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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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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逸香阁内,方明闵正独自埋首抚琴,随着心中郁结起伏不定一般,时而奋力弹击,时而轻轻拨弄琴弦,曲不成调。

    自从李崇训出现之后,方明闵便一直寝食难安,担心要是他再找来,应该如何面对?

    “或许…我可以直接了当告诉那个李崇训,就当作符允曦改变心意,不想嫁了又如何?”

    李崇训是个翩翩美公子,与符允曦两人若的真情投意合,成亲当然是件好事,可是如今她并非符允曦,难道要一辈子扮演这个角色,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吗?别傻了好不好!

    况且,方明闵冷静下来思考过,李崇训的话也不是全然可信,自幼就在三官寺长大的符允曦是怎幺跟他取得联繫的呢?

    再说了,他们两人如果真的是私订终身,为何符允曦身上没有那半块玉珮?此事方明闵十分确认,至少打从她灵魂附身那一刻起,就没有看过那块玉珮。

    “恩…这件事看来还是疑点重重…”

    方明闵起身望着窗外夜景,不禁又想起住在脑海中,时常出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白少年…你现今在哪里呢?当初坚持留下来见你一面该有多好。”从方明闵灵魂穿越至今,若要说后悔的便是这一件事情了。

    蒙面男子离开正院书房,行走外墙屋檐时,忽闻一缕琴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起来却颇有意境。

    不知怎的,他忘却自己仍身在险境,不自觉停下脚步。

    “这琴音怎会如此哀怨…”蒙面男子取下面罩,竟是那三官寺外、绿竹林内的白少年!

    今日取得符彦清与其结盟的回覆,乃是他们反辽盟军最后一步。

    完成此任务后,他便要随同师父离开中原,往北方各地去扩展盟军的势力範围,并静待决一死战的时刻到来。

    白少年坐下静静聆听着,思绪好似飘回了几年前,那个竹林深处……

    琴声戛然而止,屋檐上的白少年莞尔一笑。

    “这首曲子倒像是替我送行,不论你是谁,都谢谢你了!”离去的时刻已到,他纵身翻过围墙,在夜色之中徜徉而去。

    此刻,两人浑然不知,朝思暮想的人儿曾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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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崇训提亲事件就这幺过了将近半年。

    这段时日,方明闵刻意让自己的行蹤比往常更加低调,深怕有一天,符彦清就这幺宣布要将她嫁出去。

    幸好,这位对符允曦情感浓烈、至死不渝的李大少爷再也没有出现过,方明闵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也渐渐淡忘这个危机。

    时节由春分转入夏至,酷热当头、暑气逼人。古代富豪在夏日最喜爱的休闲娱乐,就是到河边乘船出游,一解燥热之气。

    适逢符允龄生辰到来,杨夫人决定在洛河上举办一个船宴,邀请各家亲友共襄盛举。

    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方明闵原先是不太敢轻易出席,但符允龄向来很喜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姊姊,非要她参加不可。

    「允曦姊姊…就一同前去嘛!」船宴当日,寿星符允龄几番劝说,让方明闵实在无法推託拒绝。

    出乎意料之外,杨夫人竟也慎重其事的前来逸香阁邀约,方明闵在盛情难却之下,只能答应参加。

    这样也好!毕竟在逸香阁里躲藏了大半年,她还真怕会闷出什幺病来。

    出发之前,曾听杨夫人提到今日的生辰宴会,符彦清与其他公子皆未出席。

    原来,符彦清上个月回京面圣后,颇受皇帝赏识,不但受封了镇国大将军,还命他留在都城与众将领商讨军事布置,短期内是不可能回桐州了。

    “看来…这场宴会将是符府女眷们,闲话家常的时间。”对于符彦清又暂别将军府这件事,方明闵倒是乐见其成。

    与现代人搭乘的游轮不同,古代船只皆是木製船身,周围彩绘各种颜色、图样作为装饰,古人称作“画舫”。船只会在偌大的湖泊或河里来回航行,船上备有美味餐点以及精美的歌舞、乐曲等表演。

    此刻,她正与刘浣兄妹一起登船,向来依赖兄妹俩的方明闵,自然也得带上他们才肯前来。

    「想不到,我们这辈子还有机会能够参加船宴…真是托小姐的福!」听见刘浣所言,方明闵俏皮一笑:「应该是托允龄妹妹的福吧!」

    初次登上这样精緻的木船,方明闵也感觉十分新鲜,频频环顾着周围五彩缤纷的装潢布置。

    由于船只够大,航行时还算四平八稳,让向来有极度晕交通工具症状的她,得以身心放鬆的坐在船边上。

    等众人差不多就定位之后,从城中乐坊特聘的琴师,开始弹奏一曲曲轻快的乐章,符允龄缓缓起身,準备表演一段苦练多时的水袖软舞。

    年纪刚满九岁的她,俨然已经是个小大人,今日身上所有穿戴皆为杨夫人用心为她装扮,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十足风采,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曲舞毕,与会的亲戚家眷纷纷围绕着符允龄,献上祝贺的礼物。

    老实说,这样纯真快乐的气氛,不禁也感染了方明闵,让她不自觉嘴角上扬。

    看着符允龄舞动肢体的模样,她想起过去自己天天练舞、弹奏古筝的日子,那时候总是动不动喊苦、喊累,轻易就想要放弃,现在却不免有些怀念。

    「小姐,您看水里有鱼耶!」刘浣忽见水中有几条优游自在的大黄鱼,兴奋的拉着方明闵起身观看。

    「哇!真的耶!」

    「这河水…不知道会不会很深呢?」看着水波粼粼的河面,方明闵的意识犹如随着水流逐渐飘移远方,恍惚了起来。

    记得…她看过的电视剧都有这样的剧情,只要再发生一次险些送命的大灾难,就能够回到原来的时代,她是不是也应该尝试呢?

    正当方明闵这幺想着,船身猛然剧烈晃动起来,船上的人惊慌之余纷纷乱了方向,场面顿时有些凌乱拥挤。

    摇晃当下,方明闵被挤过来的人群压在船边的栏杆,她分明已经站稳脚步,却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撞了她一下,连呼叫救命都来不及,方明闵一个重心不稳,就这幺跌落河水之中。

    正当夏季白昼,虽然气温较为炎热,但几尺深的河水仍然冰凉透彻,掉落水中的方明闵口鼻都涌进不少水,不会游泳的她呼吸越来越稀薄,身体也不断往下沉坠。

    整个世界又一次与她渐行渐远。

    最后,只剩下这句话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没错,好像有人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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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清醒过来,方明闵知道她并未如愿回到现代世界,也没有就此一命呜呼,换来的只是一场严重大病。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脑袋胀痛不已,喉咙更是连吞嚥口水都有如被撕裂一般疼痛。

    浑浑噩噩中听见许多声音,很像是刘浣正忙里忙外、走进走出,又或者是符永龄一阵一阵的啜泣声。

    其中,也参杂了几次,大夫把脉诊断所交代的话语:「患者的身体原先就虚弱,又不慎落水受寒,务必要按时服药,好好调养才行。」

    「是,奴婢明白!」

    等待方明闵意识较为清醒时,才听守在床边的刘浣,提起事发经过。

    原来,当日有其他人家的画舫,在行进间不慎偏离原先的路线,猛烈擦撞了符府的船,酿成这起意外。

    想必是方明闵命不该绝,当时刘任距离方明闵落水的地点很近,第一时间迅速跳下河里将她救起,否则整艘船上都是娇弱的贵族千金,当下还真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那阿任呢?他人怎幺样?」

    「小姐您放心,哥哥身强体壮,向来又是个谙水性的人,一点儿都不碍事。」

    听刘浣如此说,方明闵顶着乾哑的喉咙,回道:「那就好…」

    于是乎,方明闵如同衰神附身一般,这一病又是重病了大半年,大夫交代她尽量少下床,更要避免走出房门,怕是吹到风又再度染上风寒。

    整日躺在床上,筋骨僵硬的方明闵是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再加上服用苦得要命的汤药,让她不免叫苦连天。

    “不过就是掉到水里而已,竟然也得折腾这幺久啊!”

    卧病期间,符永龄因为自己的生辰宴会,演变成方明闵的一场灾难,总是怀着歉疚的心情前来探视,让方明闵每次都必须反过来不停的安慰她。

    甚至,连杨夫人也跟着来过几回,每次都是带着上好的药材、补品给她调养身子骨。

    「允曦小姐,您可好一点了?我带来的这些补气血的汤药,您一定得按时喝。」

    「多谢夫人关心,允曦真是有福气呢!」方明闵望着态度突然转变的杨夫人,亦是谄媚一笑。

    据方明闵猜测,应该是符彦清得知此事,在背后交代下去的吧!

    虽然,杨夫人只是听命行事,倒是让方明闵感动不已,心中想着这位骄傲又自私自利的夫人,也不再像原先那样恶行恶状了。

    只是这一病,让方明闵初次感受到何谓弱不禁风、气虚体乏的滋味,彷彿整个脑袋也跟着糊里糊涂起来。

    “这次不是我瞎诌的…好像真的想不太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怎幺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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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依旧过得挺快,就在方明闵身体逐渐好转,能够下床走动之时,符彦清也再度归来。

    这段日子,不停有京城的好消息传来,符彦清在朝中官阶连升几级,成为左右羽林军大统领。

    此官职负责帝都汴京内外的守卫工作,更是直接影响到皇宫安危,能担此重任代表他已经深得皇帝信赖。

    但符彦清深知,越是位高权重,为人处事越应该步步为营。

    自从大晋开国以来,各州军事叛乱如雨后春笋般,此消彼长。他向来保持中立之态,对帝王效忠尽臣子知本份,不擅自参与其中。

    然而,此次反辽结盟破局之后,各方情势更加诡谲难测,说不準下一次攻势就会直奔皇城而来,一切还得再观望。

    况且,经历几番混战,皇室嫡系血脉皆在招抚平乱中身亡。

    如无意外,身为皇帝侄子的郑王,很快便会加官晋爵、担起朝廷重任,朝局更非往时可比拟。

    符彦清不免想起,当初郑王在符家家宴上所说的话,心中自然满是担忧,故此次回府,他也下了一个慎重决定。

    这一日,符彦清派手下将方明闵带到正院的书房,一见女儿劈头就问:「身体怎幺样了?」

    「将军请放心,允曦的身体已经痊癒了。」方明闵温顺的行礼回话,将近一年的时间未见到符彦清,他憔悴的脸庞似乎增加了一些风霜。

    「那就好!我远在汴京,现在才得空回家,你…莫要介怀。」符彦清对这位有实无名的女儿一直是多加礼遇、再三关怀。

    方明闵认为,其一是血脉相连难以割捨,其二是他对卫夫人还留存许多感情所致。

    「将军理应以军务为重,允曦…怎敢介怀呢!」

    「嗯…」符彦清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今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忽闻此言,方明闵心头漏跳了一拍,杵在原地凝神听着。

    「你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我要将你许配给李守政将军的长子-李崇训…」

    “什幺!?”

    方明闵感觉自己从脚底板开始,一阵一阵发麻,如同有人拿钉子敲打着,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事情,殊不知还是发生了。

    符彦清并未察觉方明闵已经面如槁木,自顾自的接着说:「李守政将军乃是我早年军中同袍,至今仍颇有交情,两家早有意思结成姻亲。」

    「虽然…你现在名义上并非符家千金,但仍然是我符彦清的女儿,嫁过去之后,李家必定会好好待你…婚期就订在今年初春…」

    “今年春天…不就剩没多久了吗?”

    「可是,允曦还不想嫁人!」未等符彦清说完,方明闵已经跪下打断他的话。

    第一次,方明闵深刻感受到身不由己,命运操之在别人手中的感觉,此事已经不是自己小心谨慎就能够避掉的。

    此时,她顾不得什幺礼仪规矩了,想方设法都要恳求符彦清,希望他能够重新考虑这件事。

    「唉…自你年幼就在外受苦,我原本想要好好弥补你,让你在府中多住一阵子,对于你的亲事也一直向李将军推拖。但是这青春年华,不能让我这幺耽误下去,我可不能这幺自私啊!」

    符彦清似乎没有料到,女儿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急忙弯腰将她扶起。

    原来,李崇训早已经向他父亲请託提亲一事,只是符彦清都以时候未到,再三婉拒。但现在看起来,两家联姻还是势在必行,她如今只能破釜沉舟,语气坚定的拒绝:「将军大人!允曦…只求能回寺庙常伴母亲左右…此生不嫁!」

    符彦清听见女儿竟然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心急则乱,口气也跟着急躁起来:「你在胡说什幺?身为一个女子,怎能终生不嫁!」

    方明闵睁着水汪汪的眼眸,满脸委屈的模样,又不知道该怎幺说服这个爱女心切的假父亲。

    沉默半晌,符彦清叹了一口气,他从书桌上存放物品的木盒内,取出一封摺好的信件,递给方明闵:「你自己看看吧!」

    接过信一看,里头的内容是卫夫人写给符彦清的一封诀别书。

    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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