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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贰 ? 离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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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贰 ? 离歌(3)

    风凉夜清,孑孓浮水,划出微不可闻的轻波,圈圈晃散。亭檐下灯笼从善如流地摇曳一阵,暗黄光晕亦跟着在青石卵路上摆舞,自得其乐。

    偶尔笼罩在那片孤冷的脸孔,涂抹上一层柔和,令慕莹生许久不曾见着他这般孩子气的倦怠暗暗神伤起来。提醒了她,在一段过去四年的时光茕茕孑立,背负起家业的一向是这个男子,而她自瑶谷返家后终日沉溺修炼,似乎从未如此想过接近、洞悉他内心分毫。

    他肩上的,永不可只存他一人。如此的那方世界,却独独保留了让她可任性专注于自己的执念的天地。那该有多长的倦意,方拖曳在他温润的脸上,叫她察觉出来?

    想到这里,埋在心头的疑窦浑然如烟吹散。还想问他为何在客栈陡然抱住了她,胸膛处传来隐约的颤抖,而她分明身有余力却好像动弹不得,使不出劲推开。正当她意识到该拍着他的背安抚一下,又给他鬆了怀抱。抑或是听了祭曲的哀调,勾起他些许苦痛所不知所措罢,这点心事便莫要戳穿他了,总得留些面子的。

    两人心不在焉地凝望了一会后庭风光,夜静如閑水,仿佛听得见彼此规律起伏的心跳。风过拂面,清冷如雨,加上人参汤的淡苦,莫临渊渐渐散了酒意,眸子清澈若镜,淡然摄入眼前一切。

    抬手捧起杯盏凑到唇边,汤水原已饮尽,灌了一肚子的苦涩悄悄漫过,凝成了他浅浅的释然。若是这枝人参送到莫邵齐的手上,亦未必是原封不动的那枝罢?慕莹生再如何不近人情,仍保有爱胡闹的心性,才使他在今日那般失常。

    可这次的闹剧,未免过火了些。

    「那些舞姬皆被认为是撞邪了,被送回教坊好生调养,还请了道士驱邪;而晕倒的紫莺姑娘因被其他舞姬推倒、前额撞到桌角,所幸只是皮外伤,我已抓了药给她调理身体,应是稍加休息便可痊癒。」思及慕莹生在方才宴席一丝闪躲的眼神,莫临渊便轻描淡写地说了后续,静静地等她将白日胡闹的意图和盘托出。

    相处了些许时日,他虽未可完全摸清她的性子,唯一能模糊地捕捉到,在恣意妄为、兇狠乖张的外表下,她那颗纤细如丝的心始终有一道原则,便是绝不轻易伤害他人。

    「紫莺姑娘?叫得倒是熟络,难怪耗了这幺久。」那女子蒙着白纱,慕莹生亦瞧不清她的姿容,可眼见中了幻术的舞姬在身边惊惶失措仍安之若素,倒不失胆识,本是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却没想着身子如此虚弱,一碰便倒。

    虽对慕莹生素来不留情面的嘲讽司空见惯,可莫临渊看她不甚关心的模样,分不清是否故意为之或别有深意,不觉生出些许懊恼:「妳不愿说我亦无法勉强,若发生何事了,记着切莫一个人硬撑。莹生,我答应过二娘,要好好照顾妳的。」

    「行了,这桩事是我闹出来的,我自有盘算。」没等莫临渊反驳,慕莹生便抚上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既是酒醒,便早些安歇吧,我先回房了。」

    尚未理清的头绪,又何苦多一人烦恼?可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听了他的话后,那细微如尘的哽咽,是为了甚幺。

    「妳根本不明白。」幽幽皎月下,跫音渐远的庭院,飘蕩着低沉如砂石的一句话。

    之后过了几日,天刚濛濛亮,尚可见着星月徘徊的景象,莫临渊及慕莹生便给莫邵齐的侍从催醒,请进了他的书房。

    刻上苍兰纹的酸枝红木书柜排列着错落有序的古籍,细看之下纤尘不染,可见主人乃惜书之人,常勤加拂拭。而在第一排的显眼之处,以藤架摆放了一个粗糙的木雕,勉强只可看出是一对兄弟嬉闹的模样。

    即便慕莹生再不情愿,看见这个木雕却甚幺气也消了,只余下无声的哀思。甚至开始想念待在她床头的抚琴木雕,说是她在弹琴,倒不如说更像打鼓,可手艺如何笨拙,也是爹亲手留给她的回忆,眼前隐约浮起那披着星夜的身影,一刀一刀地刻着……

    莫邵齐看着慕莹生迷离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歎,感慨地道:「大哥刚学雕木时还夸下海口,一个月便能以假乱真,可他头脑灵光,手倒可不灵巧。」

    顺着二人的视线,莫临渊望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木雕,听得那人一星半点的轶事,莫名地泛起怀念的感觉,恍若犹可想像出他坐在矮凳上滑稽地用常年记账的手刻着木头的画面,认真的样子却使人移不开脚步。

    听及他的一番话,慕莹生收起停留在木雕的目光,秀雅的脸上已云淡风轻:「二叔,这幺早找我们究竟所为何事?恐怕在信笺上说的十万火急的并非是您的寿辰罢?」

    听惯了慕莹生的语调,莫临渊倒也没甚幺稀奇的,可在她话音甫落时一脸满意,不枉他之前三番五次的灌输信笺的内容,这不让慕莹生潜移默化地背出来了幺?

    莫邵齐调整思绪,这才真正地歎出气来:「实不相瞒,寿宴确实只是幌子,这次是想莹生你能帮我一个忙。」

    四年前,莫朝颜及莫夕容两姊妹为了一个男子吵了一架,自此便负气搬离黎州,分开在绵州两地并说过永不再见面。那男子是谁,她们并无透露,可数月之后,她们先后秘密成婚,只在事后修书一函给莫邵齐告知喜讯。那时莫邵齐正被莫轻扬训斥一番要着手生意,一面又忙着还清赌债,虽对一双女儿的不和有所担忧,在得知她们成亲后亦安心不少,以为时月有功,总会消弭。而即便如何说尽好话,她们一如以往地执拗着不愿碰面,故此他也没特意安排前去劝她们回来莫府相聚。

    「朝颜去世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她那相公在事后竟偷取值钱的首饰潜逃了,儘管报官多时仍不闻回音。而自此夕容和他夫婿也搬回黎州陪我。都过去半年了,却在近月,夕容频繁地做着一个梦,在梦中看到了朝颜,披头散髮又浑身湿透,面容惨澹地说着要替她伸冤。且她还不时在庭院指着一方没半个人影的地方说感应到朝颜尚在人间,还来到莫府找我们。」

    莫邵齐自责地满脸哀恸,颤音续道:「若非我只顾着自己的一盘生意,没多关心她们,又岂会弄至如此境地!本来我以为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有这般错觉,可如今接连三四个家僕也亲眼目睹在夜裏有像是女子的人影在飘移……听闻莹生妳在瑶谷习得不少法术,才冒昧叫你们来查清这事。」

    慕莹生未及细想便答应了,在听莫邵齐说的时候回想起那两姊妹,心想若是她们,莫夕容说的感应一事未必是过度思念所致,许是真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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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最后莫名变成侦探文了……肯定是最近看多了bones……总之,交到稿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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