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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耽美小说 -> 春旅+夏抚(蔺公案系列)全文免费阅读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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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先生指点,本官这就著手去办,”知县扬起感恩的笑,微微作揖示意,“这么一来过午便能开审,把这桩案子结了……”说著说著,已渐行渐远。

    “过午开审,是否太急了点?”智者的话,知县自然是没听见了。他也不在意,耸耸肩,正要坐下,身后的门咿呀被推开。

    回过头,只见那少年步出。“你醒啦?”

    “他要我去办什么事?”少年反问著。

    “……白河,”智者有些不悦地挑起眉,“你若醒了,早些出来我也就不用苦苦在此守候了不是?”

    “我看你也没闲著。”

    “……罢了,随我来吧。”

    炎炎夏日的清水县发生了一件杀人案,死者为县衙的前任师爷金万德。事情的开头是因三个流落街头的旅人无心插柳,打赌时发现了一具尸体,县太爷为了感谢他们为枯燥清水县带来百年难得一见的惊悚八卦话题,因而将他们留下,供县民们瞻仰……

    “喂喂,你这么写不太好吧。”布庄的阿丙好不容易抢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转头看见醉仙客栈的说书人抱著一大叠白纸振笔疾书,好奇地歪头一看……乖乖不得了,这种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也写得出来?

    说书人停下笔,斜了他一眼,“这位小兄弟,我写我的,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屁事,但关你的。”阿丙十分好心地道。

    看他这么真诚,说书人顿了顿,追问。“此话怎讲?”

    “说书人也得有说书人的格调,这可是我们清水县的年度大事,”阿丙搭上他的肩,“你这么写,往后外地人听了,肯定觉得咱县都是些没心没肺、尽知道传八卦的禽兽,搞不定就这么不买咱县酒、不到咱县撒银子……你说咱县的人会不会拆了你那叠到天花板的说书台?”

    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拆地基摔死你……果然是关自己的屁事。“我明白了。”说书人朝阿丙抱拳点点头,赶紧划去几行改写。

    阿丙看著他写,一方面也感觉到背后人潮不断涌来,他皱皱眉。

    自一早衙门贴出告示,于午后一刻开堂审全县关注的金师爷一案,县中人人都到县衙正堂外霸位,好似怕错过了什么好戏一般。他家老板也是,说要先去探探情况,便一去不回,于是他才被老板娘给派来……只是他都已经挤到最前排了,却没见著老板……

    才在想著,忽然四周人群一阵骚动,他回过神,就见两排衙役鱼贯从后堂走出,领头的举著肃静的牌子,后头几个手握及地长板,步伐一致,分别立于堂之两侧。

    接著,师爷步出,朗声道:“肃──静──!”

    左右两排衙役回应他一般地,敲起及地长板。这时,正堂外观审的县民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的视线聚集在方才师爷步出之处。

    未久,知县缓步而出,一脸庄严地来到堂上案前,利眼扫视了外头观审的县民,坐下身来。

    深吸了口气,他才抖袖执起案上漆红的惊堂木,使力一敲。“升堂!”

    左右衙役闻言齐喊:“威──武──”

    知县挺起身,又敲案,“带一干人等。”

    语方落,堂外县民交头接耳起来。本以为这数十年来难得一见杀人案会拖上数个月,不想才过几日便开堂了,再见知县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们先前说不定低估了知县智能与本事?

    “带一干人等。”传令役大声覆宣著。

    随即,就见数人由小照壁后的侧廊入堂而来。

    领首的是那在衙中作客的智者与男子,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苦主金夫人及其子。

    走在后头的两人低头上堂,一来到高挂的“明镜高悬”匾前,跪下身来,依律见过礼,而在前的两人却是文风不动。

    前次能让他等钻律法漏洞,免去跪拜之礼,如今上得堂来,外头又是一堆人观审,可不能再任他等招摇过市。师爷才想破口大骂他等有损堂威,知县却抢白道:“藏先生、蔺先生功名在身,免行堂礼,然,堂规不可不从,二位可知分寸?”

    有无功名自是那知县拿来搪塞的藉口,只是见识过他二人的难缠,不愿在堂上灭了自己威风。

    相处不过几日,知县似是摸清了他二人在此处的执著,也懂得先礼后兵了?就这一点说来,倒也不是笨得无可救药。男子淡哂,微微朝身旁智者点头示意。

    “公堂之上,岂容儿戏。”智者作揖道,“大人请放心,我等是无律不从、无法不依,以效浩荡皇恩。”

    知县听了脸微青,说了句“如此甚好”,便转令:“宣帐。”

    言下之意服的、敬的是大燕律法,而非这知县。尤以智者半讽轻浮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嘲弄。男子触鼻掩笑,低声道,“你真不懂得给人留面子。”

    “您才不知好歹,”白眼夹有怨叹,“我是给您留个台阶,若是等等不得已对簿公堂,这些个县民们方知谁是正义的一方哪。”特地强调了不得已三字。

    “不都要你暗示给他听了,哪还有什么机会对簿公堂。”说得倒像是多大的恩惠,男子挑挑眉,补充道,“还有,我并非正义的一方。”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大到连他这种平时喜欢把误会越搅越大的性格,也都会感到些许的不畅快,而将之澄清。

    沉默了阵子,智者睨他一眼,“对这些老百姓来说,皇帝便是正义、公道、真理。”

    而自己,选择了此道,便无回头路了。男子笑中带著几不可见的苦涩。罢了,直至目前为止,他得到的净是好处,实在也没什么好挑的了。不过就是自诩正义这令他作呕指控,说穿了,多它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男子不再开口,智者亦不再追问。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方为处世上策。

    耳边是师爷宣帐之声。那是公堂审案规矩,升堂报名后,先将案发至今记在案帐上的大小事宣告给堂下及堂外人听,有助厘清众人思绪,若有不实不妥、不明不白之处,也会在此时提出修正。

    “如帐所宣,可有异议?”见师爷将案帐收起,知县问道。

    案发现场、蜚短流长、多方猜测在县民间早已传透,案帐手抄本也在坊间大卖百份。众人不假思索地摇头。

    知县出身此县,自然是知道此地民风,称了声明白,接著道:“既然如此,便由此开始往下审。据本官这两日来的奔走寻访、彻夜调查,发现此桩谋杀案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而本官幸不辱命,这才能使真相大白。”

    自夸自擂。师爷暗暗撇嘴,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记下。

    堂外县民更是不给面子,窃窃私语、吐槽起来。所有细节都已记录在案帐上,就算他们拿到的不是最新版本,却也是大同小异,如今他们最想知道的,莫过于凶手的身分。除此之外知县所言,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咳……”见状,知县不得不转回重点,安抚道,“各位稍安勿躁,本官这就将犯人押出。”

    众人一听,屏息以待。

    “带人犯──”知县命令道。

    堂外观审的县民们兴奋地引颈,只是当衙役将那人押出,堂中本是老神在在的男子眯细了眼,斜觑身旁噙笑的智者。

    日头正烈,蓝天绿荫中,一抹水色近白的影子掠过。

    隐身于竹林间,望著院中人的一举一动。

    少年领命外出,一直到这一刻,才隐约懂了那命令中的涵意。

    只是……为何自己总不能早一步理解那人的用意呢?或许这答案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承认。

    不愿承认自己会被那人一贯随心所欲的态度所牵动,或动怒、或轻瞧了那人,才会失去冷静与判断力。

    英眉轻拧,他倚竹,闭目沉思著。

    立于清水县县堂的男子,脸上带著苦笑。

    知县高坐一方,高傲地将自己的推论道出。

    堂下跪的是身著囚衣、上著手铐脚镣的犯人。清水县不算大,街坊多是熟识的,纵然犯人披头散发,脸上还沾了血污,站在人群最前头的阿丙,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家老板。

    锦绣布庄老板吴锦绣在上一任知县在职期间与其师爷金万德勾结,以减轻税款。官商勾结自古便不是新鲜事,但金师爷在知县新旧交替后,依然要求吴老板付遮口费,且变本加厉。吴老板忍无可忍,才酿成此次悲剧……

    “根据大燕律例,行、受贿者,家产充公。”知县宣读他的罪名之一。转向了立于堂下的智者,又道,“藏先生,我可有说错?”

    “……没有。”智者回道。

    “杀人者,死──藏先生,根据大燕律例,亦是这么写著的?”他是给足了智者面子,否则,若在法则上有不明之处,应该是询问师爷……当然,如此人尽皆知的法则,根本无需询问。

    “……是。”智者自是对知县用意了然于心,视线移至瞪著自己的师爷身上,勾起笑。笑初次招妒非关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是他人的愚笨;也笑有人认为有能耐将自己留在身边差遣。

    此时知县吩咐记下案帐与供纸,准备让犯人画押后判刑。

    男子轻叹了口气,问道:“好玩吗?”

    “冤枉呀!”虽然男子慵懒的眼是望著别处,智者还是迅速答话,“我哪知那知县会蠢到对他用刑……”

    “不是要你暗示给他听了?”事到如今,追究责任已无用,男子只想知道原由。

    “这……”智者一副无辜样,“各人的领悟力高低,您不会要我来负责吧?”

    闻言,男子终是回过头来。

    “您带著我在身边,”迎上他平淡的视线,智者嘴角微扬,“是随时拿石头往自己脚上砸呀。”

    搔搔头,“这么说,我真该把这绊脚石给踢开了?”

    沉默良久,衡量得失,智者赔罪地笑著躬身,“请您将这小石子当成铺路石吧。”

    “没有下次了,辩叔。”男子回道,“人命关天,不是你玩得起的。”

    听此一言,智者愣住,以为是男子转了性,还是天狗将吃下的良心又吐了回来。

    “这事可大可小,”男子烦恼地揉揉眉间,“要是传回去,那人一个不高兴将我等召回,天子脚下再给踩个几年,岂不要了我的命!”

    智者收起自己难得一见的内疚,给了他一记白眼。

    男子噙著笑,眼看堂上威风凛凛的知县正准备要将犯人定罪画押,敛笑,沉吟半晌,压低声音道,“将白河召回,顺便将其余人等传来。”

    “莫非您想──”智者瞪大了眼,“但……”

    “现在不做,将有一日也会要做,我自有分寸。”他淡淡道。“去吧。”

    待他静静退出衙堂,知县只当他是去解手,未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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