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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梦醒犹是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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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梦醒犹是异乡人

    「丁大夫,你说王妃不是旧疾复发,可为何王妃至今仍未清醒?」饱含怒气却又挟着一丝巍颤的男声,断断续续的在我耳边响起,我好想让他不要再吵了,但我却觉得万分无力。

    而后我心想,不如抬手示意他噤声好了,但无论我怎样的使力,这手却仍是软绵绵的不听使唤,于是我只得不情愿的慢慢睁开眼,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模糊的画面随着视线的停驻逐渐变得清晰,而映入眼帘的是脸色铁青的韶睿和满是无奈的丁大夫。

    「王爷,草民、草民也不知道啊!从王妃的脉象来看确实只是风寒之像,并非梦里藏的旧疾再发,可为何王妃至今仍不清醒,草民真的不知啊!」丁大夫一脸愁苦的说着,但却只换来韶睿的一阵怒斥。

    「你不知道!你什幺都不知道还当什幺大夫!」只见韶睿手一抬,朝外下了命令。「来人啊!丁敏医术差劲,有延迟谋害王妃之嫌!给本王拆了他仁心堂妙手回春的牌匾,送押衙门依谋害罪名判决,斩立决!」

    韶睿怒气沖沖的话语一下,不仅吓得丁大夫立刻下跪求饶,也将我给惊得神智登时清醒,在瞧见一干奴才上前押住丁大夫后,我不顾喉头的痛涩不适,连忙出声替他求情。

    「王、王爷……」久未入水的喉咙乾涩得难过,仅吐露了几个字就使我觉得颇为痛苦,不过总算也是引来了韶睿的注意。

    韶睿闻声马上朝我的方向望来,在对上我的眼眸后,他面上的表情一换,立时添上几许柔色,接着他一个箭步走到了我身旁。

    「乐儿,妳醒了?妳感觉怎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轻柔地将我从床上扶起,语气里尽是化不开的忧心。

    「王爷,我很好,只是……咳、咳……」话才说到一半,我便感觉一阵骚痒从喉间传上,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而这一咳则又换来韶睿的一阵紧张。

    「乐儿,只是怎幺了?嗯?」韶睿边拍着我的背边担心的问着。

    瞧见他慌乱的神情,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弯起笑意,边咳着边伸出手朝桌上的茶壶指去,对他说道。「咳、咳……王爷,乐儿、乐儿只是想喝水。」

    「对、对!喝水!」韶睿见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先他想将我放下,但他手臂动了一动却仍紧搂住我,最后就见他朝一旁绿薇等几个丫鬟下了命令。「还愣着做什幺?王妃想喝水,难道没听见吗?」

    他饱含不悦的指令让一众丫鬟脸上纷纷露出惊慌的神色,只见几个人同时往茶几上挤去,但最后还是由绿薇倒了水向我递来。

    「夫人请喝水。」

    我看着那兀自颤抖着的手,心里不禁掠过一丝苦笑,正想伸手去接,却让身旁的韶睿给抢了先。

    「乐儿,水来了。」韶睿将水递到了我唇边,我也不客气的立刻喝起水来缓解喉间的不适,在茶杯见底后,我也感觉到原本极为乾涩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乐儿,还要水吗?」韶睿收回茶杯后朝我温和的问着,而我则微笑的摇了摇头。

    「不用了。」

    「嗯。」韶睿见状就将茶杯递还给绿薇,挥手示意她退到一边,然后复又朝我看来,轻声道。「乐儿,想要什幺要说,知道吗?」

    闻言,我点点头。「乐儿知道了。」

    我的回答让韶睿很是满意,他唇畔立时扬起笑意,将我更往他的怀里抱紧了些,对于他的反应,我只是弯了弯嘴角,而后朝他开了口。「王爷,我此刻很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不晓得你是否能够答应我?」

    「喔?乐儿想要我做什幺?妳仅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都允了妳。」韶睿眼里满是宠溺的看着我。

    「乐儿想要的这件事,王爷一定做得到。」

    「嗯?」韶睿微挑起眉,半带些许好奇的瞅着我。

    「乐儿此刻最想要的是王爷别生气了。」我缓缓说着,而话语一出就瞧见他的眸里闪过一丝愕然,好似是我的话语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见状我继续往下说。「王爷关心乐儿、担忧乐儿的身体,这些乐儿都知道。可乐儿不希望因为乐儿一人而使得众人跋前踬后,动辄得咎啊!」说到这,我的目光便朝向尚跪在地上的丁大夫望去,而韶睿也顺着我转头看向他。

    「王爷,乐儿只是个普通女子,不需要他人殉葬的。」我轻轻柔柔的在韶睿耳畔说着,而韶睿闻言只是微皱起眉,半晌后才转过头来朝我浅笑道。

    「乐儿别想太多了,我惩罚丁敏只是因为他治病不力,久久无法让妳清醒。如今妳既已清醒我自是不会再惩罚于他的。」话毕,就见他面色一冷朝丁大夫看去,淡淡的开了口。「你还愣着做什幺?还不快过来帮王妃把脉,看王妃的身体状况如何。」

    「是、是!草民遵命。」丁大夫一听连忙起身,慌慌张张的朝我走来。

    韶睿将我轻放回床上,自个儿退到一边好让丁大夫替我看诊,他面上的表情波澜不兴,仅有唇畔一贯的清浅笑意,使我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没来得及让我多想,就见丁大夫已来到了我床边,白髮苍苍的他恭敬巍颤的向我说了声。「草民多谢王妃的不杀之恩。」

    我轻轻的点了头,没多说话,仅是伸出手让他诊脉。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他的命能够保住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是全凭韶睿的一句话。

    他生,是韶睿饶的命;他死,也是韶睿下的令。而我不过是利用此时韶睿对我的一点宠爱,才得以左右了他的想法,倘若我并非他宠爱之人,只怕我是一丁点影响力都没有了。

    虽然如此,可我也知道如今日这般的情况是不能再出现的了。他是王爷,是权力的象徵,虽高不至皇上,但说出的话也必定无再收回的道理,我方才替丁大夫说了情,已算是拂了他的面子,所幸此处皆是自家人,他才可这般淡然的收回成命,倘若有外人存在,我这话也得给自己招祸了。

    想到这,我的视线不自觉的往一旁的韶睿看去,在接收到他柔和的目光后,我朝他微勾了勾嘴角,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回替我把脉的丁大夫身上。

    望着此刻正专注替我看诊的丁大夫,思及刚才他所面对的一切,我的心头不禁一紧。如果我没醒得及时,只怕此时他已是铡刀下的一缕冤魂了。

    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人命在这里的轻贱、不值一提,只消韶睿的一句话,一个血肉之躯就注定此生终矣,而此领悟则使我不由得心感畏惧起来

    我扫视着身旁的一切,心里已是十分的清楚明了。

    这里没有公正的裁决和法令,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权的人说了算,这些掌权的人,就是王法、就是法官,他们的一句话就可使一条人命消逝、一个家庭破碎。

    我从前虽知古代的皇权之重,但也仅是透过书本和电视剧窥知一二,可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处于此地、面对一切,这惶惶然的惊惧怎样也无法消散。

    连温文儒雅、春风一般的宁韶睿都能因怒气而定了一人的生死,更毋论其他的王孙贵族了。

    我阖起眼眸不愿再多想,也没去细听丁大夫向韶睿说了些什幺,只觉此刻身心俱疲、思绪紊乱,忍不住再度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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