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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54:蠢蠢欲动
- 笔记54:蠢蠢欲动
54
凤清之缓缓的走在回芍阳宫的路上,青石版铺成的地面闪耀着清亮的光芒,秋日的月光在他身上洒落一层璀璨的华光,如此晶莹,却如此冷清。
路旁的梧桐已经随着秋风凋零了大半,凄清的冷风衬着十四的圆月,竟是有些幽凉的感觉。凤清之抬头看向了清透的月夜,有些惘然--没想到……这些隐藏许久的过往居然被翻了出来。
本来以为,这些过往是可以被封藏一辈子的,若是舞尘不曾前来,他已经当作自己就是凤清之,而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越国皇子桐沧。
这件事也算是孽缘,苍禹在世时,为了扩张版图征伐四方,灭吴越两国,将两国的皇族全数没入掖幽庭作为官奴,而侍奉过皇族的官员与官员子弟则是发配作为奴隶,一般百姓则是纳入楚国的平民百姓之中。
而他,就是当年被没入掖幽的其中一人。
若不是凤君那时动了侧隐之心,将已经被饿了三天的他带出掖幽庭,只怕他已经成了楚宫外乱葬岗的其中一缕幽魂。
虽然在凤君的协助下,将他放在前凤太史令的籍贯之中,但是他还是无法摆脱亡国皇子的阴影,直到她的出现,才将他自阴霾中解脱出来。
或许,越想遗忘,那些事情便是深刻吧。
凤清之抿了抿唇,微微苦笑。
为了让桐沧消失,苍璃与凤君费了一番力气将他的存在抹消而去,他还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就能当凤清之,没想到,终究还是妄想。
就在他沉思的踏进芍阳宫侧门之时,却瞥见一队低调的车马在芍阳宫前停下,他急忙闪身躲入芍药丛之中,看着一个翠色的人影匆匆自车上而下,抱着药箱奔入了宫门。
而一个绯色的人影早就等在了宫门,面上满是焦灼与複杂的狂喜,『碧止大人,您终于来了。』
凤清之微微一诧--碧止居然只花了几个时辰便来到雒阳?难道是使用暗卫司的力量?
就在他惊讶之际,碧止匆匆的抹去了额上的汗水,
似乎赶路也是赶的极是匆忙。『……见过云阙大人,抱歉,属下来晚了。』
『不说客套话,皇上中毒了!』
『什幺?!』碧止震惊不已,『她难道没有使用试毒剂吗?』
『下的似乎是药引,好像有人早在皇上的饮食中下手,两药相遇,变成剧毒。』
剧毒--难不成,马钱子之毒发作了?思及此,凤清之猛然自芍药丛中站起,『皇上中的,是马钱子吗?』
两人愕然的看向突然冒出的凤清之,『你躲在那里多久了?』
『我方才自那个刺客处回来,得知永王早在皇上的药中动手脚,下了过量的马钱子。』凤清之焦急的看向碧止,『过量的马钱子,便等于剧毒!』
碧止一听简直气急--身为医者的他,岂会不知马钱子的毒性?『王八蛋的永王,居然在皇上的药里动手脚!』
『而皇上如今一口气饮下她们设下的药引,岂不是……』云阙的脸蓦然惨白,心头一片彻骨的冰冷与恐慌。
『如今之际是先替皇上把毒压制住,不能让毒素继续蔓延,快走吧。』碧止揹起了药箱,和其他两人匆匆回到了芍阳宫。
『皇上,碧止来了。』墨清河守在苍璃的旁边,一张邪魅飞扬的俊颜变成了愁眉苦脸,满是担忧。
苍璃缓缓点头,撑起身子下榻,一向如沐春风的笑颜也成了一片惨澹的苍白,让碧止的瞳孔瞬间愕然的一缩。
虽然没有虚弱的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但是和刚离开楚国时的神采飞扬比起,她神色极为憔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无比,浸满了汗渍。
『碧止来了啊?』苍璃的唇早就咬出了血丝,强忍着体内一波波剧烈的疼痛,勉强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碧止急忙将药箱放下,随即便是一跪,『臣碧止来迟,皇上千秋万世!』
『莫讲究虚礼,我的状况如何?』
『是,臣马上开始检查。』
碧止告了一声罪,在床沿坐下,好看的眉头却在撘上苍璃的脉后便是皱的死紧,末了,幽幽一叹。
苍璃静静的看着他搭着自己的手腕和他变化多端的脸色,竟有几分好笑。
当初穿越而来时,第一个令她惊豔无比的,便是眼前冷若冰霜,却只为苍璃一人融化的男子啊。
见苍璃静静的看着自己,碧止却有些幽冷灰暗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皇上,属下无能,您体内的毒乃是日积月累,就算属下尽毕生所学解毒,也只能替您压制住毒性不扩散。』
『所以是无解了喔?』
『……是。』碧止有些莫名的哀伤,看着眼前分明万分痛苦却还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竟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
苍璃也没再多话,只是神色莫测的摸了摸自己瘦削的手腕。
--她知道这具有多幺脆弱,原主的身子本来就没多好,膝盖近来酸痛难忍,一吹冷风或是开始下雨,更是痛楚难当。
而早年永王父女的欺压,可能早已对原主的身子留下损伤,后来又被刺杀了两次,虽然没有夺去她的性命,但是还是对这具身体留下了病根。
况且,在第一次刺杀,也就是她穿越而来的那一次,原主的魂就已经死了。
而这具脆弱的身体由她接手后,虽然得到了碧止的精心疗养,可是,药中居然被永王下了马钱子……如果原主知道了,不知会怎幺想呢?
她不禁苦笑--这个楚国皇帝也真是够辛苦的,又是刺杀又是下毒的,而且每次动手的都还是同母异父的亲妹妹,真不知苍月到底和苍璃结了什幺仇什幺怨。
唉,头一次听到穿越还要替原主还债的。
『你就放手做吧,我允许你任何方式的治疗。』
『那幺,臣先将皇上原来的药方换掉,重开一张,至于皇上身上的毒素,臣先用针灸暂时压制毒性发作,目前只能试着将毒素排出体外,才是根本的解毒办法。』
『麻烦你了。』苍璃看到了碧止突然有些踌躇的模样,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由得微微一笑,『清之、清河和阙,你们先出去在殿外侯着,顺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可是皇上……』
『你们在这里看着,会让碧止分心的。』
『好吧。』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样看到彼此眼底的忧心,还是云阙先下定决心,领着神色各异的三人一礼,缓缓退下了。
等确认云阙关上了大门,碧止才像是鬆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苍璃,『多谢皇上,不然臣还不知如何开口。』
『不用言谢,人总是有自己的习惯的。』苍璃微微一笑,满是温柔。
碧止也是回以一笑,自药箱中拿出了一卷锦布,摊开来便是数种模样各异的针,或长或短,粗细不一。
苍璃好奇的看着这些针,原来古代的针灸是这幺保存的啊。碧止拿起其中一支细长的针,脸色却是有些微红,『皇上,我要先对妳的膝盖进行针灸,可以拉起妳的裙摆吗?』
『可以啊。』苍璃大大方方的拉起了水裙的下摆,隐藏在绯色绣龙长袍下的,是一双白嫩却柔韧的双腿。
她的双腿因为习过武,柔韧而修长,长年未照射阳光的纤细足踝宛如一只脆弱的白色蝴蝶,如此晶莹剔透,却如此的诱人。
『皇上的腿似乎不常出来晒晒太阳呢。』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把腿露出来。』
苍璃在现代早就习惯露腿,但是自从穿越到古代后,还是没办法习惯有人贴身服侍--妳会请别人帮妳穿胸罩和内裤吗?!
所以就算身旁有云阙在,她还是习惯先穿好贴身的衣物和内衫后才让他进来替她更衣。
听到这话,碧止漠然冷峻的脸顿时染上一层绯红,忍着羞怯,伸手在她的膝盖上缓缓压按着,找寻着正确的穴道。
原本早就习以为常于看见其他人的身体,但是苍璃身上特有的暖香却是让他心神一蕩--而自己居然是第一个看到这双腿的男子……
碧止的脸顿时更红了。
苍璃也是对着自己的膝盖微微惊豔了一把--没想到原主居然把腿养的这幺漂亮,白里透红,泛着莹亮的珍珠白。
唯一的缺憾,就是膝盖上的一团乌色的血痕,生生折杀了那份令人窒息的美。
碧止不由得脸色一凝,对準位置后便将长针扎入了她的膝盖,长针扎入的瞬间,苍璃顿时感觉一阵酸麻冲上脑尖,不知该说是舒服还是难受。
『啊……』
『皇上膝盖的气血不顺,会疼也是难免的。』碧止淡淡的说着,手又是以神速之姿,再插了其他的长针在不同的穴道之上。
苍璃忍着那股诡异感,勉强一笑转移话题。『唔……碧止,我不在国内,楚国目前可好?』
专心扎针的碧止却是一顿,脸色阴暗了起来,『不好,一点都不好。』
『咦?』苍璃愣了一下,她出门时不是将国政交给子华和苍湘了吗,这两个人不可能出任何大问题的啊?
『怎幺回事,子华和湘……』
『永王入京了。』
碧止这话一出,苍璃便暗叫一声不妙。『永王无诏不得入京……轩辕宁和瑚没有把她拦下来吗?』
『镇国公为了避免帝会期间出了差错,已经带兵在郢都近郊部属。』碧止淡淡的敷上艾灸,神色却是冷冷的。
『但是永王一听您已经出发前往雒阳,便嚷嚷着要去祭拜先帝,手里还有着当年先帝发的丹书铁卷,饶是霜太傅和恭王也无法拒绝。』
丹书铁卷!苍璃彻底无言了,难怪苍湘拦她不住。
当年永王受宠的情景已经几乎可以成为太女,手里有一份先帝亲赐的丹书铁卷,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是连皇帝都不能驳回使用阻丹书铁卷时所提出的要求。
而苍月居然不惜动用丹书铁卷也要入京,让人更是怀疑她的意图不轨。
『碧止,你出郢都时是谁去接你的?』
『是华大人。』
『好,让华再替我跑一趟吧。』苍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孤在雒阳祭祀天地诸神,谨让永王苍月闭门到丛碧山的苍氏祖庙去,替楚国百姓抄写经书、诵经祈福百日吧。』
碧止先是一愣,随即也满是深意的一笑『皇上英明啊。』
※
让碧止替她针灸完毕后,苍璃重新更衣,和碧止到芍阳宫的偏殿一趟。
鸢尾坐在床旁,似乎是累极了。
但是一听见有人入室,他随即睁开了眼睛,眸光内满是寒芒,『是谁?』
『是孤。』苍璃缓缓的走到床榻旁,忧心的看着那个虚弱到接近透明的人影,『容雨的状况怎幺样?』
鸢尾见是苍璃,似乎是鬆了一口气,一张脸随即变成了忧虑重重,『原来是楚皇啊。皇上方才喝了药,歇下了,但是背上的伤口完全没有癒合的迹象。』
『孤让楚国御医来看看情况,替孤撩开帐子吧。』
『是。』
鸢尾小心翼翼的撩起纱帐,似是怕惊醒了洛容雨。顿时瀰漫满室的药味也让碧止瞬间皱起眉头,『哪家的庸医用如此低劣的药?薰的我的鼻子都疼了。』
『是雒阳的太医包扎的,用的也是上好的药,但是完全止不住血……』鸢尾眼眶都红了,担忧的泪水在他的眼眶内莹转,看的让人好是不忍。
『容雨被刺客重创了,从后背穿刺到肺脏,你来了也是来了,就替他瞧瞧伤势好不好?』苍璃看着碧止,几乎是接近恳求的道。
他的呼吸极浅,好似脆弱的丝缕随时会断裂,一双眸子痛苦的紧闭,纤细蜿蜒的眉更是因为疼痛皱在了一起,胸前的呼吸也只是微微的起伏,整个人苍白而虚弱。
碧止皱起眉头,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原来眼前的男人,就是苍璃不惜拚尽一切也要保下的洛容雨吗?
但是看着苍璃恳求的面容,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坐在床沿,持执起了他的手腕道,『皇上和其他闲杂人等先出去吧,我会治好他的。』
『拜託你了。』鸢尾差点没给他跪下,感激的和苍璃一同退了出去。
轻轻的合上侧殿的大门,苍璃长吁了一口气,隐隐感觉到膝盖处的痛楚又开始蠢蠢欲动。
『鸢尾,等等你先……』
『璃!不好了!』
苍璃和鸢尾愕然的看向匆匆而来的卫道远,髮髻微乱,神色匆匆,相当焦急。『璃,大事不好了!』
『怎幺回事?』
『齐之春她们……』卫道远喘了一口气,随即颤抖着道,『打算将祭月大典搁置,不管洛容雨重伤在身,打算直接进行帝会,她们甚至已经在未央宫开始议程了!』
『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