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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国_分节阅读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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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君芜在公羊这里用过晚饭,同卫风大概了解了一下她娘与君瑶的情况,原是她娘还不知赌痞们已被火烧死,怕他们追上来,才赶紧赶路去汴梁。君瑶则不放心王氏,让卫风必定在此处等到自己,与她娘离去。

    君芜坐在南面一间小屋内,自思量。

    这公羊先生举手投足,自有不俗风骨,看得出是个不同寻常的隐士。简单的房间,被他布置得也很有意境。一幅写着魉的字,左边的‘鬼‘字像阎王的画像,右边‘两’字则如追赶着鬼魅,明明是幅毛笔字,却又如精心颇为传神韵的画卷。整洁平滑的木桌上,一木陶制的瓶,上斜插着株杏花,花生四朵,如开四季,有一两朵点着些欲坠的露水还未盛开,低根处还有些发着芽似在生长,瓶中可见清幽潭水,风中可嗅淡淡香味。木床的摆放的四四方方,上面铺着浅色被褥,置身此处,让人心情出奇地神宁。

    “风有向,人亦有向。”

    饭时,这是那位颇有风骨的先生对她说得,而这话他爹临终前惊人相似地也说过。

    她娘与小妹应是赶去投靠汴梁父亲那边的亲戚,虽是前途未卜,让人放心不下……可是君芜从胸口的里矜掏出一根红绳系着的半截玉蝉……想起他爹临终前,交代的那件一直横亘在她心中的事。

    往事一幕幕。

    曾前的家屋,桂花凋落,如他爹奄奄一息的命:

    “阿芜……这玉蝉你拿着,戴在身上放好,如我在你身旁。”

    “爹……不要走,不要丢下阿芜。”

    “阿芜……爹对不起你。”

    “爹……不要走,不要死……”

    “孩子,别哭,人总会有暂时离开人世的时候,但爹相信这不并意味着结束,还有来生,有来世。我们约好,我还是你爹爹,你还是我最自豪宝贝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会再见,爹还会回来一直陪着我。”

    “我的傻丫头可真聪明。”

    “嗯!那我不哭了!”

    “阿芜……爹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时间与精力都不允,便与你交代那最重要的。”

    “爹你说,阿芜谨记。”

    “丫头……你性情豁达且有担当,可至情却又薄情,与爹的一位旧识很像,可惜她亡的惊世唏嘘。日后,你切勿重蹈她的命运,被你身边亲近之人所累。记住,风有向,人亦有所向;风起,人应随时势而起,去你天命所归的地方。”

    “爹……我不懂。”

    “你成年后,便可不用在意你母亲与小妹的归处,去汴梁寻这玉蝉另一半的主人,他比你年幼些,是我方才所说那位故友的后人。爹欠那人的,此生不还终难瞑目。寻到后若他无依无靠,好好照料他;若他过得很好,便不做打扰;这玉蝉你一直带着,去你想去的地方,遇你值得托付的良人,见玉蝉如见我犹在你身边看护着你。若是……那玉蝉另一半的主人生出危险之中,你将你二人各自一半的玉蝉拼接完整,去找一名叫‘邙’的屠夫,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爹……那人是谁?叫什么?我为何又要去找他?”

    “……阿芜……你一定要找到他,定要……他是你来这世间的答案,我也便不欠她了……不……欠了……楚华,是你来接我了吗……是……吗……”

    “爹!爹!爹……!”

    “阿芜,阿芜……”王邪摇着她。

    君芜不知何时从梦中醒,怔怔地看着王邪。

    王邪见她满脸的泪水,神情凄楚哀恸,不由蹲身身手,抚着她容上冰凉的泪水,心生丝丝的疼意。

    “怎么就哭了?”

    君芜眨了下眼睛,“我,有吗……”说着,声音涩然。

    眼眨了下,泪倾流得奔涌。

    “我能抱你么?”突而,她道。

    看不清他的模样已,只想有个肩膀,她可以痛哭。他爹死后,丧事,安抚母妹,愁计生计,防备高氏,连最痛的时间,都忘了给自己去找个出口去宣泄。

    像是迟到的悼念与思念,许是这满园的杏花,混着清泥……勾起一种远思。

    王邪起身将她头按在身前,抚了抚她的发,轻道:“此刻,你想怎样,我皆应你。”

    君芜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压低声哭泣。

    窗外,杏花徐徐下落,祭消着尘泥。

    ☆、第30章 叁拾·离与逢

    天明,白露压杏枝,清阳煞好。

    王邪去找君芜,但屋内空荡,只见一纸留书在桌上被一株杏枝压着。

    王邪走过去,拿起那纸留书,轻念:

    ‘凉风至,君分时,已念;白露降,池非君,芜花;寒蝉鸣,自前程,良安;鸿雁来,翻云海,随心。’

    “阿芜……”

    群山连绵无尽的山崖间,君芜背着简单的行囊,照着早起公羊所给她指的路线,翻山而去。

    行至半山腰,她站在山间,看向山谷那处杏花村深处的人家,不知他是否已看到她的留书,又是否读懂信中所写的意。

    站了半会,君芜闭眼,再微微睁开,一口凉气呼进,又长长地呼出。她朝着蜿蜒的山崖继续行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群山白雾与艳阳间。

    公羊的小屋前,王邪、卫风与他告别。

    公羊先生一身青衫,风骨飘逸,客气地拉着王邪道:“你与那姑娘都是的,才住一日便如此着急地要走。”

    王邪笑了笑:“也想多留住几日,与先生下一盘棋、煮一壶杏花酒、论天下豪情豪杰,只不过……”

    卫风拍头接道:“先生我们再不回去,就要给咱们萧狐狸挖坟了!”

    “哈哈……看萧丞相的面相,倒是长命相。”

    卫风:“是吗?!先生还会看相!那您看我看我能活多少岁。”

    “卫少侠也是有福相的人,不过要注意日常饮食需均匀得当,祸从口出口舌多息,记着奉行,也是长命人。”

    “啊……这是何意?”

    王邪:“先生让你少吃,少说。”

    “啊……这……好难!”

    “哈哈……公子说的是。”

    卫风:“那我们家公子呢?”顿了顿,“对了,还有那尸女到底是人是鬼啊?”卫风直觉得公羊是个神人,知他懂堪舆,不免越发崇敬地过去。只走两步,被公子拽回来。

    王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好你卫风本色便是。”

    卫风:“公子……”

    “先生,他日再叙。”

    “一路小心。”

    王邪骑上早在集市上挑的两批马,朝姜国的方向而去。拉马时,公羊突:“公子,稍等。”

    王邪顿下,公羊走来,拿出一个素布锦袋交于他:“日后若公子身遇万般难解时,不妨打开这锦带一看。”

    王邪握了握那锦带,感激地望了公羊先生眼,抱剑:“先生爱护,王邪铭记。还望先生若有改变主意一日,姜国将以国礼待之!”

    “哈哈哈……”公羊一声放肆长笑,不作应答。

    王邪知他性情,也不多言,“驾……’声,与卫风勒马扬鞭而行。

    马蹄踏着杏花,扬尘淡淡香味,远去。

    公羊的身影随着那门扉深扣,消失其间。

    留杏树,潺动浮香;留青竹,随风曳曳。

    星月推移,月隐日升。

    郡国,‘容’城,位梁国都城汴梁南面临近。君芜在山路与农野间带行带搭着牛车来此,因听闻路人说与她描述相似的王氏与君瑶模样,便是往‘容’的这处去了。

    证明身份的契文还好她一直带在身上,才能入进出查严的郡国。

    不同邱县,君芜第一次看到书中所言的郡国,还是大梁最繁华的郡国‘容’。

    容郡比上邱县繁华上许多,百姓路人的神色有着安世的祥宁,不受乱世盗贼所扰的模样。还有些儒生宽袍纱帽,笑谈地走在街道上,生得面容清秀,眉目干净,气质匪然。女人着装艳丽,盈盈笑语,就是不知这容城是否盛产包子,君芜发现风情艳种的女人们的脸……都有一种包子脸的高相似度。不过肉嘟嘟的包子脸,倒也有一种温润丰裕的感觉,与容郡的郡气相当。

    君芜看着,觉得新奇又透着喜爱这容郡,那般闲适安详地像个人应该活在世道。

    就在她带着些新奇地瞧着,这座她只在书中阅过大梁最富庶的郡国时,一辆马车在人群中急冲冲地朝她的方向冲过来。君芜只走在人少处,却不知她站在一条叫‘天安’的道上,这道是容城贵族专用的车道。

    侧身,她还未反应过,被一只手猛地拉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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