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御宅屋自由的小说阅读网,欢迎亲们访问!
章节报错 | 加入书签 | 手机阅读
御宅屋-> 耽美小说 -> 春旅+夏抚(蔺公案系列)全文免费阅读
分卷阅读20
- 他知道他不会离自己太远,因那承诺。
忽觉心情颇差,放下擦拭长发的布,顺手扔到一旁。
怎知,打到了镜台上的水盆,翻下浇熄了烛火,顿时房中一片漆黑。
挑挑眉,生平第一回觉得自己的好脾气没了,竟是微微发怒起来。
他摸黑起身,套上亵衣,记得火摺子在一旁的柜子上……他凭感觉移步,一步、两步、三步。
“啊──”凄楚的叫声响起。
同刻,一人破门而入,月光从他身后透入,映出他细腻好看的侧脸,却是英眉轻拧,有些焦急。
就著同样的月光,他找到一人趴伏在地。他弯身一把将他扶起,另一手顺势燃起另一盏灯。
“……白河……”靠在他身前,蔺春旅微愕地唤著。他不过是踢到柜角,想不到竟把他引了出来。
意识到大人身上一股松墨香,晏白河将他放开,让他坐到椅子上。几乎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寻自己开心的话了,却见他抚了抚发疼的脚。
“陪我走走,好吗?”他这才缓缓抬头,起身捞过了衣物,随意将长发系在脑后。“我想和你谈谈。”自来到洛棠府衙,积压于心头之事,该有个了结。
既已现身,便不可能拒绝了。晏白河极轻地点头,先退到门边等待。
蔺春旅穿戴整齐,想了想,收一物入怀,才与他一同步出,向院中走去。
深夜院中,只有月光,与,对月光鸣叫的虫子。
“我知道你恼我,”走著,见他沉默,他先开了口。“但,你能说说你恼我哪件事吗?”自己能让他生气、不满的地方太多了,尤其,他早注意到,自一进洛棠府,他就有些心事。
晏白河没有回话。事实上,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大人的疑问。
“是太多了,让你不知从何说起?”他噙笑替他回。
大人还颇有自知之明的……他心道。
“是恼我以冉长霞为饵,害他差点送命?”他不说,他只能猜。“还是我无故拘禁了那桑家的丫头?”他知道那纯直性子、无私眸中,看重的不是善恶,而是那背后的情由……正因那性子、那双眼,不会以自身标准强加于事物,才,更加难以理解会做出那些事的自己。
世人羡慕、妒嫉他傲视朝野、权倾四方,而白河他……
蔺春旅睨著那乾净的身影。
晏白河只是与大人静静走著,依然抿唇不语。
“亦或是,”蔺春旅停下的脚步,等他停下望向自己,才道:“因我不顾自身性命,引萧惜玉行凶?”
想起了那夜他的怒容……在那眼底,是真心地为自己担忧了。他能这么想吗?当世人只看见高高在上的蔺春旅,却有一人,不停想探究、挖掘……
清澈的黑瞳瞅著他的,他没有否认。
追捕萧惜玉是他们一行离京的目的,无论如何,大人都要给皇帝一个交代。于此,无论是否是就吕式一门惨案,都非将萧惜玉定罪不可。大人对大理寺办案手法不信任,才会,不惜多次以冉长霞为饵……甚至,以大人自身为饵。
任那清澈无私的眼神严厉地审视自己,须臾,“抱歉……”心中忽起一阵复杂的心思,他别开了视线,“我不该仗著自己对你的信任,我知道你对梅老头有承诺──”
“大人,”他截断了他的话,“白河真的分不清,真不明白大人的行为。大人有时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有时,却是深谋远虑,只是,为何总是不择手段?”
蔺春旅静静听著。
这问题,他已问了数次。口头上的解答,很容易,他可以抛给他千百个理由,但他不想。他的个性便是如此。
晏白河亦知道自己问了大人很多回,却次次得不到答案。英眉凝著,道:“大人,白河对师父没有承诺,是对大人有承诺。这是白河此生立的第一个诺言,我不想轻易毁了它,但……但大人却不当一回事。”想起那日大人连躲也不躲,就只是看著那刀刺去,他感到怒不可遏。
这不是第一回他提及那承诺,但这一席话,令他震撼良久。“白河,若当时情况危急,无暇顾全,你会牺牲冉长霞吧。”这不完全是的问句,他看得清楚,那纯直的表象下,是与之不符的心,会去追究一件是非的缘由,是出于自身容不下一点不明不白之事,而非对这世上的人事物有怜悯之心。
晏白河并未回话。
那清澈眼中,容不下苟且之事,于是,显得无私。但……
……或许该到此为止,不该再深思。摇摇头,蔺春旅牵起嘴角。“就算你这么说,有些事,我也无法改变。”
“白河从未想过要改变大人。”从未想要改变任何人,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晏白河顿了顿,黑瞳别向远处。“白河的职责只是保护大人,我既认大人为主,大人怎么做或许真轮不到我插口。白河只希望,大人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望著那认真的侧脸,怔忡了会,蔺春旅深深一笑。“你这么死心眼是会吃亏的。”他向前几步。
回过头来,对上他视线,那一瞬,不知怎地心中有些不稳,晏白河瞪他,“我已与大人歃血,必是以命相护,命就是大人的。”
“谁要你的命,白河,我要的是你的心。”他促狭地笑,忽而俯身,贴上他轻抿的薄唇。
那唇,是柔软的,比他想像中温暖。
晏白河愣住,在那半阖的眼中看出一丝情愫,他骇然地推开,却,只剩可恨戏谑的笑。
……捉弄自己真是如此有趣?他微愠,还未平复,只能瞪视著他。
他却一把抓住了他,“白河。”在他拧眉那时,将一旧布包裹之物交予他。
那面上,好似什么也未发生。
英眉又再拢近,望他良久。
然,在那平静的注视下,他竟是依了他。
在他示意下将布包之物捧好摊开。
那是玉串剑袍,由上古白玉雕水纹串成。那玉,奇形怪状有大有小,晚风拂来,吹动落于掌外的袍尾,极轻的碎玉碰撞声,叮当作响。
“……这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前不久自己才说了不爱这些东西。而且,在……在吻了自己之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记得那玉店吗?”他扬起一抹温笑,步开几步,淡道:“丹桂书肆,是我的老家。”
晏白河握著手中物,掀唇。首次,听大人说起从前的事。
“我离京,或是想寻旧吧……”短暂失神,他又自嘲地笑,“今日是我生辰,你就当做做好事,收下了吧。”
他沉默地望著那平凡的脸庞,那不甚出色的眼眉、口鼻,他很熟悉。总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他早该看惯了,却顿觉,一丝温柔与孤独。
夜里对望,无语。
那夜之后,日、月一般交替。
又过几日,蔺春旅接到那人皇简,说明吕氏一案已结,要他莫再多管闲事……
“钦此……”这表示,不再去查吕沛的事,他就能继续在外逍遥了?蔺春旅将皇简递予一旁的辩叔,沉吟半晌。“嗯,好,去向冉大人辞行吧。”
辩叔也拜读了皇简,邪笑轻问,“大人,是要回京呢,还是──”
“听说衮州那儿有个仿县,是那人几年前独自溜出宫玩,在当地被发觉后,开始有了小蟠京之称……”言下之意,是对吕氏通敌案撒手了。蔺春旅出言利诱,他也算对辩叔了解,知其虽一心想飞黄腾达,找机会立大功以面见天子,谋个一官半职衣锦还乡,免得被老妻给休了不说还可能被折腾个猪狗不如……可,一旦脱离五指山,老顽童玩心还是在的。
在他听来也颇有威胁之感,辩叔在心中衡量之后,嘿嘿嘿地笑著,“那么,叫上白河一同辞行吧,我等也打扰颇久的了。”
“是呀,颇久的了,都有些腻了是不?”他也呵呵呵地笑著,起身出了门外,忽见白河正步进,两人的眼对上。
那双黑瞳依然清澈无私,就算是经那夜莫名其妙之事。
晏白河开始学著面对大人,就如师父所说,凡事多忍让,别往心里去,毕竟两年下来他也明白,大人做很多事时,只单单想寻个乐子……但寻到自己身上,这种事,他不会再允许第二次。
蔺春旅慵懒的眼落在他身上久久,又望向他手中之剑。那夜给了他一串剑袍,这几日依旧不见他系上。
无妨,他耸耸肩,两手背到身后,迳自步去。“白河、辩叔,跟我来。”
一行来到院中,停于廊下一处,看见冉长霞牵著一名妇人。三人静静看向相偕散步的两人,冉长霞细心地托著她的手,一步步带领她,谈笑著。
“可是冉大人的妻子?”辩叔轻轻问著,住在府衙的日子,曾听下人聊起过,冉长霞与其妻,鹣鲽情深。“一场意外,让她双眼失明。”
晏白河觑他,未听说过这样的事。这段日子,他只发现大人很了解他,而他也很了解大人,知道一些关于大人平时不提的事。
院中相依的身影,映著枫红,美如诗画。前几日才结束的事件,像是从未在这画中留下阴影。蔺春旅远远望著,面上出现了复杂神色。
一旁晏白河看得清楚,这般的大人,他见过,在离京之前,和在山上那时。
另一旁的辩叔也看见了,他皱起眉,看了远处两人,又看看大人,忽道:“大人,莫非你对冉大人……”
蔺春旅回过神来,见辩叔那既不可置信的眼神,好笑地道,“我与冉长霞,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在冉长霞这君子面前,他是显小人了点。
“那难不成大人是对冉大人的妻子……”他更是如同遭受雷殛般震惊。大人的无视礼教众人皆知,但……这也太……
对于那话,蔺春旅没有反驳,片刻,淡哂。“我只是……只是希望他们幸福。”
辩叔没再追问。是大人话中的轻描淡写,让他倍感沉重。只是……大人不像是对那夫人有情。
晏白河亦是沉默。但基于某种不知名的缘故,他想起了在京中那时,大人珍藏的一方木盒,与上头雕的一对鸳鸯。
暗地里,蔺春旅瞄著白河表情。长日以来挂在心中的疑问,好似,有了那么一些些解答。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提及。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地望著院中人影。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