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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般配全文免费阅读 (20)不会有下一次
- (20)不会有下一次
「我为我那时的无能道歉。」他说得很慢，像是在仔细斟酌每一字、每一句，唇齿甚至隐隐颤抖。右手包覆住左手撑在唇前，目光微敛。
「只顾着全校学生的利益，却完全的忽略生命。」
朔级的时候，学校曾经涌进一大群的流浪狗，原因已不可探究，但这样的一群动物确实地对校园中的所有人带来了影响，而且大多是负面。当时就身为学生会长的蒲御蘅很快的彙整了全校学生的意见，效率很高的在下一次的校务会议上提出需将流浪狗移出校外的方案并开始讨论，就在他与校方周旋之际，我举起手，得到主席的应允后发言：「请问会长，你主张让流浪狗不让出现在校园内，但是我们需要的是具体的方法。」
他那时答道，最妥善的方法是为牠们一个个的找到饲主，但是这样的方法明显效率不高，可能实行的方式是两者并行──也就是寻找饲主的同时，请社区的捕狗大队来捕捉。
我立刻反问他，知道附近社区的捕狗大队秩序并不好吗？知道这些宣称皆已受到妥善照顾的狗儿事实上到了哪里吗？
蒲御蘅那时的眼神，让我失望，非常失望。
「我只顾及同学们的权益，收集了各样的意见，统整出希望流浪狗离开校园的主要目的，想过各种方法，却完全不知道当时认为最有效率且最能让人接受的方式，是那样的残忍。」他翻动着手中的资料，似是急于寻找什幺。
「最后，你还是做出了选择。」我抬起头。我不曾否认蒲御蘅的初衷，甚至对他的选择也没有任何的异议──世事本无两全其美，捕狗队员的道德瑕疵、违法且狠毒的私下交易并不是他所能改变，而是──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却不明白如此施行将导致的结果。
那样的他，对不起他自己、对不起所有支持他想法的人。
「 我最后改变了主意。」蒲御蘅轻轻地道，我转过头看着他。「或许不能那样讲，应该说，我改革了那个团体。」
那之后，蒲御蘅运用了他父亲的影响力与他的手腕，清查了捕狗大队成立以来每一只狗的去向，将所有涉及不法的人员全部剔除。
「我还是没能够阻止一些流浪狗遭到安乐死，尤其是在那样医疗缺乏的情况下。」他抽出一叠纸，递到我面前，「这些是那群狗儿之中的一部分──」
我着实愣住，看着递来的资料──名字、年龄、饲主名称、基本资料以及照片 没想到，蒲御蘅居然做到如此。当时的我不满于他，也因为这样的计画仍照程序推行更是令我难以接受，所以便不曾在关心这件事，甚至不再对委员这样的工作有着刚上任时的热忱──我的冷漠以对，竟直接忽视了这段时间他的努力。
我，才是最不尊重生命的那个人吧。
「你──」心中掠过的想法太多，却什幺也没办法说出口，只能伸手接过资料。
「我很早之前便想过要让这个消息公布，但是后来想想，那样有什幺意义呢？」他转回头，「这样的事后处理，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吧。要不是有妳，我现在就成了加害者阿。」他的语气仍旧轻轻的，像朵云，却重重的敲在我心里。
我苦笑，看着一张张照片，骨碌碌的无辜眼神盯着我，像一把划开胸膛的镰刀，「我分明是个伪善者阿──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介怀过狗的生死。」
他看着我，犀利的凤眼慑人心神，「我从头到尾所不满的，只是你对这件事曾经的无知阿。」果然，这就是能当上学生会长与一般人的心思差距吗？
「 妳还是挑开了这个事件毛线球的一端阿。」那样的眼神瞬间柔和，「百密总有一疏，所以才需要团体。」
我将资料递还给他，站起身，「会长，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这幺久。」
「我攒了好久的勇气才敢面对、填补曾经的无能无知。妳可能不知道，我一直觉得妳很突出，总能从不同的角度切入问题的核心，所以 我才会对这件事这样的在意吧。」他直视着我，眼神中不再有那起事件发生后，面对我时的无措。「我是学生会长，但我并不完美。」他拍拍身边的空位。
这就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有着一定的自信，但是身段柔软。
之后我们谈了一会，在流浪狗事件之前甚至也没有这样轻鬆的聊过，不是在班联会办公室里的辩驳、也不是在他别着会长值星臂章时路上相遇的问好。我发觉他在说话时有个地方总会短短地支吾一下，观察了一会，才发现是称呼。
我笑了笑，方才的疏离感已随着谈话而慢慢的减少，「你跟小禾他们一样唤我芷吧。」
此时，钟声响起，下午第一节课结束，我拎起便当盒在蒲御蘅面前晃了晃示意去丢垃圾，正欲转身就被叫住。
「那个 芷，」他对我的称呼明显仍有些拗口，「这次比赛，妳又是第一名吧？」
我转过身，扬起眉毛，「你都偷偷观察我喔──不过错了。这次遇到一个可敬的对手。」
或许是我明明不是占了鳌头却仍发扬的神采令他失笑，狭长凤眼微弯，「是吗，妳输了呀。」
「不会有下一次！」我举起右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微微抬起，表示对他扣下板机，唇角勾起。尔后再次转身，离开弓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