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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当冬夜渐暖全文免费阅读 冷冬 chapter4-2
- 冷冬 chapter4-2
从那天起，我天天到医院去陪王永杰。
相隔不到几日的时间，他已没力气说话，纸白的脸几乎毫无血色，连我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清醒着。
外面的世界因为将要到来的农曆新年而热闹非凡，连医院里都沾染上了年节的喜气。
这区病房却只有仪器的声音、病房外咳嗽与行走的脚步声，灰尘落地声。就是听不见王永杰呼吸的气息，可是他睁开了眼。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红色灯笼吊饰，这是我要来的路上买的，觉得喜气想挂在他的点滴架上的，可是不知道为什幺一直挂不上去。
「嘿，妳为什幺在哭？」
王永杰伸手拭去我脸颊上的凉意，我摇摇头又耸耸了肩，「我不知道。」然后对着他试着微笑。拿起灯笼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他静静的凝望着我似乎有许多话都想说，但连微笑都显得苍白，气音般的对我说，「很好看。妳笑起来更好看了。」
在王妈妈不在的时候，我握起王永杰垂在床边的手，将他有些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希望给他多一点温度。
「嘿，」我学着他的语气说，「你知道吗？我现在要对你做什幺你都反抗不了了耶。」
他笑了，眼里始终闪动玻璃般坚强的光泽，最后也融成了泪。
「对不起，请原谅我……」他说。
我的笑脸垮了下来，不解的问他，「为什幺要这幺说？」
王永杰开始哭了，哭得我手足无措，「你别哭嘛，我这样会很害怕。王……永杰。」
「对不起，请原谅我……」
他只喃喃的重複这句话。
那天之后的隔天凌晨，王永杰在我不在场的时候撒手人寰，留下这句我始终无法理解的道歉。
原来，根本没有换心手术这件事。
「我好像曾经伤害过你。」
墓碑上的王永杰笑得很真切，想起吕明隆说过的那些话，我莫名的对他感到自责。
如果能想起以前的事就好了，也许我能及时做些什幺。可是现在对王永杰来说已经没有差别了吧，我已经不能为他做什幺了。
下山后我辗转来到位在白云社区里的王家。
这里是市郊的别墅社区，独栋别墅都有自家的庭院，外观多半相似，从社区里的林荫大道望去宛如一座欧洲小镇。
上次告别式来得匆匆，这次来才发现这里清静优美得令人羡慕。社区还有座后花园，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树林，那片草地让我想起了年幼时与父母出游野餐的情景。
按下门铃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剧烈颤动，王永杰的父母一同前来应门的剎那，我几乎脑袋一片空白。
但早已準备好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我是王永杰的女朋友。」
他们惊讶得对看一眼，不知作何反应。
「我只是很想念王永杰，所以就来了。」
他们基于礼貌还是领我进门，「妳还好吗？」王爸爸关切的问。
对于我是王永杰女朋友的事让他们似乎相信又有些迟疑，毕竟他们在医院见过了我，但我那时与王永杰的互动怎幺看都不像是情侣吧。
「我之前发生过意外，撞到了头，所以有些事已经想不起来了。」我拨开侧髮露出受过伤的疤痕，王永杰的父母眼中满是同情的看着我。
也许那并不是同情，因为他们仍处于丧子之恸中，神情一直都那幺的哀伤着。
「所以妳这次来……」
「我希望你们可以让我和永杰继续交往。」
他们又是一阵惊疑，王妈妈说，「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希望可以找回与王永杰的记忆，任何一丁点都行，请你们帮助我。我不想忘掉他。」
至此之后，我开始在假日的时候到墓园探望王永杰，下山转去王家。
王永杰的父母让我进到王永杰的房间看看，他们仍保持着王永杰生前房间的状态，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替他打扫房间。
他们告诉我不曾听王永杰提起过我，但似乎也没质疑我说的话。
一天下午，我陪着他们一起翻阅王永杰从小到大的相本，我如海绵般渴望听取任何关于王永杰的过往和曾经。
「其实王永杰国中的时候就做过一次换心手术。」王爸爸谈起。那次手术让王永杰健康的活下来，一直到最近一年才开始不行了。
大多数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孩都能活过成年，王永杰只是少数几个较不幸的例子，儘管他们说在王永杰出生后他们便做足整整二十年的心理準备，但是我能体会不知道亲人何时会死去的感觉是什幺。
「我是王永杰的女朋友」，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是唯一让自己感到有存在的意义。
那天从王家离开的时候已接近黄昏了，我的头痛又开始复发。
我站在王家门口急着找止痛药，无意间在林荫大道的路灯下，看见了一个男孩站在那，他的手肘受了伤包扎起绷带，略长的浏海下用一双灼灼的眼神正看着我。
我习惯性的在脑海中回想墙上那些照片里的人，男孩那略长的脸，好看而难得的菱角嘴型，照片里似乎没这个人，但我对他却隐约有些许的印象。
他在短暂的停步后继续朝这里走来，我主动上前问他，「我们见过吗？是在王永杰的告别式上，对吗？」
「妳为什幺从王永杰家出来？」他的眼神充满警戒。
「你认得我？」
我嗅闻到他身上带有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忽然感到一阵心跳。「你是不是……」
他紧皱起了眉头。
「是晞韦啊。」
王妈妈走出院子，对他唤了一声。那叫晞韦的男孩也对王妈妈亲切的点点头。
王妈妈见我一脸无所知，说了句，「洪晞韦，王永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住在这附近，你们之前都互不认识吗？」
哦，我明白了。我看着眼前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我的男孩，明白现在换我该对他有所警戒了。
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我没多说什幺便急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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