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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零 ? 缘空(5)
- 章零 ? 缘空(5)
花木扶疏,流光树影,刹那之间,莫莹生以为自己已落黄泉。
却在睁眼,跌进一双深幽的瞳眸,那之中泛着琥珀色的迴光。若流转轮迴之际,接住她的是如此一张玉琢似的温润面孔,也不枉生命那一瞬极致迸裂的疼痛。
她怔怔地看呆了,细细描绘在心。
对上的眸子却满是悲歎,如坠落清池的浊色那般可惜。男子一身浸染佛桑花叶的月蓝衣袍临风颤动,红鹎玉冠嵌缀浑黄碎珠,滚落细短流苏,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放下她,平淡的语气盛载一丝无可奈何:「小姑娘长大了,也不一样了。」
那时莫莹生犹未听懂箇中涵义,只觉他清柔的嗓音甚是熟悉,犹如一把解开尘封回忆的钥匙,且是她不愿触碰的禁忌,莫名的贴近心底。
「你见过我?」
「在妳十岁的时候,我来过这里看妳。」听出她嗓音的惶恐,他抬起手掌贴在她的前额,散发的青光已骤然减弱,遂垂下眼合掌低吟一遍祝音。她不再是有着反抗坚毅的眼神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不过一支随时可折的冰淩,脆弱易碎。
「你是何人?是来接我去轮迴幺?」安抚的温度稍逝,十岁那年残留的梦境恍现,他便立在床边,对她说了一段话。莫莹生略定心神,环顾一下四周,却仍是置身水月轩的庭院,复又慌乱起来,急促地只求他否定此刻光景。
「我叫司眠,乃主宰灵魂归处,编织人间寿元的仙。莹生,在耗尽本君赠予妳的寿命之前,妳绝无法自断性命。」
「是幺?」莫莹生苦笑一声,心中簇起的星点忽地被淋熄,她抓紧司眠的肩膀,指甲似乎陷进衣衫,悲戚哀求那般望住他,仿佛掺着沙哑哭腔:「为何要这般对我?你该将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不该留我祸害人世!」
司眠只能爱莫能助地任她痛苦地发洩,双手环住她的背缓缓上下扫着:「莹生,人各有命,莫轻扬和孙碧岚本就与妳缘尽于此,并非因妳而死。记着,妳的劫只能由妳去历,逃避乃是下策。」
「那我的亲生爹娘呢?他们抛弃了我莫不是因我命煞?」莫莹生埋首于司眠的怀裏,双肩隐忍着颤抖,不敢置信他的一番说辞,是她弄断的佛珠,害得莫家四分五裂!她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爹娘定是早知此事,心裏怨恨着她,才将她丢弃!
「莫莹生,我不能时刻看住妳,可人的命途皆由心所化,天道如何无情,亦奈何不了人心。」见她的情绪愈渐溃堤,司眠一把挣开她,语重心长地握紧她的双肩,意味不明地凝住她。
一瞬间槐花飞舞,枯叶遍地,她看不清司眠的眉眼,蓦地纷化成破裂的光华,昏黑旋转的天地,只余他一字一句的叮嘱。
自那日起,莫莹生便终日卧床,半步不出闺房,如抽去所有魂魄的躯体,捧着酒壶醉生梦死,对外间一切充耳不闻,即便莫轻扬夫妇下葬也没能见她现身。
成日奔波于丧礼的缘故,加上许如颜的忌日趋近,姨娘许如昔出谷拜祭,莫临渊也只能半旬来见她一次,说着莫府事务,却每每换来她意兴阑珊,翻被盖头的回应。偶尔唤的一声「司眠」挠着他的心,茫无头绪。有几次莫临渊发了狠拽她起来,拉着她跪在莫轻扬的灵柩前,残忍如斯,仍不得其一丝面容耸动,麻木浑沌地恍如一潭霜水,世间纷扰皆与她无关。
匆匆忙过月头,将莫轻扬夫妇按礼安葬之后,莫临渊方腾出时日看望莫莹生。每次轻敲她的房门,蹙音停顿的空闲,莫临渊总盼着下一刻见着的是她恢复神气的脸孔,此次犹是一如过往,教他好生失望。
将一盘子滋补羹汤轻放在桌案,垂下的眼线掠过她翻侧的身子,墨髮泻出锦被,她知晓他来了,只不愿说话。
「爹和二娘已下葬了,妳不必担心。」莫临渊望着她垂发,兀自开口,她虽不闻不问,但毕竟与莫轻扬夫妇相处多年,情深意切,定是想知晓他们的身后事是否办得妥善。
自从莫莹生那日失魂去找他拖住莫轻扬和孙碧岚,不让他们回房之时,他已起疑窦,后是孙碧岚出事后,她看过棺木裏面像是受了莫大打击,此后那不寻常的平静,甚至心死如灰,皆告诉他莫轻扬掩埋了一件足以毁掉莫莹生的事。
而棺木中,除了他们夫妇的遗体,便只有陪葬的佛珠。访寻了附近的寺庙,方知佛珠上的梵文源于一个古咒,中间却重複了一个「焚」字。所有来龙去脉,包括莫莹生并非莫轻扬所出的事,他已详细问过赵管家一遍,他虽是言辞闪烁,却足以理清莫莹生这阵子颓丧的缘由。
在莫临渊沉思之际,锦被间忽地传出一声悽怆的诘问:「你为何不杀了我?」
莫临渊听了心头一窒,走近她身边,撩起帘帐,欲看清她掩藏的脆弱。可莫莹生仍将螓首深埋锦被,不肯看向他。他只好故作不解地问:「我何以如此做?」
「我抢走你的一切,亦害死了你爹娘,你该恨我的。」
「莹生,我知晓妳的身世,可他们是妳的爹娘,这一点至死不变。既是如此,妳又怎会害他们呢?我随着娘四处漂泊,并非妳一手造成,不过是莫家容不下我们。」莫莹生不语,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强迫,却抚着她的髮,半是把玩,半是抚慰。
沉默一阵,莫临渊从袖中取出一物,掺了魅惑般悠悠地道:「何况,妳的亲生爹娘留了这个给妳,不看看幺?从妳的繈褓拿出来的。」
身子簌簌缓动,莫莹生倏忽掀开被子,内心那口枯井如注入清泉,燃起一星半点的流彩。原以为是一封信笺,殊不知那是一道旧得发黄的平安符。
她伸手取过握在手裏,冰凉地,仿佛透着母亲的温度,在柔声挥泪向她告别。即便得知她的命途,无奈地送走她,亦祈盼她一世平安,并非一心恨她,任她自生自灭。
纸符上滴了两颗晶莹,褪色的墨字更模糊不清了。莫莹生将纸符紧紧攥住,低声问:「他们还有留下何物幺?」
「仅余一件绣了慕字的繈褓。倾慕的慕。」
「倾慕的慕,该是我的本姓幺?」莫莹生喃喃自语,眼神迷离。
「妳想找回他们幺?」昏暗的厢房飘进了一名紫纱女子,斗笠下一脸神秘无垠的魅笑,窈窕的身影伴着一把木剑。
自此莫莹生将家业丢给莫临渊后,便随许如昔进了梵月谷修习蛊术。不知是否机缘巧合,三年学蛊,修得几许成果回到颍州。半路却遇上一名灵媒,皱着脸皮,高深莫测地望着她,贴近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她浑身一震,满脸阴郁悲伤。
此后莫莹生改了慕姓,不再单纯用蛊,还混合了灵媒的法术,终日闭门钻研。莫临渊感叹往日的莫莹生已不复还之时,亦耐不住好奇,细问之下,才知那诡异之术还有名堂,唤作——凝生术。
——《缘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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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莹生改姓的时间是在学蛊下山之后,也可说是个比较难找的伏笔,目前已修正。
关于主角的背景到此完结,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旅程了。人生百相,望总有一相与你共鸣。
再来想说说标题。
在佛教来说,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皆缘分。亲人、朋友、爱人的相遇如是缘。也许有人觉得缘尽皆空,可一段缘分的结束,又何尝不是另一段缘分的开始呢?如此说来可能无情,但不过是鼓励他人凡事看开一些,多存希望。那幺请让一切随心而行,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