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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_分节阅读_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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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寝殿内,就只看得到二皇子跪骑在万贵妃腿上,躬身双手狠狠用枕头压着她脸的画面,只能听到二皇子狂暴之中粗重的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皇子觉得自己的魂都不知飞去何处了,他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身下之人已经许久不动了。

    结束了吗?

    缓缓的拿开枕头,当一张死不瞑目、瞪大双眼微张着口的熟悉脸孔映入眼帘时,二皇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喘一声跌坐在一旁,烫手一般将枕头丢开。

    他杀了母妃,他杀了养育他长大的母妃!

    不,这一切怎能怪他?是世事无常,是命中注定!一切有可能阻碍他、伤害他的人,他都不能放过,一定要将一切危险熄灭在摇篮里。

    二皇子瞬间回神,麻利的将枕头给万贵妃枕好,为她摘了头上的大簪散开长发,又摸了一把她的脸,让她闭眼,随后将她的外袍和软底绣花鞋都脱了,让她只穿了里头的中衣和长裙,规矩的躺好,随后为她盖上被子。

    看起来,她就像是睡着了。

    二皇子抖着手站在床边,看了这个熟悉的女人许久,这才笑了一声,道:“母妃困了,就歇着吧,儿子就先回寝居了。”

    随即像模像样的行了礼,仔细检查过后,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外头,见了落霞和孙德权,二皇子笑着压低声音道:“才刚聊着天母妃就说困倦了,这会子已经睡下了,你们别去吵了她,让她好生安睡,平日里公务繁忙,母妃着实太辛苦了。”

    落霞与孙德权笑着颔首,孙德权就笑着道:“殿下,奴婢送您去寝居吧?”

    “好。”二皇子微笑,回头看了一眼殿中方向,又对落霞颔首,就神色如常的去寝居休息了。

    落霞这厢进了寝殿,撩开纱幔探头往里头看,见万贵妃已经自己拆了头发安睡下了,便也不去吵她,将纱幔仔细掩好了,便在外间睡下上夜。

    大雨倾盆而下,在无雷声,也无闪电,只是那雨仿若瓢泼一般冲刷着皇宫的明瓦和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血的青石砖地面。在寂静的夜晚,掩藏了多少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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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庄里,白希云睡的并不安稳。他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是紧绷的精神却十分清楚,听得见雨声,也听得见夜里元哥儿的啼哭声和齐妙柔声的安慰声,听得到这一切,可他却如何都睁不开眼,就像是被梦魇住了。

    第四百零八章 哀痛

    他已有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这样的难受,醒不过来,也睡不过去,还是今年的第一次。他的心里染上阴霾,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起身,偏偏又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身子被人轻碰了一下。

    白希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喘,迷茫的看着帐子片刻,才渐渐醒过神来,看向一旁的齐妙。

    入目的,不是往日小娇妻甜美的笑脸,却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怎么了?”白希云心里不妙的感觉再度放大,一下子坐起身来。

    齐妙的热泪沿着脸庞流向下巴滑入领口,哽咽着道:“宫里出了事,贵妃娘娘薨逝了!”

    “你,你说什么?”白希云倏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呢喃。

    “才刚宫里传出的消息,万贵妃昨夜心悸发作,就那么去了。听说,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上夜的落霞姑姑也没听见任何动静,是今日一早时才发现贵妃娘娘……发现时,人已经僵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会死,前世……不会。不会……”白希云封魔一般呢喃,险些将前世她没有死这种话也说出口,此时的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双唇颤抖,声音也是发着颤音的,齐妙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有听到“前世”二字。

    “阿昭,你冷静点。”齐妙发现白希云的情况不对,立即掐了他的人中和合谷,直将皮肉上都掐出了个指甲的月牙印子,直到白希云的目光逐渐清明这才放了手。

    白希云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密布,双手颤抖着握住齐妙的手腕,哑声道:“是我害了她。我早就知道陈天佑不会放过她的,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想道确实可行的办法来救她。万家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宫里挣扎,我和万家又有什么区别!”白希云甩开齐妙的手,便要翻身下地。

    齐妙一把抱住白希云的腰:“你别冲动,这时候你就算再急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你小声一些,别叫人发现了端倪,不要叫她的心思都白费了!你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延续啊!阿昭!”

    白希云想推开阻拦自己的人,可是呼吸之间那温暖又熟悉的花香却渐渐的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就算在怎样,也决不能做出伤害到齐妙的事情来。

    可是心底里深处的伤痛,却疼的像是生生的剜掉了他的心头肉,疼的他血肉模糊。

    他今生才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与这位生身母亲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多,那也是万贵妃单方面的借重身份之便而将他选作二皇子伴读之后才能见上一面。万贵妃是个理智的女人,更不可能对白希云表现出超出正常的亲近,就只能远远地那么看着,因为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正常,白希云甚至都没有去想为什么朝中那么多臣子都有儿子,位置显贵才华出众的公子哥儿不知凡几,万贵妃却偏偏选中了他。前世没想,今生也没想,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叫万贵妃一声母亲,甚至没有以儿子的身份给万贵妃尽过一天的孝,反倒是要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宫中挣扎求存,还要为了他着不孝子打算。

    这世上最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白希云颓然跪倒在地,双手屋里的捂着脸,无声的落泪。

    早知今日,他就该在刚知道真相时就蓄意谋划起来,他看出来了,只有将全力实实在在的把握在手里才能更加好的保护在乎的人。如果他有能力,谁还敢伤害他的母亲?他的无能,让万贵妃的一生只能在委屈和遗憾中结束。

    白希云知道万贵妃最像要的是什么。可她就这么去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

    齐妙眼见着白希云如此痛苦,心中大恸,加之万贵妃平日对她的好和种种关照,她禁不住再度哭了起来。

    夫妻二人便这样呆在卧房里无声垂泪。

    过了许久,白希云才摸了一把脸,眼睛通红,却再无泪意,咬牙道:“陈天佑!他竟然如此狠毒,原来是我竟太高估了他的人性!”

    “阿昭,你别嚷嚷。这事还要仔细去查清楚才行,虽然的往嫌疑最大,可也该查清楚在说啊。 儿子杀了母亲,这台匪夷所思,外人不会信的,若是要让人信,那就要牵扯出当年的事来,到时候你又要让万家置于何地?贵妃娘娘这一生绑缚在宫中,就是为了万家,为了孝道。她守护了一生的东西,咱们不能让它在贵妃娘娘去后功亏一篑啊!”

    白希云望着齐妙泪湿的脸庞,听着她带着哽咽的劝阻,强压立即去找二皇子理论的冲动,展臂将齐妙紧紧拥在怀中,那力道紧绷的像是要将齐妙的禁锢勒碎。

    “你说的对,我不能害了他们,不能害了他们……”

    白希云魔怔了一般,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也是在催眠自己。

    齐妙心疼的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捏碎了血肉一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希云,如此接近癫狂的痛苦,却不能发泄出来,只能隐忍着。

    不论有多痛苦,多悲伤,这些情绪也只能现在才有,在人前,他就只能做平常的模样。毕竟寻常的大臣,即便与二皇子是伴读的关系,与万贵妃是还有干亲关系,到底也不会太过伤痛的。

    白希云与齐妙相拥着许久,才缓缓的道:“出来这种事,我还是要入宫去的。否则不符合平日我与徳王和贵妃的关系。你若是难过,怕控制不住情绪,便在家待元哥儿吧。”

    “不,我陪你去。”齐妙道:“我有分寸,不会叫人看出端倪来的。我们现在还不是立即与徳王撕破面皮的时候,就算要给母妃报仇,也不能急切在这一时,咱们还是入宫去,看看母妃……”齐妙哽咽了。

    白希云仰头,识图将再度涌上的泪水压制下去。喉结上下滚动着,许久才道:“你说的对,现在不是时候,等我布局。而且陈天佑既然敢对母妃动手,下一个人,不是我,就是万大人了。想必我们真正交锋的时间来的也不会太晚 。”

    齐妙颔首,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世道的天八成要变了。

    永寿宫中一片愁云惨淡,往日的奢华散尽,如今只剩下满目的白。万贵妃停灵于正殿之中,宫人和妃嫔列成两行,哭声呜咽震天。皇帝神传一身暗淡的黑袍,面色惨白,神色恍惚,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而二皇子早已经哭晕过去一次,被人架着到了一旁去。

    白希云与齐妙来时,便是看到这样的场面。

    上前叩头,随即又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缓缓转过头来,看到白希云时愣愣的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你来了。爱妃生前就喜欢你们小两口,你们去看看她吧。”

    白希云与齐妙行礼道是。

    进了殿门,站在棺椁旁,只见万贵妃身着金蓝色大朝服,头戴凤冠,安详的面容上已化了妆,就仿佛是睡着了。

    齐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娘娘……”

    白希云却是表情木然的一滴泪都没掉。适度的表现出哀痛后,转而对皇帝道:“皇上,贵妃娘娘在世时便最是关心您的身子,您切莫太过陪同,娘娘也不会希望看到您如此的。”

    皇帝摇摇头,“朕只觉得,身里的血肉也一并被抽空了。朕一直都知道人生苦短,可是谁能想得到,好端端的竟这样忽然之间天人永隔了。她身子不好,我也知道,也叫了太医还有齐氏来好生照看,可她依旧是雷雨夜中心悸而去。朕昨日就不该看折子到深夜后歇息在养心殿,朕就该来陪陪她的,若是发现她心悸窒息,好歹身边有个人……”

    “皇上,您无需自责。这件事并不是您的错。”

    “ 朕就不信,贵妃心悸难忍呼吸困难时候会不叫人?身边伺候的奴才都是死的吗!一个个的自己睡的实了,却不管主子的事儿了!”皇帝双目一凛,快步走出永寿宫,到了门前才咬牙切齿道:“永寿宫奴才伺候不利,全部杖杀给贵妃殉葬!!”

    此话一落,整个永寿宫里都是山摇地动一般的悲哭,有喊怨的,有求饶的,声声不绝于耳。

    白希云抿唇,这其中万一有人看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呢?这样直接就杖杀了,岂不是和了二皇子的意思,直接杀人灭口消灭线索了吗?

    “皇上。请您听微臣一言。”白希云上前一步,行礼道:“自本朝开国太祖一来,殉葬制度便已被取消,此时若是叫他们殉葬,怕是有人会觉得皇上违背祖宗的意思,此其一。其二,贵妃娘娘宅心仁厚,生前就宽待身边之人,纵然他们有错,服侍不利,罚他们去做什么都好,且留下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为了贵妃娘娘积德了。若是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落得那样的下场。”

    第四百零九章 隐忍

    白希云的一番求情在以孙德全落霞为首的宫人心中就仿若梵音一般美妙。且不论皇上最终是否能够放过他们,单只看白希云敢在皇上如今最愤怒的时候,顶着皇上的火气来给他们说项,便已是极深的恩情了。

    二皇子被两名宫人架着回来,刚一进门正听见皇帝说要严惩宫人的话,他心下暗喜,但尚且老不及开怀,白希云却站了出来。

    二皇子心里暗骂白希云多事,却也是知道无论如何,永寿宫的宫人都不能留下活口,万一一他们看到了当日的一星半点蛛丝马迹,那么他就是万劫不复啊!

    思及此处,二皇子虚弱的上前来给皇帝行了礼,惨白着一张俊秀的脸,悲痛欲绝的道:“子衿说的不无道理。可是父皇,这些人毕竟是真正犯了玩忽职守的大错。若是他们对母妃稍微用心,让母妃刚觉得不舒坦时身边就有人,可以帮衬去叫太医或者拿药来,母妃或许就不会……父皇,仁心纵然重要,但宫规更重,伺候不周致使主子致死的奴才,还要他们何用!”

    皇帝虽然重视白希云,可此时她他痛失爱妃,即便知道万贵妃的病灶不是别人害的,而是自己身子的缘故,但他憋闷了满腔的愤怒和悲伤无处宣泄,被二皇子如此一劝,狂潮再次汹涌起来,当即便道:“朕方才说的,还不执行!?”

    “遵旨!”苏名博见皇帝面色不善,连忙下去吩咐。

    白希云眼见着这些人要处死,当即行大礼道:“皇上,请您三思。且不论贵妃娘娘是否喜欢,万一这些人之中有谁知道夜里的真实情况呢?现在都斩杀了,岂不是将线索都剪断了?”

    二皇子眉梢一跳,怒不可遏的指责白希云:“子衿,本王知道你宅心仁厚,可是去的到底不是你的母亲,而是本王的母妃!你不能理解本王的愤怒和哀痛,做什么还要百般阻拦?那些奴才做错,理当惩罚,没有拉扯上他们的九族陪葬都已经是父皇宽宏,你难道想让父皇赏罚不明吗?若是此番不罚,下面的人只会觉得父皇的律法不严,不论是否严格执行都不碍事,那还不都翻了天了?!”

    白希云看向二皇子。

    二人的视线相对,白希云的眼神平静无波,二皇子仔细的打量他的脸色,希望从他的面色之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以确定白希云到底对这些情况知道多少。若是白希云知道自己才是皇子,而他还将万贵妃害了,那往后的路可就更难走了。毕竟二皇子只要想到白希云,就很难不去想他能够经营偌大票号。在病重时无人帮衬的情况下,那么小的年龄,竟然有如此大才。

    二皇子始终都觉得,白希云若是要与谁为敌,那么他的敌人就可以说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

    如今事情发展至此,二皇子也生怕自己成了白希云的敌人。

    他对白希云是是有真正的兄弟之情的。他真的不想和他为敌。

    然而他也不得不去想,如果白希云知道万贵妃是他生母,那肯定会怀疑是他害了万贵妃的。眼瞧着白希云想保住那些奴才当做证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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