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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葬颜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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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遇
翩翩少年颜如玉,唇红齿白眸如星。紫金冠、白皮貂,风流潇洒谪仙人……
下了初雪的京城里,怀春少女们胡乱七八传颂着几句浑词,听说是某位京中名妓在见过薛右相家中甫入朝为官的幼子,所讚叹的话语。
然后那俊朗无边到与日月争辉的男子,薛家老三,薛程宪,变成了京中最出名的玉面贵公子。年方十七的他,也正在準备婚配,于是乎城里所有名门闺女家中所办的雅宴,他倒成了炙手可热、争相邀约的对象。
这种摆明变相的相亲宴,全被包装成各种观赏宴,但更多的是让名门闺女们展现才艺的殿堂,只为了博得美公子的心,成为他未来的妻子人选。
缎扇,优雅掩面,薛程宪暗暗地打了个哈欠,只因为某家闺女太平板无趣的歌声。但为了父兄与自己政治路途的平遂,儘管他未来妻子人选已经暗暗订下,他还是得用着他俊美无俦的皮相,征服各家名门女眷,让她们倾心于自己。譬如,这糟糕到不行的歌声,他得昧着良心露出最诚恳的微笑,温柔眸光锁着那家羞怯闺女,抚手满足称讚:
「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好歌声啊。」
通常被他这样称讚,名门闺女们会羞到赶紧躲回屋里,然后他就可以鬆一口气,再与闺女们的父母亲闲聊几句后,即可打道回府。
然而今日……
「好听是吧,那容我再唱一首。」
殊不知今日踢了铁板,遇上一个太过自信的闺女。
「咦?」
这、这不会太过抛头露面吗?父母亲应该总会阻止吧?通常没有婚娶嫁约,一首曲子已经很超过了……不,实际上是他一点也不想再听一次。
被包装过的求助目光对上闺女的爹,那爹是如癡如醉的看着自家闺女,压根不理他;好吧,他再瞥向闺女的娘……
那、那是什幺眼神?他看起来像一块上等的肉吗?怎幺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不妙,真真不妙,就在那女子吸足口气要开始的瞬间,他起身了。
这是个很失礼的举动,就在所有人都注意他的同时,一名丫头急急忙忙冲进内庭水榭里。也因为这丫头,他的失礼举动被模糊了,在场没有人再关注他。
现场,突然弥漫着诡异氛围,他很巧妙地在此时开口:
「旬尚书,家父尚有政事与我商谈,便容子华先回返了。」
「招呼不周。」旬尚书歉然一揖。
「哪里,该是在下叨扰了。」
他拱手回礼,确定自己一切礼数皆备,才完美优雅旋身离去。
小厮,本该在旬家门口备好马车等他,如今却不见蹤影。他抬头看着下初雪的天,再看看旬尚书家的朱红大门,索性决定步行回府。
「也不过才五条大路的距离……」但下着初雪,而且行人不得在大路上与马车争道,得先穿过旬家后方那片树林,才能回到市井胡同小街。
「早知道便骑马来了。」在路上被指指点点也好过在雪中走上一大段路。儘管很哀怨的漫步雪中,他仍是在脑袋中转过几首古人吟咏雪景的美好诗词,边唸边打发太过寂静的时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蹤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是女子的歌声。
但也接的与他太有默契了些。
他走偏了树林里的路,循声找到女子时,他听见她正唱着:
「上山採蘼芜,下山遇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
大概,是被夫家抛弃的女子,才会曲曲哀怨的意有所指。
他竟然浪费了回家的宝贵时间来寻一名失贞女子,虽然歌声婉转动听,但他也实在是疯了;肯定是旬家千金歌声太可怕,他才会被这女子歌声迷的七荤八素。
才想着要回返,但衬着绿树的那抹大红,刺的他睁不开眼。
「新嫁娘?」在树上?
仔细揉揉眼,却与回眸的女子对上了。
他,着实被女子那张倾城绝艳的容颜给怔住了,但随即想起美人儿他在宫中也看过不少,所以很快便回过神,直直瞪着女子身上那身大红,直觉便道:
「妳逃婚?」
「呵。」
女子笑了,那是媚入骨子的笑,甚至是会激起男子慾望的笑。
「我没逃婚的。」女子,在他眼前扬起红幕,在他还来不及看清的片刻,她便已站在他面前。「红色是我最喜爱颜色,我穿着它有啥不对?」
「红色是只有大婚时才能穿的颜色,平常没人会穿它的。」
「哎哎,又是这句,你们中原人好麻烦啊。」
「中原人?妳是番邦来的?」他总算瞧清她美丽的五官,是比中原女子多了些异域风情,而且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吧,年纪小的实在不像被休的失贞女子。
「什幺番邦?没礼貌,人家的家乡在苗藏之地也是顶顶有名的大部落。」女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薛程宪只觉得心脏一麻,似乎在心底被种下什幺。
「那是我失礼了。」
「呵,你们中原人真的好多礼啊。」女子又是媚笑,却是对他大方表示:「相逢自是有缘,交个朋友吧,我叫罗袖。」
她极可爱偏着头想了一下。「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其中的"罗袖"。」
第一次遇上这般爽朗大方的女子,反叫薛程宪有些难为情的自介:
「薛程宪,字子华,薛家老三。」
他的容貌才华在京城颇有名气,再加上薛家大家长又是朝中右臣相,本以为女子会惊吓自己认识一名权贵,没想到女子的反应竟是--
「哎,你们中原人还真是礼多,名字也多,害我都不知要叫哪个了。」
她不苟同摇头,苦恼模样却惹出他的笑。
「我年纪该比妳稍长,那不如唤我宪哥哥如何?」
他,是故意的,那样的称谓不合礼教,但他却想听她这样唤他--
「宪哥哥。」
女子,笑的令他心中发甜,叫他忘了现下正下着雪,还有他得走上五条大路才回的了家。
莫名的,他的世界只剩下她,在绮色的情境中,还是出现了碍事的人马。
是旬家的人,他似乎还看见气急败坏的旬尚书。
「唉,又被找着啦。」罗袖无奈一叹,才又对他交代:「我目前被"关"在旬尚书府中,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啊。」
双手一挥,她俏皮道:「宪哥哥,再会啰。」
(二)承诺
又过了好些时候,就在京城大雪纷飞的日子中,本来该去赴宴的家中闺女受了风寒,他难得空出了自己的时间,终于可以去寻她。
心底,还是挂着她。虽然私底下打探,所有人均说罗袖是旬家寄住的远亲;但远亲不见还可劳烦当家之主出来寻,这「远亲」身份着实不简单。他,倒也无心探究她的身份,只是上到旬尚书府去寻她时,他没忽略旬尚书的面有难色,却又嘱咐底下人去通知她。
「宪哥哥!」
儘管被打扮成一般名门闺阁女子的装束,她仍不顾礼教就挨近他,对他露出一脸甜笑。他,眼角余光中,没忽略旬尚书的难看脸色。
他微笑故意探问:「想去瓦舍看看吗?」
「什幺?」不待她反应,旬尚书倒是先叫了出来。
他俩极有默契看了旬尚书一眼,那脸色铁青至极的老人家忽地转身离去,还喃喃叨唸着:「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老朽身子微恙,莫不是受了风寒,头痛欲裂……」
「哈……」罗袖笑的一脸得意,甚至在众人抽气声中,她勾上了他的手。「走吧。」她同他上了马车,完全不合礼教的与他共乘一车,甚至挨近他。
「怎幺这幺久才来找我?」
「我在朝中有官职,总有交际应酬,自己的时间很少。」他微笑道:「可我一有时间便来找妳了。」
「好吧,算你讲信用。」她甜笑支着头,又问:「瓦舍是什幺地方?」
「京城里最好玩的地方,没到过就不算来过京城。」但一般名门淑女绝不会踏足之地。
「好玩?」她眼睛都亮了。「来京城好阵子,我每天都快被那群女人闷死了,都快怀疑京城其实超无聊,都想跑回家乡去了。」
「京城,是天下最繁盛之地,汇聚了世界之最。」他将她牵下马车,保证着:「相信我,瓦舍不会让妳失望。」
是没让她失望,还让她玩的相当疯。除了看了场孙猴子大闹天宫的热闹戏,她甚至还在一群魁梧男子间,拔得了投环、射壶等头筹,赢了不少奖赏,多的害他差点拿不住。
「瓦舍好棒啊,真好玩。」将她送回的马车上,她仍是兴奋叨唸:「这是我来到京城里第一次过的这幺开心。」
「宪哥哥,谢谢你。」甜笑的她挨近他,在他颊面上留下若有似无的蝶吻。
第一次被女子亲吻,他手按上她亲吻的地方,俊脸倒是红到耳根子上了;还好天色已转暗,她看不到他的羞怯脸红,否则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睨了眼那挨近他的女子,他忽然听见她说:「如果是为了宪哥哥,就算是那种会痛彻心扉的苦,我倒也愿意试试看。」
「什幺?」还沉溺在亲吻余韵中的他,倒没将她的话听真切。
「到我住的地方了。」抱住那堆赢来的奖赏,她向他颔首,逕自下了马车。
「要再来找我玩喔。」
这是她殷切的盼望,也是他的,只是--
「与忝不知耻的女子同游瓦舍,你是想丢尽谁家的颜面!」
是了,身为薛家三子,也与王左相的女儿订了亲事,他的人生本就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握。受了父亲训斥,儘管对自己的人生忿忿不平,他竟然有种鬆了口气的错觉。
他与罗袖,的确不合礼教,也不该再见面了。
太沉郁的冬就这样过了,他也没再去见罗袖。只是缘份着实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当你试着去遗忘某个人,那个人却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初春的夜晚还是透着冷,儘管白貂裘覆身,但对上杀手们森然剑气,寒意还是止不住地透进肌肤百骸。他想着自己怎会惹上这等麻烦,莫不是父兄在朝中得罪人,就是他与王左相女儿订亲的是被传了出去,那些名门闺女争风吃醋所以才……
想再多也没用,剑锋已抵上他的心窝,现下他或许该背诵佛经,起码等会到阎罗王那有佛祖保佑……
「跟我走!」
急促女声在耳际边响起,只见杀手们倒卧一旁,一只温暖小手牵上他的。
一切,都只发生在倾刻之间,待他完全回过神后,他已跟在一名长髮女子身后。女子,纤细且柔弱,他无法想像方才她是如何掠倒那些魁梧杀手们。
直至寺庙宫灯下,他呼出了长长的白气,待气息缓过后,才道谢:「方才多谢女侠仗义……」话,断住,他被女子那张艳美的熟悉脸蛋给怔住了。
是罗袖。她仍是一脸甜笑,娇嗔道:「这幺久的时间都没来找我玩,我一直在等你呢。」
现下,应该不是讨论玩不玩的问题,而是--
「妳怎会出现在那?」还救了他﹖
「哎,我正要入寝,那几名刺客竟从我屋檐走过,实在扰人清梦。」她扬手掠起略显凌乱的长髮,露出内裳里的大红兜儿,媚的惹人心痒。「惹得我实在不快,这才起身追了出去,没想到竟救了你。」
大红兜儿太显眼,她又太过娇媚,就怕自己唐突,他有些尴尬别过脸。
「原来妳会武。」
「族里长老怕我被别族欺侮,从小硬逼着我学,想不会都不行。」说着,打了个大哈欠,才又向他叮嘱:「这边应该安全了,不过最近这几日宪哥哥还是小心些。那些杀手不像是江湖人士,会寻上你恐怕是朝中武官。」
杀手们皆覆面行动,他实在不明白她从何处看出来他们是京官?可她一届女流,就算救了他,他也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有空记得来找我喔。」又是甜笑,但却带着倦容,似忍住几个大哈欠,才对他说道:「不成,我得回去睡了。」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腕,在望进她那双明媚水眸时,他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将这个披上。」
卸下千金难买的白貂裘,他将充满自己气息的裘衣覆上她单薄身子。「天还冷着。」而且他也不想让人见着她这妩媚勾人的模样。
「呵。」她灿笑满足地拢住白貂裘。「谢啦。」
「我会去找妳要回的。」莫名的,他在她欲离去前加了这句。
「这是你会去找我的约定吗?」
「不是约定。」他温柔微笑表示:
「是承诺。」
(三)动情
因为这个承诺,他开始反抗他的父兄,推掉各家名门闺女们的邀约。除了朝廷工作外,他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全给了她。
他俩太美好的身影遍及京城内外,太过般配的外表成了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谁能看见俪影双双的他们,似乎就能好上一整天的心情。
夏日的京城,苍郁树下磕牙群众,大家口耳相传着他俩的婚事。骑着骏马别过群众的他俩,成就一道很美的光景。
「没想到妳的骑术这幺好。」
放下马鞭,薛程宪任凭马儿溜搭,与她併乘在城外的大草原上。
「宪哥哥太小看女子了。」又是娇嗔一眼,她媚笑道:「像我这样骑术的女子我们部族里到处都是。」
若是以往他便会认为那是番邦女子,蛮夷不足可取;可与罗袖相处过一阵子后,他反倒欣赏她的坦率性子,直觉可爱的紧。若将中原女子比拟以一块中规中矩的藏青色布匹,那罗袖即是色彩缤纷的锦布,叫他永远对她都有惊喜。
「可我只认识一个妳啊。」温柔眸光凝着她,低语:「那便已足够。」
她的甜笑难得掺上几分羞赧,不自在别过头,回着:「那以后宪哥哥便同我回部族,我再介绍那些女子给你认识。」
家族在京城里深耕的他,绝不可能同她离去。但他仍是允诺:「总有一日我会到妳的家乡去看看,妳可得好好款待我。」
原以为会得到她一脸灿笑的答允,没想到却是片刻的沉默。
「罗袖?」
没反应的她令他心底打了个突,又不安唤着:「罗袖?」
「哎?」总算回过神的她,却是扯着複杂的笑,指着天表示着:
「似乎快下雨了。」
原本湛蓝色的天被灰云吃上好大一块,只是依风向判断,现下回返城中应该还来得及。扬起马鞭,他同她说:「回城吧。」
「宪哥哥!」她忽地大喊。
马鞭未来得及挥下,他又听她说:「我知道附近有个废弃磨坊,我们去那躲雨吧。」
「可是……」不待他思量,罗袖已策马前去,他只好追上去。
她口中的废弃磨坊其实并不近,到达时他俩的外裳皆被雨水打湿,浑身狼狈。虽是夏日气候炎热,但溼衣服着实令人不舒服,碍于礼教他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卸下衣物,可她竟然……
「穿上!男女授受不亲!」别过脸,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又不是完全没穿,还有内裳不是吗?」自顾自的,她整好褪下的外裳,又梳理着自己凌乱的髮。
看着他慌乱不自在的模样,她倒是媚笑道:「宪哥哥你也脱了吧,湿衣服可不好受,又容易染上风寒呢。」
「妳肯定是故意的。」自小被礼教束缚的他,怎可能在妻子之外的人面前脱去衣物﹖明明回城还有时间,她硬是要来这儿,肯定是存心耍着他玩。
「我是故意的没错。」她倒是大方承认,却挨近了他。
不敢回头看她,他只能闷闷叨唸:「我若真染上风寒,妳肯定要负上最大责任,说不定我一病不起……啊!」
身后,熨贴上她温暖的体温。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幺吗?」心跳瞬快,气息絮乱。
「你不脱湿衣服,我又怕你着凉,只好温暖你啊。」说的,理所当然,但白嫩手臂竟覆上他精实腰身,紧紧搂住他。
低喘着,他,沉默了。
她靠上了他的肩,听着他身子里传来的心跳声,以及低沉难堪的一句:
「我早已订亲了。」
「旬尚书跟我提过,是王左相家的女儿。」
「知道了妳还……」他气急败坏转身,却在对上她的那瞬,狠狠怔住。
第一次,他见着如此脆弱的罗袖。记忆中,罗袖就该是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模样;气慨不输男子,甚至瞧不起中原人引以为傲的礼教,自由自在地活着。
莫名的,这样的她惹的他心痛,更惹出他歉然一句:「对不住。」
明知自己有婚约,却还是招惹她,甚至让他俩的情事传遍整座京城,莫不怕她再也寻不到好婆家了。
「宪哥哥为何同我道歉?你没对不起我什幺啊?」
大手抚上她细緻脸蛋,他慨然道:「我会害妳嫁不出去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嫁人。」笑颜灿灿,她蹭上他的大手,理所当然回道:「谁说女子一定得嫁人才行?」
「可--」是了,这才是罗袖,不把世俗礼教放在心上,叫他深深着迷无法自拔的女人。换了语法,他又问:「不嫁人那妳要做什幺?」
「与我喜爱的男子在一起。」
他一愣,她竟偷吻上他的唇瓣。
「宪哥哥,我很喜爱你呢。」
娇憨灿笑,叫他心底又酸又麻,只能嘎唖低语:
「可我已经订亲,不能跟妳在一起的。」
「不能在一起啊……」她偏着头想了下,又问:「那你喜爱我吗?」
当然是极喜爱她的,否则也不会违抗父兄之命,与她同游京城。被礼教束缚的他无法同她一般坦率,仅能红着耳根,极小声的回了句:「嗯。」
蝶吻,又覆上他的唇,她抵上他的额间,在他唇上低语:
「那我们相爱一场就好,不一定要在一起。」
无从思考她的话语,馨香柔软的身子贴上他的,腰间葇荑正试图卸下他湿透的外裳,或者更是他逐渐崩溃的理智。他,应该要制止她的蛮然,如果他还想对得起他未过门的妻,或者是他的父兄们……
「宪哥哥……」女子温柔叫喊似蜜糖,诱的他倾身细嚐那张喊他名的小嘴,是否也是那般甜味沁人。太香甜的气息引他一嚐再嚐,欲罢不能回味着;他,最终弃守他死守多年的礼教束缚。
年少轻狂的情爱,最真,却也最诚;儘管笨拙,却又刻骨铭心。为她而动情的他,连心也跟着完全沦陷,将自己完完全全奉献在她交织的情慾之网中。
光裸的年轻躯体交缠着,雨幕为他们遮住了世俗成见,让他们更贴近彼此的心。拥抱、亲吻、甚至结合……残存理智在脑中辗转,他知道自己正做了什幺糟糕事。
可那又如何?生平第一次,这是依循自己的心在行动;儘管不合礼教,可他想抱她、渴望她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肌肤相亲后,他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在沉闷与潮湿的废弃磨坊中,他说:
「给我一些时间,虽不能迎妳为正妻,但我定叫父兄接纳妳为平妻。」
「呵。」她媚笑,却是不以为然回着:「正妻也好,平妻也罢,与你一起我倒是不图谋这些世俗之位。」
也是,她可是罗袖,若是真图这些位子,她又怎会将自己给他﹖
看着他茫然的神情,她难得感慨道:「宪哥哥我喜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家族地位。未来哪怕真不能在一起,至少我不后悔现在爱过你。」
「我们会在一起。」她已经是他的人了,除了他之外,他真不知她还能与谁在一起。世俗礼教容不下婚前失贞的女子,未来她若不嫁他,便只有自尽一途。
他莫名执着换来她无奈一笑,只能顺着他的话回覆着:
「好,我等你。」
(四)小妾
因为他的反抗,父兄们与王左相协议提早将他订亲的事情曝光。纵使许多人暗地里早已得知这消息,但正式下聘这日决定后,仍是碎了京城无数名门闺女们的心。
因为婚约之事传出,他不能再明目张胆见她,只能与她约在客栈厢房里。
「对不住。」甫见面,他将她拥进怀中,给的却是一句道歉。
「哎,有什幺好道歉的,娶王左相的女儿不是你原本的决定吗﹖」她抚慰性地亲吻他的颊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是门当户对,本该是件值得开心的喜事。」
「喜事?」他愣愣放开她,见她仍是一脸甜笑,他的心在瞬间抽紧,紧的发疼。「妳当真觉得我娶王左相的女儿是件喜事吗?」
怒气,併发,他不知他是气自己的无能,亦或气她的不在意。
她难得幽幽一叹,无奈道:「莫不是喜事,那你又希望我说些什幺呢?」
「说什幺都好!」就是比告诉他这是喜事来的好!
「那好吧。」她定定看着他狂怒的模样,平静告诉他:「我有身孕了。」
「什幺﹖」怔愣的他,紧盯着她平坦腹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幺。
「有三个月了吧。」她又恢复一脸甜笑,却是刻意提及:「或许会在你大婚那几日临盆,真所谓双喜临门,这应该是喜事吧。」
「该死。」他紧搂住她,狠狠地吻住她。她,紧紧的攀住他,与他双双滚上床榻,抵死缠绵。
低喘着,她靠上他的胸口,却是问:「谁该死?」
怔了怔,他倒是坦承:「该死的是我。」
「呵。」她笑了,亲吻上他的唇瓣。「我倒捨不得你死呢。」
将额间抵上她的,他难得无力倾诉:「不管我怎幺努力,父兄们只同意让妳当妾。」
「当妾也没不好啊,好歹也是你努力为我挣来的名份。」
「太委屈妳了。」儘管是旬尚书的远亲,但谈吐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的女子,妾的身份太过低下,弍也轻贱她了。
「当妾,既不用像正妻一般管理大宅子中琐事,又可以独佔夫君满满的爱。我倒是挺喜欢这身份的。」
「妳啊,尽是满脑子鬼灵精怪的,老祖宗们肯定会被妳气死。」他也捉摸不出这是否为她的真心话,只能歉疚允诺:
「总有一日,我定会让妳成为我的妻。」他又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柔声低语:「暂时,委屈妳了。」
只是这份委屈,绝不是他想的这般简单。
因为罗袖怀有身孕一事,他终于顺利将她迎入府中;但因为她身份是妾,又不是长辈们喜欢的对象,自然被分配到府中最荒僻的厢房内,甚至也没人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为了让她成为平妻打拚的他,压根不知她被长辈们欺负的多惨。父兄们每日用着政事忙碌他,母姐们则用大婚一事折磨他;待他终于抓到时间去看她时,都已经是二个月后的事了。
看着越发纤瘦憔悴的她,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紧搂着她,没用的他仅能对她说出:「对不住。」
「哎,一段时间没见了,我着实不想再听见这三个字。」
「那,过的好吗?」当下,他有种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但或许他想听听她的抱怨,至少这样他能好过些。
「马马虎虎吧。」她含糊说着。「就食物难吃些,人也不太可爱……」
那时,他未曾放在心上,事后才辗转得知她的吃食待遇竟是比照奴僕,而且还是最低贱的。怀着身孕的她无法好好养胎,还必须参与家中杂役,否则便无食物可吃。
原因在于,母姐担心她带孩子进来,会坏了他与王家女儿的感情,坏了他与父兄们的政治道路。她们想逼死罗袖与孩子,谁知她竟强韧的令她们诧异。
她什幺也不曾告诉他,就是要逼的他在知道真相时,羞愧自责难堪一辈子。
那时的罗袖,儘管自己过的艰难,却还是在看见他时给予他一抹心安甜笑,甚至同他兴奋分享她的喜悦:「孩子会动了呢。」
「真的?」
她牵住他的大手抚上微凸肚皮,叫他感受到新生命的脉动与吶喊。
「我们的孩子很开心见到爹爹呢。」
是他与她的孩子呢。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为人父的喜悦,他兴奋地将脸都贴上她的肚皮,低语着:「我是爹爹,你听的见吗?」
「呵。」她轻抚他的髮,任凭他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着悄悄话。
然而这太温馨的光景,终究还是被主母差来的人毁去,说是王家小姐来访,身为未婚夫婿的他必须前去陪伴。
他已拒绝,但她却对他说:「我乏了想歇息,你还是去吧。」
「罗袖!」他喊着她,但她仍是选择坚决离开,只为了成全他与那该死的王家小姐。
怒不可抑的他,发了狠好一段时日不去搭理她;或者更该是因为自己无能,他更觉得没脸面见她。他就这样错过许多与她相处的时光,待再见到她时,她已是大腹便便将近临盆的模样。
「抱着颗球走路实在有够辛苦。」
这是,数个月后她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那时已是他大婚的前三日。一切还真如她所料,是双喜临门。
见着她这模样,他也心软了,体贴的将她搀扶到一旁榻上,还帮她垫了个软枕,方便她歇息。「那妳还乱跑。」
「没办法啊,长老们说到处走动会比较好生些。」
乍听她提及故乡长老,他才想起她提过的家园,位在偏远的苗藏之地;心底,陡升一股不祥预感,他探问着:「妳与家乡长老们感情很好啊,连嫁来京城这幺远的地方也有联络?」
「呵。」扬起神秘的笑,她意有所指表示:「我对她们来说很重要的。」
薛程宪不曾深究她话中的「重要」,只是交代:「千里之遥她们还挂心妳,为表谢意,我差人带些礼物给她们好了。」话虽如此,但那不祥预感挥之不去,令他莫名惊恐。
「好啊。」一脸甜笑,她挨近他的怀中,与他共享片刻温馨宁静氛围。难得的,一整个下午竟没人再叨扰他们。
这也是她入府之后,与他相处的最长一段时光;也是之后他才知道,之所以那时没人打扰他们,不过是母姐们最后的一点慈悲。
她们,打算用最后手段逼死罗袖,在她临盆那日,家中竟无人为她找大夫、稳婆,就放任她一人在府中最偏僻的厢房里自生自灭。在她痛的死去活来时,耳边听的竟是自己夫婿迎娶新人的喜乐。
多讽刺啊,临盆之日真是他的大婚之日,而他竟对她的一切毫不知情,还天真地以为府里的人会好好照顾她。
他一直不敢细想当时的罗袖是怀着什幺心情为他生下孩子,直到多年后历经许多事的他,才感正视那段岁月,那段他无能又自私的年少时光。
(五)女君
当他终于抱到自己孩子的时候,已经是罗袖生产完一週后的事了。因为大婚等种种礼俗,他被父兄母姐们死死盯住,一刻也无法离去;大婚过后,王氏几乎黏他黏的寸步不离,他也是找遍许多理由才能脱身来见她。
她,为他诞下一名男孩,融合父母亲外表的所有优点,是个漂亮的男娃娃。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儘管是男孩,但碍于他与王氏新婚,家中长辈没人敢来探望。
面对一脸歉疚的他,她深深地叹口气,却提出一要求:「我想为孩子命名。」
「好。」这是她难得提出的请求,他不会不允。
「韧,坚韧的韧,孩子的名字。」她看着孩子,神情複杂期许着:「不管人生遇上什幺困境,唯有韧性才能成就一切。」
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抱着孩子的她面色凝重,没了以往的甜笑,她看起来陌生的可怕。
他心慌地将她与孩子搂进怀中,兀自叨唸:「孩子哪会遇上什幺困境﹖妳都为我生下孩子了,再过些时日我便和长辈提升妳为平妻的事儿,他们肯定会允的。到时候孩子便是嫡子,家中长辈都是朝中大官,人生必定一帆风顺。」
「只要孩子好,我便好了。」幽幽话语夹带着伤感,更有着他听不出的浓浓离愁。
顺着她的话,他柔声又说:「我只要妳好,我便好了。」
「宪哥哥……」她唤了声,若有似无低喃:「以往我总是在想,长老们怎老爱对我说教,现下我总算是懂了。」
「嗯?」
「我跟长老们说,爱情只要两人心意相通,轰轰烈烈爱过一场即可。可长老们总说我是不成气候的丫头,太过看轻爱情。」
「妳是将情爱看的太轻。」收手,他将她拥的更紧。「哪能这样随便乱爱一场,便是要一辈子长相厮守,才是真正的情爱。」
「就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吗?」
「那是最真挚美好的情爱了。」他,也想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到老。
「宪哥哥,你相信真有这样的爱情吗?」
「当然有。」他牵起她的手,就对她说:「我就想一直牵着妳的手到老呢。」
她媚笑道:「那宪哥哥可要努力才能和我一起到老。」
愣了愣,以为她指的是为她升格平妻的事,以为她在乎在他身旁的地位,他愉悦答允:「我会努力让妳过上好日子的。」
「哎--」她似乎想解释什幺,随即又摇头道:「没什幺的。能和宪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的。」
「傻丫头。」他心疼地亲吻她尖瘦的颊面。「我毕竟是亏欠妳了。」
他与她耳鬓厮磨,快乐地逗弄着孩子,殊不知王氏在房里闹着,甚至接连几日以死相逼,不准他再去寻她。也因为王氏,他无法替这孩子办上满月酒,更无法好好与她度过最后那几日时光……不,应该说是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去。
薛韧满月那日,家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说是要迎回她们嘉摩察瓦隆部族里地位最崇高的女君。
父亲不敢得罪她们,因为中原一直以来便与嘉摩察瓦隆部族通商,以高价收购她们部族中开採出的珍贵矿石,做以民生或军事之用。但家里交不出她们要的女君,亦或者是说,家里的人根本不知谁是部族里尊贵的女君,除了他……
在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刻,罗袖抱着孩子出现了。
她的出现,换来父兄轻蔑鄙视的目光,母姐难听的漫骂,以及王氏突如拿刀攻击……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她在这家中的处境是多幺艰难,而他却什幺也没帮她做,也来不及再帮她做什幺了……
企图攻击她的王氏被打趴在一旁,母姐的嘴也高高肿起,父兄的眉毛鬚鬤瞬间无蹤。那群强悍的女子们带着几名年轻小伙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一身素衣的罗袖面前,高喊:「女君。」
一声女君,怔出了家中众人的抽气声。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她仍是平日里的从容模样,只是在面对她的臣民时,身上自然地散发出沉稳、威严的气度,那是他在圣上身边曾经见识过的,是一名领导着的强硬魄力,叫在场所有人深深折服。
「奉长老们之命,我等恭迎女君回部族。」
不待她反应,却见他紧紧搂住她,嘶吼着:「我不许妳走!」
「放肆!」几名强悍女子欲向前阻止,却被罗袖挡下。
「宪哥哥。」她灿笑将薛韧交与他。「是时候离别了。」
「妳是我的妻,除了我身边,妳哪都不许去!」
「我不是你的妻,我只是你的妾啊。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是一顶小轿就抬进府的妾。这样的我,该是随时都可以离去。」
「妳这是在怨我?」
她摇头道:「我不怨你的,因为我自己从一开始也没存什幺好心眼。」她淡淡解释:「为了继承女君之位,我需得远离家乡找个男人生孩子才行。所以我想,既然要生孩子,我得挑个自己顺眼的,恰好找上你而已。」
「什幺?」
她惋惜地看了襁褓中的薛韧一眼。「可惜我生下的不是女娃,否则便可带回部族抚养了,可惜这幺个漂亮的孩子。」
「别了,宪哥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毫不眷恋转身走向她的臣民。
「罗袖!」他震怒大喊,吵醒了孩子。在孩子激烈的哭声中,他咆啸道:
「妳若是敢踏出这个家门,我便不许妳再回来。」
她的身子顿了顿,却还是毅然决然离去。她的身后追随着她的部族臣民,与她一同跨出薛右相家的朱红色大门;那等派头与威望,绝不是她当妾时被小轿抬进后门,那种悽惨落魄模样可比拟的。
被留下的他抱着孩子,颓然跪地看着她的离去,看着自己深爱过的美丽身影,渐行渐远、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