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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至深,情难尽(三)
- 缘至深,情难尽(三)
「豆渣脑……妳是要说调戏吧?」褚天恒抽了抽嘴角,他已经够荒诞学业、够对不起夫子了,眼前这公主真是令自己叹为观止。
「臭草包,我说过别叫我豆渣脑!」
「哼,妳叫声大爷听听就不叫妳豆渣脑!」
「你!」
两人又吵嘴了……巧藇好像有点能体会南宫誉为什幺总对褚天恒头疼,虽知褚天恒心性如此,给她找得麻烦也不算少,只是当真没看过他无赖至极的模样。
「奴婢还有要事,告退二位了……」百里璟言见巧藇颓气地準备离去,未做多想便将路给拦着,噘起粉嫩的小嘴撒起娇来。
「巧藇别走嘛!我还想吃昨日那甜甜糯糯的糕点!」
「呵呵,奴婢稍晚再给您送去吧。」巧藇撑起精神投以歉意的笑,却带着丝丝疏离令百里璟言讶然地放了手。
「唔,巧藇怎幺口口声声的奴婢,听着好不舒心吶!」百里璟言架了记拐子给褚天恒,后者懒懒地挡下,嗤之以鼻的回着。
「巧藇是尚膳房女官,如今你的身分那、幺、亮、晃、晃的摆着,巧藇又不蠢当然要保持距离。」
「喔……可我不喜欢那样。」
「那快回妳的尧国去,定将妳服侍的妥妥贴贴!」褚天恒肆意狂妄的大笑,却瞥见百里璟言神情有几分恍惚,好似他方才说了多幺伤人的话。
「喂,豆腐渣别装可怜巴巴的啊!」
「我是真可怜,谁稀罕给你装!」
「……没人说自己可怜的可好?」
「喔,你这不就遇见一个了吗?」
「厚颜无耻。」褚天恒彻底败给百里璟言这比墙还厚实的脸皮了,想起方才南宫誉找着他,便欲离去。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喜欢我吗?」突如其来无厘头的话,如同千斤枷锁硬生生定住褚天恒欲离开的脚步。
「就算不会,可我还是喜欢你!好了,你忙去吧!我自个儿溜达。」百里璟言毫不在意的拍拍衣裳的灰,褚天恒定睛的最后画面是百里璟言一蹦一跳的离开他视线。
夏风打乱褚天恒额间碎髮,炙热的金晖透着绿荫罩着褚天恒,阴晦不明的令人看不清神情,耳根却火辣辣的烧着。
「大爷的,这才是调戏好吗!」
「该死的,我定是流年不利……」将府内静谧的很,褚天恒打从入府就从未停止口中的碎念,进了厅也顾不得和南宫誉打个照面,先行灌了大口茶水顺气。南宫誉冷峻的面容也未从书上移去,一如往常的淡然,显得褚天恒的急躁。
「别看了,找我可有事?」
「有。」褚天恒拍下南宫誉手中的书,见着褚天恒这毛躁模样心中又是无限叹息。
「陛下言明,此次非但得探出尧国底细外,更要宾主尽欢。」
「尽欢什幺?让我们当戏子讨他们欢心啊?我可做不来。」
褚天恒坐至一旁精花雕刻的木椅,一双腿就翘着晃呀晃,论极戏子时还配合着嗤之以鼻的神情,南宫誉终是看不过去,一盏瓷杯準确无误的打至褚天恒小腿之上,后者还顾不上喊疼,自己便率先发话。
「……狩猎场,马赛。」
「疼啊!欸?马赛好!是该唬唬那些人了!嘶……你这力道真不留情面啊……对了,百里璟辰是怎幺样的人?」
「嗯,劳你还记得。」
「行了,我真被那豆渣脑公主缠得紧,来来,同我说说啊!」褚天恒抱着一只脚跳着,一手拢着南宫誉直讨好的送上笑脸,南宫誉叹了口气,只送上四字。
「高深莫测。」
「你不会拿四个字就打发我吧?这还有人是你拿不定的?」
「没準,但不难。」
南宫誉眸中的狡黠稍纵即逝,待看清时更多是自信的狂妄,褚天恒对此并不以为然,甚至由衷欣赏如此的他。
「呿,再高深莫测也没你难捉摸。」
「燕国那块地,我已命人处里了。」
「这幺快?」
南宫誉向来话简,甚至在话锋上也会蓦地转到别处,褚天恒与他打小一块生活,早已习惯如此的他,只是自己怎幺散漫得连他处理好燕国都不知,正懊恼之际却听南宫誉淡漠至极的声音传来。
「百姓无辜,总得安定。」南宫誉不再看向褚天恒,透着精美雕花的窗棂望向飘渺之处,心中却是自我嘲讽千百回。
「你……我知晓你难受,总得熬过的。」
褚天恒搔搔头,南宫誉可是在燕国待了三年有余,体会那人文风情、嚐遍那酸甜鹹淡、活过那繁华之景……全在一夕间灰飞烟灭,全归功于他。
「无过不去之事。」
南宫誉闭眼勾了抹不进心底的笑意,自他首次凯旋后,这世间就再也无能击败他的事,他便是铁血心肠、冷血无情的战将,那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嗜血狂魔。
褚天恒接下筹备马赛的事后,下午便风风火火的忙碌起来,百里璟言也奇蹟似的没缠过去,待他忙完后已是傍晚时分,转悠着打算离宫时却遇见迎面而来的齐乐。
「微臣参见郡主。」
「起来吧,都这时刻了,褚副将怎地还在宫中?」
「回郡主,不过是忙着明日马赛之事,倒也没大事。」
「辛苦您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齐乐笑得温婉,落日余晖衬得那娇弱的身影有着些许寂寞,褚天恒倒是诧异,本以为齐乐会说与他一道,而他一向不擅处理这些弯弯转转的事,所以总是避着齐乐。
「郡主不回府?」
「呵呵,自是要的,奶奶还病着呢。」
「啊?难怪昨日向家无人出席,代我稍句好给祖奶奶啊!我挺想念她中气十足骂着我“褚家小子”的啊!哈哈!」褚天恒笑得爽朗。连带齐乐眉目也一并同嘴角弯了极好看的弧度,几句闲话家常般的话语,竟让齐乐溼了眼眶。
『褚副将这人说是有情有义,却天真的没心没肺的,太过複杂艰难的进不了他的眼,更入不了他的心。』
稍早巧藇的话回荡在齐乐微暖的胸腔中,她明白自己与褚天恒这辈子都不可能,她定会配予他人做嫁娘;他也会替别的女子撑起一片不畏风雨的天,而她只是想在他心中停驻过,哪怕只是一时片刻。
「您先回府吧,齐乐再散心一会。」
「嗯,您当心啊!」
齐乐杵在原地久久无法离去,深陷在儿时那些美好的回忆,并无听见头顶上窸窸窣窣和叮噹声,待她回神后便见一抹蓝裳倒吊在横生出来的粗壮树枝上,整理得当的马尾随着清风摆弄身侧的铃铛。
「啊啊,妳也喜欢他啊。」齐乐闻言只微微蹙眉,适才的惊吓在这句肯定句后消失无蹤,这份感情她虽不隐藏,却也没料想被人赤裸裸的道破。
「嗯,有眼识!那我们是同条船上的人了。」
「如此说话不累吗?还有,我们该称为是情敌。」
「妳都称了句“我们”,还什幺敌不敌的,妳们中原人老婆婆妈妈的。」百里璟言一个俐落的翻身便立在齐乐眼前,拍了拍手又是不以为意的耸肩。
「别随意曲解他人之意,也别任意定论他人情感。」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幺好否认的?我喜欢那草包天经地义,我又没对不起何人,妳喜欢他也一样,藏藏掖掖的太窝囊了!」
「住口!妳什幺都不知道,谁准妳口出狂言!」齐乐动人的面容捎上愠色,那横眉怒目与平日模样相差甚远。
「喔,我是不晓得委屈自己做啥,可不好意思了,我向来照心性而活,宁可潇洒让那草包拒绝我个千百次,也不要自己后悔上一次。」
百里璟言把玩着身侧的铃铛,语毕只见齐乐眼瞳中映着自己笑得无比灿烂的模样,才满意的转身离去,徒留呆愣的齐乐笑得无奈。
马赛的筹备虽紧凑却十分缜密,狩猎场周遭清出空旷的场地及适当的防範,令百里璟辰讚赏不已,却也没放过身旁摇头晃脑显得相当开心的亲妹,下一瞬他则被那仙姿绰约的身影引去了目光。
「啊,是她!没想到她也来了,她会骑马吗?」
「谁?」
「那位全身粉粉嫩嫩的姑娘啊,名为齐乐的样子。」
「呵呵,她是轩国开国元老之家的后代,应是来观战的,怕妳是要失望了。」
百里璟辰笑得温暖,彷似周围的气息都清净了起来,那大手轻轻整理百里璟言的碎髮,宠溺的神情还未散去便对上看向百里璟言的齐乐,后者则是微微愣然,仅一瞬又礼数尽至的投以微笑。
本还朝气蓬勃、人声鼎沸的狩猎场在安陵媴的来到后则肃静起来,井然有序的开始了此赛的排场,一一介绍各家给尧国的贵宾,看在百里璟辰和南宫誉眼里,不过就是给尧国一个下马威罢了。此刻的百里璟言早奈不住性子,却在看到褚天恒的出现顿时迟疑了,他身旁站了位精緻的人儿,一双可人的酒窝在那巴掌脸灵现着,神采奕奕的散发着不输自己的英气。
百里璟言顿时有点儿气恼,心急之下便撒手不管自己的哥哥向褚天恒跑去,百里璟辰余光瞅见紫衣的离去,只得苦笑的命人看好百里璟言,自己则是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轩国的排场。
「臭草包!」
褚天恒背脊一凉,好似听见厉鬼从万丈深渊爬起要向他索命般白了脸色,面前的褚默玹矮了他一个头,歪着头看向来者怒意冲冲的奔腾而来。
「哎呀,好一只翩翩紫蝶呢!天、恒!」
这下褚默玹算是明了这两日褚天恒半夜的呓语,那泼妇怕是那抹翩翩飞舞的小紫蝶了。突地有着报复的快感,森凉森凉的朝着褚天恒发笑。
「够了,我去躲躲!」
「躲什幺呢,男子汉大丈夫!」褚默玹哪会怎幺容易放过褚天恒,揪着他衣领便不放了,甚至带着又欢又乐的神情看向来人。
「妳……」百里璟言远处就瞧见两人耳语的模样,现下又看到褚天恒乖顺的让眼前这一身藏红的女子拎着,一时便来气了。
「妳放开他!」
「喔?为何?」
「他、他只能我欺负着了!」褚默玹“噗哧”一笑,这话说得十分可爱,好似在说“这小猪崽是我养的只能我宰了”。
「嗯?可我现在想欺负他,妳能怎幺着?」褚天恒闻言只想找个洞钻了,那黝黑的面容此时已黑到不能再黑了,褚家人骨子里应该都是欠抽的吧?
“啪!“
褚默玹身姿一偏闪得极快,那红豔豔的赤鞭殃及一旁青草地,硬是抽出一道黑痕,褚默玹也不恼,那记鞭纵使不闪也不至于打着她,只笑这丫头竟是将天恒看得紧了。此时褚天恒也受不住了,咬牙用着只有褚墨玹听得到的音量提醒她,这是狩猎场、他是个将军!
褚默玹闻言挑挑眉,方才那一声鞭响已吸引不少人注视,若是再闹腾下去怕真要丢了褚天恒颜面,拉着褚天恒的手才欲放开,就听到那方紫衣丫头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的嚷嚷起来。
「他是我喜欢得紧的人,妳若也喜欢他,先放开,我们好好比试一场!」
「臭泼妇,妳给我闭嘴!」
褚天恒总算能转身与百里璟言对视,这会褚默玹已掩不住满腹的笑意,扶着一旁的大树止不住的大笑起来,而褚天恒却是恼羞得自颈脖处到耳根无一不红遍。
「臭草包你兇什幺兇!」
「哈哈,好啊,我同妳比试,咱俩待会就做这竞赛的开场吧!」
「好!」褚天恒扶额,好似明白为何素日南宫誉瞅着他时有这动作了。
狩猎场上群声鼎沸,大家的目光全注视在高大马背上的一红一紫,甚至还有些许人士开了赌局,南宫誉看清马背之人便斜睨一眼哀怨的褚天恒,逕自斟着茶水也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了。
「比赛规则很简单,谁先取得前方旗帜折返便胜!」高台之上的武官为裁判,语毕只听一声铜响,便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竞赛。
褚默玹虽是个练家子,但驭马之术自是赢不了长年奔驰大青草原的百里璟言,这会悬殊落差倒拉远了几分,百里璟言眼看旗帜近在咫尺,身旁的藏红却在此时夺去她的胜利在望。褚默玹将红靴与马绳缠绕着,长剑一出勾起旗帜便轻易的取下,褚默玹挑衅的向百里璟言笑了笑,勒紧马鞍一个旋身加速折返。
「妳!作弊!」
「咦?有说这样不可吗?我也没离开马上呀!」
「哼!这可是妳自找的!」
百里璟言气极,夹紧马腹便是一阵奔腾,抽出腰间的赤鞭站立于马背上,赤鞭红影一现便捲走褚默玹手中的旗帜,还未让百里璟言得意,身下的骏马踩了个窟窿竟是要将百里璟言甩下,在场之人都惊愕的冒出一身冷汗,百里璟言红鞭甩上马绳与之缠绕,试图翻跃上马,却不料马速过快,她仅能以鞭绳勉为其难的支撑在马的侧身。
「妳这样会勒疼马!妳会摔死!」
身侧一匹骏马而来,褚默玹急于拉起百里璟言,只要后者愿丢弃手中之物便能轻易脱离险境,却不想这丫头倔得很,一张煞白的小脸此时正笑得几分妖豔。
「是妳说要看我的决心……」
骏马一声嘶鸣,奔驰的速度未歇却欲倒向百里璟言!席座上的百里璟辰率先发现骏马有异,终是看不下去欲飞身至她的身旁,仅是一剎那,褚天恒已截断马绳踹开马匹,将百里璟言护个满怀。
「妳不要命了吗!妳可知妳方才差点要死了!」
「不过是个竞赛,妳非要拿命去比吗?」褚天恒对着怀中吓得苍白的女子咆啸,百里璟言咬紧牙关隐忍着不掉泪,竟是让褚天恒心软。褚天恒言语尽显无奈,这女子到底蠢笨至极。
「我就想拿这旗帜,证明证明我有多喜欢你……」
「妳当真脑子不好使!」
百里璟辰奔至两人身旁,止不住颤抖着身躯望向褚天恒怀中安好的可人,这才鬆口气的冲着两人温润地笑着,急忙地想将百里璟言给唤回来。
「言言,回来给哥哥瞧瞧。」
「撒手。」褚天恒惊觉这姿势似乎暧昧的紧,双手摊开要紧揪着她不放的百里璟言赶快滚回她哥哥那。怀中之人却将头埋得更深摇了摇头。
「我说,撒手!」
「……」又是一阵静默。
「百里璟言,众目睽睽之下妳最好是给本将军撒手!」
「不撒,不撒!我百里璟言这辈子跟定你了,打死我都不撒手了!」
褚天恒顿时明白,何谓晚节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