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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0
- 丝合缝地将餐巾铺设在大腿上之后,赵宁顺着李严修的致意,举起了刚被对方斟好酒的高脚杯。所有的礼仪标准他都没忘,那些骨子里的深刻烙印早已经渗进了他的灵魂里,如影随形,不消不灭。
就像十年前练过的那些小提琴曲。
烛光晚餐,如果是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累积的生活习惯,那这位李严修先生当真生性浪漫,甚至极有可能是位情场高手。
暖色烛光摇曳,红酒微醺之下,对面人的脸仿佛也在随之轻微跳跃,赵宁恍然间有了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爱人的错觉。
整整两天没见了,思念从来蚀骨,但他还不至于对着李严修饮鸩止渴。
李严修微笑于赵宁猛然移开的目光,他想起了很多。比如,第一次看见赵宁是在八久年前。
比李广穆晚,但也没有晚很多。
惊才艳艳、精雕细琢、举世无双…似乎所有这一类形容词都可以被很好的兼容,又偏偏不会给人一种艳极至妖的过分感。
大概是鼎盛时期,‘山上’的财力与势力浇灌到了极至,才能培育出这样一个堪称鬼斧神工的继承人。
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动了凡心。难道真的是越在外人眼里高不可攀望尘莫及的角色,反而更容易糊弄更好骗吗。
因为大家都盲目界定了对方标准的高昂与严苛,所以反而没人敢轻易下手,都故步自封着。
才轻而易举被李广穆那个废物捡了个大便宜。
不知死活当真可以当成一种才能来用。
李严修自己浅尝辄止,却给赵宁续杯不断,并用寡淡又温柔、轻缓又疲惫的语调说出了不容置喙地命令:“喝光它。”
赵宁空有一颗想把杯中物尽数泼在对方脸上的心,奈何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人质阶下囚,除了听从屈服别无他法。任由李严修此刻极尽礼遇温柔,但这人的人品赵宁实在不敢恭维。明哲保身方为上计,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实在不必苛待自己,给对方出手宰割造势。
牛排和配菜赵宁吃得并不多,任谁坐在一条毒蛇的正对面都没有大快朵颐的勇气,尽管没到食不下咽的地步,但确实鲜有入口。
酒精荼毒着胃壁细胞,并不好受,但赵宁知道这已经算是很温柔的刑罚了。俘虏不能讲究人权,相反更应该知足常乐。
蓄势待发,等待着突围,或者,被营救。
李严修把膝盖上的餐巾取了上来,标志着用餐的结束,赵宁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刀叉。
从座位上站起身的李严修径自走到了围栏边,在满目皆黑的视野中远眺,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
赵宁实在想不通他忧郁的理由。也并不想懂。
同时在心里庆幸,李广穆除了面容五官,再找不出与这个兄长的丝毫相似之处。没有那些显而易见的心机深沉,也没有故弄玄虚的虚浮浪漫,更没有这种难以名状却真实存在的忧伤与负担。
前者会让他厌倦,后者…会让他心痛。
幸亏我的他,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有。
其实上次在季远的别墅里,赵宁就察觉到了自己酒量的后退。时隔七个寒暑春秋,他早已经喝不惯了。所以现在才会难以抑制地晕眩,何况刚才在李严修的命令之下,他实在是被迫喝了不少。
赵宁的手在餐桌下收紧,用指尖抵住手掌侧边的皮肤,用力刺下。
希望借助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了自己强弩之末式的无能为力。
赵宁难以自抑地恐慌了起来,在现下被捕获囚禁的状态下,他唯一的倚靠与筹码就是他自己。如果他连自我意识的控制都丧失了,那就当真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了。”
完全不理会李严修的反应,也顾不上会暴露自己摇摇欲坠的糟糕状态,赵宁踉跄着想要冲回先前洗漱休息的大卧室。
坚持住,没有多远了。
赵宁这几步走出了一个世纪的艰辛,李严修就这么缓缓地踱着步跟在他身后。
像是麻木而冷血地看着进入捕猎范围后垂死挣扎的小兽。
赵宁进入卧室之后瞬间倒在了床上,眼皮像坠了千金重物几乎打不开,迷蒙间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璀璨华丽的吊灯。
浮生若梦,酒精荼毒着脑细胞,前八年的生活点滴走马灯式的在他眼前旋转,这八年的浮光掠影转完之后,放映带切换到了八年前…
不,我不要那些记忆。那不是我要的记忆,我早就不要了。
赵宁在头疼欲裂中看到了李广穆的脸。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我跟你走。
李严修一路跟着垂死挣扎的赵宁,看着他每一步的坚持与隐忍。
他原以为八年很长,长到足够把朱砂痣磨成蚊子血。这对情侣逃离私奔的这八年,别说外力,就是彼此之间,也会被窘迫的生活把所有真挚爱意消磨殆尽,然后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然后这段关系从内部土崩瓦解,曾经的爱侣会分崩离析,最终只能换来分道扬镳的结局。
生活打磨下,遗弃与被遗弃,这才是悲伤但最应该真实出现的戏码。
尤其眼前这个从云端跌落的青年。
为什么没有在跌落尘埃之后烂在淤泥里。
为什么?
“赵宁,离开他。”李严修在门边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已经到了极限,无力再承受坚持的赵宁,再次开口的时候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温柔与残忍。
混沌迷离的赵宁恍惚间又听见了李严修之前在阳台上跟他说的那句话,让自己离开李广穆。
滚。
绝不可能。
赵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开口,醉酒的意识丧失程度,比之高烧,有过之而无不仅。
而且,那酒里还被下了东西。
如果仅仅只是酒精浓度,尚不至于带来现下四肢百骸的疲软无力。一定还有别的东西,某种化学物质。
操。
真他妈卑鄙。
李严修缓缓、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脆弱又渺小的赵宁。
被重新打理包装之后,敛近锋芒的美玉终于露出了本来面貌,在李严修眼里,床上的人俨然和八、九年前那个精雕细琢的小公子重叠在了一起。
“你说,如果我和你发生了关系,他还会要你吗?”
李严修平淡开口,似乎仅仅是在自言自语。当然,他也没指望得到赵宁的回应。
然后,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旁边靠墙的沙发上。
接着,他解下了右手手腕上的腕表,轻轻在床头柜上放好。
再然后,他解下了衬衫上华美的袖扣,扔在了手表边上。
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俯身朝床上的人压了上去。
注:‘一山更比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