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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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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伦之乐

    「表姐!」蔡孟翔朝着前方用力地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

    蔡珮玲刚上了柱香,转过头便看见蔡孟翔扬起的笑颜。对于这个表弟她是万分喜爱的,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永远挂起的笑容能让人忘却所有烦忧。蔡珮玲本身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有一兄一姐,虽然只年长蔡孟翔一岁,但对蔡孟翔,也是发自内心的当做同胞弟弟来疼爱。

    「你怎幺回来了?」蔡珮玲拿出手帕替蔡孟翔擦拭额间沁出的汗水,柔声问道。

    蔡孟翔任由她轻柔的举动,咧嘴笑着说道,「部队放了我们半天假,我就想带着朋友们回来吃好料的。」

    蔡珮玲忍俊不禁,伸出已经将所有指甲剪得短小、整齐的手指戳了戳蔡孟翔的脑门,「你就知道吃。」

    蔡孟翔挠了挠头,转过头将走在后面不远处的三人拉到身边,「这是我表姐,蔡珮玲。他们分别是张成毅、陈致远、许庭恩。」

    蔡珮玲看着三人,温柔却疏远地点了点头,「初次见面,你们好。多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对阿翔的照顾。」三人一听连忙摆手,推辞了几句。

    蔡珮玲笑了笑,随即对着蔡孟翔说道,「姑姑和姑丈一定很想念你,快回家吧。」

    张成毅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子,一头长髮利落地扎成马尾,垂在脑后,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和宽鬆的女式西装裤,倒显得英姿飒爽,并不像传统的闺阁女子那般中规中矩。她五官清秀,但那双眼睛却特别明亮,脸上一片沉静,甚至带着些冷然,全身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看得出是大家出身,有着良好的教养。

    「表姐你不回家吗?」蔡孟翔拉住蔡珮玲的手问道。

    蔡珮玲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才刚从家里出来,今天到我值班,要去医院。」

    蔡孟翔一脸失望,「我还以为能和你一起玩呢。」

    「你可以回家去跟若然玩,大表嫂最近又有了孩子,姑姑和大表哥近来都没时间陪若然,这孩子正孤单着呢。或者将若然带去我家跟明轩玩。」

    蔡孟翔的兄弟姐妹们,大哥已经娶亲,大姐已经嫁人,剩下的二哥去了台湾唸书,一年才回来一次。蔡若然就是他大哥的孩子,今年五岁,好动的很,又是长孙,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天。比之蔡孟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蔡明轩则是蔡珮玲的大哥蔡珮辉的儿子,也备受宠爱。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顽皮得很,简直像个混世小恶魔,让大人们又爱又恨。

    蔡孟翔撇了撇嘴,「谁要跟那两个小屁孩玩。」

    蔡珮玲笑着揉了揉蔡孟翔的头,「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呢。」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好好招待你的朋友们。」

    蔡孟翔嘟着嘴,依依不捨地拉住蔡珮玲的手,「那等过年你要包个大红包给我。」

    蔡珮玲哑然失笑,又用力地揉了揉蔡孟翔的头,才点头应允。临走前对着张成毅三人有礼地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一行三人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才转过身跟着蔡孟翔往里头走去。

    「你表姐是医生?」陈致远一把勾住蔡孟翔的脖子,嬉笑着问道。

    「她现在在五三医院当护士,暂时不是医生。但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名动天下的医生的!」蔡孟翔用力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致远附和地点了点头,「难怪她看起来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蔡孟翔呲笑了一声,斜眼瞪着陈致远,「你对我表姐感兴趣?她已经定亲了,小心我表姐夫来揍你。」说完还挥了挥他的拳头,在陈致远的眼前晃了晃。

    陈致远一脸失望,「那还真可惜了。」

    看出蔡孟翔有些恼怒,张成毅走上前去拉下了陈致远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便拉着蔡孟翔继续往前走。

    几乎所有的家族都会分大宗小宗,蔡孟翔所在的家庭是蔡家的旁系,属小宗,而蔡珮玲的家庭则是嫡系,属大宗。

    若在更早的年代,蔡珮玲的身份是比蔡孟翔更高一阶,儘管如今这些派系之分已经没有以往分的这幺鲜明,但蔡珮玲的父亲在家族中还是更加举足轻重些。

    在金门的姓氏排名中,琼林蔡家排名第五,与蔡家最为交好的是许家,排名第三。

    在蔡珮玲出生后不久,蔡许两家就口头定下了娃娃亲,要让蔡珮玲成年后嫁给许家的长子,许哲皓。虽然没有正式的媒妁之言,但小两口的婚事随着他们年龄的渐长,渐渐地被提上了日程。

    早几年许家人就提过让他们两人尽快成婚,只是那时候蔡珮玲刚刚护专毕业,被学校指派到医院就职,许哲皓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长辈们只好作罢,想着如今年代不同,晚些成婚也没关係,这件事也就暂时放了几年。

    但后来军队进驻金门,蔡珮玲又被分配到军医院去,成天要面对一堆男人,这让民风淳朴,大多有着封建思想的长辈们心生不满了,几次旁敲侧击要蔡珮玲主动辞去护士的工作,但都被蔡珮玲不冷不热的拒绝了。

    蔡孟翔拉着张成毅的手臂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家的方向走去,陈致远和许庭恩跟在两人身后,三人看着蔡孟翔这般归心似箭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一踏进家门,蔡孟翔就放开了抓住张成毅的手,奔进大堂,此时父母和兄嫂都坐在大堂聊着天,吃着汤圆。

    看着从门口跑进来的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都惊喜地站了起来,蔡孟翔的母亲更是小步走上前来,搂住这个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儿子,她摸了摸蔡孟翔的脸,一脸的心疼,「黑了,瘦了。」随即拉开了段距离,左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蔡孟翔拉下母亲的手握住,「妈,我没受伤啦,反而更健康了呢!」

    那时蔡孟翔在战场上受的伤早就好的七七八八,衣服盖着也看不到伤痕。蔡孟翔当然不会傻傻地老实告诉家人自己差一点死在战场上,就怕他们担心,也怕他们会又反对自己做军人。

    其他人都笑看着这对母子的相聚,蔡孟翔的大哥眼尖,拉过蔡孟翔的手走到门口去迎接这几个生面孔,「阿翔,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蔡孟翔拍了拍额头,才想起被他晾在一旁的兄弟们,连忙笑道,「他们是我在部队的战友们!今天冬至部队放假,我就带他们回来补补身体。」蔡孟翔说着,特地拉过张成毅和陈致远,他指着陈致远说道,「这是我的队长。」又指了指张成毅,「这是我们的团长,是少尉了喔!」

    蔡孟翔搭着许庭恩的肩膀,一脸的骄傲,「他们两个可是我们俩最尊敬的大哥二哥。」

    他的话音一落,引得众人面上都泛起微笑,蔡孟翔的母亲更是吩咐人端出几碗汤圆,吩咐厨房今晚加菜,小儿子难得回家,的确该好好补补身体。

    蔡孟翔拉着他们一一就座,一大碗泛着热气,瀰漫着糯米清香的汤圆下肚,饱的晚饭都吃不下了,但盛情难却。席间其乐融融,让三人都体会到了久违的天伦之乐。

    每个人都挺着个大肚子离开,因为只是放了半天假,到了宵禁时间还是必须要回营区就寝。儘管蔡孟翔是金门人,也没有特权可以留在家中住宿。

    张成毅的百人团所在的营区就在琼林内的民房中,因为六月底开始驻扎金门时,岛上基本上没有军事设施,儘管已经开始构筑岛上工事,但毕竟人数众多,众人大多仍各团统一编整,由军长率领宿在民房、洋楼等地。与民同住。

    儘管营区与蔡孟翔家还是有一段距离,走着回去稍微消食了,但到入睡时,肚子还是涨的难受。所幸几个小时后就轮到张成毅站哨,站一夜也够他消化一肚子的美食了。

    张成毅端着枪柄,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回想今晚的盛宴。在这个本应一家团聚的日子,他却形单影只。如今他在这世上已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他看着那不圆满的弧度,心中充满孤寂,似乎连天上的月亮也在替他感到悲伤。

    世界最痛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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