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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丞相的宠妻_分节阅读_251
- 梵华抬起身子顺着那只大手费力仰望,这才看清是大美人的脸,好样的,大美人走路也无声无息,怎么薄薄总说她轻手轻脚非得给她脚上套个铃铛才罢休?如此说来,大美人也该套个铃铛才对。
梵华轻轻扯着百里婧的衣摆,小声地唤道:“娘娘,不怕,大美人在呢……”梵华虽然听说大美人丢下娘娘一走了之,可他好歹回来了,只有大美人能对付可怕的太后了吧?
百里婧不是没规矩的人,说起宫里的规矩她兴许比所有人都懂,无论是东兴还是西秦,想来差不了多少,尊卑之分始终无法避免,未来的皇后在太后面前到底差了一辈。
是以,方才那声尖叫传来前,百里婧已站起身,预备与那位传说中的白太后道声好,却被划破了天际的尖锐嗓音惊得愣了愣。
然而她已临危不乱,心思更深,连一声惊呼也不曾发出,只是面容淡漠地扫向莫名其妙的白太后,手安抚着她腹中的孩子,像是可以捂住他的耳朵。
从方才大帝暴怒而去,宫人为她担忧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想必各怀心思,可她的神情始终平静,没有因为失去了帝王的宠爱,便将自己破罐子破摔了再去寻死。
有腹中的孩子在,无论多苦多难,无论枕边人纳多少后妃、找多少乐子、如何变着花样充盈后宫,她都不会再想着去死。一旦不再抱有期望,便不会再有一丝失望,她已学得十分聪明。
腰上那只手的确来得突然,不过倒不曾吓着她,那人身上的气息她无比熟悉,他一靠近,百里婧便知晓是他来了。
然而,百里婧还是本能地偏头去理会,先是瞧见一身黑色龙袍和祥云图案,接着仰起头,正对上他凝视着她的目光,然而西秦大帝的眸光很不自然。
的确,君执前一刻曾如何歇斯底里,这一刻便有多尴尬躲闪。没有人让他走,他走得既快且急,好像从此一刀两断再不来往,妻子孩儿都可抛却。可他又回来得太急,仿佛那些变了脸色的决绝从未存在。是以,二人默默相望,皆不言语。
唯独湖心亭外的尖叫变成了质问,白太后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和莫名惊恐:“你竟没死?你竟活着?你为何还活着?”
无人听懂白太后在说什么,可白太后显然受到极度惊吓,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几乎没有人色:“晏染,开膛破肚的你也能活着?别装神弄鬼!你们晏氏只剩下装神弄鬼!哀家决不饶你!”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哎唷……您……”曹安康急得团团转,大秦皇帝在此,堂堂皇太后却失心疯般胡言乱语,曹安康劝不住,想去拉扯又被白太后一巴掌扇了脸,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地上。
白太后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连眼神都变了,仿佛着了魔,本是一个人的兴师问罪,追责一人便够了,只是白太后乍见君执立于百里婧身边,恼恨较之先前更重,仿佛将平生所有恨意都发泄了出来,口不择言道:“好,好,好!哀家就知道,你不肯让哀家有一日的安生,竟联合晏氏来对付哀家!先是逼死你父皇,如今想再逼死哀家才肯罢休是吗?你的心肠如何,哀家最清楚不过!如此大逆不道,迟早要遭天谴!”
都传西秦大帝母子关系恶劣,至此时才算人尽皆知,一个母亲以恶毒诅咒来辱骂自己的儿子,分明已血亲破灭水火不容。没有人敢抬头,在场所有的奴才个个将头扣在地上,权当一句也不曾听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场会如何,纷纷等着大帝大怒。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大帝居然不恼,没有半分与生身母亲交恶时的不安与惶恐,甚至没有一句辩解,他只是搂着他的皇后,沉声下旨道:“来人呐,太后身子抱恙,送太后回宫静养,寻太医诊治,曹安康,若是太后出了什么差池,朕唯你是问!听清楚了吗?”
“是!是!奴才领旨!”曹安康早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领命。即便大帝不追究生母的过错,可他们这些太后的近身奴才已是犯了死罪,若是大帝要杀,他们连九族也不够诛!他平日里再仗着太后的恩宠横行霸道,这会儿却真真切切明白天下是谁的天下。
“快,扶太后娘娘上轿……”曹安康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去扶白太后,白太后一番惊吓加愤恨之后,竟一口气喘不上来,硬生生由曹安康扶着上了肩舆,一双眼始终盯着湖心亭内的百里婧。
太后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湖心亭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经由一番闹腾,比方才更安静了,安静到能听见湖面上蜻蜓点水的声音,还有湖心亭外雀儿扑扇翅膀飞过的声音,又忽地叽叽喳喳叫唤起来打破了所有沉寂。
所有的声音响起又消失,周围越发安静。
所有人都无关紧要,跪着的他们不过是些看着听着的奴才,唯有站立在湖心亭内的帝后二人是安静的源头。
帝后二人的关系如何他们这些内侍已是十分清楚,再回避也没了必要。帝后一刻钟前才争执过,宫女太监都在等着何人先打破僵局,唯有桂九丝毫不担心。
而梵华在太后走后越发放肆大胆,跪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险好险啊,咦,然后梵华就看到了好戏——
大美人的手还圈着娘娘的腰身,忽地手臂微微一动,低头在娘娘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口,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小心肝,吓到了吧?有朕在,不怕,啊。”
大美人的声音真温柔,比老薄薄有时候还温柔。
不等娘娘作答,大美人又倾身,摸着娘娘的小腹,顺势包住了娘娘放在小腹上的那只手,低声安抚道:“乖儿子,吓坏了吧?父皇在,不害怕。”
这两句话不止是梵华,所有的宫人都听见了。大帝这架势,竟是驾轻就熟地就服了软,先开口的人总是劣势,人家还在气头上,他已折身来哄。
有宫人埋头偷笑,一场危机以大帝的低头作罢,那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傲慢,可帝后一开始便是如此,从这位皇后娘娘入宫起,什么人让她做过不情愿的事?除了她不想活,却终究得活下来这一样。
大帝服了软,可想而知帝后危机已解除,大帝暴走后又折回的模样,果真如桂九所说啪啪啪打了脸,还好他们这些宫人也能安稳度日了。
独独桂九面露些许不知是何滋味的神色撇了撇嘴,大帝虽然手段拙劣,可贵在知错就改,也肯拉下脸面来,否则岂能听他一个奴才唠叨?
想一想当初,大帝还是东兴驸马爷时,早被这位公主调·教得服服帖帖,差不多没脾气了,呵呵,更低声下气的事都做过,冰天雪地被罚双膝跪在她面前,还让他有多远滚多少,他们这些凡人见识过吗?
可想而知城池不是一日失守的,已失守的地盘,想要再拿回来,一时半会大约不容易。
其实,对君执而言,连化解尴尬低声下气都不容易,他先怒气冲冲地离开,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他的妻不见得愿意理他,只得从孩子下手寻些出路,希望她看他一眼。
与君执所想差不多,他的妻淡淡地抬头朝他看过来,没出声,既未出言讽刺,也未出言讨好,似乎等他再言明些。
一对上她的眸子,君执的眼神分明一闪,面上有三分尴尬,却还有七分坦然。
他已被她看穿似的,再不啰嗦,只是拉下老脸倾身横抱起他的妻,往他刚刚负气离开的转经台方向去,解释道:“朕方才去探过了,路不太好走,小心肝,朕抱你走。”
一抱她,百里婧的手自然而然圈住了他的脖颈,人也往他怀里靠了靠,终于显得不再那般生疏,君执稍稍一低头便可对她耳中说悄悄话,不叫奴才们听见。
他吻着他的妻耳际,低声道:“婧儿,朕错了,不生气了啊,朕怎么会舍得跟你吵架?气坏了你的身子,朕还要心疼,多不值当。快别生气了,朕随你罚。”
错是认了,哄也哄了,给了怀中人十足的面子,只盼着她能软一软心,别跟他怄气。君执盯着他的妻的脸色,见她张了张口要说话,正满心期盼,谁料一小太监匆匆奔来,毫无眼色地跪地禀报道:“陛下吩咐纳妃一事,奴才已传达薄相,薄相恰好入宫面圣,这会儿已在转经台候着了。”
四周瞬间又静得可怕。
桂九以手扶额,别开了头,好吧,该来的躲不掉……
第306章 卿卿我我
无论做皇帝也好,做主子也好,遇上个没眼力见的蠢奴才,还自以为办事利索讨了主子欢心,真真坑死人不偿命。
大帝为发泄怒气逞一时口舌畅快,理直气壮意气风发说要纳妃,本也是随口说说,可君无戏言,谁敢不从?
并非人人都有桂九般的胆识和见识,圣旨一下,自然忙不迭地去办了。最最没料想到的便是薄延,他怎的偏偏就入宫来了!若是能延误些许,他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对簿公堂”的窘境。
平日里一个个忠君不二,今日倒是奇了,薄家祖孙二人变着法子坑他!若非薄阁老口不择言,提及北郡府那人,他们夫妻二人何至于起了嫌隙?!
好一个薄延!好一个薄家!
四周死寂,无人敢出声,君执呼吸凝滞,连他的妻也不敢去瞧,忽听得一声惊呼,薄延家的猫崽子还嫌不够乱似的叫道:“哇!大美人你要纳妃?你娶了娘娘,还要娶别人啊?你还要娶几个人啊?哦,我想起来了,老薄薄说他只有我一个童养媳,皇帝才有后宫三千呢!大美人你好厉害啊!要养三千个女人,好费粮食的!”
桂九唇角抽搐,这种节骨眼上,也就九命猫敢不知死活地咋呼,无异于火上浇油。
“……”君执的老脸都被九命猫问红了,抱着他的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罚她也不是,还不能眼神游离躲躲藏藏,这不是他的性子,也绝不能用在这时候,才要和解又闹出事来。
因而,他努力维持平静若无其事地低头望着他的妻,发觉他的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君执头皮一阵发麻,细细想来,这种情形倒也熟悉。从前他做驸马时,她疑他在外胡来,与人勾三搭四,便假意说要为他纳妾,那手段险些要拧断他的脖子,害得他费了多少心力掩饰。待逼得他急了,她脸上得意的小模样,恨得他牙痒痒,还得发誓绝无二心。
再生气再恼恨,还是觉得那时候好,起码,那时她心里有他,他可任意妄为,只要不失分寸,怎么胡来她也不会生气。
如今,他的妻不说话不生气,比从前稳重平静了许多,可越是这副模样,越让他心里没底。
那闯了大祸的小太监见周围安静,梵华咋咋呼呼,大帝久不言语,总算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瞄,见帝后默默对视,大帝面色青白,娘娘似有不悦,那小太监想起什么来,忙哆嗦着身子补救道:“启……启禀陛下,是奴才嘴拙没说清楚,薄相说,承亲王纳妃,虽要听太后懿旨,可最后还得陛下您做主,皇后娘娘玉体安康,也能为陛下分忧,薄相正在转经台候旨呢。”
好家伙,桂九暗笑,薄相老狐狸啊老狐狸,从不会给自己找事儿。
那小太监说完这番话汗流如雨,心里更是滴血,他见着薄相后将大帝的旨意一说,薄相沉吟道,圣意难测,若是大帝不悦,便立刻改口再说,尚有回旋余地,若是那位皇后娘娘在侧,更要改口再说。如今看来,薄相真乃神人也!
君执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有人给了台阶下,给他圆了天大的谎,薄延到底是薄延,跟了他这些年,总能解他烦忧,否则他今日非剥了九命猫的皮不可!
面子上过得去了,君执自然还要发作,又看了他的妻一眼,寒波生烟般的眸子转而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道:“笨嘴拙舌的奴才,话不说明白了,要你何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杖责四十!”
“……谢主隆恩!”那小太监也可怜,比起项上人头,杖责已是轻罚,可他欲哭无泪,为主子背黑锅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再抖如筛糠仍要拜谢圣上。
面子里子都舒坦了的大帝,还要装模作样地安抚怀中的皇后和他的孩儿,他毫不避嫌地低头吻上皇后的脸,放柔了声音道:“皇后别误会,是奴才连话都说不好,朕为人兄长,自然要为弟纳妃。薄延那厮说的对,待皇后身子大好了,倒是可以和朕一起想想,该为承亲王配哪家的千金为妃才最合适……”
历经白太后的大闹、小太监的背黑锅、梵华的咋咋呼呼,一直不曾吐露半个字的皇后娘娘唇角微微扬起,眼神也似乎含了笑,忽然伸手抚上大帝的脸,用指尖擦去他额角渗出的丝丝冷汗,总算开了金口:“陛下,算了,何苦与奴才计较?天热了些,陛下抱不动便放我下来吧。”
所有人的委曲求全竭力挽回,抵不过皇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大帝微微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趁机偏头去吻皇后抚着他脸侧的手掌心,半是哄半是夸道:“小心肝你心肠真好,朕娶了你,是朕几百年修来的福分,朕不累,朕不放,朕就爱抱着你走。”
他唇边的笑勾魂摄魄无限风情,哪里还像那不可一世杀人如麻的暴君,已是不知谁在勾着谁。
随后,大帝在皇后的笑容里睨着那个跪地发抖的小太监:“都起来吧,既然皇后求情,朕便饶你这一回。”
那小太监死里逃生又免了杖责,激动得泪流满面,忙不迭磕头道:“奴才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待想起谁的面子最大,忙又补充:“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福寿康宁!谢皇后娘娘!”
大帝心情舒畅,脚下生风,怀中抱着一人走得稳稳当当,再不理会旁人,只携着他的妻去往转经台。
梵华没转过弯来,拽着起身的桂九道:“咦,阿九,大美人和娘娘吵架吵完了?好没意思,我要是娘娘,不给一桌子好吃好喝的,绝不原谅大美人!”
啧啧,薄相家的九命猫也就这点出息了,桂九回头看她,想起大帝说过的九命猫的身世,遂使坏地怂恿道:“小猫啊,你没听见陛下说薄相就在前头吗?今儿陛下心情好,保不准许了薄相带你出宫去吃好吃的,还不跟上去?”
“哇,还是阿九你对我好啊!”梵华两眼放光,紧追帝后二人不舍,途中被大美人的各种花言巧语甜蜜情话听得痴笑——
大美人抵着娘娘的耳边一本正经道:“小心肝,朕方才去见了佛祖,佛祖问朕,你的心肝和骨肉哪儿去了,怎的带着副空架子来拜我?”
娘娘一瞬不瞬地瞅着他。
大美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还自顾自道:“嗯,朕听罢佛祖的话,低头一瞧,不得了,朕果真只剩副空架子,轻飘飘的无着落,朕的心肝和骨肉呢?怎的都不见了?在哪儿弄丢了?朕怕得要命,忙回头来找,一直找,一直找,方才总算找着了……抱在怀里,不敢再撒手……”
西秦大帝的情话功底又精进了,他想要哄的人,恐怕没有哄不好的,在百里婧注视着他时,他又抱她近了些,后怕道:“丢了朕的心肝,拆了朕的骨肉,连佛祖都看不下去了,婧儿,答应朕,好好在朕心口住着,别乱跑。朕的后宫永不会有雨露均洒,朕的雨露只给你,都给你……”
本是正经地表白,最后那句压得极低,暖热的气息一直钻到百里婧的耳蜗里,忽然便想起无数意乱情迷的时候,西秦大帝的脸皮永远比长安城墙还要厚。
百里婧痒得缩了缩脖子,再对上他的眼神时,她已卸下了许多防备,身子不再似先前那般僵硬,她眸中含笑,收下西秦大帝的爱意和承诺,搂着他的脖子反问:“佛祖也管卿卿我我?”
君执最怕她不说话,不回应,但凡有句问,也好过他一人唱独角戏,他低头吻她的唇,笑容绽开:“小心肝,抬头瞧瞧,佛祖正坐在须弥台上看戏,看咱们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