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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谋心_分节阅读_137
- 府里还有个小的等她回去呢。
承元帝抬眼,去问冯立人:“老八媳妇儿方才悄悄说什么呢?”
他方才心思都在眼睛都哭肿了的圆圆身上,并没注意,但冯立人是伺候人的,向来有耳听八方的本领,将郑苒的嘀咕声听得清清楚楚,便一字不差地复述了,而后赔笑道:“定是因为看小郡主对着您比她还亲近,吃味儿了。”
承元帝一边缓缓拍着圆圆的背,想了想道:“她性子倒是有些像林贵妃,都是心大的。”
冯立人笑眯眯,却没有接话。他明白承元帝的意思是在说这婆媳二人都不嫉妒圆圆比团团更得祖父喜爱。
只是站在他旁观者的角度看来,旭郡王妃应该真是心大;但林贵妃心思细腻,该想到的她一定会想到,不嫉妒大约只是人生已别无所求,故而并不会在乎其他了。
*
锦墨轩。
夜已过半,韶亓箫揽着赵敏禾躺在贵妃榻上。
此处原先是他的书房,在他出宫建府后,这里的私人用品都已不在,但基本的家具和文房四宝都是在的,还有一张可供人休憩的贵妃榻。虽没有床,但是贵妃榻也够大,躺他们两人也刚好够地方。
赵敏禾已倦极睡去,裸|露在外的香肩上布着一些肆虐过后的痕迹。
韶亓箫伸手轻轻为她掖上被子,他的目光在触及时带上了一些愧疚,他知道被子底下她的身上这样的痕迹还会更多。
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韶亓箫心知外头的人一定有事禀告,才会来敲门。他轻手轻脚的起身,踮着脚小心避开那些他先前自个儿从桌案上扫落的小物件,从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中捡了几件勉强可以避体的衣物。
本想将赵敏禾的衣物也捡了,但她的衣物被撕得比他自己的还琐碎,韶亓箫叹了口气,心道幸好富贵人家出门都会习惯多备一套衣服的,想来外头的人应该也将备用的衣裳取来了。
到得外头,见陶卓站得有些远,康平却就等在门口,见他出来便低声禀告道:“殿下,陛下叫您过去一趟。”
韶亓箫点头,正要抬步,康平就低声提醒道:“殿下,热水早已备好,您先沐浴了再过去吧。”
韶亓箫一顿,抬起手凑近了一闻。
他和阿禾厮混了几乎半个晚上,现在身上的气味……确实……不能就这么出去见人。
见康平一动不动地盯着院子里的一株木兰树看,韶亓箫清了清嗓子,径自往净室去了。
因想着承元帝恐怕还等着,韶亓箫没有耽误多久,很快就换上了一套衣裳出来了。
他吩咐康平留下,只带了陶卓往明光殿去。
待二人走远,康平猛地一怔,懊恼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
“呀!忘了跟殿下说小郡主被抱去明光殿了!”
☆、第162章
除夕的夜里滴水成冰。
韶亓箫行走在黑暗的夜里,思绪渐渐清明。
他脚下不曾驻足,脑袋里却已然将前世的事回忆起了七七八八。
那个宫女,前世她的身份是一位险些被继母卖给一个老男人为妾的女子,但她逃出了家,身无分文到京中来投靠亲生舅舅,途中不知遭遇了多少艰辛才来到襄京城。然而京中的舅舅家也早就搬走,她举目无亲之下只好在京中以给人洗洗衣服、做些活计为生。直到一次她在路上体力不支,险些被他的马踩了。
坚毅而倔强的女子,却敌不过世事世情所迫,艰难求生。
这是明面上这女子的遭遇。
这与当时他所以为的“在温宅中苦苦求生”的阿禾是多么相似,她还与阿禾长得如此相似,他一下子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人接到了府里。
而后,后面发生的事却叫他深深记了两世,也叫他一直记得这个女子和她的样貌。
——第二日他回府后,就听说当时身为他的皇子妃的杨兰锦,一口咬定那个女子偷了她的簪子,全然不顾他的脸面将人关到了柴房里,不给吃也不给喝,还派人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当时他什么感受呢?困惑和愤怒交织,最终还是愤怒占了上风,他质问杨兰锦为何如此对待一个可怜女子。
而杨表妹却是深深望了他一眼,靠近了他幽幽在他耳边道:“你我都明了柴房里那个只是替身,但若我说她会给赵家表妹带去灾难,那你还要护着她吗?”
那时候他才明了,虽然自己从未提起过,但心细如尘的杨表妹,早已猜中了他的心思。
等他回神的时候,杨表妹已屏退了众人,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这是她前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跪求他。
“赵家表妹如今的情形,表哥知晓的应不比我少。即使你从前借我的口去打探她的消息,只要我能做的,我也尽量帮着你。但是表哥,你不可以再执迷不悟下去。从前你爱叫你后院里的那些侍妾学她的打扮,学她的喜好,这倒罢了,那些人终究只有一点点像而已。可如今这一个,连一颦一笑都如此像她。人言可畏!被外人得知你宠爱了一个几乎与温三夫人一模一样的女子,那你要叫赵家表妹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杨表妹如惊雷般的话语,从此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反驳他没有将那个女子纳为侍妾的意思,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也许在他内心深处,自己都明白这只是狡辩罢了。
但杨表妹的话确实击中了他的软肋。他听从了她的安排,将那个女子远远地送走了。但没多久,就听到了那个女子死在了路上,是舆车翻了车,她摔出来时直接摔折了脖子。
安排这事的人是他商行的管事,他赌咒发誓出发前曾检查过舆车,绝不是他玩忽职守。
他分不清心底到底是何感受,但杨表妹却说这一切太过凑巧了,也许此人是有人特意安插过来的。但死无对证,那个女子身后留下的线索也实在太少,无从查起,这终究成了一桩悬案。
但从此以后,他不再追寻阿禾的替身。
原先他和杨表妹只是相敬如宾,甚至可谓冷淡。但从这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渐渐情同兄妹。
顺郡公府的主院正房与旁边的厢房之间被打通了,他每晚进了正房之后再去相连的厢房里歇息,每日一早再从正房出来。外人看来,便是他开始独宠正妃,后院从此形同虚设。但其实,直到杨表妹病逝,他们一直过着有名无分的日子。
他也娶不了阿禾,她也嫁不了真正喜欢的人。两个人如亲人般相依相守,也没什么不好。她与阿禾之间本就有姨母杨氏这个纽带,二人感情亦是不错。偶尔,他可以在她邀阿禾过府时躲在一旁看她一眼,还可以借杨表妹的手送一些东西到阿禾手里。
他甚至逗过阿禾前世的女儿。小女孩儿落寞地跟他说“父亲只疼爱异母的哥哥和弟弟”时,他曾臆想过若他有这个资格,只要她是阿禾生的,他也会把她宠上天去。
只不过,前世他终其一生,都没等来这个机会……
“殿下,小心脚下。”
看韶亓箫心不在焉到连台阶都似乎没看到,陶卓不住出言提醒。
韶亓箫不由回头去看说话的陶卓,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视线聚焦在他脸上。
“没事。”
见陶卓面露担忧,他扭头深深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叫自己回到现实来。
*
承元帝还未没睡下,他坐在龙床旁边闭目养神,却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上已呼呼大睡的圆圆牢牢攥在手里不放。
冯立人悄悄进来禀告韶亓箫到了,承元帝闻言微微颔首,随后去慢慢抽离自己的手指。
睡梦中的圆圆却不放手。她蹙着小眉头嗯哼了一下,两只小手攥得更紧了,连被子底下的小身子也随之靠了过来。
承元帝轻轻笑了声,翘着嘴角道:“倒是个小霸王。”
他抓起被子,将被角塞进孩子手里,总算缓缓地将自个儿的手换了出来。
起身离开前,承元帝轻声吩咐冯立人:“你留在这儿看着她,别叫她摔出来了。”
承元帝信步来到外头时,韶亓箫已等着了。
他走过去坐在上首,才对他说道:“你碰到的那个宫女,宫人前去拿人时就已断气了。从暖阁里的情况看,像是羞愤之下撞柱自尽的。”
韶亓箫挑眉,他早知韶亓荇做事不留后患的狠辣,如今倒并不惊讶,只是面对着承元帝,他还是反驳道:“不可能。康平先前已打昏了她。按他的力气,不可能叫那么个弱女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醒过来。”
承元帝颔首。
即使他不说,他也想到了。这显然是杀人灭口。
“那香太医已经看过,是从西南流过来的,药性霸道,越是情绪激动越是难以压制。但它只是助兴用的,只要及时……并不会对人体有害。这药在襄京城少见,在西南却并不难得。这条路也断了。”承元帝冷笑一声,“再有不光是那宫女,今夜在偏殿上职的内侍总管与三个宫人,也同样死了。行事如此不留余地,可见背后野心之大。你心里可有怀疑的对象?”
韶亓箫敛下双目。
如果单只这世,他不一定可以将目标锁定在韶亓荇身上。但结合前世来看,显然只有他一个才可以做到——前世只有韶亓荇一个才猜出了他心心念念的人是阿禾;而偏偏自动送上门的人还是同一个。
但即使他已很确定就是韶亓荇做下的,说出去以后,眼前的父皇就会信吗?那一样是他的儿子,还是一个向来叫承元帝很省心的儿子,韶亓箫敢打赌也许他对韶亓荇的印象比上蹿下跳的韶亓萱好多了。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夯实的证据可以指证韶亓荇。
思绪在脑袋里翻转了几个回合,韶亓箫最终低头道:“想不出来。不过,能在宫里布下局的人,左右就那么几个。”
承元帝心中一颤。他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幕后之人不光要布下局,还得在失败后将败局清理干净,能有这么多人手的人不是在宫里就是从宫里出去的。而有理由对他的儿子下手的,就只有另外的儿子们和他们的母亲。
他这些年最担心的事终究成真了。
手足相残,还是用如此卑鄙的方式!承元帝可以预测,若他眼前这个儿子今晚不是及时察觉到异样退了出来,不光他自己名誉受损,与他妻子之间也必将出现裂痕……
“呜呜……”
寝宫内殿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呜咽声。
韶亓箫一下子便听出来是女儿的声音,小家伙睡得不好中途醒过来时便是这样的哭闹声。不等他弄明白她怎么来了这里,就只见人影一闪。却是承元帝听了孙女哭,丢下了儿子急匆匆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