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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_分节阅读_204
- 轻道一个“好”字,她道:“我等你。”
他唇又扬起,“乖。”
温柔入骨的声音,让墨九双颊泛起臊意。
“不要这么肉麻!快去,一会儿被人看见车里的人是我……啧啧,小叔和嫂嫂,深夜私会,这般火热的话题,免不得又要丰富京师人民的茶余饭后了。”
萧乾目光微微暗一下,忽地欠身,略带薄茧的手猛地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一点点低头。
“萧六郎……”墨九低呼。
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快得无影无踪。在外头的人看来,他不过是低头与车里的人说了什么。可停在墨九唇角那一点温热,却让她心都拔高了。
这男人胆儿可真大?
她惊愕地看着他。
他却抿了抿唇,似在回味那唇片软糯的滋味儿,眉梢微微扬起,带出一种魅惑又邪恶的浅笑,打马调头,“驾”一声,率先冲向城门。
“我去!”墨九盯着他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萧乾居然拎了个死人头来亲她,而且这个死人头还是谢忱的……这么一想,她浑身恶寒,打了个哆嗦,“萧六郎,你真能啊!”
萧乾的情商全都喂了旺财,根本不察墨九的反应,拎着谢忱的头骑在马上,回头冲发愣的宋骜沉声一斥。
“入宫!”
“算你小子不傻。”宋骜哼哼着,跟了上去,“一会儿请罪态度诚恳点,想来我父皇也不会真与你为难的。”
“小王爷错了。”萧乾面色冷漠,在“嘚嘚”的马蹄声中,淡淡道:“我非请罪,而是请功。驾!”
“驾!萧长渊——”
“开城门。”
“快!开城门。”
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过去,城门处又恢复了寂静,可随着萧乾拎了谢忱的脑袋临安城,却炸开了祸。这晚上的变故太多太快,老百姓们应接不暇,一时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先头他们听说枢密使萧乾带兵造反,将临安城围了个风雨不透,鸟都飞不出去一只。而至化帝也深夜下旨,紧急调动殿前司等直属军队,层层护卫皇城,看样子这一仗是在所难免的了。打仗这种事,老百姓肯定最是遭殃,这会子家家户户都抵着门,听着外头的动静,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却又听说萧乾亲手宰了谢忱,拎了他的脑袋要入宫向皇帝请罪。
这哪里是造反啊?
这哪里又有仗打啊?
老百姓定了心,纷纷打开门站在街道两侧,一边看着热闹,一边议论不停。萧乾高居马上,无视两侧百姓的指点,带着几个侍卫,与宋骜一路奔来,往御街疾驰。
临近内城城门的御街中间,一行数人静静而立。当中长长的狐皮风氅拖曳在马背上,一顶大大的风帽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但那气势却无损半分。
“萧使君留步!”
萧乾骑马迎上,单手执着马缰绳,而另一只手里,依旧提着谢忱的人头。这样子的他,浑血浴血,面色森寒,杀气与凉气充斥全身,令人观之生恐。
“苏使君有何指教?”
似乎这会才发现宋骜,苏逸愣了愣,先下马向宋骜请了安,方才笑着走近萧乾,低低道:“我来恭喜萧使君的。”
恭喜?萧乾冷哼,“不都说我杀了人,造了反,何喜之有?苏使君不会是来抓我去见陛下吧?”
苏逸再一次轻笑,“萧使君说笑了,就凭你一夜调动临安二十万兵马的本事,这天下,莫说我苏离痕,便是陛下,恐怕也不如你呐。”
这句话看似随意,可话中意味,却令人不寒而栗,简直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这要是传出去,传入至化帝耳中,岂非比直接说萧乾造反,还要狠?
萧乾但笑不语,宋骜却不爱听了。
他抖抖缰绳上前,拿马鞭指着苏逸道:“你这小毛孩子,会不会说话呐?无端惹是生非,欠管教。依本王看,你还是甭做三司使了,回头本王给你派俩奶娘,你无事叼叼奶嘴,吃饱一点,把毛长齐了再出来。”
几个侍卫忍不住,想笑。
那“噗噗”声,让苏逸脸一阵青一阵白。
却不知他官越大,便越讨厌别人说他小。
可宋骜再怎么都是皇子,他又能怎样?
咽下一口心头血,他道:“谢王爷赏!”
哼哼一声,宋骜骑马在前,“长渊,走呐!与个小屁孩儿啰嗦什么?驾!”
看着宋骜的马屁股,苏逸打马走到萧乾的面前,与他正对着马头,缓缓拉开一个调皮的笑容,配上他那张稚气未退的脸,又有了几分玩笑的意思。
“我是来恭喜你,要做驸马爷了!”
萧乾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眉间眸底全无半分情绪,只冷冷道:“苏使君有心了。不过……”顿了顿,他把人头拎起,“我再不入宫面圣,谢忱的头都要馊了——麻烦萧使君让路。”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苏逸抬袖掩鼻,瞄了萧乾一眼,终是调转马头,让开路来。可待萧乾从他身侧走过,他似乎又不死心,默默跟了上去,小声道:“监狱里那把火,还真是急时雨,无形之中,又帮了萧使君一次。”
萧乾唇角微抿,“那我岂非要多谢苏使君?”
苏逸哈哈一笑:“那不必。”说罢他似乎生怕萧乾不相信不是自己干的,又严肃着脸补充:“一个丞相之位罢了,事到如今,我已稳稳纳入囊中,又何必自讨无趣,杀人放火?”
萧乾侧过脸,眸底烁烁生辉,“那把火若烧死了谢忱、烧死了我、也烧死了宋骜……谁会比较开心?”
苏逸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半眯着眼打量萧乾冷风中肃杀的容颜,莫名道了一句:“我才十七岁……还不想死。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听见你说什么。”
这货说罢,“驾”一声,便冲在了前面。
萧乾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暗,却没有再说话,只打马赶上宋骜,沿着御街宽敞的大道径直进入了内城。
——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风雪却越发的大,天地间一片苍茫之色,冷得可以冻死无家可归的野狗。可位于皇城里的东宫暖阁的书房,在寂静的黎明,地龙却烧得极旺,温暖如春。
一股子冷风拂起帘子,书房里的灯火微微一闪,那坐在窗边软椅上的男子便慢悠悠抬起头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头戴风雪帽的男子,撩帘而入。
“殿下。”来人肩膀上积雪未化,声音也略带几分惊恐的颤意,“属下有急事禀报。”
宋熹身穿一袭暖色的寝衣,却一直未曾就寝。闻言,他俊气的眉头微微一蹙,把手上拿着一本书倒扣在案几上,使了个眼色,宦官李顺便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只剩二人了,宋熹也不急着问,起身亲自拿了镊子挑着灯芯,慢吞吞问:“说罢,什么事?”
来人考虑一瞬,走到他的身侧,才附耳低语。宋熹听着,挑灯芯的手稍稍一顿,面上有刹那的凉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将沁在灯油里的灯芯拨弄出来。
“晓得了,下去吧。”
“喏。”来人退着走了两步,又回头拱手道:“殿下不去金瑞殿面圣吗?这会子文武百官都在往宫里赶,萧乾也去了。”
宋熹默了默,唇角上便带了一丝笑,“去。怎能不去?”说罢他轻声喊:“李顺,来为本宫更衣。”
门再一次开了,那人出去了。紧跟着,就有人小步进来,慢慢搭上了宋骜的腰,轻柔地为他宽衣解带。
宋熹心里想着事,自然而然地抬起双臂配合。他在暖阁里头穿得很单薄,但等下要出门,便要穿厚重些。李顺平常伺候他是习惯的,这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笨手笨脚的,弄了好一会都没有弄好。
“李顺你这差越发当得仔细了。”宋熹有些不耐烦了,斥了一句,便低头去瞅那双手。
只一眼,他愣住了。
待慢慢转头时,眸底已有凉意。
“是你?”
“是臣妾。”这声音,羞怯小意,也柔软入骨,那一张带了紧张的小脸上,五官精巧,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嫣红,也是一个少见的绝色。
她见宋熹审视的视线落在脸上,迅速低垂着头,咬着下唇,用少女般的羞涩,回复了他的询问,“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做得不好,殿下见谅。”
“太子妃歇着去吧,这种下人的活,无须你来做。”宋熹面色凉凉,低喝一声,语气已有恼意,“李顺,东宫是养不起奴才了吗?”
李顺伺候他有些年了,极是了解太子爷的为人,平常大多时候都很温和,不会随便处罚下人,可他一旦动了真怒,便是不动声色,也可以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奴才来了!来了,太子爷息怒!”
李顺匆匆进来,帘子撩起的冷风也顺着他扑入室内,太子妃瑟缩一下,似是受了些凉,也受了些惊,眼皮拼命眨动着,强忍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福身。
“臣妾告退。”
“嗯”一声,宋熹由着李顺为他系好领口,披上风氅,大步从她身侧过去,那衣角刮出的冷风,将她头上的青丝撩起,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子,上面青青的血管似乎也清晰可见。
她咬唇,“恭送太子殿下。”
似哭未哭的声音,从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嘴里道出,那种强忍的酸楚与无奈,任何男子听了想必都能生出几分怜惜。宋熹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她。
她抬头,梨花带雨,却福着身子一动也不动,“殿下……”
宋熹缓缓道:“你父亲过世了。”
谢青嬗清秀的面孔猛地一白,原本福着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她嘴皮颤动着,声音几乎带着颤意,“父亲他……他昨日还好好的,虽,虽说被陛下,下,下了狱,又怎,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