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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綑绑艺术的优雅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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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綑绑艺术的优雅美学

    我难得搭公车和朱芙蕾星期六午后约在市区见面,因为私立完全中学通常建在较偏僻的地段,离市区约一、两小时的距离,所以我们尽量利用午休和扫地时间见面,很少假日约出来。

    从前旧式县区到市区,风景完全不一样,花草树木在我眼中是每天必见的画面,比起市区少了许多楼房,抵达台中车站时,发现大量的人和建筑物,大家快步走着,人来人往,感觉一不小心会迷失方向。

    离开熟悉的地方,总觉得很可怕。

    我传了一个简讯,跟朱芙雷说,快到了。

    多亏上次交换line,偶尔能跟朱芙蕾聊天,大概说了十句,她会回三个字「你好烦」,不太传贴图,有事情需要我帮忙,通常直接打手机电话给我——唯二要到的联络方式。

    我们约在台中车站附近的小七见面,下了车向前走,过一段马路,远远见到朱芙蕾绑单马尾,穿着圆领白t配牛仔长裤,搭上厚底凉鞋,双手交叉于胸前,双眼杀气腾腾,「你迟到很久。」

    「抱歉,学校附近的公车一小时才一班,我努力赶来了。」我低头搓弄手指,本以为会看见朱芙蕾穿连身裙之类,不过全身包紧紧的似乎有更多遐想空间,端看合身白t显露的曲线,长裤使她的双腿有视觉加分效果。

    要命啊!

    这不是约会,这不是约会,这不是约会——催眠自己,想要剔除脑中拨弄头髮,不停诱人犯罪的学姐。

    脖子出了许多热汗,朱芙蕾望过来的视线带有责备,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察觉了我的坏念头?

    「算了,饶你一次,看你穿便服出门真不习惯。」朱芙蕾迅速转身,马尾向后一甩,髮梢差点打到我的脸。

    不过单马尾真是好物,白皙的后颈露出来,绑不上去的些许髮丝微翘,有时马尾不好好待在后方,挂了一半在肩上,叫人心痒难耐,很想伸手拨弄一番。

    快要伸出罪孽的食指,朱芙蕾停下脚步,回头瞧我一眼,说道:「你又在打什幺歪主意了?今天你是来陪我揪出犯人的……」,朱红唇瓣半启,手指伸向我穿了格子衬衫的领口,调整扣子和衣领,指尖在锁骨打转,顺势向上,滑过喉结、下巴,搁在唇上。

    只见对方给予神秘一笑,话不多说,继续带路。我无力地走在后头,回想刚刚被碰触的地方,仍旧发烫。不知道朱芙蕾的身体里,堆满糖份之外,是否有辣椒的成分?

    来到继光街某条巷子的住户,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我们站在屋檐下等待。朱芙蕾一直低头看手机萤幕,嘴里念念有词,依稀听见她在倒数时间,五、四、三、二、一。

    一名男子穿着灰色西装,脚下却穿着蓝白拖,手上提装了便当的塑胶袋,嘴里叼着菸,步伐蹒跚,见我们就想跑。

    「巧克力快去追他,不能让他跑了,我等下过去。」朱芙蕾激动地牵起我的手,拉我向前奔跑,使力将我拽向他背后,以泰山压顶之姿制服在地。

    「你是谁?我要报警啰!」男子準备从西装外套口袋拿出手机,我快速夺走,收在口袋里,没有回话。

    我坐在他身上,等朱芙蕾小跑过来,不过身下的男子不时发出诡异的喘息声,背部不知道藏了什幺,坐起来有些凹凸不平,使我很想快点离开他的身体,浑身不太愉快。

    「哈啊,哈啊……放开我!」

    朱芙蕾蹲了下来,「哼,要放开你,也得等帮你忆起三年前的事件。」

    她深呼吸平缓心跳速率,掏出手机开启某一个相簿,播放影片给那名男子看,一名记者开始报导朱盈萤失蹤的事件,说道:「……历经一年检方调查,法院判决结果为无罪释放,因为证据不足,引起众人譁然……」

    再下一个画面是由连续几张照片组成——厕所有一张椅子上头坐了一位女孩,被人用领带绑住双眼,童军绳缠绕腰部和手,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国中部的女学生。

    第二张四肢被红色的童军绳缠绕,跪在地上。

    第三张地点在回收场,双手绑在大树上,嘴里咬了一块布。

    每一张的表情惶恐,根本不完全出于自愿的。

    「够了!」男子观看完画面,脸色特别差,他摀住嘴巴,说道:「上面那个同学下来,我想吐。」

    「还有呢!怎可能这样放你走?」

    朱芙蕾放出更多被害人的照片,有男有女,每一个以不同姿势被綑绑,许多惊恐的神情,也有人乐在其中,感觉从很久之前这名男子即对校内学生伸出魔爪。

    男子衬衫的袖口隐隐见到瘦骨嶙峋的手腕,上头有一道突起的疤痕。

    我从他身上站起来,对方立即冲到一旁的水沟呕吐,朱芙蕾从头看到尾,我选择避开视线,望向隔壁的墙面。

    男子用手背擦了擦嘴,咳了几声,「你们两个应该不是我教过的学生,为何会跑来找我问朱叉叉的事?」

    「是朱盈萤。」朱芙蕾皱眉,走到他面前,「带我们去你家吧!总不能一直在这边说话吧?」

    「也是……」男子踉跄走着,顺手拎起地上险些开花的便当盒,带我们进他家。

    那名男子的家里非常髒乱,玄关堆满垃圾,空气飘着食物腐臭味,我遮住嘴巴乾呕几声,不想让朱芙蕾学姐察觉此事,跟他们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那名男子买了便当却不先吃,先放到冰箱里,拿出三罐七喜丢到桌上,翘脚坐在朱芙蕾旁边,左手朝他逼近,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臂,「不准碰学姐。」

    「原来你们是这种关係啊!」男子笑得开怀,顺手拉开罐上的铁环,咕噜咕噜地喝起汽水,「哈啊,果然大热天就是要喝汽水。」

    「少在那边套近乎!你到底把凶器和朱盈萤的身体藏去哪里了?」朱芙蕾瞪向他的同时,窗户角落开始出现裂痕,不断向外延伸,列出蜘蛛网的形状;电视明明没有打开,却自动亮起,画面没有讯号,传来杂讯的声音。

    那名男子蜷缩在沙发角落,环抱膝盖,「妳是谁?是谁?为什幺我家好端端地会出现那幺多诡象?」

    「当年的数学老师开始做贼心虚了吗?你从暑辅开始刻意留下成绩特别不好的朱盈萤,告诉他有一个额外的补救方法……」

    我不安地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起将那名男子压制在地时,他呼气的声音、背后坐起来微妙的触感和朱芙蕾给他看的那些照片,咬紧牙关,祈祷脑袋闪过的画面不要发生。

    那名男子咧嘴大笑,解开胸前的釦子,红绳子勒得皮肤泛红,双手张开,朝天说道:「我真的没对朱盈萤做奇怪的事,不过是遮住她的眼睛,将她的手脚捆绑,让我拍几张照片过过瘾,这样也不行?在我眼中,綑绑是一种艺术啊!让我得到快感,从这个压抑的社会中得到解放!怪异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光想像朱盈萤一个人,双眼被蒙起来,不知道跟谁求救,也不知道面对强势一方该如何保护自己,那种无助的感觉,令人难以接受。

    我不想直视他那副模样,想要转过头,但朱芙蕾喊了我的名字,说道:「乔克力,你要替我盯着他,不准让他跑了。」

    朱芙蕾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的个性似的,从包包里取出一条童军绳,缠住他的双手。

    「不管你暑辅以来是如何对待盈萤,出事当天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应该知道才对!快说!」

    「……好棒,再紧一点……」

    「恕我不奉陪。」

    「你到底有没有吃饭,这点力气哪是逼问的技巧!」

    「你快说,不然不答应你的请求。」

    「那我可以不要说那天的事情!我印象还很深刻,也对警察和律师说了,结果我家莫名出现朱盈萤的衣服,有够衰……」

    「是你自找的。」朱芙蕾难得叹了口气,膝盖跪在沙发上,用力扯着绳子。

    「……啊啊,真是舒畅!」那名男子开怀大笑,看起来十分舒服,慢慢鬆口:「我在教室绑完朱盈萤后,班上没有其他人,灯光也被我切掉,打算去厕所把自己的身体也绑上绳子,等我出来朱盈萤不见人影,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你觉得是谁带走她的?你为什幺要放她一个人?为什幺要对她做那种事?」朱芙蕾逐渐增强力道,想要逼他说出更多话,手腕勒出一圈赭红,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避免学姐真的把他的手废掉。

    「问我为什幺?哪来为什幺?就是兴趣啊!拜託,我被冤枉也是被害人,大量媒体徘徊在我的旧家,每个人都说我是兇手,说我是变态,工作丢了就算,我压力大到整晚睡不着,以为朱盈萤睡在我旁边,要我赶快去自杀陪她,你看见我手上自残的痕迹吗?我真的差点去陪她了!」男子语毕,再次摀住嘴巴,脸色很差,不像方才双颊红润。

    朱芙蕾厌恶地放下绳子,对方连忙跑到厕所呕吐,像最开始学姐给他看视频和照片,也有相同反应,或许脑袋已经不在意,但身体仍记得当时对舆论的恐惧,对此产生排斥效应,做出反胃的举动。

    「人渣。」

    朱芙蕾抛下一句话,带我离开这不寒而慄的地方。

    我颤抖几下,走在朱芙蕾前方,停下脚步等她。

    朱芙蕾在思考一些事,眼神变得有些空洞,皓齿咬了咬食指指节,怕她走路会撞到人,我静静地握住她的手臂,旋即被拍掉。

    「既然当年那位关键的数学老师称是别人作案,又会是谁拐走朱盈萤呢?」她的眼底闪烁淡淡的银光,似乎已经知道答案,又不想轻易承认。

    「不知道,不过学姐你觉得还有谁会对朱盈萤做那种事情?」

    「我想到一些人,但是下一个礼拜暂时别跟我说话,等我的讯息。」

    朱芙蕾扬起的嘴角多了几分邪魅气息,不知道她这段期间又会收集多少情报了,这一切看似掌握在她手中,又像蝴蝶效应那般,让碎石越滚越大。

    夜深人静,準备去洗澡,褪去上衣时,我忽然想到那名数学老师的手机还在我口袋,取出一看,是旧式滑盖手机,照上面指示按下钮,随即解锁,我无聊地随便乱点,发现一个约十五分钟的影片。

    是偷拍的视角。

    趴在靠近走廊的窗户上,隐约听得见拍摄者的呼气。

    教室里光线昏暗,大概是夕阳几乎快下山的时候。

    位置或许在高年级层,不然这一拍马上会被其他人发现。

    有一名身体微圆的女生双眼被蒙起来,嘴巴绑了一块白布,不停挣扎,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身穿国中部的制服。

    另一名穿同栋制服的男学生背对镜头,蹲下来解开她脚上的绳子。

    她的行动被束缚,想要大叫也无法,仅能嘤嘤啜泣,独自面对无人救援的窘境,任由对方上下其手、猥亵。

    本来是一位含苞待放的懵懂少女,在他手中渐渐绽放成豔丽的红花,夺走她的青春年华。

    事成了,他準备丢下衣衫不整的少女离去,发现她一动也不动,凑过去按住她脖子,似乎在量脉搏。

    外头不知打哪来的声音,对他吼道:「你们在这边干嘛?」

    拍影片的人仓皇逃逸,隐约拍到那名男学生的半张脸。

    画面中止了。

    我后悔打开那名数学老师藏的秘密,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想要告诉朱芙蕾这件事情,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想那家伙今天对我们只说了百分之九十的真话,剩下的百分之十藏在影片里。

    心中不禁纳闷想着:

    那位女学生究竟是谁?

    那名犯案的男学生后来去了哪里?

    骂他们的声音主人是教官吗?听起来又不像。

    而朱芙蕾又想追查到怎样的真相?

    耳边不停迴响女孩绝望的哭泣声,好似对着看影片的我求救。

    当时我不在那里,想要帮她也做不到……

    我紧紧握住双手,身体缩在床角,红着双眼望向外面宛如什幺也没发生过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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