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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_分节阅读_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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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九嘿嘿一声,“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有一些专横的霸道,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习惯,说罢他似是察觉语气生硬,又笑了笑,“你我食友之谊,不会改变。我认识你,在萧府湖畔,那时是食友,便只是食友。”

    这句话的意思是解释他认识她的时候,不知她是谁吗?

    墨九心里舒坦了一些,轻“嗯”一声,静静而立。

    宋熹的手指依旧拨弄着领口,依乎是领口太紧不舒服,又似乎是披风的带子没有系好,让他不太自在,他自己仰着脖子拨弄了几下,突地瞥了过来,“九儿来,帮我弄一下。”

    私心里墨九不太愿意与东寂有肢体接触,当然不是她排斥他,她对东寂这样俊朗温和的暖男,并没有太多抗拒的心思,只是醉红颜太讨厌而已。但这样的场合,东寂是太子,她是侍女,他的要求她若不答应,就太过分了,让东寂难堪,也容易让她成为异类。

    她低头道一声“喏”,便走上前去,低头替东寂将风氅的带子解开,又把他里头直裰的领口重新整理,动作小心,却不熟练。

    穿越过来,她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尤其他是个男人,她对男人的衣服更不熟悉,便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弄好几下都理不好,东寂懒洋洋仰脖子靠在椅上,尽力的配合着她,目光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她伏低着头,他仰着头。

    这样的姿势太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墨九到没觉得有什么,只专心做事,可东寂的眸色却越来越复杂。

    这时,广场上突地一阵骚动,有人高唱,“枢密院萧使君到!”

    萧乾没有太子殿下的位高尊崇,可他在南荣本身便是一个传奇人物,相比于深宫之中不为外人熟知的宋熹,他的生平事迹家喻户晓,童叟皆知,不足二十岁就领兵数十万为国征战,力挫兵力强盛的珒人,还将越人赶到西部,成了西越人,医满天下、名满天下……也俊美满天下。

    这位萧使君被人称为“判官六”,听上去名头有些骇人,却有南荣第一美男的声誉。有一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听到“枢密使”三个字,都擦亮了眼睛,翘首以盼,想要一饱眼福。

    广场上交头接耳的声音没了,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数万人的目光都往同一个方向望去。

    人群之中,萧乾带了几个侍卫,信步而来,姿态从容淡定,样子尊贵端华……那卓绝风姿,当真让众人都惊艳了一把!可当他越来越近,众人看着他的脸色,却暗自生疑。

    “参见萧使君!”

    “萧使君好!”

    “萧使君这边请!”

    此起彼伏的声音里,众人的目光里除了恭敬,还有一种诡异的猜测。

    高台之上的墨九,轻抚着东寂的领口也怔愣着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今儿的天气很晴朗,这样的位置,她可以把他看得一清二楚。一样的颀长挺拔,一样的风华绝代,可他的脸却苍白得没有血色,纸片一般的雪白,像刚从阴曹地府里拉回魂来,眼角还有淡淡的乌青,一袭黑色锦袍,外系一件被风吹得轻荡的黑色风氅,全身上下都是黑色,低压、沉郁,就一张脸白得惊人。这样的他不该叫“判官六”,该叫“黑无常六”了。

    怎么搞成了这样?

    墨九心里腹诽,目光收回来,继续为东寂系披风带子。

    萧乾的脚步却僵在了高台的最后一阶。

    隔了一丈的距离,他看着温和带笑的宋熹,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为他系披风的侍女身上,一双无底般深邃的黑眸,仿佛有某种阴郁的光芒在迅速堆积,却又被他很快掩藏,慢吞吞抬步,踏上了最后一阶。

    这一步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

    ☆、坑深094米打铁趁热,泡郎趁色

    他俊逸的容色,一如往昔,倾国倾城。?

    可这沉重的一小步,却让静谧的广场,瞬间有了压力。下面广场上的人仰望着他上高台,目光看向他那一双绣了祥云的黑色长皂靴,黑色长风氅,突有一种黑色乌云压顶的错觉。

    这时,墨九已替东寂弄好领口,慢慢躬身施礼,退回他身后,如同一个极为合格的侍女。

    她敛目垂手,不敢去看萧乾。

    见他慢慢走近,并没有多看她第二眼,她稍稍放心,竖着耳朵倾听。

    萧乾云淡风轻地走到宋熹案桌之前,抬袖拱手,微微欠身,“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宋熹似乎这时方看清萧乾不太正常的面色,微微半眯了眸,虚扶着椅子扶手,摩挲着,声音带了一丝笑道:“萧使君免礼。”顿一下,见墨妄过来招呼萧乾坐在他的左手席侧,目光又跟着转动过去,关心地问:“萧使君今日气色不佳,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

    “微臣无碍。”萧乾回以淡笑,“不劳殿下费心了。”

    二人尽管立场不同,但在正式场合仍保持着客套的礼节。可这一瞬,宋熹没有忽略他眸底灼热且阴凉光芒。他唇角一牵,半丝别扭都无,只微微朝他点头,又随意端起茶盏喝一口茶,与桌侧的诚王和宋骜,还有几位权臣小声寒暄着,一双温和的眸中自始至终并不曾有半丝变化,与“病美人”萧使君相比,一袭风华,虽风格不同,却各有秋千。

    墨家大会在午时开始,取“日中阳盛”之吉兆。

    这会子,与会的人,陆续已到齐,但离大会开场还有小半个时辰,墨九站得久了,腰有些酸软,腿也不太舒服,看广场上的人和高台上的人,都找得到人聊天神侃,心情不由烦躁。

    瞥一眼姿态如故、面带微笑的鸳鸯和翡翠,看她们站得端正,挺胸收腹,姿态如故,终于发现侍女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装也累。

    她略略眉头,小声轻唤,“殿下……”

    “嗯?”东寂略回头看她,“怎了?”

    墨九下意识拿眼风瞟一眼萧乾的方向,见他并没有注意晕头,又走向东寂的身侧,小声耳语道:“这个……我可以请一会假吗?我想方便一下,有些站不住了,怕在这里磨皮擦痒的,丢了太子殿下的人。”

    她玩笑的样子,又恢复了本性,宋熹似很受用,微拧的眉头松开,瞥着她带笑的脸,“食友自去便是。你虽假扮我的侍女,却并非我的侍女,你是自由的。”

    你是自由的……这句话入耳,墨九也很受用。

    她眉梢一挑,笑得轻松,“够哥们儿,就等你这句话了。”

    “让鸳鸯跟着你?”宋熹似有犹豫,“今日临云山庄龙蛇混杂……”

    “不必了。虽龙蛇混杂,可能够进得来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还有墨家弟子清理过的。再有,我是你的侍女,谁还能乱来不成?”墨九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等他再回答,便躬着身子,退着慢慢从高台后方预留的台阶下去了。

    左右无人了,她长松一口气,身心都舒坦了。

    “果然人在高处不胜寒呐。”

    人一旦站在了高处,虽然可以居高临下远眺四方,却也受万众瞩目,神经绷得太紧,不是那么愉快。她这样的性子还是适合混迹在人群,过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

    整个临云山庄里,没有人认得她。

    这种感觉相当的美妙,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不会引起人家的注意,而且旁人晓得他是东寂的侍女,多少都会有些顾虑,胆子小的,远远的绕道便走,胆子大的见着她的面儿,也都恭称一声“姑娘好”。

    墨九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体验,也慢慢就参悟出一些往常不会去思考的问题——会什么很多人都会向往至高无上的权力,上了一层台阶,还想再上一层台阶,非权力巅峰便再也停不下来。

    权力的巅峰,真的可以将一个人的成就感和人生爽点推到极致。

    可那个权力的巅峰,是萧六郎要的吗?

    想起天隐山上偷听到的那些话,她脊背暗自生寒。

    权力虽好,可也令人生畏啊!

    默默想着,走在去茅厕的路上,她闲闲地观察着风景,同时也在看临云山庄的庭院布置。她发现这里的假山亭台都遵循着八卦方位,很有些意思。

    除此之外,在庭院的四周,还有八间按八卦方位建成的屋子,与其他屋子有些不同,每一间屋子的外面,都有二至四名墨家弟子守着,似乎别有用途,只不知做什么用的?她观察着,又不免感慨,墨家果然还是墨家,没有钜子也没有受到影响。这一瞬,为了她家祖师爷,她的私心里也其实希望左右两派能摒弃前嫌,共同开创墨家盛世……

    这般一想,方姬然坐上钜子之位,也算好事一件。

    一边慢行,一边想着,直到步入庭院深处,她方觉自己在杞人忧天。

    摇了摇头,她失笑轻叹,“唉!”

    “在叹什么?”

    一个清凉得似乎不带人间烟火味儿的声音,揪紧了墨九的心脏。

    下意识转头,她循声望去,茂密幽香的腊梅树下,站着一个黑袍飘飘的男人。

    “你……”

    惊呼着道了一个字,她立马闭紧嘴巴。

    萧六郎对他的醉红颜一向有信心,她戴着这个人皮面具,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他又如何能够认得出来?他之所以会上前搭讪,大抵是发现她的身形有些熟悉,又或者她在东寂身边的表现让他生了疑,这个人心思缜密,只是在试探。她此刻断断不能心虚出声。一出声,就完了。

    克制着见着他突然涌现的澎湃情绪,她像普通侍女见到他时一样,害羞的小眼神轻轻瞄他一眼,带了三分畏惧七分害怕,怯怯朝他福了福身,便匆匆从他身边的小道跑过去,想要开溜。

    萧乾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危险一眯,“阿九要去哪里?”

    一声只出现在春丨梦里的“阿九”,用他魅惑轻浅的声音传来,带了一种与性有关的磁场和质感,让墨九如遭雷击,耳朵“嗡”一声响,只觉天地万物都寂静了。

    身子僵硬着,她迈不动步。

    那个人的声音,专注的表情,一个专属的称呼,直击她的内心,这一瞬,她辨不清那一个梦是真是幻了。腊梅的幽幽清香入鼻,还有属于萧六郎的香味儿,混乱了她的思维,好一会儿,她震荡的心绪方才归位了,吸着那沁人心扉的清香,她慢慢转头。

    ……是萧六郎没错。

    ……却不是昨夜春丨梦中的萧六郎。

    ……他少了邪魅,添了清凉,也多了几丝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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