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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同甘共苦
- 第二章:同甘共苦
这日,箫公主仍一如往常,早膳过后,便来到端木夫子的博学堂,两人在小雅居商讨着目前手中已握有的中山国的消息…
「这幺说,这顾城的百姓目前还好,只是当初王室裏,没有投降魏兵的王公大臣,都被杀了。」箫公主道。
「那是,根据可靠消息传来,魏国统帅吴起严格要求魏兵进城后,不得滥杀无辜百姓。因此魏兵纪律森严,一路杀到中山的长寿殿,和百姓之间倒没有起什幺大的冲突。」端木容回道。
「那夫子当日提到的其它诸公子呢?有任何下落吗?」
端木容摇摇头道:「唉…目前这方面的消息,石沈大海,毕竟逃难的公子公主们,为避人耳目,一定是在暗处。咱们明裏找人,他们暗处躲着,不容易找得到。况且为师听说,早在破城之前,吴起便已得知那长寿宫各殿的逃离路线,在各个路口都设有埋伏。唉,为师只怕他们是凶多吉少啊!」
「为什幺会知道他们逃难的路?有内奸吧!不然怎幺会?」
「为师也这幺猜想,只是当务之急,不是釐清细作之事,而是找出落难的王室子弟才是。」
此时,下人文康来报…
「启稟夫子,外头有一名男子,说是从东亭赶了好几天的路来的,有急事来报!」
端木容想了一想,道:「哦?东亭?莫非沐兄有消息了?快请!」
「是,夫子!」
在文康带领下,一名樵夫装扮的壮汉走了进来…
端木容起身道:「这位大哥辛苦了!快快请坐,先喝口茶歇歇!」
「好咧!我就不客气了,这赶了好几天的路,还真是又渴又饿又累的!」语毕,便很豪气的坐下,一杯一杯的喝起了茶…
「文康,你让厨子快点弄些吃的给这位大哥。」端木容吩咐文康道…
「是,夫子!」
「真不好意思啊,咱和你也没见过,这一进门,又是喝你的又是吃你的啊!」
「大哥别客气,不知大哥怎称呼?」
「村裏头大伙都管我叫大木,我家好几代砍材为生的,我爹大概希望我像块大木头一样,就给我起了个大木的名字。嘿!」
「大木兄人如其名,十分壮硕啊!对了,听文康说大木兄是从东亭来的,不知是否沐涧石公子有话让大木兄带给在下呢?」
「那是,沐公子和我们隔着一条溪住着,有两三年了吧!他啊,老拿把刀舞来舞去的,好不威风哪!我呢,偶尔砍了些材,送给他一把,让他冬日裏好生柴取暧。他啊,老客气的…三天两头就打条鱼给我那婆娘和孩子进补。昨天我砍完柴去找他,他一听说我要进城,便让我赶点路,带个讯息来。哪!在这儿!」大木语毕,便拿出竹简…
箫公主一直在一旁不发一语,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一直是个很好的听众,她知道「听」可以获得很多有用的讯息…
待端木容看完竹简,开心的说道:「太好了!」
此时,文康来报:「稟夫子,厨子已备好便菜,请这位大哥同我前往,用点便菜。」
「如此甚好!大木兄辛苦了,赶了一路一定饿坏了。我这儿一时之间虽拿不出什幺山珍海味招待大木兄,但我这厨子的厨艺可是在安平远近驰名的,请大木兄品嚐看看!」
「哎!说这什幺呢?沐公子平常待我一家三口多好?我不过是本来就要进城,顺路替他跑个腿是应该的。还让你们招待,多不好意思。」此时大木肚子咕噜噜叫着,他摸摸头说道:「不过既然饭菜都做了,那我不吃也说不过去,这不?那我去啦!您有事忙去!忙去!」
「大木兄慢走!」端木容对大木说完,又回头交待下人:「文康,待会记得给大木兄一点盘缠,路上好使些!」
「哎唷!真不好意思咧!贪财啦!」语毕,大木兴高采烈的离去…
此时,箫公主终于开口,道:「夫子,信上说了些什幺?」。由于箫公主对于讲文诌诌的话,还在练习当中,索性每句话都简短些,避免出错讲些不伦不类的话…
「好消息!大好的消息!这是为师的好友人称『水上飘』的沐涧石捎来的。」
「『水上飘』?好特别的称号。那『水上飘』说了什幺好消息让夫子这幺高兴?」
「沐涧石说,他找到你的家人啦!」
「真的?太好了!」箫公主心想:「「这下糟了,不管找到谁我都不认识。」
「你怎不问是找到谁呢?」果然端木容接着说道…
「啊?因为找到谁都好啊…那你说找到谁了呢?」
「找到的是一位吕夫人和公子易,还有一路护送他们的将军叫于柏的。」
「哦。」箫公主一面点点头,一边心裏想着:「糟了,这谁啊?」
「怎幺?公主看来好像在中山和这吕夫人不太熟稔?」
箫公主灵机一动,说道:「夫子,你也知道,王兄妻妾儿女成群,我也不是每个都谈得来的。」
「那倒是…不过,公主,为师劝你一句,再怎幺说,他们现在和你一样,国破家亡,你们总归是亲人,你好坏都是公子易的亲姑母。等沐涧石送他们母子前来,你可得好好安抚人家。」
「夫子所言甚是!」箫公主一语说出,自己在心裏讚叹的说道:「哇,我程度变强了!」
「为师听沐涧石提到,有一名叫于柏的将军,因为一路捨命护送吕夫人母子,身受重伤,是一名可敬的忠臣烈子!」
「那沐公子有没有提到吕夫人和公子易现在可好?」箫公主心想,得在双方碰面之前多了解对方一些…
此时,小雪正好捧着一束花进屋裏,听到公主提到吕夫人和公子易,便随手放下手边的花,开心道:「公主,你是说找着了吕夫人和公子易吗?」
「是啊!小雪,你熟吗?」,箫公主此言一出,让小雪笑出了声:「哎!公主,你又来了。又犯疯病了…什幺我熟吗?算了算了…我提醒你一下,这吕夫人和咱文后可同样是齐国人,她的生母便是齐国大王的侍妾南氏,虽说这吕夫人只是庶出的公主,但当年齐王把公主瑶嫁到咱中山来,两国亲上加亲,文后可高兴的呢!总之,吕夫人总归是咱文后的姪女,说来算是公主你的表姐呢!」
「原来吕夫人便是当年两国联姻的公主瑶!为师方才得知这个喜讯,却未曾多加思考。啊!那真是太好了,想来是咱齐国列祖列宗庇佑,让吕夫人逃过此刧!」
箫公主心想:「「太好了,越听知道的越多了。所以这位吕夫人算是我哥的妻妾裏和我妈很亲的,又是我妈的哥哥的女儿,所以也应该是和我较亲的…这什幺跟什幺,其实就是我表姐嫁给我哥就是了。」
箫公主灵机一动,道:「夫子,如果这样,夫子以为,是否应稟报齐王,让齐王派兵护送他们母子二人回齐国呢?这说来,我的母后是齐王的王妹,吕夫人是齐王的女儿,这公子易不就正是齐王的外孙吗?这应该比沐公子独自护送他们安全的多吧!哦,我不是瞧不起夫子的朋友沐公子,而是人多总是好办事。」
「未必!为师以为,此刻中山和魏国两国才刚刚交战,魏国已然攻佔了中山,此刻齐、秦各国未必想淌这趟浑水。为师倒以为沐涧石的办法较为妥当。」
「哦?他说了什幺?」
「沐涧石在来信上提到,为避免打草惊蛇。他打算和他们母子乔装成寻常人家的一家三口,等过阵子风头稍减,或者于柏将军身体若有所好转,他才敢让于将军单独留在东亭养伤,他自己再悄悄的送他们母子来为师这儿,和公主会合,让你们全家团圆。」
「如此,只得麻烦沐公子一阵子了。」
「嘿!这公主倒大可不必挂心,我这沐兄弟,为人潇洒,不拘小节,讲义气的很哪!」
「夫子,我觉得你好像和这位『水上飘』沐公子交情非同一般,你平时讲起话来总是文诌诌的,但只要是提到沐公子,你就眉开眼笑,轻鬆自在了不少,反倒更平易近人了!」
「什幺你啊你的,这儿没外人,这次就不处罚你。记住啊,往后在人前要尊称为师『您』,懂吗?」
「是,夫子!」箫公主一本正经的向端木容行礼,随后立即俏皮的拉拉端木容的衣袖,开口道:「夫子那『您』现在可以开始讲『您』和水上飘的故事了吗?」箫公主语气上特意加强了「您」这个字来逗端木容…
「你这个鬼灵精…哎!说起我和我那沐老弟,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哪!」
「夫子,每天说一点嘛!今天就再多跟我说些你和沐涧石的事,好不好?」
端木容见箫公主不管有没有犯疯病,唯一不变的就是正经课总是意兴阑珊,一谈起吃喝玩乐的事,便兴緻高昂。便无奈的摇摇头…
箫公主拉着端木容的衣袖,耍赖的说道:「夫—子—,求求你嘛!」
端木容一向拗不过箫公主,便说道:「好吧!不过先说件正经事,沐涧石最多个把个月就会把吕夫人母子送来为师这儿。为师想想,不如你把你现在住的地方给处理掉,你就搬来为师这儿住吧!这样你和他们母子也好有个照应,反正为师这儿空的厢房多的是,为师回头让源伯也帮你王嫂母子打点一下,但宫裏的摆设你较熟悉,他们母子想来流落宫外,心裏自是难受。你若先打点好一切,等他们来了,住了才舒服,你以为呢?」
「夫子,您真是太好了,我真的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好人,您放心,我一定会照办的。那您可不可以开始跟我说说您和沐涧石的事了?为什幺他叫做水上飘啊?你们什幺时候认识的?」
端木容摇摇头,笑了笑,说道:「你啊…什幺时候对为师的过去这幺感兴趣了?哈哈!其实…也没什幺,我和沐涧石大概十来岁便已熟识,两人当年一同求学问,一同游山玩水,哎…那段日子真的好不惬意…至于『水上飘』这个称号,那是因为他习武只为兴趣,不为打斗。因此他向来练武着重在自身气功的修习,而不在招式的演练。所以他的轻功极好,能在水面上行走,厉害得很哪!」端木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接着说道:「这说来…我自从沐涧石几年前搬离安平,已经好久没再谈论过他的事。这回若不是帮公主寻找诸公子的下落,想起他就落脚在齐国和中山国边界的东亭附近,我还差点忘了他了。他呀,是个奇才,允文允武,学什幺都快。」
箫公主听着端木容不急不徐的诉说着过去和沐涧石的种种趣事,觉得端木容口中的沐涧石,总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而端木容在谈起沐涧石时的神采,和平日真是判若两人。平时的端木容,就是个老古板,开口闭口为师为师的,但谈起沐涧石时,好像就回到了年少不经事的时候,整个人神情自若,谈笑风生,潇洒多了。箫公主觉得,自己好喜欢这个时候的端木容…
***
吕夫人扶着伤势稍为好转的于柏走了出来,公子易也很懂事的搬了张椅子给舅父坐下,道:「舅父、母亲,你们放心,易儿跟着师父练功,将来一定替父王和舅父报仇!」
于柏道:「不,易儿,你母亲让你随着沐师父习武,是为了让你防身保护自己,不是让你日后寻仇的。再说你父王在天之灵,也不会想你涉险为他冒险寻仇的。」
沐涧石一向不爱打斗,便说道:「不错,公子,你是中山国现在唯一的希望,你现在练武是为了强身,为了他日平安长大后,带着你的族人重建家园。待家园重建之时,也就是你为你父王和舅父报仇了!切莫为了一己之私欲,而坏了百年大计。你懂吗?」
「是,师父。徒儿谨遵师训!」
吕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对沐涧石说道:「这回多亏了箫公主和端木先生遣人打探诸公子的下落,才让我们母子得以遇到沐公子这样的贵人。」
「夫人言重!在下也是那日在练武之时,偶然看到竹林屋这许久未有人烟之处,竟然无端冒出许多魏兵,才开始注意竹林屋的动静。加以之前就收到端木容的来信,又碰巧撞见了你们和魏兵的冲突。这说来一切的种种都是巧合,在下倒是该惭愧那日并没有来得及出手相助,还差点让于大哥命丧黄泉,多亏了传说中的中山神兽,你们母子二人才得以解脱!」
于柏道:「沐老弟客气了,但记得老弟是楚人,这之前难道也曾听闻我中山的双翼神兽?」
「在下虽是楚人,但也在这东亭住了两三年,和来往村民闲话家常,便不难得知此为中山国数百年来最为百姓敬仰的神兽。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幸能亲眼看见。这说来,还是託公子易的福,在下才有此机缘。传闻双翼神兽只有在真命天子出现之时,才会现身。那日公子易差点被魏兵宰杀,双翼神兽便现身相救。可见公子易定有王者之命,中山复国有望,可喜可贺!」
「沐师父谬讚了!做为一个母亲,我只盼易儿能平安长大成人,其余的…再说吧。」
沐涧石知道经历过丧夫、亡国、逃难、失亲的吕夫人,此刻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了,便不再多说。自己暗自承诺,一定要把他们母子平安送到箫公主那儿…
***
这天,源伯欢天喜地的带领着沐涧石一行人,来到小雅居门外,便大声喊道:「少公子!少公子!您瞧谁来啦?」
端木容和箫公主正在商讨复国大计,两人抬头一看,过了一个多月了,沐涧石终于带着吕夫人和公子易来到齐国了!端木容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喜不自禁的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水上飘』沐大侠啊!沐大侠怎幺有空光临寒舍啊?哈哈哈!」
沐涧石见到端木容,也是同样的欢喜心情,回道:「如果没有大礼在手,在下怎敢踏进平日门庭若市的博学堂?怎敢求见齐国名儒端木先生呢?」
一旁的箫公主,此时正好看完一册竹简,听到两人文诌诌的笑话式寒暄,正要插嘴取笑端木夫子时,抬头一看到沐涧石,心想:「不会吧!石汉森?怎幺他也来啦!还有谁没来啊?
箫公主萧宇心其实此时想的「他」便是她在美国求学时的男友也是她的初恋情人—石汉森。当初两人在偶然机会下相识,第一次见面便一见如故,可谓之一见锺情,又因为同是华人,初来乍到异国,相依相恋,但后来石汉森因为申请了南加大的硕士,而萧宇心仍留在北美的纽约,两人开始了远距离的恋情。之后萧宇心硕士班毕业后,便搬回台湾,石汉森则转往西点军校任教,两人就此相隔千山万水,这段情缘也就不了了之。算算日子,两人也已经分手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这回穿梭时空来到古中国,竟然会再看到他!
然而箫公主这回只惊讶了一下子,便回神了。毕竟这几个月来,她的助理变成小雪,她的大哥变成端木容,她想:当然,他一定也不可能是石汉森。于是,便若无其事的缓缓起身,走向众人…
此时,跟在沐涧石身后的吕夫人和公子易看见了箫公主,公子易迫不及待的跑向箫公主,抱着她的腿,道:「姑母!姑母!」
箫公主立即反应过来,如果他是沐涧石不是石汉森,那表示他身后的这对看似母子的,应该就是吕夫人和公子易。于是箫公主赶忙蹲下身来,假装熟悉似的抱着公子易,道:「易儿!是易儿吧!姑母都快认不得你了!你长好大了呀!」
吕夫人见着故人,忍不住留下欣喜的泪水,走向箫公主道:「妾身见过长公主!」
箫公主快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想:「这一定是吕夫人,看起来是好人,可惜姿色普普,难怪听小雪说她不太受宠。」
「公主!你还不快跟吕夫人回礼!」端木容见箫公主疯病似乎又犯,赶忙提醒她…
「啊!失礼了!夫人免礼!夫人好!」箫公主一时想得出神,被端木容一提醒,虽回过神来却一时不知这种场合该用什幺话向王嫂问候…
「吕夫人莫见怪!这箫公主月前染上怪病,有时候会心不在焉。不过夫人莫挂心,这一个月来已渐渐好转,就是偶而还是会有点失常。」端木容替箫公主打圆场道…
此时于柏也下跪行礼,道:「微臣于柏参见长公主!」
萧宇心由于先前已听端木容提到这名忠臣不惜以命护主,便赶紧在于柏双膝着地前做势扶他起身,道:「于将军快快免礼!你有伤在身,切勿如此多礼!快坐下吧!」语毕,便示意小雪带于柏入座。自己也请端木容上座后,便在身旁坐下。
打从一进门,沐涧石变注意到箫公主,心想:「「果真是气质不凡!」又看到箫公主如此礼待下臣,丝亳没有一点娇纵之气,便对这位公主心生敬意。于是开口道:「原来这位就是箫公主?久仰大名!从东亭一路行来,便听吕夫人讲着箫公主有多幺不同于一般女子,不断听公子易提到他有多喜欢姑母,哈哈!原来是端木兄的高徒啊!」
「这位是沐公子吧!伶箫见过沐公子!感谢沐公子对吕夫人母子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伶箫日后必定报答!」箫公主道…
沐涧石回道:「箫公主不必客气,端木兄的事便是我的事,谈什幺报答呢?更何况这回都是于大哥的功劳,我只是在末了沾了点边,做了点小事儿罢了!」
于柏谦虚的说:「保护夫人和公子本是末将的责任,何来功劳之有!」
「于将军客气了,若不是于将军护住我中山血脉,我中山国可就灭国了!请受伶箫一拜!」箫公主语毕,便起身向于柏一拜。吕夫人也带着公子易随之。
于柏因行动不便,无法阻止他们,口中直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待众人入座,于柏满脸愧疚的说:「长公主,您这是折煞末将了啊!这回末将同行弟兄无一活命,唯独末将苟活,末将实为汗颜,哪受得起这一拜呢?再说这回还多亏了中山神兽,才能救得公子易,并非末将的功劳啊!」
「对啊!对啊!姑母,我见到双翼神兽了哦!」公子易开心的说道…
此时,小雪端了刚做好的茶点进来,开心的说道:「夫人!公子!你们到了啊!之前就听源伯说今天可能有贵客,我就猜是你们!」
「小雪姑姑!」公子易开心的跑向小雪…
「公子,你长大好多呀!姑姑都快不认得你了!来,吃个糕饼,是小雪姑姑亲手做的!」说着,小雪便拿了一块放在公子易嘴裏,问道:「怎幺样?想念小雪姑姑做的饼吧?」
公子易的小嘴塞满了糕饼,点点头…
大伙儿吃糕饼时,箫公主不忘问道:「对了,刚才你们提到了什幺中山神兽,究竟是怎幺回事?」
公子易不等众人回答,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姑母!姑母!我来说!是双翼神兽来救易儿了!坏人要杀易儿,双翼神兽就把他们都抓起来摔死了!」
箫公主还来不及反应这娃儿到底在说些什幺,小雪就已经忍不住的说道:「公子是指咱中山国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双翼神兽?你们看见了?」
公子易点点头,继续把糕饼往嘴裏塞…
吕夫人笑着说道:「是啊!若不是那日亲眼瞧见,我也不敢相信那传说竟是真的。」
「那不可,我这个楚人,託公子易这位真命天子的福,竟也有幸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中山神兽!」沐涧石接着说道…
端木容原以为公子易这小娃儿的话不能取信,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却没想到于柏这不苟言笑的武将竟先说出口,连吕夫人和沐涧石也接二连三的提及,对看见中山神兽之事啧啧称奇,不禁问道:「传说中,那双翼神兽只有真命天子出现,才会现身。难道你们三人都瞧见神兽在公子易有难时现身了?」
公子易道:「对啊,大家都看到了,可惜父王没看到。」公子易想起第一次听闻双翼神兽就是父王告诉他的,便心裏不禁难过了起来…众人也突然无语。
还是箫公主开口打破沈静道:「逝者已矣,但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逝去的先王,和所有为中山犠牲的人。往后,伶箫定会协助夫人与公子重建我中山家园,届时还望在座的各位能大力相助!」
沐涧石听闻箫公主如此慷慨激昂的提到「重建中山家园」,不禁脸上露出了讚佩的笑容。沐涧石生性豪爽,因为内心对这位初次见面便提到「重建中山」的奇女子十分有好感,于是回应道:「说得好!箫公主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端木兄,你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不敢当!箫公主天资聪颖,我博学堂只是沾光罢了!只是,根据这一个多月来的消息回报,先王的诸公子,似乎只有公子易躲过这一刧。公主方才还在思量,这下一步究竟要怎幺走呢。」
箫公主心想:「「这真是问题的开始,到底现在要怎幺重建家园呢。」正当箫公主陷入漫长的思考时…
在场众人也一起陷入了不知下一步该怎幺走的思绪…
此时公子易终于把糕饼都吃完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开口道:「姑母!姑母!易儿拜师了,是沐师父的徒弟了!以后易儿就可以和沐师父一样飞了!」
众人见公子易天真无邪又一付好不骄傲的样子,都同时笑开了…「哈哈哈!」
***
吕夫人和公子易、于柏随着沐涧石来到齐国后,吕夫人并没有正式回齐国宫裏拜见父王,只是在一个月后曾私下捎信告知齐王已平安抵达齐国一事。如此低调行事,一则吕夫人为避人耳目,不愿再惹出更多是非。二则吕夫人的生母南氏已在一年前过世,就算回宫,也不过是齐王众多庶出公主之一,无举足轻重,更是在宫裏举目无亲。因此,吕夫人也只在书信抵达齐宫之后,齐王曾召见进宫过一次。吕夫人和公子易对齐王和王后做了个礼节上的拜会之后,齐王和王后也只是赠些珠宝首饰,并派几名宫女给她在博学堂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完全没有让她回宫之意,双方的会面远不如当日和箫公主等人会面时的热络。
话虽如此,吕夫人倒也乐得轻鬆,毕竟自己是已出嫁的公主,若留在齐宫内,不仅立场颇为尴尬,加以生母已不在,自己若留在齐宫内,难免要看人脸色,还不若在博学堂自在。加以齐王因不愿节外生枝,一直把齐公主从中山国逃回齐国一事压下,不准众人议论此事。儘管如此,齐国宰相田和仍奏请齐王,念及吕夫人是齐国公主,即使无法迎回齐宫,亦应私下给予金银资助,使其母子生活不虞匮乏…
***
「夫人!夫人!」小雪兴高采烈的跑进小雅居…
吕夫人正在教公子易读书,听见小雪的声音,便抬起头往外看…
「稟夫人!是田相又遣人送了一盒首饰来啦!」小雪道…
「哦,先搁着吧!这田和真是有心!」吕夫人道…
「也多亏了田相,这近半年多来,时不时往这博学堂送礼,让我们能拿些东西出来给博学堂补贴伙食。不然咱四个中山国国破家亡的可怜虫,岂不白吃白住端木夫子的?」箫公主笑着说道…
近半年多来,萧宇心每天晨起同端木容学习诗经、周易,午时陪着吕夫人和小雪下厨学做齐国和中山国的佳餚,午后便看着公子易和沐涧石练武,入夜后便和端木容与沐涧石在大雅居商谈中山复国计划,此时的萧宇心公主,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完全全融入毕伶箫公主的生活了…
当沐涧石和端木容一同走进屋来,正好听到这话的沐涧石道:「那我岂不无地自容了?我可是死皮赖脸白吃白住啊!哈哈!」
「那是,你吃我的住我的,这帐我都让文康给算着,你沐大侠日后可不能赖帐的!」端木容接着笑笑的说道…
「夫子此言差矣!沐大侠救了我王嫂母子,是我中山国的大恩人。他日公子易若复国有成,成了大王,这沐大侠可是首功啊!我『中山四米虫』这半年多来所贡献的珠宝,怎说也算上沐大侠一份啊!」箫公主逗趣的说道…
「那成,今日起我沐涧石便加入你们,咱就是『中山五米虫』了!」
「好好好!这会儿,全都连合起来吃定我啦!哈哈!」端木容开心的的回道…
「好些日子没看到大伙笑得这幺开心了,小雪,咱俩去做点下酒菜,给大伙助兴,好不?」吕夫人道…
「不麻烦夫人,小雪和阿寿叔忙得来的,这阿寿叔可是咱安平最有名气的大厨呢!您陪公子回房先歇着吧!公子练了一上午的剑,又唸了一下午的书,也该歇息歇息了。」小雪道…
「那好吧!我带易儿回房歇一会儿,就不打扰各位商谈大事了。」语毕,吕夫人便向众人行个简礼,牵着公子易离去…
待小雪也离开小雅居后,箫公主一转刚才嘻閙的语气,严肃的说道:「适才夫子和沐大哥去大雅居,不知顾城来人可有进一步的消息?」
「今日这个会面,可说胜过近半年来和无数人的无数次会面。我刚才和端木兄见了顾城来的一个中尉叫韩云,他说他本是于柏的部下,在当时和赵国的那一战中,和于柏打散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弟兄们一直打探于柏的消息,也间接的知道了诸公子的下落。」
箫公主说道:「那太好了!既是于都尉的旧识,又是从都城来的,一定知道不少。这幺说来,除了易儿,还有其它公子平安的逃过了一刧?」
「不,公主,你没仔细听沐兄的话,只是知道了下落。」端木容接着说道…
箫公主不解的问道:「此话怎讲?」
「根据韩云等人的消息,含公子易在内,你王兄的四个公子和五个公主,当年按计划是分成六路逃出长寿宫。但因长寿宫裏的张全收了魏国的大把金银,便把所有的逃亡路线全透露给了吴起。」
「张全?。」 箫公主喃喃自语道…
「张全便是你王兄身边的大监张公公!」端木容道。
「什幺?所以原来奸细就是大王身边的人!太可怕了!难怪当时那一战,中山国几乎被一网打尽,几乎全军覆没!可恶。」箫公主气愤不平的说道…
箫公主接着问道:「先不管这人渣了…诸公子的下落呢?怎幺他查得到,我们却从王嫂还没来之前就查,查了快一年,却毫无音讯?」
沐涧石回道:「其它的公子公主,都和当年的公子易一样,一逃出秘道便被伏击。端木兄的人马查的一直是活人的踪影,自然没有消息。但那韩云却是滴水不漏的搜索,据他说,从顾城被攻破的那日起,不到几个月,他就查出公子易以外的公子公主,全数遇难。其中,太子诀和公主樱,还是他们偷偷埋葬的。」
端木容接着说道:「那韩云真是个有心人,就因为他迟迟打听不到公子易的下落,才断定公子易定然还存活。就拿这回他来安平来说吧!他月前到东亭打探消息时,听当地人说有位大侠曾救了一对母子和一个受伤的将军,他多方打听下,才听说原来沐兄来到了齐国的安平,才打探到咱们博学堂来的。也是因为整个中山国都知道箫公主你多年前来到安平求学问,才让他起了疑心,他从时间和地点推测,这对母子定与箫公主有关联。」
「如此说来,此人是我中山的忠臣,更是易儿日后复国的可用之人。对了,此人目前还在此?我该见见他,夫子可否引见?」 箫公主道。
「公主莫急,端木兄已先安排他住在东市田姥姥的随意居。毕竟,这会不会是魏国斩草除根的诡计,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会吧!魏国已得中山都城和北方诸城,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絶吗?不过,沐兄言下之意,两位方才似乎并未告知韩云,吕夫人母子和于都尉就身在安平?」 箫公主道。
端木容道:「不错,我们认为,此人虽口口声声说他是于柏的人,但毕竟未经于柏确认,我们无从判定。再说,沐兄半年多前把吕夫人母子和于都尉带来安平之事,按理应只有那个樵夫大木知道,那韩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因此,我正在想,或许该让于柏去会会这位韩云。」
箫公主道:「只是于都尉昨日旧伤复发,又染上风寒,正昏迷不醒,没法让他去确认这个叫韩云的是不是自己人啊?对了,不然让韩云来认他,这样也好啊!」
端木容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道:「我说公主啊,你把人叫来问他是或不是,他若说是,你就能确认他就是于柏的旧部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萧公主无奈的回道:「那不然怎幺办?大夫说了,于都尉之前的伤一直没有好,这回这一病,只怕没十天半个月不会好转,又说务必让他好好休息,这万一于都尉这一躺就真的十天半个月的,我们怎幺让人家等我们十天半个月都不理人家啊?这半个月都可以把韩云带去和大木对质了呀!」
「公主考量的是,去一趟东亭,正常脚程也约莫十几日来回,这段期间,…乾脆就假意让韩云带咱们的人去东亭,就说咱们也想打探些公子易的下落,咱们也好一路观察韩云,端木兄以为如何?」沐涧石想着…
端木容答道:「沐兄弟的办法极好,但该派何人同去东亭呢?」
「我去!」沐涧石和箫公主不约而同说道!
端木容笑了一笑,道:「我说公主,人家沐大侠喊这一声『我去』,我还能理解。但妳这一声『我去』,我倒要问问,公主是站在什幺样的立场呢?」
「我自然是站在复国的立场啊!不然难道是去游山玩水啊!」箫公主嘟着嘴说道…其实箫公主真的是闷得快发疯了,成天都只在博学堂裏,偶而也只到博学堂附近的街裏晃晃,以致一听说有机会出趟远门,便想也不想的毛遂自荐了…
端木容双眼直盯着箫公主,皮笑肉不笑,逗趣的说道:「可我怎幺觉得你就是比较像是要去游山玩水啊?我看你是在我这儿待得发慌了,想找个藉口出去厮混吧!你说说,去东亭又怎幺和我们毕伶箫毕大公主的复国大计有关的?」
箫公主闻言,一脸俏皮却又正襟危坐的回道:「夫子此言差矣!想我顾城被攻陷至今已近一载,至今王室仅公子易和本公主倖存。人丁如此单薄,要复国,谈何容易?本公主当然要走遍大江南北,尽访有志之士,与我共襄盛举啊!」
端木容和沐涧石互看了一眼,沐涧石一脸狐疑的说道:「小生认识箫公主半年多来,从不知公主也会如此咬文嚼字啊!」
端木容也接着说道:「何止沐兄未曾见闻,我身为人师,也已半年多不曾听箫公主如此义正严词的说话了,这想来为了要出去玩一趟,公主还真是卯足了劲啦!哈哈哈!」
端木容和沐涧石两人不停的笑着…
箫公主见自己贪玩的心露了馅,也笑了出来,说道:「好啦!好啦!你们儘管笑吧!不过说真的,我长这幺大,除了宫裏,什幺地方也没去过,虽说我是中山国仅存的后裔,但我自己的江山国土,我是很陌生的。易儿又这样年幼,想要重建家园,我这个做姑母的,得扛起这个责任招兵买马,这可不假吧!」
端木容道:「公主这幺说,就有点那幺回事了。那接下来,公主有什幺计划呢?」
箫公主回道:「我以为,不如以这次去东亭调查韩云虚实为开始,然后我们开始接着走访中山境内各地,首先要知道国境内此刻民心之所向,若我鲜虞族民心中已无中山故国,仅凭我和易儿,是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谈复国之事。其次,我以为我们要找寻一个适合的地点,做为新的都城,取代顾城。虽说自魏国攻佔顾城以来,听说近一年多来驻城守卫已渐渐减少,但毕竟还是比起其它地方的防卫来得多。因此,我以为,已无法再以顾城为立足点来复国。必须另觅他处!」
沐涧石听后,颇有同感,道:「公主这幺说倒让我想起,我住在东亭的那几年,说真格的,那裏地处两国交界,因附近多为山林,算是较穷乡僻壤之地,平日极少有外人来到。否则,当年有十几个魏兵来到村裏,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我印象中的东亭民风纯朴,老百姓安居乐业,两国的都城发生什幺事,他们几乎是感觉不到的。如果现在中山国的其它地方的多数百姓,都像东亭那样,只怕中山复国无望。因为都城在哪,或谁当家作主,他们可都是事不闗己的。所以探访民情,决对是必要的。」
端木容笑着说道:「两位言之有理!不瞒两位,其实方才在和韩云会面时,我便有了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两位竟和我不约而同有了这个念头。那好吧!我让文康打点打点,我们三人明裏游山玩水,暗裏探访民意,招兵买马,如何?」
箫公主开心的说道:「嘿,夫子,我发现您其实每次都早就心中有想法,只是等我说出来罢了。总之,太好了,我们要开始周游列城了!哈哈!」
「周游列城?你就只想到这个?不想想行走各地的安危?要怎幺走?靠两条腿?还有,盘缠呢?」端木容笑着说道…
箫公主俏皮的回道:「那车马盘缠自然是夫子您一定会打点好的,对吧?」
沐涧石帮腔道:「吔,公主说的是,大伙儿各有所长,端木兄乃齐国名儒,这些年更是把博学堂打点的有声有色,咱仨这回这趟远行,那说什幺都是该由端木兄来负责最重要的部份,打点途中所有的一切。至于在下,人微言轻,也就只能途中负责两位的安全。而公主呢,自然就是在途中负责筹划路线和招兵买马!」
箫公主配合的回道:「嗯,沐大哥说的是,我们就这幺分工合作,谁也别闲着。这样吧,沐大哥,我们俩个就别在这儿打扰夫子筹备了,我们得赶紧忙我们的!。」
沐涧石点点头,道:「那是,我们俩可有的忙的。对了,你上回说要我帮你瞅瞅的那个地图。」
?对啊!沐大哥,你现在得空了,走!帮我瞧瞧。」
这两人一搭一唱的,说着说着箫公主竟勾着沐涧石的手臂往门外走。沐涧石原就心仪箫公主,对公主此举更是喜不自禁,并不知箫公主实不知此时的民风纯朴男女授受不亲,此举只因和沐涧石玩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忘了此时此地是男女有别。于是两人就这幺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但同样的欢天喜地的走出了小雅居,留下端木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过了一会,喃喃自语道:「这?我才和他沐涧石直接从韩云那儿回来,他两人何曾有机会先演练过这段?怎配合的这幺好?哎…看来我这活宝学生可找到伴了…嘿!」语毕,端木容又摇摇头,会心一笑…
***
箫公主一行人準备多日,终于要出发前往东亭,然小雅居内,公子易仍吵着箫公主要随行…
「姑母,易儿也要去!复国大事乃是易儿的责任,易儿理应身先士卒。」
箫公主被吵得不耐烦,回道:「你一个七岁不到的小娃儿跟人家谈什幺身先士卒?你呢,就留在这儿,一方面读你的书,一方面习你的武。等你舅父身子骨好些了,跟着你舅父多学学。再来呢,要学会管好夫子的博学堂,再来谈复国治国吧!你也不想想,当年犠牲了多少人,才保住了你这条小命,连神兽都现身来护你了。你的命可得好好护着!再说,你走了,你母亲怎幺办?你舅父才刚退烧,人都还没清醒呢,你走了,谁照顾他呢?」
吕夫人接着说道:「是啊,易儿,如今咱中山只剩你一条血脉,你可不能逞强啊!」
「易儿,你听师父的话,好好在此修习为师为你所创的『九五神刀』招式,每日晨起盘坐吐故纳新,养气锻鍊内力。等师父回来的时候,师父可要好好验收你的内力有否长进!」沐涧石道…
「这个…是的,师父,弟子遵命!」
吕夫人此时听了公子易的答覆,心裏着实鬆了一回气,欣慰的拉着公子易的手,深怕唯一的命根子真要离自己而去。此时,心裏头不再七上八下,便满面笑容的说道:「端木先生,若是信的过我,这儿的一切,就先暂时交给我吧!宫裏头那儿,田相时不时会着人送来一些吃的用的,拿来贴补博学堂上上下下这一大家子,还绰绰有余呢,夫子请放心!倒是箫公主,这一路上就麻烦二位多多照应了!」
「吕夫人客气了,这些日子以来吕夫人拿出来贴补我这穷酸学堂的还怕不多吗?箫公主既然入了我门下,自然就是我的责任。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正是此理!只是我们这回一走,短则半个月,又或路上有变数,长至三年五载,变数极大,往后这博学堂,就有劳夫人了!」
「先生言重了,当年若不是沐公子救了我们母子,若不是先生收留我们母子,我们母子哪还有今日呢?如今,先生和沐公子还要为重建我中山家园而奔波,请受我们母子一拜!」吕夫人说着,便拉着公子易跪下叩拜。
端木容和沐涧石都被此举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要扶起二人。怎料,尚未扶起二人,一旁的箫公主和小雪也来到了吕夫人母子身旁,一同跪下。箫公主道:「夫人所言极是,我等欠二位如天般高的恩情,也只能以叩此三个响头聊表谢意!」。语毕,四人皆不约而同的向着端木容和沐涧石磕上三个响头…
端木容和沐涧石见状,心裏一阵酸楚与沈重。接受了这一跪一叩,意味着他们即将肩负起鲜虞族待报的深仇,代表着他们即将扛起重建中山家园的重责大任。顿时,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该说什幺…
待三个响头磕完,端木容和沐涧石连忙扶起箫公主和吕夫人…
端木容道:「这跪也跪了,头也磕了,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吕夫人,请保重!公主,咱们该上路了。莫让韩云久等,耽误了行程可不好,走吧!」
语毕,与箫公主等人向留守的吕夫人等人拱手,相互道别后便离去…
吕夫人目送箫公主等人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大王,您在天之灵可得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哪!」
***
端木容等人和韩云在随意居会合后,众人稍稍寒喧一番,便分坐两车,端木容与小雪一车,由韩云驾马,沐涧石与箫公主一车,由文康驾马,从安平启程前往东亭去。
几个时辰下来,一路上山光明媚,水色秀丽,箫公主看着这沿路的奇山异石,兴奋不已,直嚷嚷:「你看!好漂亮哦!你看!好美哦!」惹得同车的沐涧石不禁说道:「公主还真是未曾离开过王宫啊!这随便一个湖水溪流的,公主便讚不絶口。改明儿个,我带你到美如人间仙境的地方,让你开开眼界!」
箫公主看着沐涧石俊俏的脸庞,心想:「「这是上天再给我的机会,让我会再度爱上你吗?毕竟当年,我在美国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了你,只可惜时空交错,我不属于这裏… 思及此,箫公主不禁叹了一口气:「唉!」
沐涧石见箫公主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心中暗喜,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已对这性情爽朗的公主十分有好感。正当内心窃喜不已时,忽见箫公主叹了一口气,便道:「公主怎幺了?公主?」
「啊?什幺?你说什幺?」
「公主,好端端的怎叹起气来?是不想我带你去游山玩水?」
「怎幺会?极好!极好!只是忆起了故人,心有所思,加上有点累了,所以才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咱们都赶了二三个时辰的路了,是该歇歇,让马儿也喘口气吧!」语毕,便拉大嗓门对车外大喊:「文康!歇会儿吧!公主累了!」
「好咧!」文康答道,接着一声:「吁!」让马停靠在一旁的大树下。随后的韩云,稍后也停下马车,大伙都下马歇歇脚,也让马儿喝水吃草…
只见沐涧石对箫公主又是嘘寒问暧的,又是水又是饼的一直照应着箫公主。箫公主也和沐涧石有说有笑的,一旁的韩云不明究理,以为两人是一对的,便说道:「箫公主和沐大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哈哈!」
一旁的小雪乐得有人替她侍候公主,便道:「韩中尉不提我们都没发现,这韩中尉一提起,吔?还真是哦!公主和沐公子还真是郎才女貎啊!小雪恭喜公主!」
箫公主顿时两颊发热,脸都红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毕竟自穿越到古中国以来,自己在心裏也多次「不小心」把眼前的沐涧石和曾经相恋三年的harrison石汉森混淆,偶而一不小心便真情流露…
沐涧石虽乐在心裏,但为了帮佳人缓颊,先反应过来,答道:「这旅途劳顿万般寂寥,在下就权当各位的玩笑话,让各位开心开心吧!」
箫公主也赶忙拉开话题,说道:「这…从这安平一路走来,景緻真是如画,美极了!我当真是没见过这样好的美景。这样好的山水,却遇见了这样乱的时机,可惜了。」
「公主,我同你打小一起长大,虽说咱十几年都待在长寿宫,但这山水怎会没见过呢?咱二年前从顾城去到安平时,不也一路都走过了嘛,怎那时没见你这样喜不自禁的?莫不是同行的人不同,心情也跟着不同了?」小雪俏皮的说道…
「吔…你懂什幺…我几十年都看高楼大厦铜墙铁壁,要看这样的山林美景,得特地花钱的。」箫公主语毕,惊觉自己失言,赶紧对着一脸茫然的众人道:「唉…我大概是给这车晃晕了,你瞧,我这都在胡说些什幺话,我自个儿都听不懂了。」
众人哈哈大笑…
小雪对众人问道:「对了,此去东亭还有多久啊?」
沐涧石虽最熟悉这段路程,但他想着,韩云若是真从东亭刚刚来到安平,他必定会立即回应,于是和端木容对看一眼,两人极有默契的不语,等着看韩云是否回应…
果然,韩云立即答道:「咱现在走的路,就是我月前从东亭来的路,但我和兄弟们都是粗人,沿途没什幺心思看这山山水水的,大伙又都是行军打仗惯了,所以我们的脚程快了些。来的时候,除了夜裏找个能遮风避雨的落脚点打个盹儿外,偶而搭上个农人的牛车,其它时间便是靠两条腿,大概也就是花十几天吧!但咱现在是马车,我着磨着…大概五六天便能到东亭了。不过咱有公主和小雪两位姑娘家,夜裏不好随意落脚,还得找个妥当的地方才是。这迂廻个几天,大概是七八日便可到东亭吧!这个…我若没记错的话,前头有个小村落,咱稍稍赶一下,今晚得在那儿落脚,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端木容回道:「那是,这沿途可得靠韩中尉多辛苦些,我等都是初次去东亭,一切就按韩兄弟的安排!」
「那好,两位姑娘若是不累,咱就上路吧!」韩云道…
众人皆配合的收拾着準备上路,端木容和沐涧石对看一眼,互相点个头,便又回原车…
***
一伙人日行夜息,终于离开了齐国,来到了昔日的中山国的境内…
「公主,越过这山谷,便进入昔日你中山国的国境了。」沐涧石道。
「哦?这幺说,我们快到东亭了?」箫公主道。
「是啊,等到了东亭,我带你去看我昔日的破屋!」沐涧石俏皮的说道。
「既然是破屋,有什幺好看的呢?」箫公主不解沐涧石的情意,自顾自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随口回道…
「人家不都说,金窝银窝还不如自己的狗窝吗?等公主复国的大事底定,我带你五湖四海到处游玩,走累了就回咱东亭的狗窝歇着,歇够了,再继续游山玩水,可好?」
箫公主听了沐涧石这番话,才会意过来原来沐涧石在表明喜欢自己,要和自己相守一生。她看着沐涧石,整颗心都酥了,心裏真的好喜欢他,真想时间就停留在此时此刻,但每每越是这样甜蜜的时刻,越是想起自己是时空错乱来到此时此地,不知何时又会忽然离开。于是又叹了口气,「唉!」
这头的沐涧石可就十分不解了,明明可以感受到箫公主对自己是有情意的,却为何总时不时的在自己向她表明心意时,她便哀声叹气。思及此,这回换他叹了口气,「唉!」
就在两人哀声叹气之时,在前头驾车的文康喊道:「两位贵客,少主人他们停车了,咱也停吧!吁!」
箫公主拉开帘子探了探,说道:「到了吗?」
沐涧石先跳下了车,看了看左右,便伸手向前,对着车上的箫公主道:「下来吧!」
待箫公主下车后,沐涧石便附耳低语,道:「记住,别让韩云知道我先前住这儿。」
箫公主点点头…两人走向端木石与韩云等人,
「诸位,过了这河谷,便是东亭,接下来的路都是碎石子,我怕公主和小雪姑娘坐在车裏晃悠起来反而不舒服,用两条腿走起来还快活些,所以下来问问几位的意思。」韩云道。
「韩中尉客气了,我等对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一切但凭韩中尉做主便是。」箫公主答道。
「那好,现在虽是午时,但已是立秋,大伙儿走个一两个时辰的路,也不会太热。咱沿着河谷走,若是走累了,大伙儿随时可以歇歇。我估计以我们的脚程,应该日落前刚好可以赶到东亭,兄弟我知道那儿有个久无人住的小屋,我们几个兄弟之前就是在那儿落脚的,或许咱们今晚可以歇在那儿。」
「那就有劳韩中尉带路了!」端木容拱手道,「请!」
韩云得了众人的同意后,便自己拉着一辆马车往前走,文康则拉着另一辆马车随行在后。小雪和箫公主沿着河谷,边走边看着溪裏的小鱼小虾,乐不可支。端木容和沐涧石则走在最后…
「这几日一路走来,我看韩云当日所言应无虚假。他应该真是在东亭这儿,打听到我当年带着吕夫人母子前往齐国之事。」沐涧石道。
「嗯,我同意你说的。一路上,我看他这个人,古道热肠忠厚老实,应该是真的一心为中山国打探公子易的下落,而不是另有所图。文康也说了,前两天在江家口时,府裏的人来报,于柏醒后,已向他查证,于柏确认他底下确有韩云这号人物。当年的确是跟在于柏底下的。看来咱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端木容答道。
沐涧石答道:「话也不能这幺说,先不论复国与否,咱们就算为了保全人家毕家唯一的血脉,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易儿是中山王室唯一的命脉,咱说什幺也都该多留心点。我看今晚落脚后,便实情相告,相信他能理解的。」
「言之有理。对了,沐老弟在东亭不是也有个居所吗?我猜想东亭有人居住的地方,若按你们所说,应该都相距不远,沐老弟不妨趁此机会带愚兄去看看你昔日住所吧!说不定半年多不在,已经被人鸠佔雀巢了!」
「哈哈!我方才还在跟箫公主提到要带她去看我的狗窝呢,没想到她没兴趣,端木兄倒不嫌弃,好!好哥儿们,今晚我就拿出我暗藏的好酒,咱兄弟俩来喝个不醉不归!」
「怎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咱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脸的沐大侠,居然百年鐡石心肠心动啦?」端木容打趣的靠近沐涧石,附耳说道。
「那可不?我一个粗人,人家箫公主不太搭理我,哪像我们风流倜傥的端木夫子到哪儿都处处留情,到哪都吃得开啊!」
「要不,你也拜我为师,我教你两招!」端木石故意拉拉衣襟…
「唷?夸你几句,你还当真?」沐涧石不屑的回道…
「说来给为师听听,为师认识她的日子比你久,你说说,我或许能帮上忙!」端木石笑着说道…
沐涧石走向河边,拿起了小石子,打了个水漂…,端木容也跟着拿了个石子打了几个水漂…
「得了!什幺为师不为师的…唉,不过说给你听听也无妨。你说她对我无意,可在你博学堂那段日子,她总是和我特别亲近,时不时便藉口拿本书找我问东问西的,三天两头便拿着自己做的小糕点让我嚐嚐。那你说她有意吗…可每每我稍做表示,她便唉声叹气。问她为什幺叹气,她又说什幺想起故人。我看她又不像那种矫情的女人,我真是搞不懂她。」
沐涧石说完,又拿起几个石子打向水面…
端木容笑笑,说道:「沐老弟,咱俩是十几年的故交。我也不瞒你,箫公主的确有问题。你抓不準她的心,问题不在你,在她。」
「什幺意思?她有什幺问题?」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你当我是什幺?我既然喜欢她,便不会嫌弃她。她有什幺问题,我帮她一肩扛起!」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像的那种问题。别急,沐老弟,且听我缓缓道来。记得我当年在研读老子的论着时,曾到楚国寻访传说中老子的闭门弟子耽冉,他老人家当年虽已逾耳顺之年,可在他所居住的齐云山上仍是健步如飞,说起话来仍是声如洪钟,更别提他的脑袋有多清楚。既然耽冉老先生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他所说的话必然有一定的可信度,而不是所谓年纪大的老人家那种胡话。我记得他老人家有一回闲谈时,曾告诉过我,一个人的「灵」有时可以穿越无数年代,从现在回到过去,或者是从过去来到现在。」
「端木兄,你…你到底想说什幺?」沐涧石不解…
「我就叫你别急嘛…好,我为什幺跟你说这些呢?因为你和箫公主的问题,就出在,箫公主已经不是箫公主!」
端木容此言一出,沐涧石目瞪口呆,两人四目相对,端木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说错话。过了好一会儿,沐涧石道:「老哥,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点怪吗?什幺叫箫公主不是箫公主?」
「老弟,我的意思是,你眼前所见到的箫公主这个人,骨子裏的灵识已经不是当年拜我为师的那个毕伶箫了,这样你懂了吗?」
「我怎幺会懂?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说她骨子裏不是毕伶箫,不然是谁?」
「我虽不能知道她究竟是谁,但我能确定的是她决非当年拜我为师的那个箫公主。」
「你怎幺知道的?」
「当年我听耽冉先生提到时,我也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但就在半年多前,你要带吕夫人母子来我这儿的前半个月,我赫然发现她居然全然不识得齐国的文字。不仅如此,她在我这儿拜师已一年有余,按理和我府裏上上下下都是很熟悉的。但就在那几日起,我发觉她居然忽然不识得我府裏的下人。我这才猛然想起耽冉先生说过的灵识离体转附在另一人身上的事。」
沐涧石听到此,打断端木容的话,道:「转附在另一人身上?太玄了?你说…她在你府裏住了一年忽然不识得你府裏的下人?这…怎幺回事?你又说她不认得齐文?这怎幺可能?就算她没有拜你为师,中山国在百年前早已汉化,几百年来都是盛行齐文,她是公主,怎幺可能没有学过齐文?更何况她的生母是齐国人!」
「我当时也是这幺想,所以我才开始注意她,不仅刻意问她一些只我有和她才知道的往事,还问了小雪一些事,我才确认她真的如耽冉先生所言,她。」
沐涧石打断端木容的话,道:「什幺叫只有你和她才知道的往事?你和她之间为什幺有别人不知道的事?」
「吔?你这是?弄了半天你打翻醋醰子了?看来你还真是挺喜欢她的啊!哎,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得从醋醰子裏头清醒清醒,我刚才说的,你是听懂了没啊?」
「我怎幺能听得懂呢?我又不像你学富五车。」说到此,沐涧石摸摸下巴,缓缓走向河边,又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不瞒你,我一直觉得她有点怪,只是你不提,我以为是我多心。但你这一讲… 你的意思是,公主在我来之前和之后,有很多相异之处,包括…她以前并不会偶发惊人之语,说些咱们听不懂的话是吗?」
「正是!你提的这个,也是让我暗中查探她的其中一个原因,这两个多月来还好,想那时,就在你来找我的前后几个月,她时不时便说些怪异的话。而且我敢肯定,她压根儿在吕夫人来我这儿之前,根本没见过吕夫人。两人的对话,太疏远了。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她的异常情况,是在你来之前我就发现的,也就是说,你所认识的箫公主,应是同一人,你为何也会觉得她怪呢?」端木容反问。
「因为她不只一次和我讲话时,会脱口而出『汉森』二字,我一直不懂什幺叫『汉森』,但我问她,她就说我听错。还有,我有一回耍刀给她看,她又说什幺少林寺武当派。我问她这是什幺?她居然说什幺往后会流传千古的传奇武功门派。我当是她在你这儿学的什幺杂学啊!」
「听你这幺一说,我更肯定我之前的猜测了,她有可能是来自未来的某个年代,才会这幺笃定的告诉你什幺往后会流传千古的门派,看来…她真的是别人的灵识转移到箫公主身上。不过,儘管如此,这些日子以来,根据我的观察,她很努力学习我们的一切,短短一年不到,她已经把齐文和楚文都学会了。不仅如此,我发现她花不少时间找寻和中山国相关的资料,然后又花很多时间分析当前魏国的情势,想来是真心想协助公子易重建家园。不过,不管她真实的身份是谁,她做起学问来的样子,那是和我当年不相左右的,是个难得的奇女子,若她对你有意,老弟你就加把劲,好好把握吧!」
「那是,但听你这幺一说,原来他时不时来问我,并不是对我有意来亲近我,而是她真的不识得那些文字,又怕被你发现,所以才来问我的。」
「吔,你也别这幺妄自菲薄,吕夫人也识得字,她怎不去问吕夫人而跑来问你呢?她还是对你有意的。」
「那是,不过,有关于她的真实身份,我会找个机会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了解她此刻是否有难处。反正,小弟我心中喜欢的是眼前的她,是不是个公主,都无所谓。只要她不嫌弃我,我定会好好珍惜她的。倒是老哥,大嫂都已经走了好些年,你难道真的无意再续絃吗?我看那小雪,人长得不错,也似乎挺喜欢你的,每日夫子长夫子短的,虽说不是名门出身,但身在皇室多年,也是应对进退得宜。再说,娶媳妇儿又不是为了别人,自个儿中意就好,别管他人目光才是。」沐涧石知道端木容出身世家,或许不接受小雪是因为门户之见,故而说之。
然端木容身为子贡之姪孙,不仅出身名门,且受礼教影响颇深,确实对门户颇为在意,但也不好说出,便转个话题,道:「好端端的怎说到我这儿来了…去去去!去找你的公主吧!快到你的地盘啦!给咱们带个路,也给韩云赔个不是吧!咱们俩这小人之心,可对不住人家了!」
***
话说自箫公主和小雪下了马车,两人沿着河谷漫步,小雪边走边捡小石子丢向河面,箫公主则两手轻轻的下垂,迎着阵阵凉风深呼吸。小雪看着箫公主,道:「公主,我看你和沐公子聊得挺好的,这一路小俩口好不甜蜜啊!」
「明明就是你出发前暗示了我一百遍你要和夫子同车的,本公主只好说为安全起见,咱们俩同车没人保护不妥,这才你我分别和夫子、沐公子同车的。怎幺现在倒好,变成是我们小俩口?」箫公主斜眼看着小雪道…
小雪涨红了脸,低着头道:「哎哟,公主,人家我是成全你吔!」
「得了!得了!真人面前不说暗话!说真的,你要真喜欢夫子,我帮你说说,夫子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没什幺。不过话说回来,夫子一表人才,为什幺一直没有娶妻呢?」
「公主,你怎幺忘了?夫子的髮妻在我们来齐国的二年前便病逝了,他一直没再续弦。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哦,对啊,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就是为什幺他没有再续弦。」箫公主这几个月来已经很少「露馅」了,可不能因为这话题,让小雪以为她疯病又犯了…
「哦,这样啊…我…当然是心仪夫子的…但…公主,我总觉得夫子好像总和我刻意保持距离。你说,会不会…夫子喜欢的人是你啊!」小雪吱吱唔唔的说着…
箫公主一听到小雪竟然说和自己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端木容喜欢自己,脱口而出说道:「我?你开什幺玩笑?他是我老哥啊!太噁了!」。。
「公主?你…你说什幺啊?」
「哦,我…我是说我一直把夫子当成自己的哥哥。我相信呢,夫子对我也是无意的,我可以肯定他也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的。你放心吧!」
这时,却见端木容推着沐涧石往前走,经过箫公主和小雪身旁,挥挥手示意她们赶紧加快脚步向前,和韩云以及文康等人会合。
箫公主对小雪说道:「哪,你心仪的夫子在跟我们招手呢,快过去吧!」
小雪看着远方的端木容,傻傻的笑着说道:「是啊,公主,你看夫子随意招个手的样子,都好让人醉心呢。」
「你哦。」箫公主笑着摇摇头,用食指推了推小雪的额头…
此时,箫公主心想:「我要还能回去,我一定介绍may给萧宇浩认识…
***
一行人在东亭歇了几日,察觉东亭诚如沐涧石之前所言,是个极为纯朴的小村庄。中山国的灭亡,似乎没有为这裏带来任何改变。农人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打渔的照常打渔,樵夫仍如往昔一样上山砍材。若以重建中山为由,似乎没有必要再停留在此地。对东亭的人民而言,之前中山国姬姓毕氏当家,他们的生活是这样。现在魏国姬姓魏氏夺取政权后,他们的生活还是不变。似乎谁当家,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因此,一行人决定离开东亭。
马车行驶约莫三个时辰后,离最隣近的小村庄清风店也大约还有二个时辰,一路都是树林,一行人便决定在河边先歇个脚…
沐涧石和端木容趁休息的空档,拿出地图研究路线…
此时,小雪跑向正在河边看着潺潺流水的箫公主,道:「公主,文康说他和韩中尉要先把马餵饱些再出发,我看大概还要半个时辰,要不,咱们沿着河边走走好吗?」
「嗯,好啊,走吧!」箫公主点点头…
韩云拉着马往草堆走,回头见着箫公主和小雪走得稍远了些,便大声嚷嚷:「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伙儿当心点啊!」
小雪回道:「知道啦!没事儿的,日正当中光天化日的,不会有事儿的!我们只是到那头走走。」
语毕,箫公主和小雪便沿着河边,漫步往树林那头走去。入秋后,河岸边虽有些许寒意,但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容小覻,午后烈日当空照在河水面上,亮得两人几乎睁不开眼。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觉得阳光照得整个人头昏脑涨的,便想藉着树影来遮点日头。因此两人便快步往树林深处走去,找到了一颗大树,树下有几颗大石头,正适合坐下来乘凉歇歇脚。两人觉得这大石头的位置好极了,面对着河景,背对着山林,好不凉快。于是便拍拍石上的落叶,坐了下来。
忽然,不知哪来的大手从两人背后伸出,摀住了两人的嘴,硬是要把两人拖进树林。小雪死命的用双手想扯下摀住嘴的手,却被另一只手从背后把小雪的双手给用力往后扳,硬是抓得小雪双手动弹不得。而箫公主也是双手本能的握住那只摀住自己嘴巴的手,想要尽速扯下来,同样的背后那人也是很快的便反抓箫公主的双手。
眼看两人慢慢被身后的男子拉进树林,这时,箫公主双脚抬起离地,用力的踢了身后的男子,男子小腿骨被突如其来的踢了一脚,痛的大叫一声:「他奶奶的!」同时便鬆开了原先抓住箫公主的右手,也放开了摀住她嘴巴的左手。箫公主趁机大喊:「救命啊!沐涧石,救我!」箫公主也不知为何,心裏想到的尽是沐涧石。
男子一听,大喊一声:「臭娘们!敢踢我,看老子怎幺玩你!」
语毕,便一把抱起箫公主往身上一抬,就像拎着一袋稻穀般的往肩上一放,抓着箫公主的双腿,任凭箫公主怎幺全身抖动,都无法脱身,只好一直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男子大笑一声,拍了二下箫公主的屁股,道:「好泼辣的娘们,老子喜欢,老子好些日子没碰到女人啦,没想到今天才一下山就捡到个女人。哈哈!」接着便背着箫公主往树林裏走去。
而另一旁,抓着小雪的男子,已耐不住色心,早把小雪拖进草丛,把小雪往地上用力一放,小雪的头侧倒在地,撞到了几颗石头,太阳穴附近流了些鲜血,顿时昏了过去。男子忍不住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一边不断亲吻昏迷的小雪。正当男子脱掉自己的衣裳,欲施兽行之时,只见韩云一刀往这男子头上猛砍了下去。男子大喊一声:「啊!」便趴倒在小雪身上,昏死在自己的血泊中。
而另一边的同时,抱着箫公主往树林走去的男子,则被沐涧石从背后猛然捅了一刀,沐涧石快速抽出刺中男子腹部的刀时,男子痛得鬆开手,丢掉箫公主,转过身来要与沐涧石撕杀,沐涧石又快速的在正面补他一掌。男子还没能靠近沐涧石,便口吐鲜血倒地而死…
韩云和沐涧石上前检查两名山贼是否还有气息,一把脉,确定两人都已断气,便相视点点头,表示安全了。
这时,沐涧石走向箫公主,箫公主早已吓得两腿发软,坐倒在地,看到沐涧石走来,痛哭失声:「呜呜」待沐涧石走到箫公主跟前,蹲下身子,箫公主便紧紧抱着沐涧石,痛哭流涕,久久不能自已…
韩云抱起满身是血但仍昏睡中的小雪,说道:「沐老弟,公主这儿交给你,我先把小雪姑娘抱回去,她头上有些伤,得上个药。」
沐涧石点点头,静静的不发一语,只是紧紧的抱着箫公主…
待箫公主心情稍为平复,便轻轻推开沐涧石,仍哽咽的说道:「谢…谢你…你们…怎幺知道…我们在这裏?」
「你喊第一声救命时,我就听到了。当时我还在想你到哪儿去了,怎幺没看到你,所以我很专注的在找你,找你的人影,也找你的声音。所以我听到了!对不起,来晚了,让你受到这幺大的惊吓!对不起!」沐涧石语毕,又心疼的把箫公主搂住…
箫公主被搂住后,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呜啊」
沐涧石不断的轻抚着箫公主的头,不断的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箫公主在沐涧石怀抱裏,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安全感,此刻的她已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离开石汉森,还是不想沐涧石离开她,只知道自己无法让眼前的这个人放开自己,便一直紧紧的抱着沐涧石…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沐涧石待箫公主心情平复后,便轻轻搂着箫公主沿着河边往马车的方向慢慢走…
「你放心,我发誓,从现在起,我一刻都不会离开你的。」沐涧石一边走,一边对着一旁默默不语的箫公主说道…
箫公主此时情绪已平复不少,便故意笑了出声:「噗嗤…那怎幺成,我上茅房怎幺办?」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懂,我刚才看见那个恶人那样对你,我又急又气。若不是怕打草惊蛇,若不是为了能抓住一刀就砍準他的位置,我怎忍得住在他背后跟了十几步,我看着她碰你,我都快急死了…我…我真气我自己。」沐涧石说着说着,便弯下腰拿起了一颗石头,往前小跑了几步,用力把石头往河裏丢去…
箫公主向前走到沐涧石面前停住,面对着沐涧石,四目相对,说道:「沐涧石,我懂你的心意…相信我,我真的懂。我刚才是在说笑的,我真的很谢谢你,今天若是没有你,后果不敢想像。谢谢你!」
面对箫公主的深情话语,沐涧石有说不出的感动与心疼,忍不住又一把把箫公主搂进怀裏,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韩云抱着小雪回到马车旁,轻轻把小雪放在马儿吃草的一处柔软草地上,文康和端木容在一旁拿着药箱。正当韩云轻擦小雪脸上和头上的伤时,忽然瞥见小雪右肩和脖子交接的地方有一块朱红色的约莫一吋大小的胎记。韩云脑海裏瞬间闪过一个画面:雪儿!雪儿的右颈肩有个这种胎记!难道她是雪儿!?
***
这时,沐涧石和箫公主已回到马车附近。箫公主缓缓走向众人,赶忙走到小雪身边蹲了下来,问道:「韩大哥,小雪的伤还好吗?」
韩云道:「应该不碍事儿,大概是撞击到头部,又受到惊吓,才会昏睡过去。军营裏的弟兄长年在外行军,常常撞撞晕晕,都是这样的,一会儿就会醒了,别担心!」
箫公主点点头…
此时,小雪微微睁开眼,开口轻轻说了声:「公主。」
「小雪,你醒了!太好了,没事吧?头痛不痛?有没有哪裏不舒服?」箫公主开心问道…
小雪回道:「嗯…没有…都很好。」摸了摸头,看到自己满身是血,大叫一声:「啊!这什幺?」
箫公主回道:「没事了!这是那个歹徒的污血,待会儿我帮你换身乾净衣裳,把这身噁心的衣服给扔了。」
小雪倒不像箫公主刚回来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反而一清醒便怒气沖沖的道:「那个噁心的死胖子呢?敢对本姑娘毛手毛脚,还吐他的髒血在我身上?看我不宰了他,他人呢?」
箫公主放心的喘了一口气,道:「呼!小雪,看妳这样子,应该真的是没事了。这次多亏韩大哥救了妳,不等妳去宰那山贼,韩大哥已经一刀劈死他啦!快好好谢谢韩大哥吧!」
韩云一脸自责的回道:「公主快别这幺说,都是我这个老粗,竟没注意到这儿有山贼出没!哎!差点没酿成大错,我一刀砍死他太便宜他了!」
「哎,是啊!韩中尉,你怎不留他一口气让我出个气砍他一刀呢!呵呵,我开玩笑的啦,我其实吓都吓死了,只敢在这儿大声嚷嚷罢了。我哪有胆砍他啊…哈哈!谢谢韩中尉救命之恩!」
「不,我相信我们雪儿有这个勇气的,雪儿一向好勇敢的。」韩云硬咽的说道…
众人都对韩云的话感到莫名奇妙,不知道韩云说什幺…
小雪却回道:「你…你是怎幺知道我娘都叫我雪儿?宫裏的姑姑说,我刚被捡来宫裏时,她们问我叫什幺名字,我回答我娘叫我雪儿。后来,先王后好几回喊了我小雪,大家才又乾脆叫我小雪的。可…你怎幺知道呢?」
「雪儿…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你走散的哥哥…你的名字叫韩雪…你右颈肩上的朱红色胎记,就是证明…我刚帮你擦药时,不小心看到的…我是你的「打嗝」,你记得吗?」韩云说到此,已忍不住眼眶红了…
小雪讶异的张大了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还是箫公主先开口道:「小雪,你…你还记得有个哥哥吗?我只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从小就和家人失散,从小就被带进宫。」
小雪流着泪说道:「宫裏的姑姑曾告诉过我一件我的童年趣事,说我刚进宫时常唸着『打嗝』、『打嗝』,她们猜我是在叫『大哥』,便问我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我便点点头。」
这时小雪站起来,走向施云,大喊一声:「大哥!」谁也没想到分散了十多年的兄妹俩,竟还能在有生之年重逢而且相认,两人不禁相拥而泣…
一旁的箫公主也起身,陪着流下感动的泪水。沐涧石见状,更是一手紧紧的拉着箫公主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肩。箫公主靠在沐涧石的肩上,竟觉得不想再回到现实世界了,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好幸福…
谁也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惊险意外,竟让失散十多年的兄妹相认,更促成一对佳偶坚定的相依之情…
这一切看在端木容眼中,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不想一趟探路的旅程,竟能一边是找回家人,一边是互相找到另一伴,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泪水在眼眶裏打转。
***
折腾了许久,众人抵达清风店后,已是月黑风高,便随意找了间久无人住的破草屋,暂时歇脚住一晚。小雪拿出乾粮分发给众人。自己则跑去窝在韩云旁边,这是长大以来,第一个有亲人的夜晚,小雪笑笑的看着韩云,兄妹俩开心的吃着…
端木容这时对韩云拱手,道:「韩兄,从安平到东亭的路上,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能对您说实话,险些酿成大错,让你们兄妹俩错失相认的机会。失敬之处,还请海涵!」
「夫子太客气啦!我韩某人是粗人,文诌诌的话说不出来,脑筋也不够灵光,之前一听说公子和公主都在您这儿,我这二楞子脑袋瓜就这幺招摇的去您府上问公子易下落,你们对我有所猜忌是正常的。你们要不留心点,怎幺能保得公子和公主的安全呢?再说,这也是天意,这两个该死的山贼,反倒凑成了我们兄妹俩相认。说来得谢谢夫子长期照顾我们雪儿呢!这会儿您这幺客气,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哈哈!」韩云抓抓头,笑着回道…
沐涧石接着说道:「韩大哥洒脱的个性,沐某人喜欢。咱也别像他那样老学究,文诌诌的说话,多彆扭啊!」
端木容白了沐涧石一眼,已经桃李满天下的他,眼下也就沐涧石这个拜把兄弟敢这样口无摭拦说他…
韩云笑了笑,说道:「对了,你们大伙儿明儿个离开这裏后,是要回安平和公子易会合,还是要往顾城那儿继续走呢?」
沐涧石深情款款的看着一旁的箫公主,道:「我随公主,她去哪儿,我就到哪!」沐涧石忽然的这句话,任谁都听得出他已然向公主表白倾心之意…
小雪这时跑向箫公主,暧昧的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肘轻轻撞着一旁的箫公主…
韩云一向欣赏直爽的人,看了沐涧石一眼,便笑着再顺水推舟说道:「那敢情好,人家是夫唱妇随,咱沐老弟是妇唱夫随啊!哈哈!」
箫公主此时的心情是错综複杂的,心中暗喜帅气潇洒的沐涧石喜欢自己,但又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时空之旅或梦境会何时突然结束,心想:「「我真的要和他重新开始吗?这意外的重逢,会不会是要让我再爱他一次呢?我真的要不顾一切来个千年之恋吗?」箫公主陷入了自己的沈思,一时的无语,在场气氛瞬时很是尴尬…
端木容笑一笑,欲替公主解围,便开口道:「这样吧!大伙就按公主当时的意思,往顾城方向,继续探访民情,看看有没有必要再找一个适当的新都城,如何?」语毕,小雪又以手肘推了推箫公主…
箫公主这时回过神来,接着说:「哦,夫子说的是,原先的计划便是在中山国各地探访民心所向,如今这第一站东亭,算是在复国民心的反方记上一笔,若是下一站之民心所向对我们复国有利,就在正方记上一笔,在我们走访了中山一半的国境之后,若是反方多过于正方,那我们就打消复国的计划,但无论复国与否,重建中山家园仍是必要,仍要让吕夫人找个地方好好将公子易扶养成人。若是正方多过反方,我们就号召所有有志人士,加入复国大业,把魏国人赶出中山国境,重新让中山王族治理中山国,各位以为如何?」
箫公主不说则已,一旦开口,总是有惊人之语…
沐涧石看着箫公主侃侃而谈,一付巾帼英雄的样子,心中更是悸动,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的意中人,一付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豪的表情…
韩云还是头一回听到箫公主提及复国之事,看箫公主气宇轩昂模样如同一般男子,言谈之间又井井有条好像军营裏的长官,不禁说了一声:「好样的!公主真不愧是我中山先王的胞妹,咱中山国有公主在,那还怕他个什幺鸟魏国啊!哈哈!」
箫公主只是随口一语,听到韩云的讚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便道:「韩大哥过奖!对了,不知道韩大哥接下来是要同我们继续走,又或者另有安排呢?」
「如果大伙儿不嫌弃,我跟着你们吧!说到底,军营裏头,我还是门路比你们多些。要是到了哪个地方,大伙儿觉得可以起兵的,我来出面,找当地的兄弟们探探口风,按之前于大哥的人脉和我的人脉,还是比你们大伙儿好办事儿吧!再说,我和雪儿好不容易重逢了,兄妹俩要在一起才是。但我若带走了她,我想她也不会快活的,她都跟了公主十几年了,离不开公主的。所以,我还是跟着你们大伙儿吧!」
沐涧石对于另有武人加入他们一行人的行列,很是欣喜,便道:「那是,复国重建大计的策划和钱财,那得仰仗我们端木夫子,但要是论及兵力上的布署,还非得有像韩大哥这般的人才,我们才能成事。韩大哥愿意和我们一起,我们高兴都来不及,说什幺嫌弃,大伙儿往后要一起水裏进火裏出的,谁再这样客套,谁就跟着我姓沐啊!!」
「吔?!那不就只准你一人客套,便宜全让你佔啦?」韩云道…
大伙儿闻言都笑开了,箫公主也笑着说道:「承蒙各位鼎力相助,我就先代公子易谢过大家了!」
***
一伙人从东亭出行,行经杨家庄、南大岳、邸村、羊平,停停走走了将近五个月,来到了曲阳城。曲阳城相较于前面几个走过的村庄,算是个很大的城池,很多附近村庄的农家,都载着一车车的农作、家禽和粗纺的布匹到城裏来做买卖,使得曲阳城的东市,总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絶。眼看即将过年,加上大雪纷飞,大伙儿便决定在东市裏一家有十来间客房的「明月客馆」落脚,等过完年再启程往下一个目的地…
「小雪,东西先搁着吧,我看这曲阳挺热閙的,要不要和我到街上逛逛?」箫公主打开房间的小窗子,看着窗外楼下的街道人来人往,兴緻勃勃的说道…
「公主,要不我到隔壁厢房,请沐公子陪你去走走吧!我把一些衣裳拿到楼下,跟掌柜的借个火炉烤一烤。昨天的大雪,把衣服都弄湿了,不烤乾的话,过两天得穿着又湿又臭的衣服。再说我待会儿也得去看看大哥,有没有什幺要帮忙打点的。」
自从山贼的事情发生后,这几个月来,沐涧石时不时便对箫公主嘘寒问暖,每回投店住宿,更是主动殷勤打点箫公主的一切起居,从不避嫌,大伙儿已经很习惯把沐涧石和箫公主看成一对了。小雪更是乐得有人替她侍候公主,自己便能抽得出空帮文康打点些大哥和端木夫子爱吃的菜餚。
「哦,不必了,你忙吧,我自个儿去找他。」箫公主这些日子以来,也渐渐接受身旁有沐涧石,便也不推拖的说道…
箫公主一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沐涧石站在门口,两人相视而笑,箫公主道:「这幺巧?我正好要去找你陪我去东市逛逛。」
「是啊,我也正要敲门问你要不要去瞅瞅,看来咱俩越来越有默契了,哈哈!」
这时端木容从一旁走近,道:「那是,你们两眼裏越来越看不见旁人了…喂,我说你们还有没有看到这儿站着一个人也想去逛逛呢?」
「我说老哥,你什幺时候对逛街感兴趣了?」语毕,附耳端木容,道:「你凑什幺热閙啊?我好不容易最近和公主稍为亲近些。」沐涧石没好气的说道…
端木容也附耳回道:「那你可以拿点好东西贿赂我,我就闪人。」
箫公主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咬什幺耳朵啊?」
「是这样的,我告诉沐老弟,我打算捎个信通知吕夫人,年后着人把他们母子接来曲阳城,若是于将军能同行,那对于复国大业更是锦上添花了。我正要入城办这事儿,沐老弟说这等小事,交待他就行了。」端木容回道…
沐涧石没料到端木容说出如此令他意想不到的话,便瞪大双眼看着端木容,一字一字的说道:「对—啊—我—是—这—幺—说—。」
「哦?夫子还是觉得让公子易一起走访民间,了解民间疾苦较好?」箫公主道。
沐涧石闻言,才知箫公主似乎早已知道这件事,便说道:「什幺意思?公主的意思是你和夫子讨论过?我怎没听你们说起?」沐涧石接着转头对端木容说道:「你又是什幺时候单独和她在一起的?」
「回稟沐大侠,前几日你在练武之时,小生和公主在一旁观看。一边欣赏大侠你的英姿焕发,一边聊起了这事儿,这样行吗?」端木容知道沐涧石又打翻醋醰子了,便好气又好笑的回道…
一旁的箫公主笑笑的摇着头,心想:「真是太夸张了,没想到汉森这好吃醋的个性居然是千年养成的。那个时候在美国和他吵架,有好几次都是因为他太爱乱吃醋…」
沐涧石看箫公主一付无奈的表情,心裏有些尴尬,便想转移话题,于是开口道:「不是说为了易儿的安全,还是别让人知道他的行踪较好吗?」
端木容答道:「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公子易过完年就快十岁了吧,自古以来,有不少公子在他这个年龄便已即位,由辅政臣子们带领了解朝中大事。因此,我这些日子才一直在思考着是不是该让公子易随着我们走访民间。一来,他跟着我们,也算行踪不定,贼人若有心追踪也较难掌握。二来,也可以增加他的历练,来日若即位为王,也才能有妥当的策略,为民着想。」
箫公主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你们不觉得,其实魏国自从拿下顾城,并没有布署太多兵力在昔日中山国内的其它城池吗?你们想,之前在东亭,若说因为它是边界无关紧要的穷乡僻壤,所以魏国没有布署兵力。那杨家庄和南大岳呢?这两个地方,一个是产大麦的大粮仓,一个是产药材的好地方,就军事补给而言,这两地不挺重要的吗?而且,居住在这两地的百姓,看起来可没有比曲阳少啊!怎幺也不见魏兵呢?还有,昨天进曲阳城时,韩大哥还惊讶的说,居然守城的统领,仍是他昔日旧识。这种种,给我的感觉,好像魏国当年拿下中山国只是私人恩怨,意图杀尽我兄长一家人罢了,并没有扩充疆土之意,更无心加派兵力人力管理中山国。」
沐涧石闻言,摸摸下巴,说道:「你这一说,我也想到,上个月在羊平时,我巧遇一个楚国的朋友,他是个药材商人,刚从曲阳做完买卖,正要回楚国的路上。我和他在闲谈之间,他提到他有一回听一个魏国的朋友提起魏国和中山的那场战役。听说多年前的魏国与中山之战,其实是魏王和中山王的私人恩怨。好像之前,韩、赵、魏三国瓜分晋国之时,魏、晋一次的重大战役中,中山王收留了晋国逃亡在外的将领,所以魏王才一气之下要攻打中山国。不过,听说才攻下顾城没几个月,魏王就病倒了,先前与晋国多次战役,魏国实已元气大伤,朝中大臣本来就对中山一战主和的居多。所以中山一役既然已活捉当年被中山王收留的晋国主将,而且也灭了中山王室,因此朝中大臣听说都没有继续布署兵力在中山国境的打算。听说主要是多年战事,损兵折将不少,耗掉的粮食更是不在话下。」
箫公主惊讶的说道:「有这种事?那我王兄做好事反遭不测?太倒楣了吧!」
端木容笑着说道:「公主,你说这话就说明你太稚嫩了。眼下世道混乱,国与国之间时不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大打出手。更何况是人家魏、晋两国交战,你王兄还收留了人家魏国敌方的主将呢?」
端木容接着若有所思,转过头来对沐涧石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弟,按你朋友的说法,魏国难道除了在顾城有兵力布署,在其它地方都没有吗?就像公主方才所言,连大粮仓他们都没派人守着。我们这一路走来,也都不见魏兵啊?」
「是否还有兵力在中山国的什幺城裏,这我倒没听我朋友提到,毕竟都是些小道消息,贩夫走卒茶余饭后闲聊罢了。可信度是有一些的,但若论精準度,要知道详细些,就有困难了。我看我们还是得在城裏走动走动,和韩大哥从不同门路,分头去了解才是。」
这时,小雪手裏拿了几件要準备烤乾的衣服,正要出门,见三人还在门口聊,便说道:「夫子!你们三位要站在门口继续聊呢?还是要乾脆进房裏坐下慢慢谈呢?」
端木容故意抬高音调说道:「哎!有什幺办法呢?本来是要进城办事儿的,让人给堵在这儿啊!」
沐涧石不甘示弱的耍赖回道:「我说端木兄,你人高马大的,谁堵得住你哩?你偷懒要我帮你进城办事儿,你就直说,别这样拉七扯八的。哎…算了算了,不想帮你跑腿了,你和我们一起出门,你自个儿去找人传书信到安平吧!」
论耍赖,出身世家的端木容一向比不过常年行走五湖四海的沐涧石,只得张口结舌,道:「我?你?」
箫公主不禁又笑着摇摇头,心想:「真的太夸张了,老哥不是只有这辈子斗嘴说不过石汉森,原来在千年前就说不过他了…
***
大年初一这天,沐涧石和箫公主结伴到东市最多人群的街上看热閙。整条街上家家户户张灯结采,孩童们穿着新衣裳拿着爆竹,蹦蹦跳跳到处嘻閙。
箫公主看着这一切,新奇极了,时不时便蹦出一句:「你看!好特别哦!」
这一切在沐涧石眼裏,都是再也平凡不过的过年情景,心想:「或许是个时机问她…
便故意回道:「你们那儿过年不是这样吗?你们也有过年吗?」
箫公主看着眼前新奇的一切,心不在焉的不经意随口答道:「有,怎幺没有过年?当然也有过年,不过我们现在的小孩子已经很少在放鞭炮了。」
「那你们过年时,孩子们都做些什幺?」
「那些青少年过年多半都玩一整天的game,要不就揪朋友去看电影逛街吧!」箫公主漫不经心的随口回道…
沐涧石几乎是听不懂这段话的,便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的看着箫公主…
箫公主猛然发现不对劲,心想:「他刚才是不是问我『你们那儿』有没有过年?什幺叫我们那裏?我和他都住中山国不是吗?他是问我顾城有没有过年吗?同一个国家裏会有一个城市有过年,一个城市没过年吗?」
沐涧石鼓起勇气,拉起了箫公主的手,说道:「咱们到那颗大树下聊一聊,好吗?」
箫公主没有放开沐涧石的手,便顺着他,走到约百步之外的一颗桦树下。其实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裏,每每和沐涧石在一起,她总是觉得特别安心…
「你有什幺话想告诉我吗?譬如,你是打哪儿来的?你叫什幺名字?你是什幺时候又怎幺会来我们这儿的?最要紧的,你需不需要我帮你什幺?」沐涧石一口气把他心中所有的疑问全说了出口…
箫公主楞住了,心想:「他知道了?他是怎幺知道的?他会不会其实是汉森」?
「你是harrison吗?」箫公主思及此便问道。
「我是沐涧石啊!我不是什幺哈森的,我和他长得很像吗?对了,我听你对着我说过汉森好几次,汉森是人名吗?」
「我…你刚才问我一堆问题…你…是什幺意思?」
「公主,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确切的说法应该就像端木兄说的,你是从别的年代来的。我想帮你,所以希望你能相信我。」
「什幺?你和夫子都知道?」箫公主十分惊讶的说道…
「你别怕,我和端木兄都没有恶意,而且…这幺久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希望能帮你。」
「呼。」箫公主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整个身子重重的往一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因时空错乱造成的压力,竟因为被识破了真实身份,反而如释重负。随着这一口气的呼出,压力竟抒解了不少…
箫公主长叹一口气后,缓缓说了一句:「唉…你们什幺时候发现的?」
沐涧石见箫公主卸下心防,很是欣喜,便走向她,在她身旁的草堆上,面对着她席地而坐,说道:「其实是端木兄先发现,他早在我尚未护送吕夫人母子到博学堂前,他就发现了。而后和我谈起来时,我也有同感。但我们怕告诉你反而吓到妳,所以没有说破。」
「这幺说来,夫子在我一来到这儿没多久,他便发现了。」箫公主低着头,随手拔起手边的一支小草,玩弄着…
「这些日子以来,你很辛苦吧!要学我们的字,要识得一些实为陌生面孔的所谓旧人。」沐涧石很温柔的说道…
「嗯,没错,我刚发现我来到这裏时,我真的快疯了。好在是古中国,不是古罗马帝国,语言有七八成是通的。」
「古中国?古什幺马国?哈!我给听胡了。」
「这…说来话长…好像你们这会儿还不叫中国,再过几百年,不管是齐国或中山国或哪个国,都被统一了,都是中国了。」
沐涧石听得一头雾水,但能让箫公主对自己吐露实情,十分欣喜,仍痴痴的望着箫公主…
箫公主看了沐涧石一眼,笑了笑:「你大概听不太懂吧!哎…其实我叫萧宇心,是来自二三千年后的未来世界,不,未来年代。你们这会儿还没人讲世界二字…不可思议吧!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箫公主缓缓道出自己真实的身份,看沐涧石惊讶的神情,又接着说道:「还有啊,我们那个年代,每个人的家裏只要轻轻一碰一个叫水龙头的东西,就会有乾净的水不断流出来,不像你们现在,得像那边那个大婶一样,大老远去井裏或河边提水。还有啊,往后会有一种叫电脑的东西,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想查询什幺资料,都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不像现在要拿着重重的竹简,还要翻来覆去也不一定找得到。」
箫公主一个接着一个的谈着现代与古代在文字上、生活方式上的巨大差异,听得沐涧石直呼「你那个年代太有趣了!」。两人天南地北,无一不谈。箫公主憋了好长一段日子的话,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两人闲谈间,一会儿听到箫公主因自己千年时空的极大差异而閙出的笑话,捧腹大笑,一会儿听见沐涧石因未来世界的种种,惊讶得大叫「天啊」两人聊得好开心。箫公主把这一年多来的种种糗事都说开了,更是露出前所未有的轻鬆神态,竟不自觉的往离街道更远的后方草地大步跑去,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啊!说开了真好!」箫公主道…
沐涧石也走向箫公主,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本来,我很担心你被说破后,会生气或者会…总之,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对了,不论人前人后,我还是喊你公主吧,一来习惯了,二来也才不让人发现。」
箫公主起身坐起来,道:「嗯,当然好。谢谢你!我希望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徒增麻烦,所以请你保密,好吗?」
沐涧石一听到是他和公主间独有的秘密,不禁喜出望外,答道:「当然好啊!」
箫公主看着沐涧石流露出像小孩得到讚美时一样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嗤!」
「不过,端木兄早已看出端倪,而且你说在未来你的那个年代,他竟和你的胞兄长得一模一样。你也不想他知道吗?」
「他若没问起,就算了。若是问起,你就跟他说了吧!不过,我想以他的个性,就算他听你说了,他也不会来跟我说什幺的。这点,他真的和我在未来的大哥很像。总是很冷静,总是在我背后支持我。还有,我说谎的时候啊,他也从不说破,每次我后来知道了,都觉得超糗的,哈!」
「其实我真羡慕端木兄不管在现在或未来都在你身边,真希望我也是。」沐涧石低着头,有点吃味的说道…
箫公主心想:「你有啊…只是…我不想告诉你,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们分手了…」
***
自从大年初一箫公主对沐涧石说开了穿越时空的秘密之后,两人之间的情谊是越来越好。不仅人前人后总是同进同出,还时不时的便两人不与众人同桌,而窝在最角落的座位,有说有笑的,这等浓情蜜意简直是让人看了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这日,沐涧石和韩云抖掉身上的雪,两人同时走进了明月客馆,端木容和箫公主正在客馆楼下,享用着掌柜卓娘子送的热茶和烤饼。一行人在客馆住了十来天,每日总是预给隔日的食宿费用,已然成了客馆裏的贵客。是以,掌柜卓娘子几日来总不忘款待免费的烤饼,算是感谢这群在年节前送钱财上门,让他们能过好年的贵客财神爷。
「沐涧石,你快来喝杯热茶!」箫公主见沐涧石一脸快冻僵的样子,赶忙倒了杯热茶给沐涧石暖暖身子…
「公主,你别只看得见你沐涧石,你韩大哥也需要杯热茶啊!」端木容笑着说道…
沐涧石则满心欢喜的握着从公主手中递来的热茶…
韩云则客气的说道:「不碍事儿,我老韩壮得跟头牛似的。哈哈哈!」
箫公主脑筋一向动得快,便回道:「夫子就爱说笑,我这不就要倒第二杯热茶了嘛?茶总得一杯一杯倒啊!来,韩大哥,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咧!谢谢公主!」韩云赶忙接下热茶…
「对了,韩老弟在顾城的家裏可有亲人?是否要带小雪回去和家人团聚呢?」端木容问道…
「我爹妈应该都老早就不在了吧!唉,我和雪儿大概就是在十五年前走散的,或者更久,那一场战乱,一家人在那时都给打乱了。唉,我当时十三四岁吧,楞小子一个,也不懂上哪找人。后来还是于柏于都尉把我给招了进军营裏,管我吃住,我才勉强活了下来。我呢,是个粗人,平日裏跟着于都尉南征北讨的,也没有姑娘家愿意跟我。我早习惯了一天到晚和军营裏那帮兄弟混在一起,没什幺过不过年的。但今年不同啦,这会儿有了雪儿,我们兄妹俩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好地方,还回顾城干什幺呢!哈哈!」
韩云的回忆显然是片段的,就如同他不太连贯的话语。沐涧石想着过年了,应该把气氛吵热,便说道:「如此说来,小弟的际遇和韩大哥很相像。小弟也是在六岁那年,在兵慌马乱中,和家母及兄长走散了。记得家父护着我,在慌乱中跌了一跤,被人来人往逃难的人硬是踩断了脚。不过,家父虽然在战乱中不幸伤跛了脚,还是含辛茹苦的一手把我带大,还挣钱硬是让我和世家子弟的端木兄一起求学问呢!哈哈!对了,小弟今年二十七,属龙的,端木兄肖牛的,长我三岁,今年刚入而立之年,韩兄呢?」
「我肖虎的,算是二十九了吧,这幺说来,咱还应该称端木夫子一声大哥呢!」
端木容笑着说道:「不敢不敢!虚长二位几岁,承蒙一声大哥,今晚这顿该我请客!」
箫公主笑着说道:「夫子,说来真不好意思,这哪天不是让你请客的?」
「哈哈哈!」众人闻言都笑开了…
「公主客气了,你王嫂这一年来,自掏腰包帮我管理博学堂,这一路上又时不时遣人送些盘缠过来,说来为师还是欠你们毕家人情的。」
沐涧石见端木容又开始老学究的唸个不停,便接着说道:「大伙也别再说客套话了,记得吧!谁再说客套话,谁就跟我姓沐!反正大伙儿眼下是同一条船上的,一起为重建复国的大业付出就是了。对吧!」
这时,箫公主却若有所思的说道:「各位,复国,是不是得要打一场仗呢?有没有可能不要打仗,就能复国呢?」
「这…公主,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没有不流血的。但你放心,杀人的事儿,就交给我韩老粗,公主你是不需要淌这浑水的。」韩云回道…
箫公主接着说道:「但韩大哥,你和沐涧石不都因为战事,而全家被迫骨肉分离吗?又有多少人因此而妻离子散呢?我们真的要这幺做吗?」
众人闻言,顿时无语…
此时,韩云想起儿时记忆中,那场惨絶人寰的战役,自己和父母走散,找不到幼小的妹妹,又听见身旁好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在大哭… 地上躺了一堆不断哀嚎的人,有些手断了,有些脚断了,放眼望去,路上净是些死掉的士兵,满身是血…
同桌的沐涧石,则想起和大哥走散的那日,本来两人前一天晚上约好隔天天一亮便去山上打小鸟,不料未到天亮,便被爹喊醒,爹说是敌军射了一箭,村子着火了。村裏的火光熊熊,在黑暗中,却照得大哥的脸看起来好红,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大哥。后来,村裏逃难的人横冲直撞,把他和大哥和娘打散了…
端木容毕竟见多识广,还是他在众人沈思中先开口。他若有所思,缓缓地说道:「也不是不可能。」
箫公主问:「夫子说什幺不是不可能?」
「我是说,公主所言,不要战事而重建中山家园,不是不可能的。」
众人眼睛为之一亮,尤其是韩云,嘴巴张得斗大,下巴看着就快掉下了…
箫公主很想知道她心目中最博学的夫子,有何看法,便急着说道:「请夫子明示!」
端木容喝了一口茶,然后摸着茶杯的边缘,说道:「中山国其实是个不太大的国家,就地形上而言,早些年它是处于被燕、晋、齐三大国,以及代、鼓肥等小国包围住的一个小国。后来韩、赵、魏瓜分了晋,也随之扩张了国土,几场战役之后,现在大势底定,中山昔日国境便恰好处于夹在赵国、齐国和燕国中间的小国。」
韩云虽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山国人,但打自于柏收留他以来,也在中山国住了十多年了,这些中山国过去的点点滴滴,他还是听说过的,于是便一边听一边点点头…
然箫公主却听得极为入神,说了一句:「哦,这样啊。」
沐涧石知道箫公主因为实非中山国人,所以才听得津津有味。但想到她身为中山国公主,竟然看起来对母国的过去全然不知,便以手遮面,偷笑了一下…
箫公主接着问:「那然后呢?」
端木容笑笑,答道:「就因为如此,中山王室可否重建,其关键在于昔日中山国境周围的赵国、齐国和燕国。你们想,昔日魏国进军中山,其实也不是为了要中山这块地,而是私怨。以中山国这幺小的腹地,这三大国其实都看不上眼。换言之,中山若是复国后对他们这几个国家完全没有影响,或者还有好处,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因此,我以为,只要和这三个国家拥有友好关係,就无须担心魏国或其它国家会对中山不利了。你们想,其它国家若要进军中山,势必要越过这三个国家的其中一国,才能到得了中山国。这赵国、齐国和燕国无论是当中哪一国,岂会容忍他国以攻打中山为名,堂而皇之的带军队进到自己的国境呢?」
「老哥这话有道理!换句话说,其实易儿想要复国,最不损兵折将的方法,就是讨好这三个国家,让这三个大国像大哥保护小弟一样,当中山的保镳!」沐涧石接着道…
箫公主恍然大悟似的大叫一声:「没错,我们可以请夫子为使,出使这三个国家,首先使他们承认中山国王室。但重点是,要怎幺让他们承认呢…啊!我想到了!进贡!就像唐朝的时候,中国周围的附属国进贡给中国,让中国保护他们!」
端木容等人全望向箫公主,听不懂箫公主的话,一时全楞住了,接不上话。还是端木容先回过神来,道:「愿闻其详!」
箫公主知道自己又失言了,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是指…那个…就好像贿赂,对!就是贿赂!我们每年拿些好东西送给这三个大哥国,让他们不但承认我们的存在,而且承诺保护我们。对,就这意思。」
这时,韩云拍了下桌子,道:「哎呀!太有理了!不愧是先王的胞妹,公主,您这招高啊,咱可以不必流血就保着咱中山国啦!」
「没错,为师方才想着的就是这个意思。」端木容笑着说道…
沐涧石摸摸下巴,说道:「这办法好是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每年得送多少礼才能打动他们啊?这可不是送给张大嬏一只鹅,或是李大妈一只鸭能解决的问题啊!」
端木容点点头,笑着说道:「没错,你又说对了!所以当务之急,除了赶紧打出重建中山王室的旗号外,就是要立即走访中山各地,但不是招兵买马,而是在集结民心之余,还要教导百姓不论在庄稼上或畜牧上,都要设法增加产量,并说服他们按时缴纳税务充实国库。我们才能在自给自足之余,还能有多余的好东西送礼给这三个国家。」
韩云听了,抓抓头,说道:「要我去带兵我是可以的,但是怎幺带领那些个什幺种田的和养牛养鸭的,我一窍不通啊!」
「韩大哥说得是,我们需要有能力的人来打点这一切。」箫公主喃喃自语道…
端木容笑着说道:「这也是为何我要把吕夫人母子找来和我们会合的原因!」
「他们母子和我们这个疑虑有何相关?」沐涧石不解的问道…
「沐老弟有所不知,但凡王室后宫夫人,都有自己的一群后宫宫女及宫人替她们办事,或採买、或传膳或送礼…等等日常生活起居的种种杂务。所以这些夫人们不知不觉养成使唤一堆下人的能力,久而久之,她们对杂务或生活用品的后勤补给,这打点起一切琐碎事务的能力,也便优于一般人。因此,此刻我们需要吕夫人来打点这一切,就像她现在在帮我打点博学堂一样。」
箫公主拍拍手说道:「夫子真不愧是博学堂主啊!太聪明了!」
端木容笑着回道:「公主过奖了,为师只不过是因着自身打点博学堂的因缘,再想想周遭能用上的人,才能想通这一切。咱沐老弟若是成了亲,定了下来,开了个学堂,那肯定也是和为师一样的。」
「哈哈!老哥,你总算说句人话了!」沐涧石知道他这拜把兄弟是在帮自己取得公主芳心,开心的说道…
箫公主知道端木容意有所指,尴尬的笑着:「呵呵!」
***
这日,正月十六,连下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离端木容遣人去接吕夫人母子,已有一个多月了。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给来壶热酒吧!赶了好些天的路,终于赶到了,嘿!」
卓娘子殷勤的送上一壶酒,道:「酒来啦!小兄弟是打哪来的,才开春便来做啥生意啊!」
「打齐国的安平来的,二月得赶到阜平做买卖,受人之託来你这儿送个信!」
卓娘子坐了下来,给客人斟上了酒,道:「那您可找对人了,我们明日客馆哪,那可是曲阳城最大的客馆,人来人往人多的很哪,您要送信给谁哪?我帮您唷嗬唷嗬,不出三五天肯定能找到人!哈哈!」
「那就有劳大娘了,这点小意思是送信那头给的!」说着说着便随着拿出的竹简掏出了一小袋钱,又接着说道:「这信是要给一位齐国名儒端木夫子的。」
「原来是给端木先生捎信来了,端木先生就在我这儿落脚,都个把个月了,那是咱店裏的好客人。我给带信是应该的。」说着卓大娘对着后方的厨子喊道:「后面的,给这小兄弟上两盘小菜啊!」接着又对来人道:「我请客,算是替端木先生谢谢你的!」
「唷!不忙不忙,我这当人家伙计的得赶路,我呀,是打算今晚得赶到齐村,歇个脚就得上马赶路的。」
「我才想着你应该是花了个把个月才从齐国赶到这儿的,看你这般赶法,应该十天的路五天也就让你赶到啦!行!小伙子甭跟大娘客气,大娘就喜欢你这样年纪轻轻就辛勤苦干的小伙子。这小菜也备好了,你就带在路上吃吧!大娘请客!」
「唷,那真是不好意思,谢谢大娘,那我走啦!」
小伙子走出门外,一上马,正好遇见端木容一伙人从马车裏出来…
「驾!」小伙子很快的骑着马离开了…
卓大娘见端木容等人,便笑着开口道:「哎呀!那送信的才前脚走,你们就后脚进来了。」
端木容、沐涧石和箫公主进门后,把外衣抖抖,给文康和小雪拿回厢房,韩云把马拴好后,也进了门,四人便在老位子坐了下来…
卓大娘拿了壶热茶和烤饼,道:「端木先生,这是您府上来的信!你们慢慢聊,我忙去!」
众人向卓大娘点头致意,等不及要看吕夫人来信说了些什幺…
箫公主很礼貎的请端木容先看,端木容客套一番后,便打开竹简,道:「你们看看!吕夫人果然不负众望,是个极好的『将领』人才,她把我博学堂上下都打理的妥妥当当。我不在的时候,她让我的大弟子管尚,代我教导那些孩子们识字。哈哈!她说管尚现在在安平名气可大的呢!」
「不愧是王嫂,夫子临行前只是请王嫂打理府裏一些杂务,没想到她连夫子的生意都替着做了,哈,王嫂真行!人家那是擅长派兵遣将,我看我王嫂不仅是像夫子所言,擅长派宫女遣宫人,还会做生意,替夫子打天下啊!」箫公主频频点头…
端木容笑着道:「哈哈!那可不,她一听说我们请她统筹打点未来中山复国的后援计划,她迫不及待的要共襄盛举来打天下了,这信上说,他们约莫在收到信后的三日,便会启程,于都尉也来了。算算日子,他们一行三人大概十天后便能抵达灵寿城。」
沐涧石不解,问道:「灵寿?他们为什幺去灵寿?不是来曲阳和我们会合吗?」
「吕夫人说,因为我们已在曲阳停留个把个月,曲阳城的一切,我们大概都有谱了,所以和我们相约在我们的下一站。一来他们从安平取直道往灵寿较快,二来灵寿地灵人杰,物产富饶,她建议我们或许可以以灵寿城为统筹一切的地点。」端木容答道…
沐涧石摸摸下巴,说道:「没错,吕夫人言之有理。从安平取道深泽,往张家庄走,这车程约莫十来天便可抵达。我们当时因为要探访民情,绕了不少小路到一些地方,这才花了许多时间。」
韩云接着说道:「不单单是这样,我听说过,咱中山除了顾城外,就属灵寿城最富饶了,之前就听弟兄们提过『北顾城、南灵寿』,所以夫人选这地方,有道理!」
箫公主点点头,道:「那好,我们往灵寿城的途中若有值得停留的村庄,不妨也停个二三天,如此一来,我们到灵寿城的时间点,算算大概和王嫂她们一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就打理一下,往灵寿城走吧。」
***
「姑母!姑母!」易水居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庭院裏,箫公主坐在廊下拿着一券竹简,沐涧石在庭院的空地上,正在练着刀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沐涧石停下手中的刀,箫公主也放下竹简,两人往外看去,箫公主开心的说道:「易儿他们来啦!」
箫公主立即起身,说时迟那时快,易儿已经冲进庭院,一把抱住沐涧石和箫公主了,道:「姑母!师父!」
公子易冲进门后,于柏和吕夫人也随后进门,于柏行简礼道:「末将见过公主,沐公子!」接着吕夫人也简单福一福身子,道:「妾身见过长公主!」「沐师父,别来无恙!」
箫公主道:「夫人和将军一路辛苦了!」
沐涧石道:「公子易长高好多啊!只差你姑母一个头啦!哈!看来过两年,你就比你姑母高了!」
这时,小雪、文康和韩云也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袱进来了,小雪道:「那可不是!咱大王人高马大的,公子易啊肯定是和大王一样,将来一定也高头大马的呢!」
「啊!是端木夫子!久违了!别来无恙啊!」吕夫人对刚从厅堂中走出来的端木容道…
端木容回道:「是啊!吕夫人别来无恙!三位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这回多亏田相安排,一路上住各个驿馆,到也还舒适。倒是比预定晚了个三日,让韩都尉在驿馆久等了,真是对不住。」吕夫人转头对韩云道…
「哪儿的话,夫人客气了,我老韩趁这个机会在灵寿城溜澾溜澾,这才听说灵寿城有些个驻守魏兵啊!不过大伙别担心,咱现下有了于都尉,什幺都不必怕了!哈哈!等过两天我再向兄弟们打听打听,知己知彼,大伙住起来便能安心多了,哈哈!」
吕夫人点点头,道:「一切还有劳韩都尉。对了,你们住这儿看起来挺幽静风雅的,我看门上写着易水居,莫不是夫子在灵寿城也有别府?」
「夫人谬讚了,在下初来乍到,哪有这般能耐找到这样的好住所,还是靠着韩都尉在灵寿城的旧识帮忙,大伙这才有这样好的落脚处。」端木容道…
「哪裏都靠我了,那是咱端木夫子和沐大侠两人名满天下。加上灵寿城是大城,一直是文人武将聚集之处,我才一把咱端木夫子和沐大侠的大名报上,这不?一堆人抢着把空房子给让出来呢!哈哈!」
沐涧石道:「大伙儿都别客套了,快进屋裏坐着聊吧!等休息够了,易儿,为师可要看看这一年多来,你有没有好好的操练为师替你创的『九五神刀』哦!」
公子易迫不及待的回道:「师父,我很厉害的!我武给你看!」
「好好好!那你和为师留在外头,你舅父这几个月来身体才好些,你母亲一路奔波也累坏了,让他们先进去歇会儿吧,哈哈!」沐涧石笑着道…
***
众人围在书厢房内的桌前,商讨着往后如何在灵寿城开始重建家园的计划…
「以我这十几天来的观察,魏兵的布署极为诡异,整个灵寿城那幺大,住了上百户人家,而魏兵粗估也只来了几十人,连百人都不到,这灵寿城的兵力,除了头头左松是魏人,其它的兵还九成是咱中山的旧人哪!不过他倒是把魏兵都集中在这三个地方,其它地方都不去的!」于柏往桌上自己描绘的灵寿城内简图,圈了三个圈说道…
端木容道:「如此说来,我们之前的猜测应是八九不离十。魏国当年出兵中山,实为私仇,与国势考量并无太大相关。所以,当年一战得胜之后,魏王便无心经营,才会只在顾城和灵寿城布署极少数兵马,做个表面功夫。其它地方,他们也根本连做个样子都嫌浪费兵力了。这对我们而言,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消息。」
沐涧石摸摸下巴,道:「老哥说得是,那好办,咱往后哥儿几个出门办事,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不太过张扬即可。但是箫公主你和吕夫人母子若是出门,就一定得避开这几个地方,可能的话,你们出门务必有我或韩大哥、于都尉陪同。」
「那是,有什幺跑腿传话的事儿让雪儿去,这城裏听兄弟说了,就是战后也没出现过什幺恶霸。咱别的不担心,就只怕魏兵哪天心血来潮,又要抓前朝王室的人,万事还是小心点!」韩云也接着说道。
箫公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过去这十几天来,我和小雪常去走动的地方,和于都尉圈起来的北屯沟、小林边和横山崖,看起来都离得挺远的。这三个地方,看起来应该都不是什幺热閙地方,按理我和吕夫人平日裏去和城裏的夫人们连繫连繫,也不会到那附近去的,你们放心吧!」
韩云回道:「这北屯沟和小林边几乎快到城外,你们应该怎幺走都是不会走到那儿的。到是这横山崖,别看这名儿起的像在荒郊野外,其实离东街的布坊不远,你们出门的时候得留心点儿,可别一不小心瞎晃到那儿就行,听说有一营的魏兵驻扎在那儿。」
端木容似乎想起了什幺,说道:「对了,韩老弟,你方才提到就怕哪天魏兵心血来潮又要抓前朝王室的人,你可是在城裏听到了什幺风吹草动吗?」
韩云回道:「嘿,夫子就是耳尖,一点蜘丝马迹都瞒不过你。不过,也没什幺要紧的,就是昨天跟城裏的弟兄打听消息的时候,有弟兄提到,当初来这灵寿城的魏兵,十之八九是从魏国被流放来的,这要说起来嘛…是人品极差,这流放嘛…自然不是杀人放火,便是干过什幺下流勾当的。所以这城裏的弟兄们和他们这群魏兵挺水火不容的,三天两头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另外呢,有弟兄听说,当初这群魏兵被流放来的时候,魏王有令在先,『凡立功者,将功赎罪,可立即返乡』。这你说,他们在这灵寿城,离母国这幺遥远,又人生地不熟的,能有啥功?除了抓几个前朝叛贼,还能做啥呢?而且听我那弟兄说,这头头左松,在魏国是有妻有子的,当年和军营裏的老大不合,才被调到这儿来的。几个月前,这左松大概是想家想疯了,硬是抓了几个老百姓说是中山王室遗孤,结果人家一堆乡人做证是土生土长的灵寿城人,这才了结了这事儿。」
箫公主听了眉头一皱,说道:「哎…早该先打探好再让易儿他们来的…这些都不是好消息。」
沐涧石闻言,直言:「把这个叫左松的先干掉吧!魏国能想到把流亡之徒派来中山国,这表示魏国根本就不把中山当一回事,我相信连魏王都懒得再管中山国的事儿了,魏兵一定也巴不得每天在军营裏翘着二郎腿就好,谁会想抓什幺前朝公子公主的。只要把这个多事的左松给除掉,那就万无一失了。」
端木容点点头:「倘若真如我等揣测,这捕抓前朝叛逆乃这名叫左松之人所下的命令,我赞成沐老弟的做法,只要去除下令之人,其余魏兵便是无头苍蝇,量他们也不会有什幺作为。否则,吕夫人母子在此地,若必须躲躲藏藏而不能公开身份号召有志之士,他们母子在此就失去了意义,反而置身险地。」
于柏面有难色的说道:「各位,这方法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从那帮兄弟的口风探出,这左松还真是个好人,平日裏对底下咱中山国以前的弟兄们很好,只要有好处,不管是他自个儿带来的魏兵或中山国的旧兵,都一视同仁的。所以…要杀掉那群流亡之徒可比除掉左松容易多了。可如果要暗中除掉去左松,这…一来军营本就戒备森严,难以接近。二来左松看来并非恶人,营中弟兄对其有一定的向心力,感觉上或许之前诬告前朝叛逆之事,并非左松之令。若是非得除去左松,眼下是没法靠这帮弟兄,但…如果只靠我和韩老弟、沐老弟三个人,要除左松…这确实有点难办…得再想想。」
箫公主道:「别想了,沐涧石,太危险了!这听于将军说起来,除掉那群昔日为非作歹的魏兵还说得过去,若是去除掉左松好像太过份了。我觉得人家左松为了想回家而举报所谓的前朝逆贼,也没什幺不对啊,大家只是立场不同,干嚒一定得宰了他呢?再说军营裏的人都挺他,你们三人就别去冒这个险啦。」
「你啊,妇人之仁!」沐涧石用手指点了点箫公主的额头,接着把双手放在箫公双肩上,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今天不杀他,来日说不定他就杀了你我,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我知道你心肠好,又担心我们。但你也别多想,反正眼下我们也想不出办法除掉他,你就别瞎操这个心了,好吗?」
韩云在一旁看了大笑,道:「我看公主和沐老弟挺恩爱的,而且真是郎才女貎,不如咱在这儿把两位的喜事给办了。咱藉着办喜事,找来地方大老,拢络拢络人心,老韩我这主意不错吧,沐老弟?」
沐涧石闻言喜不自禁,大声说道:「吔!想不到韩大哥这般有智慧,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语毕,看向箫公主…
箫公主不知所措,便大喊一声:「小雪,你找我?我来了!」边说边往外走掉了…
端木容拍拍沐涧石,笑着说道:「看来,你要抱得美人归,还得加把劲啊,哈!」
***
「母亲,你们大家每天出门闲晃,就我从没出过门,一直待在家裏,好闷啊!您就答应我和师父、姑母一起出趟门嘛!好不好嘛!」公子易一直揪着吕夫人的衣服…
「不成,大人出门办事,你去会碍事儿的。」吕夫人一直深怕有个万一,一直不愿公子易出门…
「姑母—,您帮我求求母亲嘛,你们不过是去市集,又不是去什幺危险的地方,我不会有事的,求求您嘛!」公子易转向箫公主…
箫公主为难的说道:「这…易儿,不是姑母不带你出门,而是这灵寿城有魏兵把守,你还是待在府裏安全些。」
公子易见箫公主也不肯,便又转头向沐涧石央求,边晃着身子边说道:「师父—,易儿一定和您手把手,不会乱走的,带我出去嘛。」
沐涧石被公子易几番央求众人的稚童行为给逗笑,说道:「夫人,我看就答应他吧!我们左不过是去东街买些杂货,一买完就回来,应该不会这幺恰巧魏兵也上东街。而且就算遇着魏兵,他们也不会知道易儿的身份的。我只怕他再这幺晃下去,他不晕,我看都看晕了。哈!」
吕夫人有些为难,但心想:「「易儿也的确打进灵寿城以来好几个月了,都没出过这易水居,如果只是去东街买个杂货,就马上回来,他心裏头便高兴,而且有沐师父在,理应也不会有危险。」于是勉为其难说道:「你出门得好好听你师父和姑母的话,不可以乱跑啊!知道吗?」
「太好了!太好了!母亲答应了!姑母,咱快走,快走!」公子易兴奋得拉着箫公主的手就直往门外冲…
***
公子易一到东街,看见卖鸡的也新鲜,瞧见卖糖葫芦的也开心,整个人就像刚被放出笼子外的鸟儿,东奔西跑的,哪裏还记得什幺和师父手把手的…
「易儿,你别走远啦!」箫公主道…
沐涧石笑着说道:「这易儿也够可怜了,别说十天半个月没出过家门有多闷。这吕夫人成天让他在家读书写字习武,早成了闷葫芦了。这幺闷,过两年怎幺成婚啊!现在随他去吧!咱俩眼睛盯着他就行。」
「哎,也是,在你们这年代,易儿再过个几年就论及婚嫁了,要在我们那裏,他这年纪的,还真叫孩子。你知道吗?我们那裏,女的三十岁成婚是正常,男的四十岁成婚也不晚啊!」
「不会吧!四十歳都该抱孙啦!」沐涧石惊讶的说道…
「那是你们现在郎中的医术不行,在我们那裏,医术高明,大家都活太久,八十岁以上老人一堆,那幺早成婚做什幺呢?」箫公主一边把玩着摊子上的酒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沐涧石听了却紧张的说道:「那…你的意思…咱俩得再等个十年?」
箫公主放下手边的壸,把沐涧石拉到一旁,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找了颗树下,说道:「沐涧石,你的心意我懂,我坦白讲,我也挺喜欢你的。但你知道,我莫名奇妙的来到你们这裏,就表示我不知道在哪一天也可能会莫名奇妙的就走了。所以我不能答应和你成亲,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沐涧石会心一笑,说道:「公主,如果你担心的是这点,那咱俩此刻就以天地为媒成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天,我都心满意足。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有朝一日会分开,就不在一起啊!那岂不是因噎废食吗?」语毕,便拉着箫公主的手,对着大树说道:「古树为证!我沐涧石,愿意和我身边的这个女人结为连理,永生永世只爱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沧海桑田,此心不渝!」
箫公主对沐涧石这突如其来之举,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热泪盈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只是一直微笑着流着眼泪…然后开口说道:「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那个时候,我说夫子也出现在我那个年代,是我的哥哥,当时你说你好羡慕他,但其实我话没说完。」
「哦?还有什幺没说?」沐涧石轻抚箫公主的脸说道…
「我没说的是,其实你也出现在我那个年代,你是我在那个年代第一个爱上的男子,但后来我们分开了,没再连络了。所以,我怕剧情重演,才不想再和你在一起。」
沐涧石笑一笑,说道:「傻丫头,你放心,我会疼你一辈子的。不,疼你每一辈子的,别担心!」
「你就明明和我分手了嘛!」箫公主孩子气的说道…
沐涧石以袖拂去箫公主脸上的泪,心疼的说道:「傻丫头,妳在胡说什幺呢?你看看你,泪流满面的,咱这儿有个话,叫『又哭又笑是黄狗撒尿』!你看看你这不是黄狗撒尿吗?」
箫公主听不懂他在说什幺,笑了出来,说道:「哪有人这样安慰人的,什幺尿不尿的,好难听。」
「快,不哭了,我刚刚已经说了要爱你每一辈子,现在换你说了!咱俩今天就在这百年老树前结连理,好不?」沐涧石把箫公主的身体挪到面向大树,说道…
箫公主内心澎湃不已,看着深情款款的沐涧石,心想:「「不管了,什幺都不管了,相爱吧!」于是便说道:「我,箫公主或萧字心,愿意跟着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生生世世,此情永不渝!」
沐涧石听到箫公主这幺说,兴奋的一把抱住箫公主,不断的亲吻箫公主,激动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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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这公主他们三人出去了有好一会儿了吧!会不会发生了什幺事儿呢?」吕夫人焦急的一直望着门外说道…
「是快一个时辰了,如果只是去东市买些个的杂货,的确不该这幺久…夫人,您别急,我再去外头瞅瞅。」小雪说完便快步走向易水居门外…
这时韩云正从东市回来,和跨出大门的小雪撞了个正着…
「哎唷!」小雪急着出门却撞上了韩云…
「雪儿,你没怎样吧!你急啥这样横冲直撞的!」
「哎唷,哥,你这虎背熊腰的把我给撞的…得了…咱先别说这个,你刚才回来的路上可看见公主和沐公子他们吗?」
「没啊!他们去哪?」
「公主和沐公子带着公子易说是去东市买个布匹和酒壸些个杂物就回来,这一个时辰前出门的,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可把夫人给急坏了。」
「我半个时辰前去东市底的王刀舖帮厨子买把新的刨刀,他说入夏了雨水多,刀都给鏽了,可我这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他们三个啊!这我晚半个时辰去的都回来了,按理他们就算脚程慢些也该回来了…等等,你刚是说他们去东市买布匹吗?」
「是啊!有什幺不对吗?」
韩云抓了抓头,道:?雪儿,刀你拿回去给厨子,我找些兄弟去瞅瞅,待会儿于都尉回来,也请他过来东市找我们,我们一大群人,他找得着的。哎,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语毕,韩云便飞也似得冲向街去…
「喂!哥!哥!你去哪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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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涧石和箫公主两人情投意合,在古树前私订终身后,小俩口在大树下浓情蜜意聊了好一会儿。待两人从甜蜜温存中走出来,一回到街上,箫公主猛然想起:「糟了!易儿呢?」
沐涧石更是心凉了半截,心想:「「完了!居然把公子易给忘了!」
两人赶忙分头向店家询问有没有看见公子易的蹤迹…
「差不多个儿这幺大,穿着水蓝色衣裳的男孩儿!」箫公主向一个卖鸡的老人问着…
老人答道:「哦,好像有,刚才我去抓一只跑掉的鸡,好像有看到。他应该是往横山崖那个方向走去了。那儿有兵营,有些个兵守着,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箫公主问道:「横山崖?老人家,您说的横山崖怎幺走啊?」
「哦,你外地来的呀!你往这卖布的布坊后头一直走,看到一个小树林,那儿就是了!」
「谢谢您啊,老人家!」箫公主问到公子易的去向后,赶紧大喊:「沐涧石,找到了!」
转身一看,沐涧石怎不见了?心想:「先不管了,公子易是小孩,找他要紧,找着他再回头和沐涧石会合。」
箫公主往三十步之遥老人家所指的布庄走去,果然看见布庄旁有条小路,沿路有二三个零零散散卖童玩的舖子。公子易想必是被这些童玩给吸引住目光,不知不觉往裏头走去了。于是,箫公主便往更深处走去,想快些找着公子易。果然,在走进更深处,有片林子。
箫公主于是开始大喊:「易儿!易儿!你在这儿吗?」
此时正在林子裏专心看着小白兔的公子易跑了出来,大喊:「姑母!你把我的小兔子都吓跑了!」
箫公主见公子易平安无事的出现在眼前,鬆了一口气,道:「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快吓死我跟你师父了。走,快跟我到外头找你师父去!」
正当两人要往外走时,几名士兵走了过来…
箫公主这时才发现,原来在这片林子不远处,有几间屋子,每间屋子外头都有两三个士兵把守着,这应该就是那个老人家提到的兵营。刚才来时只顾着找易儿,却没发现这些屋子。箫公主警觉到来者不善,一把拉起公子易到自己身后,想加快脚步离开此地。
为首的士兵拦住箫公主的路,轻浮的说道:「美人!这地方这幺偏僻,什幺都没有,你是来找爷的吧!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呢?陪爷几个聊聊再走啊!」语毕,士兵们皆不怀好意的笑着…
箫公主不理会他们,紧拉着公子易的手,直往前冲。此时,三个士兵冲到箫公主面前,把箫公主和公子易的去路撑住。公子易见状大喊:「大胆贼人,快让开!」
一名留着大鬍子的士兵吐了一口痰,道:「我呸!你个乳臭未乾的小子,敢坏爷的好事,你去你的,一旁凉快去!」说着便用力一推,把箫公主身后的公子易往旁边摔了出去…
就在公子易跌倒在地时,身上的一块龙形玉佩摔成两半。公子易拿起玉佩起身大叫:「可恶的贼人,竟然胆敢把我父王所赐的玉佩弄坏了,赔我玉佩来!」
此言一出,吓坏了箫公主,心想:「「完了!这几个若是魏兵,那就完了!」
于是箫公主灵机一动说道:「你这小疯子又在说胡话了!你那死去的酒鬼爹什幺时候当王啦!」接着赶忙附耳公子易,道:「快跑!去找你师父!」语毕,便推了公子易一把,公子易趁机拔腿就往街上的方向跑,箫公主则故意大声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跑!」
几名士兵对眼前这幕不明究理,只当是一个寡妇在教训脑子有问题的儿子,便在一旁看热閙。但一名看似为首的士兵和一名大鬍子士兵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大鬍子士兵当下向前便一把抓住箫公主的手,道:「他奶奶的,你个娘们,敢耍花招?说,那娃儿是不是前朝叛逃的公子?」语毕,便示意其它士兵追向公子易…
为首士兵拦住,道:「吔,大鬍子,让他去,咱甭管他是不是,他要敢造次,就像上回那样,把他抓给左头儿,说是前朝叛贼,打给他半死!倒是这自投罗网的美人儿,咱爷几个可别放过啦!哈哈!」
「头儿你说的是!」大鬍子士兵语毕,便一把搂住箫公主毛手毛脚。箫公主咬了大鬍子一口,大鬍子痛得大叫一声:「臭娘们!」随之给了箫公主狠狠的一巴掌。
箫公主被一巴掌挥倒在地,听到魏兵们的对话,心想:「「原来所谓的前朝叛贼就是这样来的?魏兵为非作歹,只要敢举发,就反诬是叛贼?」
草地上嚷嚷声越来越大声,看热閙的士兵越聚集越多…
大鬍子士兵一直觉得公子易的玉佩不是寻常人家的玉佩,心裏一直有疑,然为首士兵却色心一起便抱起箫公主想走进林子,箫公主死命挣扎却无法脱身。待两人走进林子,箫公主左顾右盼四下无人,便立即拿着手中的髮簪,用力往士兵大腿猛刺二下,士兵惨痛大叫一声「啊!」鬆开了手。箫公主趁机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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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沐涧石向卖糖的妇人道谢,问到了公子易可能往魏兵驻扎的方向走去,着急的要赶往横山崖。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走远了,刚才一急之下竟和箫公主走散了。
沐涧石心想:「「糟了!我今天是怎幺回事,才弄丢了公子易,现在又把刚成婚的媳妇儿给弄丢了。」正在懊恼之时,韩云和十几名身着军装的士兵快步跑了过来…
韩云轻拍正在苦恼不已的沐涧石,道:「沐老弟,怎幺只有你在这儿?雪儿说公主和易儿同你一道出来的,怎幺不见他们俩?」
「韩大哥!是你,太好了。啊?他们。」沐涧石指着韩云身后一群士兵问道…
「先别问这幺多了,咱先到横山崖去瞅瞅,希望事情不会像我想的那样」韩云道…
正当沐涧石和韩云一大群人走向横山崖时,遇见了冲出来的公子易…
「易儿!」「师父!」
公子易看见是沐涧石,指着跑来的方向,第一句话便是「快救姑母!」
沐涧石闻言,便飞也似的跑向林子方向,公子易等人便随着韩云在沐涧石身后,一群人火速冲往横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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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这头,箫公主刺伤魏兵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急奔。而在林子外的其余士兵,因为距离有点远,并没有听见惨叫声,大伙儿径自在林子外打閙着…箫公主则不分东西南北的就跑,边跑边四处张望有没有追兵,也不知是往哪个方向,胡乱跑了几步,没了路后,又转从林子的另一方跑了出来。结果反倒是往布坊的反方向跑,跑了几步,出了林子,竟然撞见大鬍子走了过来。
大鬍子看见箫公主只身一人走出来,问道:「你怎幺在这儿?」
这时,刚才被箫公主刺伤大腿的为首士兵正好也一跛一跛的走出林子…
其余士兵见为首士兵满腿都是血,惊呼:「头儿!你怎受伤了?」
箫公主心想:「「糟了!走错方向了!」
这时为首的士兵一见到箫公主便大怒,随手便从袖中拿出数个飞镖射向箫公主…
眼见数个似飞镖样的暗器急速射来,沐涧石火速飞奔至箫公主面前,以背挡住暗器…
「啊!」梅花形状的飞镖全数击中沐涧石的背,沐涧石因剧痛而喊出一声…
沐涧石忍痛站直了身子,打量这群士兵:众人皆身着轻简冑甲,肩上绑着黄巾,看起来像是魏国士兵!
为首魏兵眼见失手,便唷嗬着众人:「来啊!把这两个前朝叛贼的狗男女给我拿下!」
大鬍子得令便拿起刀冲向沐涧石,只见沐涧石反过身,赤手空拳近身肉搏大鬍子和另外三名围向他的魏兵,三招之内硬是把大鬍子的刀夺下,十招的光景便砍倒了其它三名魏兵,仅剩大鬍子仍活着。然沐涧石此时背痛难耐,全身冒冷汗,心想:「「糟了,飞镖有毒!我要趁毒发前赶紧收拾掉这些个魏兵,不然公主会有危险。」
这时,韩云带着昔日驻守灵寿城的中山国士兵冲进来了。两方士兵对看,皆是灵寿城隶属左松麾下,一时之间反倒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方才被箫公主刺中大腿的为首魏兵指着公子易大喊:「兄弟们,还楞着干什嘛?那小子自称是前朝大王的狗儿子,他和那娘们都是前朝叛逆,还不快拿下!」
这时于柏也冲了进来,闻言立即大喊:「兄弟们,杀了这些流亡魏兵,护我中山王嗣!」
于柏这登高一呼,所有原先本就看这群流亡魏兵不顺眼的中山旧兵,便义无反顾的和魏兵厮杀了起来「杀啊!」
此时,沐涧石趁机挥刀欲砍向大鬍子,没想到毒发攻心,沐涧石眼前一阵发黑,两手顿时发软,手上的刀竟鬆落了地。
此时,大鬍子趁机拾起地上的刀欲攻向沐涧石。而沐涧石在手中的刀「噹」一声落地时,警醒了过来,面对着冲过来的大鬍子,以不可思议的极大掌气相逼,以致大鬍子尚无法近沐涧石之身,便让沐涧石以掌气击中,口吐鲜血。
这时,箫公主趁机把人群中的公子易拉走,躲到一旁沐涧石右侧的山壁旁,和公子易两人靠着山壁,大气也不敢喘的,两眼直视着眼前生死一线的战况…
只见沐涧石趁大鬍子吐血摇晃身子之时,欲再次提气反击。未料大鬍子以手拭去口角鲜血后,火速持刀以狠毒刀法,死招相逼沐涧石。箫公主眼见大鬍子招招相逼,沐涧石虽掌掌相抗,大鬍子却仍直把沐涧石逼向悬崖。
箫公主剎那间明白了,这一幕就是多年前她来到春秋战国时的那个梦境!
「不,我不能让他掉下去。」箫公主想着。
箫公主知道自己再不做任何事,接下来沐涧石便会如同梦境裏的那个人掉落悬崖。此时,她发现自己手中仍紧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髮簪,于是她再度拿起手中的髮簪,火速冲向大鬍子,双手一抬,用全身的力气将髮簪直往大鬍子的颈后猛刺两下,顿时鲜血溅出,箫公主双手和脸颊都沾满了血。大鬍子大叫一声:「啊!」
只顾猛攻眼前沐涧石的大鬍子魏兵,没想到箫公主这个弱女子竟从背后袭击!意外中了这一刺的大鬍子,怒目转身挥刀想要杀掉箫公主。箫公主吓得直后退,全身颤抖着,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大鬍子却已不支倒地…原来公子易不知何时也拿出了怀中的小刀刺向大鬍子的腰际间…
箫公主见冲向她的大鬍子已然倒地不起,便鬆了一口气,正欲缓缓走向与之相距仅三步之遥的沐涧石,却见沐涧石因为身受重伤又体力透支而身子摇晃,往后退了几步,眼看就到了悬崖边。箫公主赶忙冲过去,但沐涧石已重心不稳跌了下去,箫公主大叫一声「啊!」
只见沐涧石整个人悬空掉在山崖外,仅靠双手吃力的攀在崖边,使尽气力想攀爬上来。箫公主趴在崖边,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韩云闻声想冲过去帮忙,怎奈魏兵却似乎越杀越多,原来兵营裏的几十名魏兵都闻声出动了!中山昔日旧兵和流亡魏兵的交战一时陷入了胶着,韩云被魏兵团团围住,不断的试图冲出重围想去拉沐涧石,但魏兵硬是一刀一刀砍过来,自己竟无法抽出手来回应箫公主的求救…
箫公主眼见身后厮杀成一团的两队士兵打得如火如荼,只得自己左手抱着崖边的大树,右手紧紧拉着沐涧石的一只手,用力想拉他上来,但沐涧石毕竟人高马大,瘦弱的箫公主实在支撑不住。就在箫公主整个人慢慢的被拉向悬崖边时,公子易想帮忙,便走向崖边,不料却一脚踩空,失足跌落。箫公主本能的赶紧放开原先拉着沐涧石的右手,紧抓住公子易。公子易毕竟是个孩子,箫公主使劲的拉,眼看着就快将公子易拉上来。
却见一旁的沐涧石,渐渐撑不住,攀在崖边的双手,渐渐往崖下滑。。
箫公主放开原先抱着大树的左手,想去抓住沐涧石,但她的手力不支,不但无法将沐涧石拉上来,自己眼看就要被拉下去…
沐涧石以微弱声音道:「救…公子易。」
箫公主知道沐涧石意在让自己放掉他,便眼泪直流,一直摇着头,说着:「不!不可以!等我…等我,我先拉易儿…等我。」
箫公主便先放开拉着沐涧石的手,改以两只手用力拉公子易,心想:「「小孩较轻,先拉他起来,再两人一起拉沐涧石。」
公子易自己也使劲用两脚顶着崖壁攀爬,在箫公主的拉力下,自己两脚往上攀爬。终于,一脚用力一跨踩上了崖边,就在公子易好不容易被箫公主整个人拉上来时,箫公主看到另一边重伤的沐涧石已渐渐撑不住,双手十指都只剩一节手指头攀在崖边了…
箫公主赶忙挪过身要去拉住沐涧石,却听见沐涧石最后用细微的声音道:「…来世…再续前缘。」语毕,跌落万丈深渊…
箫公主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沐涧石往下跌落,就这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裏,她频频摇头,嘴裏不断喊着:「不!不!沐涧石!!沐涧石!!」。但任凭她怎幺喊,沐涧石都无法再有回应了…
箫公主趴在悬崖边,心痛不已,双手不断拍打着地,十指都流出了血,仍不断哭喊着:「为什幺?!为什幺?!」
此刻的箫公主只觉整个胸口一阵阵的酸痛,无法止住的泪水不断流出,她疯狂胡乱的哭着叫着,不久便痛哭失声,昏厥过去…
一旁的公子易不断喊着:「姑母!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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