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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_分节阅读_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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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第 95 章

    那天南离睡得甚沉,祭宫中的冲天火光亮彻了整个稷下川,喊打喊杀的激烈打斗声络绎不绝于耳,都未能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待到三日后,衣衫狼狈的子羽和源方两人从一片断井颓桓中寻过去,最后在稷下学宫硕果犹存的最后几间屋子里寻到南离的时候,他仍然昏迷不醒,发着高烧。

    子羽和源方强忍悲痛,把南离身上的绳子解开,担忧地看着他近似透明的寝衣之下因为绳子捆得太紧而导致的勒痕。源方顾不上别的,先帮南离揉搓身子,咬牙道:“若是再这般困下去,只怕他的手脚都要废掉了。她好狠的心!”子羽不说话,只是不断地用布条蘸了冷水一遍遍擦拭南离的额头。

    傍晚的时候,南离终于艰难睁开眼睛。此时,风云早已变色。

    稷下川的兵力一向由祭宫统一调度,这也是南离面对姜寨的挑衅极有底气的原因。然而——

    “阿桑她……她……原来我们竟然都不知道,她暗中训练了一批象群,带着象群和姜寨的人们冲进了祭宫。”子羽低声叙述道,“我们的神官、神仆固然忠心,但又怎能与大象这等庞然大物相抗衡?事起仓促,偏又四处寻不到你,无法调集祭宫中人抵抗。如今整个祭宫被他们烧的烧,砸的砸,已经全没了。”

    南离眼睛艰难地寻找着焦距:“都……都没了。祭殿、观星台……他们不怕被稷下川的民众声讨渎神吗?”他其实有些羞愧。他没有想到,最后不畏艰辛来寻找他救他的人,一个是他平日颇看不起的同胞兄弟,另一个是他早已断绝了恩义的昔日好友,现时情敌。

    “姜姬大人公开说,这是祭宫倒行逆施,选了男子做大祭司,昊天神降下的神罚。民众们从来未曾见过这许多大象倾巢而动,这般行动一致,故而认定是昊天神的安排,相信了。”子羽垂下眼睛,低声说道。

    这是姜姬苦心孤诣、谋划了十数年的计策。祭宫处于稷下川的高地上,近万年来屹立不倒,已经成为稷下川民众的信仰和寄托。故而想要毁掉祭宫,必须借助超自然力量不可。阿桑由于有和鸟兽沟通的本事,是她计划中的关键一环。故而哪怕她有一半的姬姓部落血统,行事每每不顺姜姬心意,姜姬也从未彻底放弃过她,为的就是这一时刻,驱象踏平祭宫,彻底动摇祭宫的统治根基。

    无数纷乱的思绪在南离脑子里如一锅粥一般搅动着,南离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眼神黯淡,充满了悲伤。“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准备好要对付我的。”他喃喃说道。以南离之聪敏,不可能不知道阿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训练大象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姜家母女的耐心和毅力令人心悸。南离想起当年同阿桑甜蜜时,那无数个缠绵的夜晚,有的时候她突然冷淡地推开他,他只当是他做得不够好,如今才知道无论他做得有多么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她仍然会不满意。因为她的终极目的就是要和他为敌。

    “至少,她还算有心,将你捆了藏在这里。若非如此,以你个性,只怕宁死不屈,同祭宫一并埋没在大象的巨蹄之下了。”源方忍不住感慨道。

    “是吗?难道她毁了祭宫,我还得感谢她不成?”南离自嘲地笑道。

    其后的几日里,南离躲在稷下学宫养伤,子羽和源方不断地将探听而来的消息告诉他:赢牧诗聚拢了祭宫残部,声称要讨伐姜寨;姜姬列出了祭宫的十大罪状,宣布祭宫遭受天罚,罪有余辜;各方势力纷纷表态,有的支持赢牧诗,有的支持姜姬,双方争得乌烟瘴气……

    “她呢?她在做什么?”南离忍不住问道。

    子羽和源方相互对望了一眼。

    “阿桑她……她自从祭宫带走季秀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对姜寨事务漠不关心,将一切事情都推给姜姬大人……她……她只关心一件事情。”子羽犹豫着说道。

    “什么事?”

    “她命人将稷下川所有的医生都掳到了姜寨,逼着他们想办法医治季秀,治不好就不许离开。她……她一点都不讲道理,很多人生了病,哀求她放医生回去救人,她仿佛没听见似的。”子羽道。

    南离沉默了很久。

    “姜姬老了。她身边除了阿桑外,原本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南离慢慢说道,“如今阿桑撂挑子不干,又因掳走医生的事情激起民怨,故而赢牧诗才能和姜寨对峙至今而不败。”

    “稷下川许多人以为哥哥死在这场动乱当中了。”源方突然兴奋起来,“若是哥哥现身的话,只怕格局又会发生变化了。就是不知道赢牧诗是否愿意交出手中权力。不过,她不想交只怕也由不得她。”

    “你说什么?”南离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我为什么要去寻赢牧诗,要她交出手中权力。祭宫已毁,民众信仰不再,赢牧诗落败是早晚的事情。从此就没有什么祭宫了。”

    “哥哥!”源方惊慌地叫道。

    南离艰难地翻身爬起来,试着走了几步,随即叹了口气:“身子尚未大好,走路还是没有力气。罢了,子羽,源方,你们把我带到姜寨去吧。”

    在姜寨,南离接受了姜姬充满了怀疑和不解的审视:“想不到你此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你来做什么?”她说话的时候,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她已再非壮年之身,偏偏手下没多少可用之人,日日超负荷运转,疲惫不堪。

    南离沉默了。他其实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他心中的许多想法,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最后还是姜姬老辣,洞悉人心。她叹了一口气:“你是来寻阿桑的?这样也好。最后做一个了断。不过,她现在已经跟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了。你们能想得到吗?我姜姬的女儿,悉心教养了这么久,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男人,自毁前程,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姜姬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着,笑声里无不凄凉。南离在她的笑声里,由源方搀扶着一步步向前。他知道姜姬口中那个“低贱的男人”指的是季秀,他只觉得颜面无光,一点都不开心。

    在姜家那座南离亲手建造的新房外,南离看见了阿桑。她形容憔悴地蹲在门外,像失了魂一样,眼神迷茫中掺杂着痛苦。

    “怎么了?季秀都变成那副丑样子了,你还对他有兴趣?”南离淡淡笑着说道。

    阿桑抬起头,等到她辨认出南离以后,眼神开始闪躲。“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她声音沙哑地问道,“没错,我是一直在算计你。你可以恨我。“

    “我若恨一个人,哪里轮得到别人说可以不可以?”南离故作轻松地笑道,“听说你四处寻访医生,难道你忘记了,自若苍老师去了之后,我便是稷下川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你放着我不请,将一些庸俗之辈掳了来,岂不让别人笑话?”

    “你——”阿桑猛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你当真肯医治他?你竟不恨我?”

    “恨,我当然恨。”南离一边走近阿桑,一边说道,声音里夹杂的恨意任什么人都分辨得出,“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看一看你的心肝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他终于走到阿桑面前,猛地一把抱住她:“我们完了!彻底完了!你毁了祭宫,难道还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不计前嫌,跟你和好?”声音里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紧接着他又狠狠把阿桑推开,笑不露齿、仪态万方一、如昔年端坐于祭宫大殿之上的大祭司那般高雅尊贵:“季秀无论怎么说,也是我稷下川的子民。身为大祭司,我也应该关心他的疾苦。让其他人都散了吧。我便是稷下川最好的医生,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阿桑犹豫了片刻,直到南离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作势欲走的时候,她连忙拉住他。南离一脸嫌弃地将她推开,她便哀求一般地伏在他面前,抱住他大腿不放:“南离,是我错了。求求你!”

    那一瞬间南离心中酸涩得差点落下泪来。阿桑从小不讨喜,少有玩伴,故而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善与人沟通交流,有的时候又过分倔强。她极少跟南离开口认错,更是难得这般郑重其事开口恳求南离。若是平日里她肯这般求南离,只怕小两口有商有量、各退一步间,早亲亲热热地解决了姜寨同祭宫的矛盾,甚至若南离被哄得开心,也不介意多退让些,可她却宁可将她金贵的认错和恳求用在这种场合!

    南离一挥袖子,终于走进了自己一木一石辛苦建造的新房。他一眼就看见普天之下他最讨厌的那个人以一种众星捧月的姿势躺在榻上。“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人就够了。”南离神色淡然吩咐道,战战兢兢从事捧月活动的众医生如蒙大赦般,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滴,一边和南离作别。

    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南离看着浑身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季秀,心中的嫌恶之感难以言说。正在这时候季秀突然一边用脚踢打着床榻,一边大叫道:“阿桑,为何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肯放过去,寻了这个男人过来害我?”

    “害你?”南离冷笑一声,正待分辩时,便听见季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知道南离是稷下川最好的医生。几年前就知道。不过我也知道他只会害我,不会救我,这件事我也是几年前知道的。南离,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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