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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一枝花之慕容夫人】(九十)依依不舍、(九十一)世间真情
- 作者:云岚
23年/3月/24日发表于第一
是否本站首发:是
字数:6638
(九十)依依不舍
慕容紫烟等三人很快掠至暮云府东墙外那条小巷中,听得后院东边暮雨楼那
边传来一阵惊恐凄厉的惨叫声,忙越墙跳进后院,隐在花树丛中往里面看去,看
见一个官军士兵一边尖叫,一边惊恐万状地从暮雨楼中狂奔而出!尾随着一连串
乱七八糟的鬼叫声!
慕容紫烟心中大奇,青天白日的,韵儿居然还能装鬼,把这人吓成这付熊样
儿?倒也不急于现身,想看看韵儿到底在搞些啥名堂?
待那伙官兵被吓得逃出后院,好容易才制住那个被吓疯的士兵之后,一行三
人才走出花树丛中,进入暮雨楼。穿过大堂刚要上楼梯,一个白衣女鬼突然由楼
道间扑了下来!
这一照面,飞霜和彩虹虽明知是大小姐在作怪,但仍被吓了一跳!
大小姐那付鬼样实在太过骇人,那极尽扭曲怪异的躯体形象,实在是装神弄
鬼史上瑰宝级的扮相,让人一见之下难以忘怀,那异常恐怖的强大视觉冲击力,
甚至令人很容易产生长期的心理阴影!
毫无疑问,大小姐装扮的厉鬼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几乎没有一个目击者能逃
脱随之而来的恐怖后遗症,甚至无法走出那个梦魇般的流连忘返的意象之中,足
见大小姐装鬼之逼真!
那个士兵被吓疯,委实一点儿也不冤枉!
「你们跑来干嘛?」周韵没好气地说道,语气颇为不善。浑身一阵格格乱响,
把头脸转了身子前方,折断的右腿关节也恢复了正常。
「来找你啊!韵儿,你跑出来折腾了这么久,也该闹够了吧?」慕容紫烟见
女儿如此骇人的装扮,简直哭笑不得!
她自己年轻时也非常疯狂,打架斗殴无恶不作,然而她远远比不上女儿这么
有创意,简直是诸般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行为层出不穷!
「我玩得正过瘾呢!娘又跑来捣乱,真扫兴!」周韵满脸不快之色。
随后贞雯也闪身而出,和大小姐一样,也是一付女鬼模样,只是没那么吓人,
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手上还有些肉渣,浓烈血腥味儿中人欲呕,宛若刚由屠宰
场中出来!
见夫人大驾光临,她忙上前见礼。
慕容紫烟黛眉微蹙,「贞雯,你现在好歹也是暴龙军帅的副官,弄成这付
狼狈模样,成何体统!」
贞雯看看大小姐,嗫嚅着道:「小婢……我……」
周韵大剌剌地道:「没事儿,我在让她研究人体雕刻艺术……贞雯,弄完没
有?」
贞雯战战兢兢地道:「内……那个掏空了,肉还未来得及剐干净……」
「那也将就了,我们一起去拿来挂上!」周韵飞身掠向花园,贞雯忙紧随其
后。
将那五具被掏空了内脏、肉身也残缺不全的尸体统统挂上大堂横梁,又将这
些人的内脏撒落一地,唯独将脑浆和五颗人心捣得稀烂,在花园里挖坑埋掉,弄
成一付猛鬼吃人的恐怖场景!
贞雯一边配一边问道:「小姐这样做,自然无人敢入住暮雨楼,可小姐以
后若是要来住,不怕这些人变成厉鬼,向小姐命么?」
周韵气定神闲地道:「我问你,是恶鬼可怕,还是我可怕?」
贞雯实事求是地道:「小姐更可怕!」
周韵道:「那不就结了,连恶鬼都怕我,我还用怕鬼么?」
慕容紫烟和飞霜、彩虹站在一旁,既未上前帮忙,也未加以制止。不知为何,
对自己这个疯狂的宝贝女儿,她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可怕
举动是女儿不敢做的!
她不禁暗自想道,莫非我杀人太多,暗中被孤魂野鬼缠上,以至怀上这么个
稀奇古怪的魔胎?
然而在她内心,还是非常疼爱这个女儿的,女儿身上有太多自己年轻时的影
子,宛若自己生命的延续。
弄完这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之后,周韵和贞雯一起迅速除掉厉鬼装扮,全身
上下套上铠甲,头戴铁盔,整个一付暴龙军骑士的披挂。
这身披挂虽为最先进的成型铁制甲,重量较老式铁叶甲减轻不少,但象这
样从头到脚全套披挂,怎么也有三四十斤,除非骑马冲锋,步兵穿上仍显得有些
笨重,就连贞雯行动起来都显得不太灵便,但对韵儿似乎影响不大,楼上楼下满
屋子乱窜,依然纵跃如飞!还一迭连声地催促贞雯快点,也不知在忙些啥?
慕容紫烟心中一阵内疚,她对韵儿的各种奇特爱好实在不够了解。贞雯那身
铠甲表面光滑闪亮,毫无瑕疵,韵儿的胸甲上则散布着三四个圆形凹坑,看似箭
矢之类撞击造成的,不由得惊道:「韵儿,你胸甲上这些凹坑是怎么事?」
暴龙军这样一套精甲费用不低,她和韵儿的披挂更是堪称昂贵,由于韵儿爱
闯祸,除了防护力极佳的精甲,里面还特地让韵儿套上一层金属丝软甲,跟她和
无月身上穿的那种一样。如此昂贵的装备在战斗中受损倒也罢了,可因胡闹而造
成,她未免有些心疼!
「还不是那帮废物,连弩机打不着官军,倒时常把弩箭崩到我身上!」周韵
头又对贞雯说道:「我已把外面的官军都吓跑,估计没人敢再来,你把那些人
招呼出来,继续给我放诸葛连弩!」
贞雯答应一声,打开楼道下面的地窖盖子,朝里面喊道:「官军走了,你们
可以出来啦,记得把东西都带上,到各自分配好的位置上干活!」
数十名衣衫褴褛的乞丐鱼贯而出,人手一支连弩机,还有装弩箭的大小袋子
若干。这帮人见了贞雯个个点头哈腰,如同见了财神爷一般!随即走进小院,各
就各位。
慕容紫烟见这些衣衫褴褛的汉子三人一组,或躲在树后,或趴在石头后面,
其中两人手中拿着连弩机,笨手笨脚地用手柄扳上弓弦,装填好几支弩箭,由于
不够熟练,装不到位,时常有弩箭由弩架上掉下,扎伤他们的手脚,疼得哎哟直
叫唤,简直乱七八糟!
好容易装好,便递给另外一人,同时接过那人手中的空弩机继续装填,由那
人负责朝外「嗖嗖嗖」地发射出去。
每发射一次,便会有人报一下名字,如刚才墙角边那个家伙发射后便高喊一
声:「王路!」
贞雯手上有个本子,马上在王路名下画一竖!
随即便听王路嘀咕道:「唉~贞雯姑娘,这家伙装填起来真费功夫,半天也
发射不了一次,否则要多挣好多银子!」
贞雯叱道:「若不麻烦找你们来干嘛?赶紧装箭,少啰嗦!」
韵儿也没闲着,在这些人身前跑来跑去,说这个姿势不对,那个动作太慢,
待贞雯本子上累计的金额达到整数,韵儿便掏出银票付账,那伙人发射的速度跟
不上她的轻功身法,明明对空放箭的,偶尔便会不小心蹦到她身上,唉~又多了
一个坑儿!
慕容紫烟又是心疼又是奇怪:「韵儿,这些人都是干嘛的?此刻外面鬼都没
一个,你叫他们射谁啊?」
周韵饶有兴致地对母亲道:「我让他们随便朝天发射,弄得暮云府上空箭矢
乱飞,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无月才容易看得见!这些人么,都是我重金找来的叫
花子,许诺他们每往外发射一次,不管打没打到人,便给他十两银子。他们听说
能挣那么多钱,命都不要就跟着我进来了!」
原来,那天夜里周韵仆潜府中之后,虽然官军力已被调往吟啸山庄附
近地,但府中依然有十来个官军留守,大部分住在前院精卫队营房中,后院
也驻有二三十人。周韵便装神弄鬼,由于轻功绝佳,来去如风,又借用道具弄些
玄虚,装得像模像样,将留驻内院的官军一一用弹指神通功夫点死,做得却像吸
人魂魄的模样。
那夜暴龙军突袭大院外面街道上的官军之时,缴获的大量连弩机和箭矢之类
已提前藏进暮雨楼的地窖里。周韵对诸葛连弩并不陌生,泺口一战也缴获不少,
已学会如何施放,便让贞雯给她装填箭矢,打算在里面发射着玩儿。
不过尚未发射一次她就没兴趣了,她性子急,实在没耐心去等贞雯将弩箭一
支支装填好!于是便让贞雯溜出去,将侯在外面街道上那些提前约好的乞丐唤了
进来,帮她发射。
慕容紫烟耐住性子看了一会儿,韵儿做生意很讲信用,现款现货、童叟无欺,
不过一炷香功夫,又有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被乞丐们拿去瓜分,韵儿头又从她
兜里掏走万两银票。
她有些肉疼,韵儿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暴龙军和精卫队的装备她得花钱
采购,关外封地不仅没收益,为鼓励生育她还得贴些财物,为了无月的未来她得
多攒些钱。就这会儿功夫,五十副连人带马的全套上好甲便被玩没了,而且看
起来还不止,只好劝道:「韵儿别玩了,艾尔莎她们还在历山侯着,大部队也还
在灵岩寺那边等我们呢!」
周韵道:「再待会儿嘛!我想在这儿等无月找来。要不娘带人先走,女儿玩
够了自然会去!」
慕容紫烟皱眉道:「娘也一直在找他。可从昨夜凌晨到现在,无月一点音讯
也没有!你在这儿闹腾了这么久,若他能找来,早该来了,还能等到现在吗?走
吧,晶堂在附近安插有一些密探,若无月在济南城中现身,一定能找到的。」
言来不禁忧形于色,美丽的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由于双方有约在先,周韵不敢过于违拗母亲,虽心中极不情愿,还是只好遣
散那些乞丐,将连弩机和弩箭依旧搬地窖中藏好,一步一头地跟随母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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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世间自有真情在
清晨,薄雾,天刚蒙蒙亮,大地笼罩在茫茫青灰色暗影之中,视界模糊不清,
远处被烧毁的山庄黑乎乎地一片,尚冒着缕缕黑烟。
老夫妇俩一大早起床,站在院门外朝山庄方向看了一会儿,摇头叹息一阵,
双双走进厨房,就着昏黄的油灯生火做饭,初春时节,该下地松土下种了,无论
外面发生了天大的事儿,种地也耽误不得,否则来年吃什么?
厨房灰黄色的土墙上爬满了蚯蚓般弯弯扭扭的白色痕迹,应该是年久失修出
现裂缝后,老人找来石灰补上的。石头和泥堆砌而成的灶台斑驳而简陋,但被擦
拭得既干净又整洁,台面上没有油迹和污垢,上面墩着一只大铁锅,木锅盖边缘
缝隙间渐渐冒出缕缕白烟,锅边有一只盐罐和一钵棒子面。灶台边一只大水缸,
几只粗糙的土黄色陶罐,一只大大的竹篓里放着一堆大白菜。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边往灶孔里添柴火,一边用火钩翻动着火堆里的红薯,
那是为客人准备的,锅里正在烧水,准备煮棒子粥。说起来家里并不穷,一口气
包租了吟啸山庄数十亩地,有一头拉磨的驴,一头耕地的牛,养了十多头肥猪,
还有鸡鸭若干。
然而她还是得节俭些才行,儿子该娶媳妇了,送彩礼,办喜宴,为儿子盖新
房,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她年近四十才生下这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可他
呢?一点儿不知父母的苦心,快二十的人了,不好好跟着他爹学种地,成天斗鸡
走狗,就知道玩,似乎家里吃不穷花不完似的!
这不,昨天一大早又跑李大户家玩牌去了,她家能跟李大户比么?人家好歹
也是吟啸山庄负责收租的小管家。
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也没闲着,一边准备牲畜的饲料一边听着老伴的唠叨,表
情有些不耐烦,听得老半天,终忍不住说道:「孩子他娘,咱家本儿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惯的,如今老跟我说这些,有用么?」
老太太气道:「每次一说就是我惯的,好,是我笨!不会教孩子,那你这个
老东西又干嘛去了?干嘛就不好好教教儿子?」
见老伴发火,老头赶紧端起饲料出门。他很心疼老伴,屋里家务事她几乎全
包干,既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农忙时除了做饭送饭,照样下地干活,毫无怨言,
他知道她这都是为了儿子。
他也挺委屈的,他不想教孩子学好吗?每次下狠心逼儿子下地,或者责骂儿
子几句重话,老伴马上会跳起来象母老虎一般跟他急!「你咋能这样对待儿子?
难道不是你生的么?」
老天爷!女人上纲上线还真是有天赋,唉!他摇摇头,看着越来越肥的十几
头猪,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数十亩地每年的收成除了交租,本就吃不完,
老伴又如此节俭,加上这些肥猪,卖了之后为儿子娶上一门好媳妇,盖上一栋体
面的新房绰绰有余。
他和老伴儿都老了,能为儿子做到这些也该知足了,至于儿子以后咋样,到
时候老俩口眼睛一闭,啥都不知道,也不用管了!
做完这些到厨房,老伴已经把早饭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殷勤地给他递筷
子端咸菜,她的脸上已经乌云转晴,老头子叫得挺亲热。老太太嘛,脾气来得快
去得也快,一向都是这样,每次气过,对他还是很好的。
老太太先没忙着吃,而是将几只烤熟的红薯放在碗里,小心地将烤焦的外皮
撕掉。嗅着那股香味儿,老头子不禁抽抽鼻子,「孩子他娘,那孩子尚未起床,
你何必现在就剥皮?那样凉得快。」
老太太皱皱眉,有些担心地说道:「他爹,你去看看那孩子,昨夜他赶了那
么长的夜路,可别着了风寒。」
「你以为谁家的孩子都像俺们本儿那么娇气啊?呵呵!」
老太太猛地瞪他一眼!
老头子猛省自己又犯了错误,可不能在她面前数落儿子的不是,要说也只能
由她来说的,忙转过话头,「为了姊姊生病,他便连夜摸黑赶去探视,真是个好
孩子!若是……」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道:「可不是!一看这孩子我就打心眼儿里喜欢,既礼
貌又懂事,手脚也勤快,还老帮着俺家做事。不过怎么看都不象爱睡懒觉的人呀,
老头子还是快去看看人家吧,这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怪可怜的!」
老头子起身来到偏房门外,轻轻敲了敲,「孩子,起床了么?」
里面少年答道:「老大爷,还没呢,有些不舒服,您请进!」木门吱呀一声
打开。
老头子仔细看看少年的脸色,果然有些潮红,忙关切地道:「孩子,是否昨
晚中了风寒?」伸手到他额头上摸了摸,果然有点烫。
他忙将少年扶炕上躺下,「孩子,你好好歇着,我马上到附近溧阳镇上去
给你抓药。」
无月其实是在装病,他还得在老人家里待上一天,入夜之后才方便行动,然
而昨夜他明明说过急着要去探视姊姊,无缘无故地又不走了,岂非难以自圆其说?
此刻见老人家如此热心,竟要去为他抓药,很是过意不去,忙道:「老大爷,我
没事,用被子捂一捂就好了,您不用去抓药!」
「那怎么行?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不注意身体,到了俺这年纪,你才知道
厉害。」言罢匆匆而去。
老太太获悉之后,连饭都顾不得吃完,赶紧到鸡窝里抓了一只老母鸡,掏了
三个鸡蛋,重新烧水煮了荷包蛋,端到无月床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下。
他未曾想到这一装病,竟害得两位老人家为他如此着急,侍候得如此热心,
看着老太太一头白发,眼中满是关切和慈爱,心中既内疚又感动!
可无论他怎么说,老太太还是坚持着杀掉了那只老母鸡,为他炖鸡汤滋补身
子。若是他知道,老太太养的这些鸡鸭,包括下的鸡蛋和鸭蛋,两位老人家从未
舍得吃,不知他又该做何感想?
待得中午老太太又一口一口地喂他喝鸡汤,吃鸡肉时,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叫老太太自己也吃,她死活不肯,他便抢过筷子,将一大块鸡肉硬塞进老太太嘴
里,又握住碗硬喂她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心中稍安。
看着老太太离去时有些佝偻的背影,他不禁感慨万千,原来浓浓的亲情,竟
是隐藏在这些看似普通的人家。要说起来,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也不少,然而他知
道,那都是有原因的,要么出于功利,要么因为相爱,可他与两位老人素昧平生,
这样的关怀便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联想到三乡镇四居酒楼中市侩的掌柜、俗不可耐的老娘和那几个出卖他
们的奸诈地痞,不禁感叹世间态,什么样的人都有。
老头子直到下午才匆匆赶,山路不好走,他年纪又大了,不敢骑驴,怕摔
下山坡,这一个来可把他累得够呛,下地松土也耽误了。可看到老伴儿赞许的
目光,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老太太喂他喝药时,药汁很苦,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去,不仅因为装病,
更因为他不能辜负这片好意,待得喝下一碗之后,味却很甜。
从两位老人相互对视时无比默契的眼神之中,他感受到一种相依相偎大半生
后深深的挚爱,虽不比痴情男女间的缠绵悱恻,却更加浓郁醇厚、醉人如酒,脑
际不禁闪过灵缇劳作时的身影。若干年以后,她是否也会变得如此唠唠叨叨,却
处处显现出对老伴儿和孩子的热爱?她看着孙子的眼神,是否就像现在老太太看
他那般和蔼可亲?
灵缇的形象越来越清晰,有种想和她亲近的冲动。他试着将她的一头青丝换
成银发,给她脸上添上老太太那满脸的皱纹,亭亭玉立的身材变成挺不直的腰身
……老太太和灵缇的形象在脑海里象皮影戏一般交替出现,然而灵缇还是灵缇,
老太太还是老太太。
然而无论多年后她变成何种模样,他都喜欢跟她在一起那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就像这对恩爱的老人一样。晓虹说的话在脑中放,可是他和灵缇都不怎么熟悉,
怎会这样呢?
这些年在府中,日子一直过得热热闹闹,他很少静下心来想些事情,对身边
的人和事,无论对他好还是坏,都感觉那是天经地义的。
或许距离产生美吧?他试着想了想最亲近的人,成天笑眯眯的赛伯伯和莉香
阿姨冒了出来,那是多好的爹娘啊!好出头为他打抱不平的大姊,整日沉默寡言
地牵着他玩耍的北风姊姊,都待他如掌上明珠,还有比她俩更好的姊姊么?娇憨
纯洁的丽儿,多可爱的小妹妹啊!小津那付少年老成的模样很是滑稽,是最小的
。这是一个朦胧的家庭轮廓。
近十年的天池岁月,和大姊混得太久,亲近得令他闭上双眼,一时间几乎都
想不起她是何模样?头扎双辩儿的小女孩,成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稍
显腼腆的少女,身材渐渐成熟后又重新变得更加活泼的大姑娘,分不清哪个更像
大姊,又似乎哪个都不像?
她那丰富多彩的表情和各种肢体动作的含义,她背上那块青色胎记、肋下一
颗红痣,她用过的所有喜欢的或不喜欢的东西……所有这一切他都清楚得不能再
清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以至于他觉得大姊没什么需要对他保密,他喜欢在她
的房间里乱翻东西,找到喜欢的便据为己有,这是大姊给他养成的习惯,她的就
是他的。
所以有一次当他从大姊被窝里出一条染有血迹的布带,好奇地问她这是什
么东西,竟被痛骂一顿时,他既莫明其妙又很委屈,不明白大姊为何会生气,为
何会那么伤心?现在他当然明白了,即便亲如姊,还是有些隐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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