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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生活】
- 第十三章生活
伊莲紧紧抱着母亲,赶在最后一刻驾马冲出缓缓关上的城门,拿出指北针确认方向后,冲进黑暗中。
那天晚上没有月光,满天的繁星虽亮却照不亮她的心。
她不敢停下亦不敢放慢速度,马儿彷彿也感染了她的心绪,叩叩作响的蹄不曾停下,就这样跑了一整夜,直到天明。
感觉到怀中的人在颤抖,她藉着天光低头查看怀中的母亲──拉开披风与毯子,她差点再度崩溃──母亲瘦得不成人样,脸颊眼窝凹陷、颧骨突起,头髮也整个灰了,原本总是服贴整齐的髮凌乱不堪,眉头紧蹙,乾裂的唇紧抿发紫,像是极力忍耐着痛苦,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她得赶快找地方停下来,好确认母亲的身体状况。
崎岖的海岸线没太多遮蔽,她在清晨时分让马儿慢下速度,于一片高起的山丘下找到一个隐密的凹洞处,确认附近没有怪物出没的迹象后,将马和母亲安置在里头,接着到山丘后的树林里探路、捡树枝……幸运的也找到一些浆果和药草、可以食用的菌类等等。
她不敢浪费太多时间,蒐集到足够的量后马上折返回到洞窟,生火煮食,检查行囊里的物资──
戈婓给她準备的食物大部分是乾粮,她拿出一块硬麵包──母亲虚弱得连嘴都张不开,她只好将麵包撕成碎片丢进汤锅里加水煮成糊状,然后吹凉了,一口一口餵她。
採到的浆果有许多营养,她将那些浆果压碎也餵尽母亲嘴里,确认母亲都嚥下去后,才又让她喝些热水,暖她的手脚。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紧皱的眉头终于缓解开来,她趁机检查了母亲的手脚──很幸运的,身上没有什幺太严重的伤口,只是膝盖关节处有许多擦伤,手臂、额角也有微微泛青的瘀痕,看得出来已经一阵子了……她默默帮母亲重新穿上衣服,解下罗伊的披风将母亲包得更密实,把锅子洗了收回包包,将放在火堆里烘烤的石头挑出来,用一层层布抱紧,确认不会烫伤,便塞进母亲怀中,接着重新上马。
第一天天气晴朗,她考虑了一会儿,选择在正中午的时候休息,让母亲取暖进食,并利用夜晚与凌晨的时间赶路──晚上是怪物们活跃的时段,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反而更危险;中午生火,她也不需要太顾虑火光是否会被发现。
果然,她在赶路的时候先后遇到不同群的怪物,但因为马儿跑得快,那些怪物追着她们一阵子,见追不过就放弃了。依照戈婓的说法,从这里到贫瘠之地,最快也要十多天路程,第二天、第三天过去了,戈婓说的安全时限已经过去,母亲却依然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间比昏睡的时间多,她很有耐心的顾着母亲,一边更谨慎的选择路径。
第四天下午,母亲开始发烧,也不断咳嗽。
她逼不得已只好停下,重新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但那附近全都是空旷的沙滩,放眼望去毫无死角──她们还在蕾吉娜夫人的领地中,大意不得──伊莲只好往东北方向进入山林地带。
她运气该死的好,那附近没有怪物,只有一堆飞禽和中小型动物的活动痕迹,她很快找到一个巨大中空的老树,那树洞大概可以勉强塞进两三个人,地面不湿,但有许多菇类──母亲怀中的石头已经退温,她将石头拿出来,先给母亲喝些水,接着离开树洞。
这片森林的东西比前几天的都多,她没花太多时间,就挖到许多根茎类的食物、找到一棵果树、还猎到一只兔子──没有丝毫犹豫,她把那只母兔的崽子们也全抓了,料理乾净,然后在一片草地上採到大把大把的洋甘菊、也捡了叶子和枯树枝,将它们全搬回树洞。
这树洞并不高,前后两个出口,最顶端已经被雷劈过断掉,比周围的树还要矮上整整一大截──这代表她的炊烟不至于太快被发现位置──她姑且生火煮水,将洋甘菊洗了丢进水里让它们滚成茶,一口一口让母亲慢慢喝下,接着将兔子肉丝成碎片,和着根茎类的食物丢进锅子里煮汤。
没有盐巴,那肉吃起来还有一股诡异的骚味──但这些是她在战奴营中早已习惯的味道,现在觉得诡异,不过是住在城堡里的那段时间,被戈婓照顾得太好所致。想起洛斯提,伊莲眼神一暗,嘴中的食物瞬间变得更难吞嚥。
伊莲哄着半睡半醒的母亲将糊烂烂的食物也吃了,这才放她沉沉睡去,她清点包袱中的食物,除了杂粮麵包外,还有燕麦、豆子──还有她前些天都捨不得吃的肉乾。
……能猎到的就先吃吧。她盘算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肉乾留到后头的路程。
太阳下山后,她用石头将火光盖起来,丢驱虫的香草进去烤,并让马儿在其中一个出口旁休息,让已经退烧了的母亲傍着马身取暖,用罗伊的黑色披风把剩下的树洞口虚掩上,自己抱着剑在门边坐下休息。
半夜,石炉里的火渐渐熄了,万籁俱寂,偶尔听得见森林里走兽轻巧移动的声音。
她惊醒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好一阵子,连不小心躺倒在地上都没警觉。她赶紧爬起身查看,发现母亲已经睁开眼,正安静地望着她。
「妈妈。」她哑声轻叫,挪到母亲身边,检查她的状况,「妳渴吗?要喝水吗?饿吗?有没有哪里痛?」
母亲摇摇头,几不可见的勾唇微笑──那在她面容枯槁的脸上看起来看起来像哭──她看了心好痛,却只能展臂将母亲揽进怀里,搓暖她冰冷乾枯的手。
伊莲拥着母亲好一阵子,听见她舒服的轻轻喟叹,良久。
「伊莲……」母亲细声开口,「妳恨我吗?」
为什幺要这幺问?她感觉心窝处被狠狠砸了一拳。
「不会,妈妈。」伊莲摇头说,「我从没那幺想。」
母亲的大眼缓缓眨呀眨,半阖着,轻喘了几口气,又说:
「当年妳父亲……也是那样被石头砸死的。」
她愣住,没料到母亲会突然说这个。她只记得小时候问起时,母亲总说,父亲去了战奴营便没再回来,她始终认为父亲是战死的,没想到是……
「……他有个很好的朋友,」母亲说,「那人有了喜欢的姑娘,那姑娘是农奴,他每次回来,总要去耕地那儿陪那姑娘,直到有天,那姑娘到晚上了还没回家,大伙儿去找,找也找不到……」
伊莲心一沉,大概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朋友急了,想到更远的地方找人,但要打仗了,战奴营不放人的,该怎幺办呢?只有逃了吧?」母亲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父亲蠢笨,居然就帮着他朋友逃了,连夜逃了。」
战奴营的逃奴,一旦抓到,不只要处刑,还施连坐法。
「我当时怀着妳,手里牵着妳姊姊……当时她才两岁,才刚学会走路,说话还不流利,我们被抓着,带到战奴营的广场上,看着他们拿鞭子抽妳父亲,还有其他男人……逃一天,一百下;他朋友逃了就没再回来,他们被绑在木桩上,鞭了整整三天,很多人就那样死在桩上。」
「父亲……没死?」她艰涩的问,想起自己在营里,也见过操场上那几根高高低低的木桩。
「是没被抽死……但他回来时,被死了丈夫儿子的人拖下床,拖到广场上……用石头把他活活砸死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棉絮一般,飘散在空气中,听进伊莲耳里,却像可怕的雷声,狠狠轰在脑中。
「姊……姊姊呢?」她问。
「她看见那些人对爸爸丢石头,拿棍棒打得狠,便挣脱我的手想去抱住她爸爸,叫他们别打了、别砸了……」母亲闭上眼,「那些石头,足足有男人的拳头那幺大,砸在她一个小小孩的头上……血流了一会儿,就没声息了。」
她无语,紧紧抱着瘦弱的母亲。
「妳说,妳不恨妈……」母亲声音细微的说,「可妈恨我自己……我保护不了女儿,保护不了妳姊姊,连妳也保护不了……」
「妈,我──」
冰凉粗糙的手轻轻碰到伊莲的喉咙。
「伊莲,对不起……」
接下来几天,母亲的状况越来越好,不再发烧,说话越来越有力气,甚至能趁她去打猎的时候,自己在休息的营地附近採集一些食物或树枝;母亲的体力养足了,她们重新回到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的模式。
除了头几天,母亲看见追赶她们的殭尸会害怕紧张,夜里作恶梦,后来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开始放大胆子,偶尔还会露出笑颜。
这样的日子,也许不错。伊莲看着在河边捣衣服的母亲,忍不住想。
每天移动、看不一样的景色,找到什幺便吃什幺……日子过得虽然不舒适,倒也是平顺的……如果……
如果,她只把东西交给贫瘠之地的那些人,不跟他们走,而是跟母亲继续往东……那不就是,她一直要的自由吗?
她已经在外头了,她已经离开赫维堤克好远好远,而且母亲也跟在身边;一个多礼拜过去了,完全没有被贵族发现的迹象,母亲的健康在慢慢恢复,将来要是有机会,她或许还能弄到一匹野马,让母亲也学着自己骑……
她们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
晓雯教会她许多东西,她学到比战场上更有用的求生技巧和知识,戈婓也让她学到很多其他东西,她已经不怕怪物了,她知道它们的弱点,她可以保护自己和母亲。
她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许还可以找个地方,最满意的地方,在那儿安顿下来,好好的在那里过一辈子……
她帮着母亲把衣服拧乾,挂到树枝上,用火烘乾,一边吃昨天剩下的火鸡肉──凌晨她们準备离开海边时,母亲捞了一碗鹹水,倒一点进锅子里煮,食物就有了味道。她们还试着用火烘乾浸了海水的布料,把布上头的盐粒刮下来抹下来保存着备用;蒐集蒲公英、洋甘菊、鼠尾草等东西,用袋子装着放在火推旁燻乾,当香料或泡茶用的材料。
她想,她们可以找到更多让食物美味的方法,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充满乐趣。
「伊莲啊,」母亲嚥下一口火鸡肉汤,「妈现在才想到要问妳……妳怎幺会被城主抓走的?」
她愣住,这才想到,自己什幺也还没对母亲解释。
「呃,领粮那天,蕾吉娜夫人在广场上,城主他好像是那时候注意到我,后来,我去战奴营的时候,城主就……嗯……」她后面说得支支吾吾,不知为何,想起那晚上,竟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
「城主抓妳去,做什幺?」
「他要──他希望我呃……当、孕母。」伊莲拧眉,「戈婓救了我──但跟我谈条件,他帮助我不被城主强迫,但我得帮他送东西,到贫瘠之地。」
母亲认真听着,又舀了一碗肉汤。
「──妳觉得,我把东西送过去后,他们会放我们自由吗?」伊莲忍不住问母亲意见。
「我觉得,那个戈婓不是普通的侍从。」母亲反问她:「妳有看过蕾吉娜夫人的僕人阻止她伤害奴隶吗?」
伊莲想了想。
「没有。」
「那个戈婓虽然救了妳一命,可是我敢说,他也没安什幺好心。」母亲摇头叹气,「他可以那样明目张胆地跟妳谈条件,在他主子底下训练妳,告诉妳奴隶不依靠贵族也可以自己对抗怪物……他不是城主的僕人,他跟城主是对等关係的,搞不好,城主还要听他的呢。」
对等关係?伊莲思考了起来,她是有想过戈婓不是一般的贵族侍从,但她没想过戈婓的位置甚至可能凌驾于罗伊之上?不,这不太可能……吧?
脑海中,浮现的不是那张浓眉挺鼻的温和笑脸,而是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她被这件事搞得没睡好,梦境乱七八糟的,却没梦见晓雯。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上,母亲收拾好东西,把她摇醒。
她们上马,离开那片森林──今晚要入山了,翻过山,就到贫瘠之地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东西到底是什幺?」母亲好奇的指着挂在马鞍旁的那个大罐子,黑色的罐身让人看不到里头的东西。
「不知道,戈婓说不要碰,他说不能摔到。」伊莲耸肩。
嗯哼,母亲点点头,她们骑着马缓缓踱入山区。
天上的星星一颗颗冒出来,今夜虽然有云,但月亮照在地上,竟也亮到照得出影子──
蓦地,前头的山林内,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嘎、嘎呃──嘎吼──!
《待续》
+++碎碎念时间+++
阿姆哩嘎嘎。
礼拜五重头戏,阿斯。
lilyquali
2017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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