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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谋心_分节阅读_73
- 承元帝以手抵额,咬牙低吼道:“够了!”
宋首相闭了闭眼,缓缓道:“李怀化人呢?”承元帝年前派的三路人,其中这位李姓怀化将军这一路便是去的城。
陆崇飞快往下将战报看完了,默默将战报递给其他人传过去看,声音低哑道:“城破后,中了敌方冷箭,殉国。”
薄薄一纸战报犹如千斤,在众人之间传阅,轮到赵毅时,他一目十行看完了,轻声问陆崇道:“什么叫‘残余内应’?”
堂中寂静,所有人都听得见他说的话。
这一次承元帝将自己儿子们都叫了来,韶亓箫也同样抬头看向陆崇。他试探过赵攸瀚,后来又想法子试探过其他人,显然内应间谍这种事,之前朝中就有人想到了,想必边城那里一定会加紧排查才对。那为何还会被北翟人钻了空子?
承元帝放下手,从案上一叠边关的秘信里抽出一封,递给冯立人示意他拿下去给众人传阅。
陆崇在下头为众人解释:“前两日,李将军上了秘信,城中抓获了几个冒充大周人的北翟人。”边关的事宜,承元帝自多与朝中核心的武官商议,因而哪怕像宋首相这样的文官,也有可能不知详情。“这是初六发生的事。显然那日只怕是打草惊蛇了,我想北翟在得到那几个内应被抓之后,便立刻集结骑兵攻过来了。”
韶亓箫在底下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世的开战日子提前了……北翟来袭的骑兵,也从五千增加到了八千……而战报十万火急,只用了六天就传进了京中,顾而比抓住内应的秘信只晚了两天。而城那里哪怕是相差三天,也根本来不及抓完所有混在平民百姓中的北翟内应。
韶亓箫没入朝,因而虽人在政事堂中,传阅的战报他便排在了最后第二个——最后一个是未满十五、连封爵都没有的韶亓荿。承元帝今日招儿子们来商议大事,皇子中的主角其实只是前头几个在朝中的而已,韶亓箫与韶亓荿两个只是顺带,也是承元帝不想厚此薄彼。
前头宰相们、九寺、三省的长官看完了战报,才轮到他们两个。正巧,陆崇的话说完没多久,战报才递到韶亓箫手中。
韶亓荿悄悄凑近几步,与他七哥两个乌压压的头颅并在一起看他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封奏报。
韶亓箫来不及在乎他的靠近,也没心思在乎前头承元帝在与人商议的说话声,迫切地看起战报来。他急迫地需要知道——究竟自己的插手,有没有叫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
一字一句地把战报细细看过一遍,他轻轻松了口大气。还好……虽然城仍然免不了城破的命运,但城中百姓因事先的布置,逃出了十之八|九,沿途已有晋州大军接应。只是没想到城中北翟的内应,远比所有人想像的多,又用自杀似的做法,折了折冲府的那么多府兵。这一世,北翟还兵分两路,一路猛攻城,一路却是埋伏在晋州军驰援的必经之路上,阻了晋州军对城的支援。城中没来得及走的百姓,最终却还是等不到援军,被残忍杀害……
韶亓箫心里发紧,却听旁边韶亓荿轻轻“啊”了一声。
他赶忙问了一声,韶亓荿手指一点战报上最后的地方心痛道:“阿苒她曾祖父……”
韶亓箫看了看他指的“北翟人砸毁郑侯像,火烧郑侯庙”一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郑侯是我们大周的英雄,自然是北翟人的仇人。他们恨他入骨,毁了后人纪念郑侯而建的庙宇,这并不奇怪。”
韶亓荿丧气地道:“阿苒听到后一定很难过。”
韶亓箫凝神道:“郑侯庙终是外物,没了也可以再建。最重要的还是边城百姓的信仰。他们一日记着郑侯的恩德,自是仰望他一日,也会牢记对北翟的仇恨和抗争的决心一日。有没有郑侯庙都不会有影响。”
韶亓荿心里的难过减了许多,他深深吸了口气,放在身侧的手心渐渐握紧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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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份战报当日便传遍了襄京城的大街小巷。城中百姓虽有惶恐不安的,却也很快被急速张贴出来的皇榜安抚了不少。再有京兆府加派了人手巡逻城中各地,治安倒并未恶化。只是东西两市的物价,受战报影响,到底上涨了一两成。
原本朝中也不乏部分朝臣认为承元帝先前防范北翟的动作做得太多,有些没事找事。虽因承元帝积威甚重不敢懈怠,到底心中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到目下城被北翟所占,这些人才收起了这份不以为然,擦了擦虚汗开始为国效力。
只是,饶是边关已有防备,战事却并不顺利。
一封又一封五百里加驰的战报送上了承元帝的案头。北翟共出了三路大军南下,这三路中只有忻城一路与北翟暂时战了堪堪平手,拖住了北翟南下的步伐。另两路——包括最先发难的城这一路在内——均是一路南下,晋州并州驻扎的大周军节节败退。
到承元帝百忙之中匆匆主持过殿试之后,已有三座大城被北翟人占去。承元帝急招陆崇等武将商讨对策,一夜未眠之后,终是与前世一般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第98章 安排
“啪——”伴随着银汤匙滑落桌案的脆响的,是金氏的一声惊叫。
“御驾亲征?!”
赵毅赶忙起身,亲自上前为母亲收拾起打翻的青瓷碗碟,吴氏也立刻跟在一边打下手。
赵攸瀚点头道:“嗯。陛下决心已定,陆大将军也支持,宋首相虽犹豫着进了几句,最后却也同意了。现在,只差对外颁布旨意了。想必京中差不多的人家,现在已得到风声了。”
金氏身旁的赵祈却紧抓住赵毅一臂,沉声道:“老大,你与我说实话,边关的情况真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赵攸瀚一大步上前扶了赵祈,开口道:“祖父,北翟来势汹汹,大周军队不是没有胜利的把握。但真正胜利前,边地的百姓却会深受战火之苦。大军和粮草这些日子早已从各地集结完毕,陛下也是不愿百姓多一天水深火热的日子,才做了这个决定。”
赵祈悲痛道:“你不是说,陛下年前就派人过去部署了吗?怎么边关还是损失惨重?”
赵攸瀚一顿,翕了翕嘴,见赵毅要开口说什么了,赶紧拦了他的话头道:“北方三月初才刚开始融冰,大周的斥候营才将将入了草原没来得及探出虚实,北翟人就攻过来了。先前各大边城虽有防备,那也只是防守严密几分,却并不能就此占到主动。再有,北翟人向来以游牧为生,又因气候之差长得本就比大周人更加高壮魁梧……”
赵祈恨恨地甩开了赵攸瀚,怒道:“老子就是在城长大的,小时候还亲手杀过北翟人,我当然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我想知道的是,为何大周会败!?”
金氏见他情绪激动,连忙挡在赵攸瀚面前横眉竖眼道:“老头子,你有气冲北翟去,别冲我乖孙子发火!”
赵祈火气一滞,赵毅立时上来为他抚顺着胸口,一边道:“父亲,今日我听陛下与陆大将军等人也在分析这事。陆大将军以为,除了这些外在的原因,只怕还与我大周里里外外和平了六十来年有些关系,大周各军中不但士气不足,甚至战斗经验也远不如北翟。再加上,城破之后,北翟军……”
赵攸瀚抢先一步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城破后,城中十之八|九的百姓仓皇出逃。但也有一两成百姓故土难离,最终丧命在北翟骑兵的刀下。这样才叫北翟兵士气高涨了许多。再有,百姓可以逃,城中的郑侯庙却逃不了。北翟人火烧郑侯庙之后,姿态猖獗狂妄,将郑侯贬得一无是处,说他是奸计百出的小人……”
“他们放屁!”赵祈怒骂,“郑叔父顶天立地,流芳百世!他决胜千里的时候,这些鳖孙还不知在哪里!……”
他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厅中的小辈们噤若寒蝉。
赵攸瀚不着痕迹地对父亲摇了摇头,赵毅不解。到赵祈骂得累了,也气得吃不下饭之后,才与金氏慢悠悠回了安鹤堂。
赵攸瀚这才对赵毅道:“父亲,祖父最痛心的不是大周边境节节败退,而是城破。城,是被祖父视为第二个故乡的地方,只怕襄京城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它。若再叫他得知城中留下的百姓被那样残忍的方式屠杀殆尽,你叫祖父怎么受得了?”
余下的百姓是被抓到郑侯庙中一起活活烧死的,庙中装不下的也是赶做一堆烧死。这么残忍的屠杀,并不会详细描述在邸报上。因为在襄京城中广而告之这个没用,反而引起不安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在满是热血男儿的军中,才会引起更大的反抗意识。
所以赵祈至今只知全城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却还不知那些死去的人,在临死前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
赵毅皱眉,瞪了儿子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晓得这点吗?我本就没打算提这件事!”虽然说话的效果确实不如儿子那话好。叫赵祈的重点转移到郑侯庙被毁一事上,只会叫从小视郑叡为神祇的赵祈心痛得没多少精力分散在他不认识的百姓上。
赵攸瀚摸摸鼻子,默默无语。
赵毅又问:“陛下打算何时对外公布御驾亲征的决定?”
赵攸瀚道:“明日大朝。”
赵毅呼了口气,哑声道:“也好,这道旨意一出,必是对边关将士的士气大有助益!”他幽幽望了大兴宫方向一眼,又叹道:“幸亏陛下登极快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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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会感叹承元帝做皇帝的时间,不是没有道理。
翌日朝堂上,待冯立人朗声诵读了承元帝御驾亲征的旨意,除前晚之前已明确被承元帝明示过的臣子,大朝会上的众臣一片哗然。
接二连三的官员跪请承元帝收回成命。他们请命倒不为其他,只是担忧承元帝的人身安危。现下太子未立,一旦皇帝出事,大周朝必将陷入混乱,甚至有可能万劫不复。
一切的反对却都被承元帝的决心打了回来。
“朕为天下之主,百姓之父。岂可坐视百姓战乱之苦不理!边关军心不稳,朕坐镇后方既可稳定军心,又示朕体恤黎民百姓之意。何可不为?”
他面色淡淡,却不怒自威,眼中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请命的臣子们听承元帝只是坐镇后方,并非被冲昏了头脑要亲上战场,又见前排的众位宰相和陆崇等人一言不发,便知这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又是几番谏言之后便顺势退了下来。
这也是承元帝做了三十年的皇帝后带来的影响之一。他威信日重,在朝上说一不二的强势气魄早已练就。
随后,承元帝陆陆续续下了多道圣旨。大军出征之后,命宋首相总理政务。大周军分西、中、东三路大军。陆崇被封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加封正一品太尉之衔,统帅中路大军。东、西两路大军也另有众位贤能之人坐镇。
叫人最为耐人寻味的,却是承元帝对众位皇子的安排。
按说,这种皇帝离京的时候,常理是需要指定一名皇子监国的,大多为太子,像承元朝太子已逝,那么监国的皇子必是承元帝心中属意的下一任帝王无疑。
偏偏,承元帝并未按着这常理来,他在颁布御驾亲征的旨意后的第三日,对众皇子做出了安排——皇二子韶亓萱与皇三子韶亓茽、皇四子韶亓芃与皇五子韶亓荇这样分为两组,轮流代皇父主持政事堂,与众位宰相一起共商大事,若有不决则快马送往前线递承元帝亲揽。每一组轮流两个月,不当值的皇子则前往前线督战。而剩下的两个——韶亓箫和韶亓荿,一路在中路大军随扈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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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禾听到这道旨意时,只觉得目瞪口呆。皇帝要不偏不倚,也不用一碗水端平成这样吧?
此时赵攸瀚已接到了出征的旨意,大房大大小小一家子聚在赵祈金氏的安鹤堂里。
赵攸瀚语气平常道:“陛下只怕确实对储君的人选犹疑不定,又不想叫人多生是非罢了。”
向来帝王最忌党争,如今众皇子中并无突出的人选,有好也有坏。但对群臣而言,承元帝春秋鼎盛,所以大多数人仍保持着中立,并不急着站队。但若叫这次的事情打破了这种局面,后头的局面就不是承元帝能保证掌控的了。所以,承元帝干脆没有叫皇子监国,而是另立名义叫皇子主持大局,且还叫前头的皇子们轮流来,两人一组相互辖制。这一下,谁都能明白承元帝不急着立太子了。目前的平衡局面才不至叫打破了。
赵敏禾又问:“那为何还要他们没轮到时去前线?这么一来一回,不是折腾人吗?”
这个问题简单,赵毅都知道。“不叫走他们,那是叫他们留下来寻借口插手政事堂吗?到时四个皇子,还叫不叫政事堂好好做事了?”
宋氏却未曾舒心,但她担忧的另有其事。“那我祖父会不会为难?”每隔两个月都要应付不同的辅政皇子,万一前后政见不同……
赵攸瀚安慰道:“岳祖父做了这么多年宰相,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他知道该怎么做。”
赵毅也道:“是啊,就冲他是先太子的外祖父这一条,也没人敢为难他。”
宋氏有些低落,想嘀咕一句“若太子表弟还在,哪儿还有这些糟心事”,到底忍住了。逝者已逝,说这些也没任何意义。
下一刻,她却被丈夫的下一句话惊了一跳,再没心思想其他了。
赵攸瀚对赵毅道:“父亲,这回出征我想叫大郎同去。”
赵攸瀚已被封为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在中路大军陆崇麾下,再过两日便会随军出战。此外,忠勇伯府还确定出征的赵攸源(二房次子,行四,双胞胎父亲),只不过他是作为皇帝亲卫去的,一路以护卫承元帝为己任,并不需要上阵杀敌。
宋氏跳起来大声反对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