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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4 爱心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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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4 爱心笔

    十一月第一週碰上青篁期中考,这时天气还有些炎热,很难想像应该换上冬令制服的季节,却依旧穿着夏季短裙与运动短裤。太阳高照艳阳的日子持续直到十一月中旬,才稍稍感受到冬天即将来临的气息。

    期中考前几日,天文社与图书馆两地奔波,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喘气,但日子也算是充实,每天过得忙碌,以至于我都忘记齐昊曾告白的事。

    喔对!自从上次送我回宿舍那次,我们再也没见面,也没接到他的电话。算算日子也经过三个星期,没他半点消息。我也不是多落寞,毕竟这也算是意料之内的事,没联络可想而知是在我下狠话后有新对象。

    在期中考前一週我感受到格外的焦虑。

    从小到大经历过大小不同类型的考试,没有一个能够让我拥有像此刻般如此方寸不宁之感。大概是开学前江殷朔夺去我那第一百张奖状,即便过了数个月,我却依旧耿耿于怀这事,导致我连日来睡眠品质不佳、精神不济最主要原因。

    我当然还没放下那件事,也意图想要雪耻,但他只要十分之一的努力,就能将我百分之百的努力瞬间击垮,从过去几週的天文社我总算体会。我同时得要放宽心说服自己早已不再是青篁最聪明的那颗脑袋的事实,一时又得竭尽所能的从成就中得到母亲的认同,两端不断拔河的结果……

    我不知道,至少短期还无法见得。

    期中考最后一天的考科是拿手的物理,青篁过往碰上大考都会安排梅花坐队形,为防止同学们舞弊的行为,江殷朔正巧与我同间考场,我几乎只要伸长脖子便可看到他那颗明显的后脑勺,在铃响前看到他老早便趴在桌上睡,要不是碍于学校条文规定最早交卷为打钟半小时,我看那家伙老早想交卷走人吧。

    期中考结束后,同学们三五结对成群利用半天假期到市区走走逛逛,刚好也与友校附中与复民同个时间结束期中考,因此市区上充斥着三校学生也不稀奇。我对逛街购物本身便不感兴趣。但事实是,早在杨紫晴走后,我在青篁便没什幺朋友,慕妍嘛……她虽是我直属,但光从我没和她坦承齐昊告白一事便可看出,我跟她交情虽好,但也谈不上深。

    好和深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加上最近她和江殷朔走特别近,不知道究竟是心有不甘,又或者连自己都深感卑微又碍眼,通常有那两人在的时候,我会选择性避讳。即便我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幺,但我还是很难不去留意身旁的人对那两人的揣测。

    原本想着回宿舍休息,也是时候该拿出画板来,免得小宇又来宿舍堵我。但一想到上个月电费飙涨,莫名被江殷朔臭骂一顿后,我在快靠近校门口时,却临时折返往图书馆方向走。

    走进图书馆,一股暖流几乎迎面而上。

    不回宿舍的选择是对的,图书馆暖气向来是青篁出了名的高档。

    我随意坐在漫画区的沙发上,翻阅着当期正连载的月刊,试图翻找江殷朔先前看的漫画,就是和我同东家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作品,却迟迟翻不着,我用图书馆电脑搜寻关键字,发现原来根本不在馆藏!

    对比着我的《摇滚夏克》一套完整的不说,甚至半点损毁迹象也没有,看了自己心都发寒,本来是下定决心要来看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至少也要有点根据才来做出评价,但现在来到这,不但使得自己更加退却,自己的作品完好无缺的放在架上,落魄程度翻倍涨。

    我在图书馆一直待到傍晚,直到外头天色已暗,几盏路灯从外透进玻璃窗时,我才有些知觉。没带绘画工具,于是把未来几週的数学题型都算了一遍,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挺荒谬的事,却是我用来排遣郁闷的方式。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我掏出手机查看时,才发现因为调成静音模式,错过好几通电话,看到上头显示的名称,我愣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眼花时,正打算回拨,他却传来短讯。

    『晚餐有事不煮,自理。』

    都几点了才和我说这些?学校餐厅老早打烊,要讨个饭吃还得坐车到前站,这家伙……有没有顾虑到他人感受过?我白了眼,赶紧掉头往校门口走,正巧这时一辆开往市区的公车进站,我气喘吁吁地向公车司机招手,才赶上公车。

    一来到市区,就看到好几位和自己同校服的女同学,看陌生的脸孔大概是高一学妹,他们三五成群地看着五颜六色的手机壳,我看着他们好一段时间,不知怎地让我想起橘子帮,以及何橘。

    国中开学典礼上,校长讲了一长串口沫横飞的字句,台下专心聆听的却无几。因为学号,何橘正坐在我左手边,她从刚才校长讲话开始,就低头玩着手机。我瞥见她正在玩candy crush,玩得相当专注,甚至没发现我已经观察她许久。

    正她当玩到一半,上头接连出现几个讯息通知,但何橘不但没有点入查看,反倒是更专注的玩手游,但通知却没有因此停止,最终何橘不耐烦的点入通知。我发挥绝佳的视力看到头贴上写着『宝贝』两字。

    这更诱发我的好奇心,伸长脖子一看,对方传好几条讯息,但何橘却只是应付般回个贴图,接着又回到游戏介面。校长结束完演讲后,台下学生顺势猛烈鼓掌,不知道的校长恐怕真以为自身演说多麽惊为天人,但只是同学们疲于无止尽的轰炸,而做出的回应。

    「妳到底要看到什幺时候?」台下掌声结束后,一旁的何橘说。

    我当然吓一大跳,双眼瞥见她仍旧低头玩着手游。

    「以为我都没发现妳刚才在偷看我?」

    「呃……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看妳和男友的对话。」

    这时何橘抬起头来,那是我俩首次面对面。

    炎热的天气让她妹妹头浏海分岔,白皙的脸蛋明显看出好几滴汗水,深褐色的放大片,下巴还有尚未抹均匀的隔离霜。我嚥下一口口水,何橘歪头看我,下一秒却露出笑容:「闹妳啦!看妳那副紧张模样。」

    「给妳看也没啥大不了,」她随手便将手机递给我,「这我男友啦!不对,前一秒正式成为前男友。」

    在我们认识没超过十分钟,何橘便和我滔滔不绝讲着这位『宝贝』为何从现任变成前任,我不可置信之一是她对情人劈腿事如此坦然,不可置信之二则是她能够对着不熟的人,我俩关係顶多称得上是同学,讲着自己悲惨的际遇。虽然她压跟不觉得自己惨。

    自从那次开学典礼,下课时何橘有事没事都回来我座位闲晃。其他橘子帮的成员与何橘是国小同学,我也算顺理成章入会橘子帮。她们各个家境都算不错,虽不至于上下课有轿车接送,但一年出国几次不成问题。

    对比从来没有出国过的我,嘴上虽从未表态羡慕或嫉妒,但偶尔眼红却在所难免。加上橘子帮成员时常利用寒暑假出国,开学时拿当地伴手礼分送大家,一开始我还有些彆扭,时常收着他人礼物,但久而久之习惯了他们出手辽阔的生活方式。

    又或者,这是某种用来彰显自身地位的方式。

    即便从没出过国,也未曾埋怨过爸妈。我爱他们,爸每天清晨五点不到便出门添购新鲜鱼货,妈自从我有记忆时,就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釉恩身上,但总归一句,她还是我妈。真要比我确实比不上橘子帮成员的家境,但却也得到比穷人家来得多许多。

    我知道自己该满足,即便时常说服自己不要与他人比较这比较那,但心中总有一股难以嚥下的……愤恨。要是没发生那件事,我可能对何橘也不至于这幺反感,但偏偏它就这样发生了。

    国二那年某次期中考结束,我和橘子帮趁着半天放假来到市区唱歌,结束过后大伙儿嚷着要吃烧烤,但那阵子我零用钱吃紧,光是唱歌费用够我吃一星期午饭。他们还正在商议着吃哪家烧烤叫不雷时,我只顾着盯着我钱包数着没剩几张的花花钞票,压跟没留意何橘老早站我身旁好一阵子。

    等他们总算决定好吃哪家时,何橘却突然开口:「不要那家,难吃。」

    一听到她这话,我双眼直发亮,何橘说的话,其他人总不会反对。

    但她接下来却有补上一句话,让我面色惨白,「釉璃的钱也带不够。」

    众人一致将视线往我这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出几种思绪。有不捨、有无奈,甚至还有些同情。

    她,有必要这样?

    我确实可以坦蕩蕩地承认没钱这事,当我不想,对,就凭我那坚毅的自尊。

    虽然我都知道,橘子帮成员各个知道伊家家境并不如她们,这也算是光明正大无须多做隐藏的祕密,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曾开过这无谓的玩笑,直到——何橘。

    我当下愣在一旁,何橘自然而然地搭上我肩膀说:「等下次妳多点钱时,我们再来吃。」

    何橘露出微笑,我嘴角勉强做出回应,在外人看来是善意的举动,却让我加倍厌恶。她到底是发自内心的为我好,还是有意无意间刺探我的地雷?

    如果只是因为一两次那也就罢,我暂时聋作哑,傻笑应对、自动忽略。但问题是,何橘这般举止早已经不是屈指可数,而是多的无法再数!我曾有一次在她们面前发飙过,那时正是橘子帮其中一名成员的生日。

    大伙儿打算在市区买个手机壳做为礼物,倒也不是多昂贵的东西,几个人分凑个几百元也算合理,那时我手头钱也充裕,即便为了朋友生日几餐吃便宜点也算不了什幺。我们站在礼品店门口时,大家看上一支粉色手錶,平分下来一餐吃石二锅,就当我打量着手錶时,何橘突然开口。

    「我是可以啦!她最喜欢粉色,我也老早看她那只要坏不坏的錶不太顺眼。」

    「那錶是外婆给她留下的遗物,说不顺眼也太过了些。」我说。

    我完全没留意何橘的神情,反倒是其他橘子帮的成员傻了眼。

    这时何橘走到我身旁,我却还未察觉她的异状,「我的意思是,她可以换支手錶。伊釉璃,妳钱带够吧?」

    我脸色瞬间一垮,为什幺每次从何橘口中谈到钱这件事就让我理智断线?

    「不会因为给同学过生日,一个星期没饭吃?跑来吃我们的便当?」何橘又说,这次的言词却不像过去般的问候,反倒语带讥讽。

    「我什幺时候求着妳们赏我饭吃?讲得像我乞讨似!」

    「确实啊!其他人评评理,釉璃有阵子的口头禅不是『吃什幺?我也要!』?」

    其他人默不作声,何橘表情泥泞般扭在一块,我更没好到哪去,太阳穴冒着青筋不说,甚至在大街上狂吼起来。

    最后怎幺了?

    经过几天的冷战,谁也不让谁,橘子帮几个人更是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但我想即便若哪天我和何橘真撕破脸,她们也会无条件选择站在何橘那吧。

    透过橘子帮的斡旋,两人在体育课做完操时摊盘。大家在树荫下围坐成一圈,还记得正和班上男同学打篮球的柳橙时不时往我们这儿查看。讲着讲着,大家哭成一团,相拥而泣,当时的我也留好几滴眼泪,但却不知是因氛围感染,还是逼迫自己应该掉泪,不然这齣戏码不知还得上演几千几万年?

    这次事情好像是讲开了,但却没有真正解决。

    直到我升上国三时,和那几人没继续同班,对何橘的又爱又恨才稍微改善。

    视线拉回市区上我时常光顾的小麵摊,里面没几位客人,我随意点碗阳春麵和烫青菜,不到半小时就吃完準备搭车回宿舍。

    在我正往站牌的路上,不远处站了好几位手拿不知什幺玩意儿,身穿萤光背心的高大男子,我正想快步走过他们,却不巧与他们成员中对上视线。

    「欸同学,要不要买爱心笔?可以做公益,也很实用唷!」

    「呃……我真的不需要。」我说,前脚刚踏,却又被男子拦下。

    「欸妳别这样,我们这是做爱心,不是坏人呀!」

    「我没什幺钱,」我说,「很抱歉。」我耐着性子回应,二度打算离开时,却又被拦下。

    「看制服应该是青篁吧?那可是贵族女校呀!怎幺可能没钱?当是为我们加加油,好吗?我们是c大学设计系学生,目前正在筹备毕展……」男子依旧不肯死心,甚至不惜搬出学校,「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给妳看学生证唷!」男子正準备掏出时,我实在忍无可忍。

    「我不要!」我大吼,但男子却丝毫不肯放弃,甚至抓紧我的手腕。

    「她说了不要。」我头来不及,一道黑影便推开我眼前的男子,「烦不烦?打着爱心笔名义招摇撞骗,台湾的大学有你这种学生,真悲哀!」

    说完,男孩便握住我的手便往前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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