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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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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二十九

    战事最终以敌方将领阵亡,在乌深与仲鞅的互相搀扶下,带着乌氏人一举制服群龙无首的白狄军收尾。

    在开战前怕是谁也没料到,杀掉敌军将领那至关重要的一箭,竟是他们眼中的男宠所为,而后自然无人再敢轻视仲鞅。

    兼之经此一战,长老们在部落内的声势跌落谷底,连带着即便知晓乌深是女子,众人对她却是更加信服。

    待到仲鞅从昏迷中清醒,睁眼所见便是一脸担忧的乌深,以及恭敬一如他初至乌氏的下人们。

    甚至是比起从前,下人与侍卫们看向他与乌深的目光里,又多添了几分敬佩。

    对上他们的视线,仲鞅回忆起当时的场面,自然也理解了这态度的转变为何……

    彼时战事方歇,乌深甫勉强提着精神领军回到部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提着狄族小可汗人头包裹,风尘僕僕赶来的狄族太师与讨到救兵的芙姚。

    「两族此战,狄族认败。」在乌深冷凝的注视下,狄族太师举起手中的头颅布包,当头就是这句。

    鬆开扶着仲鞅的手,乌深拢了拢披着的斗篷掩去未处里的伤口,抬手接过那滚满鲜血的头颅包袱,似笑非笑的说:「这礼物本王还算满意……可要当作赔礼,太师是否不够诚意?」

    不论是刚联盟就给背叛,还是要替死去的弟兄讨个公道,只收下这一颗头,乌深怎幺也不可能罢休。

    狄族太师闻言,先是朝乌氏人一礼,便顶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坚定说道:「若大王不嫌弃,往后五年的冬狩,狄族愿分予乌氏一半的收穫。」

    这赔礼着实出乎乌深预料之外,冬季粮食于他们而言何等重要,狄族太师却是一开口就送一半,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微微垂首,狄族太师极有诚意地说道:「希望这幺做,能表达我们对戎族的歉意。」

    难得对方理亏还肯认帐,乌神确实很想再多讨点赔偿,只是……

    藏在斗篷下的手紧压着伤口,乌深有些发晕,面上却是不漏半点迹象。

    眼下部落百废待兴,实在不适合再耗费时间多做争辩,怕是连眼下极好的价码都保不住。

    上前几步,乌深停在狄族太师面前,沉声说道:「本王能接受你的赔礼,只不过本王必须得要多点保证,难保你们又起了内斗,再呼拢本王一次。」

    见乌深尚有疑虑,狄族太师忙接着说:「大王放心,小可汗死后狄族亦会有新可汗上任,我怀恒和在场所有狄人以项上人头向您担保,我族在五年内不会再犯戎族。」

    乌深还没什幺反应,在她身后给人扶着的仲鞅就忍不住暗暗倒抽一口气。

    竟然以所有人的性命抵押,看来为了让这次的事和平落幕,这狄族太师是全然不计代价。

    脸上浮现笑意,直至听见这回答,乌深才算是真正满意:「本王要这幺多条命做什幺,早点把粮草拿出来才是。」

    见乌深似乎已经接受条件,狄族太师也缓下一直紧绷的神情,说道:「大王莫急,本师自会遵守信用,不过小可汗此次前来,想必狄族已是兵荒马乱,待本师回到狄族后,立刻差人运送粮草过来。」

    说完后顿了顿,就怕乌深再度犹豫,又再补上一句:「小可汗的首级就交与大王处置,还望大王静待佳音。」

    乌深冷哼一声,也没多提要怎幺处置,不过举起手上的头颅包裹,对着太师沉声说:「那本王就等着狄族的粮草,吃饱喝足心情好了,自然就想不起来那些弯弯绕绕的恩怨。」

    「本师由衷盼望如此。」

    总算达到共识,狄族太师向乌深点了点头,拉起芙姚的手,目光若有似无地晃过她身后的仲鞅,才开口说道:「那幺我们就不再耽搁,待队伍整理好后即刻上路。」

    对此乌深可是求之不得,不论是她还是部落都极需修整,自然一点待客的心思都没有,于是乾脆地拱手说道,「诚如太师所见,部落尚有诸多要事,本王怕是抽不开身送送太师,只能就此别过,还望能早日见到太师的『诚意』。」

    只待两人谈妥,乌深一转过身,管都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就先让人把仲鞅带回帐子里处里伤口。

    「那妳呢?」面对仲鞅的质问,乌深还来不及表示她的伤晚点再说无妨,就先让仲鞅找人将她带去疗伤。

    相较于仲鞅,乌深伤势严重许多,仲鞅只需回大王帐子内包扎即可,乌深却是被拱进专门疗伤用的毡帐仔细检查,唯恐留下隐疾。

    「有劳了。」伤口给细緻得包上,仲鞅对着来替他上药的童子有礼说道,却得到对方诚惶诚恐的鞠躬回礼。

    草原上素来英雄为尊,给大王宠爱的男子与自个拥有力量,到底在部落中地位不同。

    好笑地让童子先退下,仲鞅裹紧披风,正要去查看乌深的伤势,外头的侍卫就先拦下他,通知外头有一名女子要见他。

    「女子?」略一思索仲鞅便反应过来,这时要见他的只可能是那人。

    「仲哥哥。」果不其然,从帐外走来的是眉目含笑,手拿胭脂盒的芙姚。

    「芙儿,妳没事真是太好了。」急忙迎上,仲鞅本以为这次白狄太师行色匆匆,怕是不会留时间让他俩道别,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让他们亲口话别。

    压下眼底翻涌的离情难捨,芙姚掩去伤感,俏皮打趣地说道:「这是太师原本準备要给『夫人』的胭脂,仲哥哥收下不?」

    经芙姚一提,仲鞅才想起白狄太师最初来乌氏,还提起过要给夫人胭脂当作见面礼。

    当时的尴尬到现在却只觉无奈好笑,仲鞅摇头轻笑,本来的离愁都让那回忆洗去不少,「太师记得给乌氏『夫人』準备胭脂,也不知替自己的夫人準备了没?」

    「仲哥哥说什幺呢?」没料到仲鞅会突然提起这,芙姚面露羞赧,辩解说道:「我和太师只是……只是同盟情感没有别的!」

    仲鞅面上的调笑意味浓厚,让芙姚忍不住瘪起嘴说道:「你就别笑话我了,此番芙姚是来与你道别,往后再见之期遥遥,仲哥哥可要保重身子。」

    收敛起面上的笑容,仲鞅垂下眼,苍白面容霎时盈满感慨,「我的身子还没糟到要妳小丫头片子担心,倒是妳孤身待在白狄可要千万小心,若是让人欺负了随时记得我在乌氏,仲哥哥什幺时候都会是妳的靠山。」

    闻言,芙姚喉头一酸,细细抹去眼角的泪水,郑重的对着仲鞅行了个晋国礼。

    「仲哥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也跟着行了礼,面对即将的分离,仲鞅脸上却是挂着抹淡淡微笑。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虽不捨,可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于晋国遭逢的灾难终将远去,他坚信那些不堪回首之后,等待他与芙姚的会是充斥美好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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