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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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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情

    经过数天的修养,右青的身子恢复了许多。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郁郁寡欢,整日闷在房里,什幺事都不做,这让雁儿看在眼里也不好受。

    她本来想把格格的情况告知敬谨王爷,可是格格不让她说去。

    一来是怕王爷担心,二来则是─

    「妳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又没什幺事,不要老是大惊小怪的。」右青总是这幺说。

    这几天,恭亲王和恭福晋来探望格格好多次,但贝勒爷自从那天送格格回房后,就再也没来这青园看过格格。

    也不想想是谁害格格这幺难过的?罪魁祸首不来关心格格就算了,连一声道歉也没有。

    这也难怪格格这幺伤心。

    贝勒爷如此无情,她真替格格感到不值。

    但伤心归伤心,格格身子骨也要顾啊!再闷下去,格格的病肯定会更严重的!

    「格格,今天天气很好,咱们出去走走吧?」雁儿朝着坐在床畔发呆的格格道。

    「雁儿,我不想出去。」想也没想,右青直接拒绝。

    想到毓瑾这幺讨厌她,她现在真的巴不得马上消失,可是她又消失不了,所以她选择把自己躲着藏着,这样或许还能让他留下一点好印象吧。

    「那格格,咱们来作画吧?雁儿好久没见妳画画了。」格格以前最爱的就是画画了,总会拉着自己来欣赏她的画作。虽然她没有鉴赏的能力,但她喜欢看格格讲解时那眼神熠熠的模样。

    「不要。」

    「那写字?」

    「不要。」她还是摇头。

    她什幺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静静。

    「那弹琴好不好?弹琴。」

    「不要。」

    雁儿不死心地又提议了好几个,只是都被右青拒绝了。

    「不要,我没心情。」她淡淡回答。

    见右青如此没精打采的,雁儿皱起眉头。

    再这样下去,格格肯定会闷出病来,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啊!对了,格格,那天我经过马房发现,原来,恭亲王府也有一株寒绯樱树呢!」

    「寒绯樱?」右青抬起眼。

    「是啊!格格您不是最爱寒绯樱的吗!」雁儿露出微笑。

    这方法果然奏效,立刻吸引右青的注意。

    「格格要去看看吗?」

    「嗯。」她很想念素心苑里的寒绯樱,阿玛说过,那是额娘生前最爱的花。

    她把所有的思念都繫在树上面了。她嫁过来了,把思念一併带走了。而树,是她带不走的。

    「我想看。」她终于露出浅浅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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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雁儿的搀扶下,右青来到了马房附近。

    果然看到了一株樱树独自伫立在马房前,只是树上花叶凋零,没有满满盛开的樱花。

    「今年的花,开迟了吗?」她幽幽地道,内心有无限的惆怅。

    右青伸出手去摸着樱树。

    「雁儿,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许我不该爱上毓瑾的…」

    「格格?」

    「如果我没喜欢上毓瑾,阿玛就不会把苏满嫁到蒙古去…。雁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明知道毓瑾跟苏满相爱,可是当阿玛向她说起这门婚事时,她却没拒绝、却宁愿自骗自己,以为毓瑾至少有一点点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容不许有人欲假乱真。

    她可以骗自己可以骗他人,但是,她没有办法要别人也去骗人。

    「格格,这不是您的错!是王爷─」

    「我知道阿玛心疼我。但,若不是因为我,今日嫁给毓瑾的人会是苏满。」右青打断她,面露哀伤。

    右青以为是自己害的,把罪全揽在自己身上。殊不知即使不是因为她,苏满也无法嫁进恭亲王府。

    她抬起头看着樱树。

    此时,树上掉落几片花瓣,正好从右青抬起眼时从她面前落下。

    剎那间,她想起曾经有个男孩送给了她一片花瓣。

    人会逝去,花会枯萎。当年,她把男孩送给她的花瓣埋在素心苑里寒绯樱树下的土堆,现在应该早化为尘土了吧?

    那花瓣是男孩仅有,上头有他满满的谢意。她那时年纪虽小,但她真的懂。

    从思绪回过神,她左顾右盼地张望,好像在找什幺东西。

    「格格?」雁儿不解。「您在找什幺?」

    右青没理会她,搜寻了一番后,搬来一颗石子,站了上去。

    「还是不够高…」

    「格格,您在做什幺?」

    「雁儿,妳去房里搬张板凳过来。」

    「板凳?格格您究竟要做什幺?」怎幺她都看不懂。

    「妳别管,搬来就是了。」

    「是。」听了格格的吩咐,雁儿立刻跑回房间去搬了一张板凳过来。

    只要格格能恢复活力,要她做什幺都行啊!

    对她来说,格格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她从小就入府,因为兰福晋生孕后身子更大不如前,所以在她八岁那年被派到素心苑帮嬷嬷照顾刚出生的右青格格,之后就一直待在右青格格身边,至今也有十六年了。

    她永远记得当年嬷嬷指着怀中的小右青对她说:「她是妳的小主子,不论发生什幺事,妳都要尽全力去照顾她、保护她,懂吗?」

    虽然她不记得当时是怎幺回答嬷嬷的,但她不会忘记嬷嬷说的话。

    「格格,板凳来了。」

    「放到树下吧!」

    等雁儿把板凳安置好,右青站了上去。

    「格格!」右青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雁儿惊呼了一声,立刻紧张看着右青,生怕她跌了下来。

    右青对着雁儿嫣然一笑后,只见她伸手将自己头上的丝带连同簪子扯下,乌黑的秀髮立刻如银瀑般泻了下来,接着,收好了簪子便转过身将丝带绑在树枝上。

    雁儿专注且防备地看着右青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慢慢靠近她们的人。

    「这是做什幺?」突然,福总管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听见福总管的声音,雁儿转过身,见到毓瑾和福总管就站在身后。

    「贝勒爷!」

    毓瑾?右青着急地转过身。

    「啊─」霎时,一个不小心,她脚一踩空,眼看着就要跌下来。

    「小心。」毓瑾立刻伸出手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右青吓傻了,在他怀里只是张大眼愣愣地看着他。

    「没事吧?」俊挺的脸庞贴近在她面前,口气温和许多,已不负先前的冷淡刻薄。

    见右青点了点头,他才将她放了下来。

    「格格,您吓死雁儿了!」雁儿走上前,扶着右青。

    「少福晋,您怎幺不在房里好好休息呢?雁儿,你也真是的。外面风大,怎幺让少福晋出来吹风,要是着凉了怎幺办?还让少福晋爬这幺高!」福总管对着雁儿严声地道。

    他不敢当面指责右青,只得将矛头指向雁儿。

    其实他也知道,做主子的,要做什幺事,当奴才的没办法管,只能多少提点些。

    「我我是怕格格闷坏了才─」听见福总管骂自己,雁儿委屈地试图为自己辩解。

    她也只是为格格好啊!

    「还敢顶嘴!今天少福晋若是着凉了摔着了,妳可担当的起?」见雁儿回嘴,福总管更是严厉地斥责。

    「福总管,你别骂雁儿了,雁儿是为了我好才让我出来的,而且,爬上去也是我自个儿的意思,你别怪雁儿。」不忍雁儿因为自己的事而被责骂,右青开口替她求情。

    「少福晋,虽然这是您的意思,可是咱们当奴才的看见主子有不妥的事也不能不劝阻,否则这上面怪罪下来,咱们也不好交代。」他搬出王爷和福晋来。

    明骂着雁儿,可是多半是说给右青听的。

    「对不住,我下次会注意的。」让他为难,右青也不好受,开口向福总管道歉。

    没想到右青会向他道歉,福总管一愣。

    「少福晋,奴才没怪您的意思─」

    「够了,开口闭口都是奴才,你一个奴才还想教训主子吗?」一直没开口的毓瑾终于开口制止他。

    「老奴不敢。」福总管立刻低下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伺候贝勒爷多年,福总管很清楚这年轻主子的性子。贝勒爷虽没有厉声斥责,但是他知道他已经非常不悦。

    越过福总管,毓瑾面无表情的对着右青道:「我有话要跟妳说,我们到那边走走。」

    「嗯。」右青轻轻点头,跟随他的脚步。

    「格格?」一听他们要独处,有了前车之鉴,雁儿担心地拉着右青的衣袖。

    她怕贝勒爷又会伤害格格。

    右青拍拍她的手,对她微笑。

    「没事的。」她也有些话要说想同他说。

    跟随毓瑾的脚步,右青随他漫步走到了庭院。

    一阵阵微风徐徐的吹拂,吹在脸上,令人感到无比的舒畅。

    初开始,右青走在他后头,没多久,毓瑾刻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走。

    他们只是静静走着,彼此没有交谈,但这对右青来说,已经是一项奢侈。从前,她总是只能在毓紧跟苏满的背后,默默看着他俩的背影越行越远。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时间就此打住或者就这样走一辈子,不说话也没关係,这样就好…。

    「娶妳不是我的意思。」他率先打破沉默,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右青垂下眼,内心有说不出的苦涩。

    这段时间,她将他的话仔细想了一遍,明白了很多。

    「这桩婚事不是我要的,在我心中一直有个人。」

    「我知道。」那个人是苏满姐姐。

    可是她已经嫁人了啊!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原先想这样回答,可一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她便无法往下说。

    「不论岁月流逝、不论她身在何方,我始终没办法忘了她,所以…我不会放弃她。」他宣示,定定地看着右青。「这一点我希望妳明白。」

    不会放弃她…,是说他还在等苏满吗?一个人会愿意如此为对方守候,他一定很爱苏满。

    右青抬起眼回视着他。

    「你很爱姐姐吗?」明知道答案明知道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她还是问出口,故作轻鬆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微笑。

    她想听他亲口说,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心吧…

    想起苏满,他嘴角微微扬起。

    「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她。」冷峻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看到他难得的笑容,右青是再也无法强颜欢笑了,因为她清楚一件事:他的笑容是属于苏满的。

    「你果然很爱她…」她再一次低下头去,让髮丝垂下遮掩住自己的脸庞。

    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妳呢?」他问。

    「我?」她看着自己的绣鞋。

    「为什幺要答应这门亲事?」他知道这门婚事虽然是敬谨王爷提的,但敬谨王爷偏怜右青,自然会尊重她的意见。

    她突然停下脚步。

    现在才问会不会太迟了些?现在才问会不会太多余了些?现在才问会不会…会不会还有一丝可能?

    察觉身旁的人不再往前走,毓瑾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

    她头依旧是低着,双颊上却多了一抹绯红。

    「因为我…我…」她抬起头与他对望,水漾的灵眸中有着不可抹灭的坚定。「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一瞬间,大地彷彿安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右青等待着他回答。

    她想知道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会有什幺反应。

    与她对望几秒没回答,毓瑾将眼神淡然从她身上移开,转过了身淡淡地道:「天暗了,我送妳回青园。」

    他连答案也不给她吗?

    顿时,一阵失落立刻浮上在右青心头。

    毓瑾背过了身,右青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无法猜测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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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瑾送右青至青园便离去,右青一个人缓缓走回屋子。

    远远见到右青的身影,雁儿立刻走上前。

    「格格,您跟贝勒爷去哪了?贝勒爷怎幺没跟您一块回来?」

    「我们只是去走走罢了。」右青淡淡地答道。「怎幺了?」

    「是恭亲王,他在厅内等您好一会儿了。」

    「阿玛哈?」阿玛哈怎幺会来?莫非有什幺要事?

    正当右青纳闷想着,恭亲王已经走了出来。

    「阿玛哈。」右青立刻向他福个身。

    「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了。」王爷上前将她扶起。

    在对住右青清澈的双眸那一剎那,恭亲王霎时愣住。「妳─」

    「阿玛哈?」

    「没…没事,没事。」听见她的叫唤,恭亲王回过神,才察觉自己失态了。

    怎幺…,他会把右青看成是她了?不过也对,右青毕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长的相像也理所当然。

    岁月真是匆匆啊,才一会儿,还怀抱的女婴已经是亭亭玉立了。

    右青看着王爷,仍是困惑。

    「这里风大,咱们到庭院去吧!」王爷不自在地道。

    右青柔顺的应了声,吩咐了雁儿备茶后,便随着恭亲王走到庭院的凉亭里坐下。

    两人坐下没多久,雁儿端来了茶点。

    「妳…」王爷指着雁儿,却叫不出她的名字来。

    「阿玛哈,她叫雁儿。」右青提醒。

    「雁儿,我有话要跟青儿聊聊,妳不用在这伺候,先下去吧!」他朝雁儿挥挥手,示意退下。

    「是。」

    雁儿离开后一会儿,王爷喝着茶始终没开口,微拢着双眉似乎犹豫着什幺。

    「阿玛哈,您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见王爷一直不说话,右青开口问。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面对着那一片因风啸而过发出凄声的竹林。

    秋天了,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

    「嗯,我想跟妳谈谈毓瑾的事。」提到自己的儿子,恭亲王脸色黯淡了许多。

    右青应了声,等着王爷继续往下道。

    「这些日子,妳受委屈了。」毓瑾对右青的冷淡他都看在眼里。

    「不、右青从来不觉得受委屈了。」

    「妳这孩子…」见右青如此懂事,王爷反而更加惭愧。「唉,毓瑾这样对妳,我却什幺─」

    「阿玛哈快别这幺说,这不是您的错。」能嫁给毓瑾,她已经心满意足。但是如果还能重新选择的话,也许、也许她宁愿选择一人抱着相思苦而苦,也不愿棒打鸳鸯造成三人无解的结。

    如果这不是他的错,那幺会是谁的错?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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