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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识胭脂红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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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池眼风一扫,示意那人不要出声,更不要惊了他身后房里的人。而后什么都没说,一个人缓缓出了小院子的门。

    那下人机灵,随即取了一把伞。竹伞微倾,往他身上一遮。

    青玉骨,白衣人,细雨无声。

    连那撑伞的下人都觉出来,这九王爷今日有些不一样,走的格外慢。

    行至门口,他脚下一顿,两个负责看守叶棠的两个暗卫往地上一跪。屋檐瓦上有积水滴下,滴在伞面上,晶莹迸裂。发出沉闷的声响,甚有节奏。

    时光如白驹,总也无影,这声音听起来倒颇像时光缓慢流逝的声音。

    九王爷就听着那滴水声,在小院子的门口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轻一回身,见那房里的橘黄灯影下,隐隐可见一个俏丽身影。

    不过一个人影而已,他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趴在烛火前,轻轻一吹,房里灯光倏地一下灭了。这回,连她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几个暗卫跪了许久,候了许久,才听九王爷说,“明日。她若是还要出去,便放她走吧。”

    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遇到了那个知他懂他,能陪他伴他的女子。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才算作好。

    可他知道,关着她,就一定不好。哪怕他再喜欢。

    “是。”

    一转身,又对那个给他撑伞的下人道,“你也回去吧。别忘了找个大夫来候着。”

    他不确定。刚刚带着酒气吻了她,会不会出问题。

    “爷,您将这伞带着吧。”

    萧池接了那柄竹伞,一人缓缓出了门。

    帘卷细雨,寒风骤起。曾几何时。一场风过,九王府里树叶草木都被吹得哗啦啦地响。某个夜里,她趴在窗台上,同他说,“起风了。”

    他就站在她身后,轻轻应了她,“嗯。”

    手里竹伞晃了一下,似有不稳。

    终于到了九王府门口,他也不着急进去,只于门口看着自家门口看着那株老棠树。时节还早,这树还睡着,丝毫没有抽枝展叶的迹象。

    “若真有那一天,我嫁给你啊,可真是亏大了。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得赶紧趁现在。可劲儿住你的房子,吃你的饭,花你的钱!”

    “莫说住本王的房子,吃本王的饭,花本王的钱。本王早就说过,只要你要,这整个九王府都是你的。”

    他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上棠树枝干,顺着粗糙一滑。碰到一块树上疤,修长手指一顿。就像摸到了那树的伤口。

    那日,棠叶金黄,落叶如雨,季书寒从袖里扔出一枚小刀,直奔她而来。他将她往怀里一带。堪堪避了。那小刀却就此扎进了这老树的树干里,一直未曾取出来。

    季书寒的小刀齐柄没入,且过去许多时日,这若要取出来已不容易。

    不顾身上的伤,他还是运了力,掌心贴在那树干的伤疤上,硬生生将那小刀从树干上吸了出来。

    小刀落地,他方松了口气。

    他在等,等白云初晴,等琴眠绿荫。

    到时候。他要好好看看自家门口这棵树。

    忽而,竹伞一歪,蓦然落地。门口看守见九王爷不知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便倒在了。

    可他耳边。明明还是她的声音啊。“依我看,有的事,若是不能,就不要挣扎勉强了,还是身子比较重要。”

    “这匕首不长眼睛。今日抵在您的脖子上,这下次,可就不知道要割在哪里了。”

    承译的房门被人狠狠踹开,他皱着眉抬头。这九王府上,还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可一见门口站着的人。他一下便没了脾气。

    “和风?”

    和风有些时日没来找他了,就连叶棠出府,府上的人他挨个问了个遍。问他们叶棠去哪了,可惟独不来问他。

    这回,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干脆踹了他的房门。

    “承译,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叶棠在哪,是不是!”

    承译只说,“爷有令,谁也不能说。”

    和风冷笑一声,“好,好一个爷有令。你家爷现在就躺在那里,一滴药也喂不进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连他的房门也没进,和风转身。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承译,我忘了告诉你,这样下去,不出五日,你家爷便谁也留不住了,你可得早点张罗安排。当然,这世上也不只我一个大夫,你若不信可以找别人来看。”

    ☆、100 少年心

    和风转身走了没几步,便碰见迎面而来的芙淑。

    轻纱衣,芙蓉面,柳叶眉,眉心一朵朱砂红,妖冶鲜艳。美人过处,依旧是难以抵挡的香。与她擦肩而过,那女子轻笑,铃儿一般。和风一顿,袖中手成拳。

    是啊,只因她生成了个女子,她便赢了。

    芙淑进承译的房间进得自然。门未掩,眼前这一身黑缎的少年站得挺拔笔直,冲门口而立,一动未动。目光清越,似将她穿透。芙淑知道。他那眼睛,不在自己身上。

    承译腰上佩白玉一枚,清透润泽,表面晕柔光一层。黑缎一衬,愈发惹眼。芙淑打眼一看便知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似乎,那玉他日日戴在身边。

    红尘辗转多年,宫里宫外,她阅人无数,尤其是阅男人无数。谁的心思能瞒得过她芙淑。这男人想的事情不过就那么几件,名望,权利,钱财,还有女人。越是权贵便越是如此。

    何况眼前这个,这故作老练的黑缎一除,他明明还是个少年,鲜衣怒马的年纪。无论是年纪还是道行,都太浅了,浅到连她的一指香都抵挡不住。

    芙淑一笑,指上丹蔻如她额上的朱砂,灼灼之色,艳可夺人。一条胳膊轻巧攀上了这黑缎少年的脖子,足尖一点,柔软的身段往那结实的身躯上一贴,食指轻轻划过少年脸颊。

    她看出来,那少年有些不悦,脸色一沉,可也忍着没躲她。

    少年的胸膛不算宽阔,她轻轻靠在上面,倒也还算舒适。指尖在他身上缓缓一滑,忽然笑了出来。

    与她相比,他明明就是不谙世事。她也知道这深沉衣料下的身躯是怎样的青涩。可他呢,却总要时不时板着一张脸故作老练,也不知道是习惯性地给谁看。她才来了几天,反正不是给她。

    决定了要咬住牙不回头的,可门外人还是没忍住。承译也看见他了,心里一慌,双手忙扣在贴在自己身上的那抹纤腰上。习舞多年,那副腰肢柔韧,他一下竟没推开。

    远远看去,倒像他有些迫不及待拥她入怀了。

    芙淑不是没感觉到那双手的意图。依旧在他怀里,抬头问他,“听说,你要娶我?”

    他并不知道,那晚,其实是她身上用的香粉有问题。他也不知道,不是每段关系都要负责的。若这世上男子,都有这样一颗天真少年心那该多好啊。

    芙淑一边轻声问着,靠在他身上,顺手拈起了他腰上的那枚色泽极好的玉佩。

    没想到,这少年又厉声道,“别动!”

    她讪讪将那玉佩放回了他身上,又嗔道,“可真凶,果然是衣裳一穿便不认人了。”

    承译一滞,不在说话。她能感觉出来,一提这事,这少年浑身都僵硬得有些不自在了。

    再回神,抬头望门外,刚才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她知他在看谁。她看不懂九王爷,可却是能看透这小管家的。

    “你认识他许久了?”

    若她不提,就连承译都快忘了。那年江北灾年,饿殍遍地。大批难民集聚京都城外,所有人都以为进了城便有东西吃了。没想到京官无良,宁肯眼睁睁看着难民饿死城外也不开城门。

    高高城墙下,众人或躺或坐,夜色一降,眼睛一阖,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醒来。

    他身上还有最后一块干粮。小小一块,他一路都没舍得吃,更没敢拿出来,就凭着那么一口吃的。支撑他走到了京都。

    深夜降临,灾民也无力吵闹。他悄悄爬到城墙的一个角落里,将那块已经干得像石头的干粮取出来。

    突然发觉,与他缩在同一个角落里还有个孩子。那小孩一转头,嘴里竟然衔着一把草。一见他,那孩子嘴里的草也不嚼了,双眼如芒,直盯着他手里那快硬邦邦的干粮。

    罢了罢了。他抬手一扔,那干粮被那孩子稳稳接住了。将嘴里的草都吐了出来,低头咬那块他扔的干粮。

    灾民暴动,城门终于被攻陷,他随着众人进了京。

    整个京都瞬间被大批灾民搅闹得不得安宁,家家户户白天也不敢轻易开门。听说灾民多丧心病狂,不是偷就是抢。

    惟独九王府,独居一隅,不张扬,不来往,竟然是难得的岁月安好。门口老棠树枝繁叶茂,枝桠掩映了府上大半个牌匾,若是不仔细看,都要看不清上面的字了。就算如此,府上人多过的自在随意,也无人刻意去清理。

    一大早。九王府门一开,有老佣人于门口伸了个懒腰。

    正欲转身回去,见九王府门前,高高石阶下,棠叶新落了一层。再仔细一看,似乎还躺了个人影。

    那老佣人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九王府僻静惯了,往日一开门。风卷落叶,不过惊起飞鸟三两只。可今日,门口竟然真的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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