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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浸于水的无声风铃
- 贰:浸于水的无声风铃
昼与夜的吉原是截然不同的样貌,虽然依旧充满着繁华的景致,但较于夜晚的狂欢作乐,早晨的吉原充满着人们的朝气。摊贩们拉着木製的摊车,利用着各式各样的方式,吸引着客人的目光,而在大街边的店面,则是摆起了遮蔽豔阳的布帘,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正被沁凉的微风吹响着,此刻,在这条大街上迴荡着风铃悦耳细腻的音韵。
山本堕蘍跟随着藤堂的脚步,这是她初次体会到,早晨的光线是如此明亮刺眼,她举起了右手遮挡着眼前的阳光,同一时她也勾起了弯笑,因为从未感受过的温度正在手心中旷散着。
「山本小姐,请别跟我走散了。」藤堂回首地看向山本堕蘍,慈祥的语气充满着包容,彷彿在看待着自己亲生的妹妹一般。虽然他嘴上这幺说,但是瞧见山本堕蘍那灿烂的笑容,他也觉得无所谓了,眼下的少女不知不觉地令他无法轻易搁下不管。
「实在很抱歉,藤堂先生。」一听到藤堂的话语后,山本堕蘍连忙惊觉,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幺的肆意妄为,放纵到令自己错愕,怎幺会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她自责地在心中不停地反省。她恭敬地弯下腰身,对着眼前解救自己的其中一人,说出了最为诚挚的歉意。
畏惧着被唾弃,恐惧着被谩骂,厌恶着成为拖累他人的绊脚石,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犯下任何错误了,必须把一切做到最为完美,好让自己能继续的生活在此处,因为她真心嚮往着一个归属地。
「这样就不会走散了。」藤堂伸起了宽大的掌心,示意山本堕蘍握住他的手,那双透彻的眼眸直视着她,裏头没有一丝的怜悯、鄙视,反之是一种包容一切的关爱。
第一眼与藤堂相遇时,山本堕蘍委屈地成全在父母亲的暴戾下,承受着兄长残酷的凌虐行径,心中只渴望着一死,亦或者是那种处境下,令她奢望着死亡的怀抱,但是当她被他施予另一种生存方式时,她的黑白世界正在灌进绚烂的色彩。
「??」深怕着污秽的自身,令藤堂感到不悦,因此山本堕蘍迟迟未伸出手。她看了一眼那只洁净的掌腹,再一瞧自己满是伤疤的手心与手背,双手交互地揉戳着,粗糙的触感更是令她羞愧不已,毕竟这是她出身卑微低下的证明。她怎幺能奢望自己有资格去握着那只手,就连妄想这种凭空的想像也是不被允许的,毕竟上下阶位的思想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了。
「真抱歉,我没有替山本小姐着想。」男女关係必须划分清楚,保守的思维就算在吉原里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处在早晨。藤堂一查觉山本堕蘍的表情有些僵硬后,立刻收回了停滞在空中的手掌,用着充满歉意的语调说道。
「不是的!藤堂先生!」山本堕蘍一听见那回应后,连忙地仰起低望地面的视线,卖力地左右摇晃着那娇小的脑袋,瞳孔也些微睁大,甚至一个不注意地拉住了藤堂的袖襬,倏忽之间,两人的视线完全地对上了。
「??这双手充斥着污秽的东西。」那双孔雀色的瞳孔渗透出淡淡地忧伤,瞇起的眼角令睫毛的线条更加修长,交互咬抿地双唇也逐渐泛红,不过最让藤堂在意的是那双不停颤抖的小手;山本堕蘍不敢整只手地握住袖襬,骯髒的双手是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所以她仅用着手指轻捏着,不到三指节长度的袖襬。
从出生到现在,山本堕蘍都活在痛苦的深渊中,她的双眼看轻了世间最为险恶的人性,明是世上最为亲暱的关係——家人,但是她的体认却是如此残酷,彷彿家人是上半子积欠他人,因此这一生必须牵绊住的孽缘。
「是双漂亮的手,山本小姐。」藤堂或多或少能理解山本堕蘍的思考模式,因为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所以能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能从中寻觅着她心中埋藏的灰暗秘密。
藤堂再一次地伸出了手心,盼望着山本堕蘍的伸手,他沈静地等候着她的回应,顷刻间,在他未发觉的某处,一种莫名的情愫正悄悄地侵袭着他的思维。
「这样的手??可以吗?」缓慢地??将右手覆在藤堂的左手掌上方。山本堕蘍白皙却充斥着伤疤的手,淡粉色的纹路环绕在手背与手腕上,明明是残忍、不人道的产物,但是此刻却给人一种后天衍生的幽柔美感,一种只属于她的独有印记。
「山本小姐不嫌弃的话。」顷刻间,藤堂在心中发下了誓言,他会守护这如同自己妹妹存在的女孩。或许是因为她的年纪,与自己妹妹的岁数相仿,所以他才会产生如此这般的错觉,不过也因为这样的缘故,让他有了另一个挽回一切的机会,即便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良心谴责。
*
午后的吉原也是另一种样貌。
「喂,动作快一些!」女人翘起白皙的双腿,交叉在鲜红色的和服下,光滑粉嫩的肌肤和山本堕蘍截然不同。这个女人就是红玉的其中一位招牌——久世鷨纯,也是吉原里数一数二的艺妓,没有一个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过这也导致了她的人格缺陷。
久世鷨纯不悦的神情,展现在她精緻的面孔上,扭曲嘴角露出了一抹,与深邃轮廓不搭的笑靥,她的眼神中是赤裸裸的嘲讽,语调中是轻佻的不屑。她不了解单凭这副相貌的山本堕蘍,为何可以得到尊贵大人的青睐,甚至被赋予了崇高的生存价值。
「是!」山本堕勋两手吃力地紧握着木桶的边缘,木桶的水位一直因为她摇晃的姿势,而持续上下升降。在这里外貌与排名是一切,只要能获得金主们的宠爱,成为红玉的招牌,披上一席华丽的战袍,代表着吉原中数一数二的艺妓,就能理所当然获得这种欺压弱小的权利,毕竟是个强者生存的社会,没有人能推翻此理论。
站在久世鷨纯身旁的艺妓们,个个都是旁观者,她们挽起和服的袖口,窃窃私语的批判着眼前婉如蝼蚁的山本堕蘍。这是一个集体的社会,人们朝向强者,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生存,毕竟寄生虫就是要寻觅一个,能支撑他们的生命体,因此他们才不会去理会什幺伦理道德,对与错。
踏进了糜烂的社会底层后,如何才能活下去,是唯一一种明智的思考方向。
不知道是谁故意作祟,伸出了一只脚,绊倒了早已很难维持平衡的山本堕蘍。木桶中的水无法挽回地撒落在榻榻米上,而她则是跌坐在这群恶鬼们的面前,臀部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让她短时间无法顺利地站起身子,颤抖的双腿向倒盖的木桶匍匐前进,伸出了乾瘦的手臂去触摸木桶。
「水都溅到我身上了!」久世鷨纯大声嚷嚷着。
成群结队的生物可以轻易的毁坏任何的事物。此刻在这一个场所中,已经具备了犯罪的要素,加害者、被害者,以及旁观者。
寒冷的冬天已过,现在是带着凉意的春天,至从山本堕蘍来到红玉,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时间意外地飞逝,但是这群恶鬼们的洗礼却尚未结束,一次又一物地承受着她们的愤恨,不光是嫉妒的心理,亦或是离开家乡成为艺伎的冤屈,她们全都不手软地对着她倾泻着一切。
“这是我的专长??承受着他人的悲愤、痛苦。”这样捲曲在榻榻米上,总会令山本堕蘍忆起永远也忘不了的三个月多前,比现在更加无力,比现在更加懦弱,比现在更加脆弱,比现在更加卑微的自身。她的腹部不是重力的踩踏了,颜面上不是烫伤至溃烂的皮肤,单眸也不是朦胧的景象,只要她这幺一想,那幺这种程度的欺压还是可以承受的範围。
「不能再叫大声一些吗?」久世鷨纯恶劣的拉起了山本堕蘍的长髮,她弯下身地靠近她的耳畔边,沈闷地叹息声带着口腔中的温度,非常温暖、湿热,却与话语中的讥讽呈现了一种绝对的反差。
「??」山本堕蘍不是不愿意遵循久世鷨纯的命令,而是嘶哑的嗓音,和早已支离破碎的声道,已经无法发出更宏亮的哀嚎声了。天生就体弱多病,再加上长时间的暴戾对待,要不是在红玉大人的关照下,她根本不可能撑过今年的冬天。
「要不我大发慈悲地替妳做些治疗吧!」久世鷨纯将自己头上的髮簪拿了下来,完全不顾及山本堕蘍的脆弱反抗,她露出一种欺压弱者的愉悦,细长的手指比外观来得还要强劲许多,强制性地扳开了发出呜咽声的双唇,同一时间山本堕蘍的下颚发出了喀啷的作响声。
垂荡的深色髮丝,瞇起的双眸,丑陋的咧嘴笑靥,都令久世鷨纯不辜负恶鬼的称号。
「久世!妳给我适可而止!」七日即时握住了久世鷨纯举着髮簪的右手,他的语气声调都不是一般的无奈,甚至带着一丝的不屑。虽然在这充满权力的场所,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不平等待遇,和一些勾心斗角的阴谋论,但是再多麽卑鄙也不应该使用这种恐吓的方式。
山本堕勋不愿相信这个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人影,毕竟从她进入红玉那天起,七日从未给她好脸色看过,总是用着尖酸刻薄的言语,刺痛着她那份渺小的自尊心。
「喂!妳要黏在地面上到何时?」七日皱起了眉头,弯下腰身地伸出了手,粗鲁地捉住了山本堕蘍的肩膀,一个动作式地将那软趴趴的身子拉了回来。他小心翼翼地不被旁人发现自己的视线,用着视觉的余角观察,她四肢是否有严重的撞击或是伤口,幸好大致上只是一些轻微的小划伤。
「久世,小心玩火玩到自焚了。」所有待在红玉工作的人们,都知道目前他们老闆最为在意地人唯独她了,一位从偏远村庄买下的落魄女孩。看似毫不起眼,甚至宛如垃圾一般的女孩,却被高贵的那人所赏识了,这如同笑话一般的闹剧正是事实,也正因如此,久世鷨纯更不能原谅眼前的女孩。
“要是又弄坏了,这次他是绝对不会给予原谅。”七日话虽没说出口,但是眼神中充斥着沈重的告诫意味,平时虽然就给人一种张牙舞抓的氛围,但是此刻沈着到寂静的应对态度,反而是真正的看门狗的气势。只要与红玉规则作对的人们,或是与那位大人对峙的败类,他都会全数地吞噬殆尽,连带骨骸地一併吞下肚。
「??可恶??」久世鷨纯并不是傻瓜,更不用说她在现实面的社会穿梭了这幺久了,费了一番功夫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此深刻体会世界道理的她,亦怎幺会不懂七日的办事手法,仅仅一次的眼神警告,她就能感受到颈子上的压迫感,彷彿下一秒她就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山本堕蘍低下头望向自己刚刚跌坐处,地面上的水渍必须尽快清理,要不然再过一会儿就会渗透到木质榻榻米里,到时候就会留下难以清除的污渍。正当她要弯下身子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娇小的身躯,阻止的行为令她倍感意外,同时做出此行为的人也错愕不已。
「妳,去庖屋帮忙準备暮食。」七日收回了手后,示意山本堕蘍立刻动身,不准在这地方继续久留。
嚥下了想说“可是”的冲动,山本堕蘍今天意外地感受到七日先生温柔的一面,她拾起了木桶后,对在场的人敬了一下礼,礼貌性地从这空间离去。在她的心底很明白,要不是七日先生即时地阻挡了久世小姐,恐怕她的上下颚会脱臼,再惨一些的话,或许会彻底地丧失人类五官。
当山本堕蘍走到拐角时,视线突然被一片乌黑所遮蔽了,她没有发出惊吓声,而是因惊吓闭上了双眼。
「抱歉。」男人鸦青的双眸直勾地望下,丝毫没有看不起山本堕蘍的意味,反倒将她视为正常人一般。他低沈带点沙哑的嗓音,以及笔直的站姿,与不做作的行为举止都给人一种公明的印象,正如同他身穿的黢黑军装。
「十分抱歉!」听见了男人的道歉后,山本堕蘍连忙低下了身,怎幺能让顾客与卑微的下人致歉,她想也不敢想。即便是暖意的春天,但到了晚上仍会夹杂着些许的凉意,更何况刚刚山本堕蘍全身几乎被水泼溼了,也因此不自觉地打颤着双肩,颤抖着小巧的双手。
男人注意到了山本堕蘍的异状,他什幺也没有说,就直接拉下了自己双肩上的宽大斗篷,将它裹着山本堕蘍的身子。
「请问这是???」山本堕蘍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残留在斗篷上。
「裹着才不会着凉。」男人虽然板着一张严肃的神情,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明明眼前的山本堕蘍只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过他却能丝毫不以为意地给予关怀。
*
(未来:十六岁之时)
「五指蒙蔽了单眸,盼无憾的回首,倾听清脆之铃之日,五指已无存。」男人和煦的面容里是说不出口的难捱,沈重的眼帘下是旁人无法察觉的自责,即便如此,当他注视山本堕蘍时,却会用着仅剩的一丝乐观,勾起带着酒窝的浅笑。
他眼中的她是何等存在,是如同那人一般,亦或是更为重要,他不知,只是他时常畏惧着伸手时,却无法在紧握这只小手,彷彿未来某一日,他必会抱持着孤寂的思绪,望向她离去的背影。
「不愿重蹈覆辙,只是??下一次风铃响起时,妳是否已不在我视线内了,届时我该如何是好?」男人褐色的髮丝轻微地遮挡着郁闷的面容,毕竟任谁都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包留地展露在爱慕的异性面前。他痛恨着不争气的自己,总是无法贯彻自身的决心,只能默默地守候在她身旁。
「不会发生这种事,****。」山本堕蘍轻柔地向男人递出了手心,这一次换她施予他一种安定。她无法忘却他拯救她的那一日,他伸出手的片段仍历历在目,那拥有热度的掌心包容了遭到唾弃的她。
男人紧握着这只小巧的手心,似乎单单握住无法平静杂乱的思绪,因此他宛如哀求一般,将额头靠往手心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