宋雨清冷的眼眉间,读出了一点迟疑,他微微露笑。「既是白河的师兄,那便是自己人了。我明白宋大侠向令师起过誓,今日若非巧逢……贵公子,想必白河也无心相认,以免节外生枝。」

    宋雨回应他的注视,凝了凝眉。

    「宋大侠请放心,」良久,蔺春旅道,「此事,我等不会泄露半字。」语毕,瞄向另两人。

    辩叔连忙拱手相应,「在下绝不会泄露大人应承不会泄露之事。」就算他一点也不觉得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就是天下第一剑有不只一个徒弟,这也好拿来当秘密……江湖真是疯子聚集地。

    白了他一眼,喜鹊也抱拳鞠躬,「晚辈也绝不会泄露半字。」灵黠大眼转了转,是说,跟着这三个大男人,知道了什么江湖八卦她也无处说去。只是……相传梅老前辈得七把稀世宝剑,当年出尘快剑下山入世御前演武,其剑是否为那七剑之一已招来武林人士猜测。是因白河有意无意,剑不离身又少有出鞘之时,加上其入了公门未于江湖走动,令得外人难探虚实。如今梅老前辈的三弟子竟为沈家庄主人,此事若传出江湖,怕要掀起一阵风雨。

    ……看来,跟在小春身边果真是刺激哪!

    冷着眉峰,沉默许久,宋雨才转向师弟。「天色已晚,你等便留下吧。」语毕,负手走出厅中。

    夜凉如水。

    一个小小影子跪在院中,寒气袭骨,身子不住颤抖,高举的双手已有些麻痹,却还是咬着牙,不愿屈服。

    「……躲在那儿做什么,沈伯。」宋思雁齿缝中磨出话语。

    「少……小姐,」眼看四下无人,沈圆才敢从树后贼头贼脑地步出,放下手中一个提篮,随即摊开了件厚衣,给小主子披上。「真是,要是受风了可怎么行……」口中碎碎念着,是真担心。

    宋思雁举着剑的手一刻不敢放,只任沈伯将衣裳裹紧。「沈伯,一会少爷一会小姐,你选一个你中意的唤便是,无需换来换去的。今日在外头,你不也唤了我小姐?」

    手边正替小主子将晚膳端起,心知没有老爷允许,小主子是不会将手放下了。沈圆皱皱眉,「可……那是因为小姐今儿个着女装出门呀!」说着,手握汤匙舀了口饭菜,送到小主子嘴边。

    口一张,毫不客气地吃了,两人动作十分有默契,可见如此情况时常发生。

    侧首,宋思雁边嚼边说道:「那这么着吧,日后我若着女装,你便唤我小姐,着男装便唤少爷,无需多有顾虑。」说罢又咬下一口沈伯递来的饭菜,咽下,身子已暖上些许。

    「……还是唤少爷吧,」沈圆见小主子吃得急,刻意舀了小口些免得她噎着。「若让老爷听到──」

    「爹爹听到又如何?」宋思雁吃没吃相,吞下了口中饭菜,仰高了下巴,道,「雁儿是爹爹的孩儿,爹爹要将我当男儿亦或当女儿养,爹爹说一声,我遵从便是。庄中上下听令于爹爹,爹爹要大伙怎么唤雁儿,对雁儿来说没什么分别,可沈伯不同……雁儿可以是爹爹的儿子,是庄中少主,但若沈伯认我做女孩儿,那又何妨?」

    月光穿过薄云落下,照亮了那小巧脸蛋,眼眉间隐约已有一股英气。

    沈圆望着,瞧见了眉尾一道小疤,拧拧老迈的眉。为男为女,他明白小主子是真不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小身子,已有无数大小疤痕,或许真是身为男儿好……女孩家破了相,就怕要惹人嫌弃。

    见沈伯不语,宋思雁转开了话题,「是了,师叔他们,可在西厢?」说到师叔二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是,」沈圆也不再多说,继续喂着小主子,「老爷让他们留宿于观岁阁。」老爷师承何处一直是江湖一大谜,今日竟是给小主子给看穿了。老爷下了封口令,连下人也不许说,这事只有小主子与他老圆知道。

    「沈伯,你说,」只咬了半口便急着道,「爹爹从未提及师叔之事,眼下,师叔与爹爹多年不见,可会留下个一年半载?」晶亮的眼可比天边的星星。

    「……老爷一向不好客。」实在不忍敲醒小主子的美梦,沈圆说得含蓄。

    「是吗……」掩不住失望,宋思雁心中其实也明白。别人武家弟子,自小便有武师教导,爹爹从不让旁人授他武功,却也从不将一套剑法拳法传得完全,若有师叔在,他便能求师叔指点指点……唉,爹爹是怕他……学快了学全了?那不是能光耀门楣吗,又有何好怕?

    沈圆一口饭递到小主子嘴边,也不见她再张口。小主子心思都写在脸上,她自小便醉心武学,老爷不愿多教,想是有其分寸想法。毕竟……

    毕竟那事要忘是太难。

    「沈伯,你可知师叔在外的名号为何?」是了,留几日便几日吧,练不出个花样,也好听听师叔行走江湖之事。

    「是出尘快剑晏白河。」身为沈家庄总管,沈圆早年也随老太爷在江湖闯荡,至今对江湖人物消息还是颇灵通。

    「出尘快剑……」宋思雁喃喃念着,「好个神气的名号!」

    见小主子脸上写着『将来要闯个更神气的名号』,沈圆失笑摇摇头,「快吃吧,少爷,饭菜都要凉了。」

    「喔。」宋思雁应着。眼下不多吃些怕是熬不到天明了,还是专心地吃,莫再多想。

    远处,聚散亭中,一人独立,使了内力将一切尽收眼底。

    晚风轻拂,吹起衣襬,宋雨调离了目光,落在了近处的湖水。

    湖水随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映进清冷的眼中亦挑起了波澜。

    九年了……雁儿每长一日,便代表她死去多一日。九年来,爹逝去,他接掌了沈家庄。

    庄内草木、庄外尘事,一般消长,却难再牵动他分毫。就连丢剑,他亦不为所动……唯有雁儿,尚能使他动怒。她也好像真明白,才会三天两头便要捅个篓子,便要带些伤回来。

    非得要逼得他有所反应,发怒也好,就是不愿他冷眼相对。

    这般性子,可与她像了是不?落雁……

    单手负于身后,宋雨拧紧了眉,闭了闭眼。

    良久,他才冷冷地道,「这么夜了,小六,何事?」

    晏白河这才由小桥另一边步来,「九年前白河未能下山,只能于此向三师兄致意。」微微抱拳躬身。

    贼人入庄,妻子与宝剑,三师兄当护哪一方?一霎时的取舍,怕只有三师兄自己明白……外人只知,其妻死了,独留宝剑……

    「嗯。」宋雨淡淡应着,头也不回地。「你可有上山拜见师父?」

    三师兄不愿多谈那事,晏白河顺其意回道,「师父有令,若未召见,不许白河擅离大人。」纵使恒山离此不过半日路程。

    对于师父要小六与那姓蔺的立下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宋雨不置可否,「传闻,你去了清州?」

    「是,随大人办案,便到了清州。」迟疑了会,他答着。三师兄一向便不是多话之人,不只是对外人如此,就连对师兄弟,亦少显露情感。如今多有提问,不由令他微微困惑。

    「可见到了老四老五?」并未察觉小六异状,似是不经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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