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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丞相的宠妻_分节阅读_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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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初入长安城的那一日,他从一个摊位上买下的银铃,系在了她的脚腕上,担心她会走丢。那么,悬崖下的小猫从何而来的铃铛?

    何人篡改了他的记忆,竟编造出如此逼真的画面,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草木丛中有兽骨散落,头顶盘旋着几只饿极了的秃鹫,与那日悬崖底下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小猫要生吃了他的肉……

    薄延望着女童和狼一样森白的牙齿和诡异的笑,在她扑过来的那一刻,薄延忽地用力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尖锐的痛感一起,眼前的画面陡然消失不见。

    四周雕梁画栋,仍是在清心殿中。

    头戴凤冠的皇后正云淡风轻地望着他,好似在欣赏奇怪的风景:“薄相瞧见了什么?”

    而释梵音立于她的身后,他的脸色白得如同将死之人,眼中只有漠然的冷峻。

    薄延的手心刺痛,的确有血渗出,而他忽地记起释梵音说过的话——若是他愿意,他能让人瞧见心底最害怕的东西。如今看来,释梵音果真是妖僧,一瞬间竟让人迷失了心智。

    薄延面上终于收了笑,没有人肯被牵着鼻子走,而薄延也越来越看不清皇后想做什么。皇后看似与陛下同仇敌忾,肯在外敌来时抛头露面据理力争,却又似与妖僧密谋,龙榻上的陛下如今是何处境?

    面对皇后的问,薄延不曾给予答复,而是反问道:“若是陛下真有不测,娘娘会如何选择?”

    从前薄延以为东兴荣昌公主无容身之处,只得依附大秦皇帝安心生儿育女,可如今看来,她的身旁多的是神秘的帮手。

    阴差阳错,经由他薄延引见,将敌友未分的释梵音带到了她的身侧。

    只用一串摇铃声令他入了魔怔,果真是传说中神秘的晏氏部族?

    “娘娘的心思如何,还轮不到薄相过问。”释梵音先前的彬彬有礼和隐忍风度都已消失,随手抛给薄延一样东西。

    薄延伸手接住,那东西冰冰凉凉,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正是小猫脚腕上的银铃。

    “梵华送我的,看样子这东西对薄相来说很是重要。”释梵音淡淡解释,似是开诚布公地告知薄延,因银铃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故而可引他入幻境,撕扯开他心上最隐秘最未可知的伤口。

    释梵音的言行举止是个人所为还是受皇后驱使,薄延不得而知,只是皇后不曾制止释梵音的举动,而是顺着释梵音的话反问薄延道:“薄相是忠于君还是忠于心?若是只能在陛下同梵华之间选择一样,薄相如何作答?”

    君氏的天下,晏氏的梵华,从前两者可皆得,如今两者似乎成了对立的关系,薄延的处境的确有可能面临这两种选择。

    只要他有把柄,只要这把柄不可清除,他便随时可能受制于人。

    “神医,您快去瞧瞧陛下!”

    在几人争执不下时,陡然听见袁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接着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跨入殿门。

    北郡药王在瞧见百里婧的那一刻,脸上仓惶的神色还是没来得及收敛。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北郡药王什么也顾不得,只对百里婧道了一句:“丫头,你可曾受伤?”

    方才在长廊内被老父截住,听到那几声寒鸦啼叫,北郡药王竟后知后觉地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一幕。迟了一日归来,见到的便是无力回天的可怖场面,晏染母女双亡,死于非命。人生稍有差池,再回首已百年身。

    今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景,怀有身孕的女孩、虎视眈眈的白家,他不可一而再地犯同样的错,让晏染死去,又让晏染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孩子再出事。哪怕豁出了命,也不能再让她重蹈覆辙!

    众人再清楚不过,此番出事的并非皇后,而是大帝,可北郡药王身为大帝的亲舅父,第一个问的居然还是那位皇后的安危。

    薄延身为人臣,听罢眉头蹙起,只觉心下不是滋味。一群人围在一处各有盘算,龙榻上的那人是死是活,有人惦记吗?

    被大秦百姓高高捧起的大帝,似乎高不可攀无法靠近,可他的身侧如此寂寥,多的是盼他死之人。

    “我没事,神医快去瞧瞧陛下吧。”百里婧未对北郡药王的关切有过多言语,还记得陛下安危。

    北郡药王受她摆布,这才放心地入殿去瞧大帝。

    薄延留在殿外处理后事,袁出不放心地守在殿门处,却无能为力。自从有了枕边人,大帝的身子已不能由他们保护,但凡那位皇后起了一点伤害大帝的心思,大帝也绝无可能活到明日。

    来自枕边人的刀剑暗算,总是让人毫无防备,何况大帝本就有心将所有弱点暴露于皇后面前,更是防不胜防。

    北郡药王入内查看了大帝的病情,才看了一眼,便转头望向帐外的释梵音,笃定道:“你是晏紫和晏翎的儿子。”

    释梵音也不再隐瞒,当着百里婧的面承认:“是,你是晏氏的叛徒。若你当年不曾带走大小姐,大小姐会同我的父亲成亲,晏氏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对晏氏来说,北郡药王的医术不过是偷师而来,受世人敬重的药王如此卑劣不堪,不值得尊重。

    “你是晏氏雪狼一族的后人……”北郡药王苦笑一声,看向了一旁静默的百里婧,“难怪你要给他下痴情蛊。”

    北郡药王口中的“他”是指龙榻上的君执,明明是在替他诊治,却似乎无人关心他的死活,还在算着这些陈年旧账。

    百里婧坐在龙榻旁,漠然看向北郡药王,问道:“陛下的毒是否可解?能不能醒过来?你们说的这些废话我没兴趣,若是有空私下再聊个够。”

    被她呛声,北郡药王像个做错了事的晚辈,不计较她的无礼,甚至道出了同释梵音一样的话来,带着诱哄和为她好的心意:“皇后之位并不适合你,这秦宫之中太多的腥风血雨,晏氏既然来寻你,你便同他回晏氏,在那里,你和孩子都能平安。这也定是你母亲的愿望。”

    无人关心君执的处境,人人撺掇她离开,百里婧觉得异常可笑,尚未答复,龙榻上静卧的大帝忽地出声道:“朕尚未死透,朕的皇后同孩子只能留在朕的身边,舅父可真是朕的好舅父啊。”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声音空阔辽远,似从远方而来,却又低沉森冷得让人心惊胆战。

    第320章 以毒养毒

    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百里婧第一个动作竟不是受惊吓地远离他,而是站起身来低头望向他的脸。

    本该虚弱不堪的大秦皇帝寒波生烟般的眸子缓缓睁开,其内一片清明,无一丝病弱姿态。

    他的视线第一个望着的也是龙榻旁的皇后,竟带着一丝舒缓笑意,问道:“小心肝,吓着了?”

    他所说的惊吓是何种惊吓,他的血流不止还是那场无疾而终的夺宫?

    百里婧未答,眸中神色复杂。而一旁的北郡药王同释梵音皆十分镇定,仿佛明了他随时会醒来似的,除却止血,并不曾为他做任何诊治手段。

    见百里婧有一丝疑惑,北郡药王解释道:“陛下这身子虽中毒,却无须解药……”

    话只说了一半,却不必说得更直白,大秦皇帝是最精绝的伪装者,再一次瞒过了他的妻,瞒过了所有人,以血腥,以混乱,以前途未卜的种种抉择,逼得众人原形毕露。

    那一路流的血逼真极了,吓破了多少人的胆子,令多少人蠢蠢欲动惴惴不安。

    可百里婧再回首,念起墨问被一剑穿胸血流满地的死状,大秦皇帝这次的伪装也不过如此。

    百里婧抿唇立在原地,一时无话。

    大秦皇帝伸手握住她的手,大手包得很紧,让她矮身坐在他的龙榻一侧,呆在他的身旁。

    “薄延何在?”大秦皇帝发话道。

    薄延入殿听旨,神色也已恢复如常,只要大帝还活着,眼下便不必担忧过早,帝相二人如今同坐一条船,大帝稳住皇后,薄延便能稳住梵华。

    “陛下,长安城内的反贼已悉数捉拿在案,此番必将重挫贼人,定不敢再起谋逆之心,请陛下宽心。”薄延禀报道。

    帝相之间的对话,众人插不上嘴,他们唯一听得明白的是,隆重的立后大典,对大秦百姓来说是举国盛事,可帝相一早谋划得当,借着立后大典的时机清扫障碍。

    今日长安城内有何种祸事,经历了怎样的凶险,而宫内的这场未能发动的宫变又是其中多么精彩或遗憾的部分?

    群臣皆棋子,俱是局内人。帝相好手段。

    “恩,今日朕大婚,外事交由薄相处理,朕甚是放心,如今干戈已息,不相干的人等都可退下了。”大帝下了逐客令,视线朝外扫去。

    无论北郡药王或是释梵音,一律归之于不相干的人等。无人爱他,他又何曾爱过他人?

    即便对上了那双肃杀冰冷的眼睛,释梵音的畏惧之色也毫无表露。将死之人总是最大胆狂妄,晏氏一族的身份被揭开,他便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可不得不承认,大秦皇帝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逼得释梵音退而又退,他无法动摇少主人的决心,已是败了,大秦皇帝若想他死,他又能活过几日?晏氏虽不惧权贵,可权贵能灭晏氏族人的血肉之躯。

    释梵音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呆在宫里,能随时保护少主人安危。

    因此,释梵音也不辩驳,听话地走出了清心殿。

    北郡药王望了大帝一眼,似是暗暗叹了口气,却也不便再多说,紧随其后离开了。

    清心殿内只余帝后二人。

    因皇后身子抱恙,不便抛头露面,国宴一事礼部自有安排,大婚之日,便真真切切地只属于他们夫妻二人。

    一旁的案上燃着安神香,驱散了血腥味,大帝躺在龙榻上,皇后坐于一旁,手被他握在手心里,这场景恍惚如前世。

    无论有几重伪装,无论历经几多变故,君执始终觉得他该解释的只有他的皇后。

    他仍躺在龙榻上,人却已侧过身,手上轻带,将他的妻拉近了些,道:“婧儿,坐近些,让朕好好瞧瞧你。担心坏了吧?”

    大秦皇帝发现他的妻见他醒来,眼神自起初的诧异到转瞬过后的接受,她仿佛已明了他又设计了一重伪装,再次将连她在内的人骗过。在她看来,他瞒着她做了种种谋划,计划已成,朝局已定,而她被当成棋子之一蒙在鼓里。再一次被蒙在鼓里。

    “陛下醒来就好,臣妾自然是盼着陛下安康。”百里婧听话地离他近了些。

    大帝撑起身子,靠在了龙榻上,百里婧忙倾身将软枕放在他的背后,让他舒服靠着。

    君执见她本能地如此动作,唇边染笑,伸手将她搂了过来,阻住了她的下一步忙碌,鼻尖贴上她的脸,深深嗅了一口,仿佛才回到人间,要吸一吸人间的烟火气。

    出口却是轻叹哄问:“小心肝,让你担心了吧?朕怎会有事?放心,朕的儿子不会变成遗腹子,朕不会让你再守一次寡。”

    熟悉的辽远嗓音,微凉的手掌,肌肤相触时的亲昵,都是活生生的。

    百里婧靠在他怀里,却无端生出一丝惶惑来,仰头望着他的脸,问道:“流那样多的血,即便是做戏,陛下不觉得太不值当了吗?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随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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