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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手札之蝉衣记_分节阅读_50
- 在各方势力的运作下,六月底,韩忱的调令正式批了下来。
朝廷在西夏边界的和州城重新设立卫所,因为韩家世代镇守边疆,便重新任韩忱为和州城卫所下一个千户所世袭的正五品千户之职。
虽说未能恢复家族世袭的从三品同知之位,也好歹是个世袭的千户位置,若再有战功,恢复家族的世袭职位并非不可能的事。
韩夫人接到调令喜极而泣,拿着调令供在先夫和亡子的牌位前,烧了香磕了头,告慰了先夫的亡灵。这才满腹热情的一边帮韩忱准备着行装去西夏任职,一边准备着韩忱与成郡王府姑表小姐梅菀思的定亲礼。
是的,韩忱要和成郡王的外孙女梅菀思定亲了,大家都认为,这千户的任职书便相当于成郡王府送给韩家的一份定亲礼了,虽然后面其实真正操作的是安王爷和项墨,成郡王世子不过是表示了赞同而已。论出身和能力,韩忱也的确适合那个职位。
因着韩忱一周之后就要离京任职,这定亲的程序也是加快了不少。早在几日前,韩夫人回复了成郡王世子妃表达了结亲的意思,就派了媒人上门提亲。
成郡王世子早已从内部先就知晓了韩忱的调令。梅菀思因为其母淑安县主当年的事情,在京都根本说不到好人家,父族又弱,古礼“五不娶”中差不多占了两条“世有刑人不取,丧妇长子不娶”,想嫁到好人家子弟又出息的简直不能太难。
虽则韩忱是要西夏的,但好歹也是世袭职位,而且他功夫谋略都不差,在京里有成郡王府的帮助,将来前程必定差不了,成郡王和成郡王世子没考虑太久就应下了,媒人再来时便给了梅菀思的生辰八字,双方测过八字后,就迅速定下了婚事。
韩忱的调令下了来,韩夫人也已经备好了各式聘礼,正式往成郡王府落了聘,并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半年后,也就是宜欣郡主和亲北辽的两个月后。
韩府气氛热闹,喜气却达不到韩烟霓的院子。
韩烟霓的痘诊搬出来后没几天就好了,大夫说先前十有八九是误诊,现下应已无事,可是送信给安王府的人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继续在韩家的院子里养着。
韩夫人对她疼爱,可是再疼爱,明明知道她对韩忱的心,要给韩忱定亲的时候还是照样难掩喜气的定亲。
定亲前,韩夫人搂着韩烟霓道:“我的儿,娘知道你的心,只是天意弄人,让你做了娘的女儿,忱儿的妹妹。若是大仇早日得报,或是你能恢复身份,娘自是十分乐意能聘你为媳,只是现如今为大业计,也只能委屈我儿,生生拆散你们。”
她见韩烟霓滴下泪来,心疼道,“烟儿,无论忱儿娶了谁,在娘的心中,也不能越过你去,这么些年来,娘也是一直拿你当我的亲生女儿来待。你也见了,忱儿也不愿娶那梅家女,为此事近来消瘦不少,可是为报家仇,光复家业,也只能忍了。我的儿,你是你娘和我手掌心里长大的,娘无论如何也不想委屈你,但若是能为你在京都觅得一良缘,对你,对你三哥,对报家仇帮你三哥夺回本就属于你父亲的位置,都是好的。项老王妃疼爱你,你若有心,必能帮你觅得好夫婿。”
韩烟霓听得只心如刀绞,泪如雨下,趴在韩夫人怀中好一阵痛哭,韩夫人拍着她,心里也是难受,想到去世的妹妹,自己死去的一家,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韩忱透过门缝看着韩夫人和韩烟霓抱头痛哭,却不知为何有点麻木,他停顿了片刻转身离去。在梦中,在现在,他都承载着她们的痛苦和期望,背负着所有重担前行,其实,他也觉得很累了。
定亲这晚,韩烟霓坐在梳妆台前发愣,前院的鞭炮声和贺喜声已经消散,但空气中似乎还弥漫这硝烟的味道,耳边似乎还响着远远的欢笑声,她心里只觉一片寒凉。
她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眉目日渐舒展的少女,已经有了女人的细致柔婉,却少了心爱之人浇灌的润泽媚色,这是北辽的绯莎公主那日抚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说的。
韩忱曾经偶然救过北辽三王子元真,又和千菖道人有旧,因此和绯莎公主便若有似无的建立了一层关系。
因着宜欣郡主要和亲北辽,绯莎公主便光明正大的多次拜访了成郡王府,又因韩忱和成郡王府结了亲,绯莎公主和韩家也算是有了一层关系。
前几日韩忱带病愈的韩烟霓出去散心,在酒楼中“无意中偶遇”了绯莎公主,绯莎便去了他们包间拜会了一番。
绯莎久经风月,又是天香教训练来专门联姻和亲的,终日以各色媚香为伍,她只稍看了几眼就看出韩烟霓对韩忱的情意,而韩忱却是面目冰冷,眼睛毫无热度。
绯莎拨弄着身上的流纱,美目流转。
她这个样子,一般男人都会有一刹那的闪神,呼吸不平稳起来,然而韩忱却没有。她心里暗讪,自到大齐的京都,她的媚术跟大打了折扣似的,已在好几个人身上不管用了。
韩忱想到妹妹将来在内宅可能多有和绯莎打交道,行事交往更为方便,便转了出去,留了单独时间给她们。
事实上,他是不愿对着绯莎。绯莎的确吸引人,但因为最近梦境的折磨,他见到绯莎却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更是抽动煎熬,仿佛那梦境要跳出来似的,便寻了借口出去透气。
绯莎看着韩忱离去的背影,再看韩烟霓对自己隐隐生出来的敌意,微微笑了出来,她对着韩烟霓这一笑,顿时不知为何,韩烟霓就为刚刚生出的敌意羞惭起来,心里只觉得绯莎如同自己亲姐姐般亲切。
绯莎叹息了一声,携了她到窗前坐下,幽幽道:“很苦吧?”
韩烟霓心一颤,莫名看了她一眼,
绯莎抬眼看向窗外,轻风扶柳,行人熙攘,好一派悠闲舒适的民间游乐图,只是这热闹闲适却入不得她们这些为情自苦的女子的心里。
她收回目光,温柔道:“爱上一个永远没有希望的人,永远只能看他的背影,等他空闲偶然想起来时才能给你的一点怜爱,这种感觉是不是很辛苦?”
韩烟霓被她戳破心事,脸色刷白,可是绯莎的话声仿佛有魔力,让人恨不起来,怨不起来,只点点渗到心底,让你恨不得在她面前痛哭出声,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倾诉给她听。
她怔怔看着绯莎,连不自觉的红了眼睛,落下泪来都不自知。
绯莎伸手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年轻水嫩的小丫头可真是美,可是永远都不能得到自己所爱的人的垂怜,再美又有何用?盛放的花朵,蜜汁总要给心爱之人采摘才能心甘情愿。”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豆粒大小的琉璃樽,她把琉璃樽放到她手心,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何必这么自苦,就算不能嫁给他,也可以让你成为他的人,或者让你拥有他呢。这个,只要一点点抹在你的耳后胸口,靠近他,就会如你所愿。”
韩烟霓一抖,似从被蛊惑中清醒过来,微张了口看她,绯莎就弯了眼睛笑,娇媚不可方物,却又似乎纯净如水。
她看着她的眼睛,又笑着低语道:“你放心,即使你拥有了他,也并不妨碍你嫁给别人,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如一般少女无异。那些男人总是见一个爱一个,有了新人忘旧人,其实爱人就是自苦,不若随心所欲,自得其乐吧。”
韩烟霓心思恍惚的和韩忱回家去,韩忱自己最近煎熬的厉害,妹妹的憔悴他虽看在眼里,也素来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却再无心开解她,带她出来散心已是能做到的极限,故此明明看到她有些异样,也不曾开口询问。
绯莎从窗口看她离开,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她孤身到这大齐,想做点事,探听点消息都不是一般的难,总要慢慢建立一个网络,寻些人为自己所用才好。
男人,往往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更不利于自己的名声。不若这些和勋贵家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小姑娘,说不得,有什么意外之喜。
此时韩烟霓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真的定亲了,连一句解释一句抚慰也没有跟她说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和别人定了亲。
当然,她知道他应该苦得很,这两日他的面色也是越来越差,她看得出来,他应该也是失眠得厉害,人憔悴低沉不说,嗓子都已经沙哑了。
她伸手取出压在梳妆台底的那枚琉璃樽,缓缓拧开了樽口,一股幽香散发开来,仿若慢慢慎入人的骨子里,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诱惑,她慢慢伸了手指,轻轻抹了一点,搽到自己的耳后,胸前,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很好,又忧伤又甜蜜又有些害怕的感觉。
她命丫鬟炖了一锅冰糖雪梨,端了一碗去韩忱的院子。
韩忱在房间里擦拭着自己的刀,听到有人进来,连头都没抬。
第75章 苦乐自知
“哥哥,烟儿见你这几日辛苦,嗓子也有些哑了,特意炖了些冰糖雪梨过来给你,你喝一些吧。”韩烟霓捧着汤碗,站在韩忱身后有些怯生生的道。
韩忱没有出声。
韩烟霓忍不住哭出声来,哽咽道,“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这样熬病了,过几日就要上任,娘如何能放心让你自己过去。不然,烟儿求了娘,陪哥哥一起去西夏,照顾哥哥?”
韩忱手顿了顿,转过头来看韩烟霓。
自从六年多前,他抱了她回韩家,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宠着她,照顾着她,他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愫,但并不太当一回事,她的存在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在自己生活当中,他并不愿意去深思更多的东西。
最近因着那些梦境的折磨,他对她颇为忽略,可是毕竟是自己一手宠大的妹妹,看她如此憔悴,对着自己竟要小心翼翼的关心,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他放下了刀,伸了手接过冰糖雪梨,一饮而尽,糖水清爽润甜,不知为何饮在嘴里却满是苦涩。
韩烟霓见他肯饮了糖水,心里欢喜,坐到他身边跟他低声道:“哥哥,其实我还在糖水里面加了一些安神的药。大夫说了,你睡得不好,可过几天你就要回西夏了,路上辛苦,又没人照顾,这两天还是要好好休息下。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韩忱苦笑,摸了摸韩烟霓的头发,不知为何,他此时心里升起一股温柔的情绪,看着韩烟霓也生出了几分往日的怜爱。
他当然察觉到了糖水里面加了一些东西,只不过是知道烟霓也不会做出什么来,大概是看自己睡不好,想让自己休息得好点而已,所以还是一口饮尽了,此时听她坦白,更是不会怪他。
两人说了几句话,韩忱果然觉得一阵阵的困意袭来,韩烟霓要扶他上床休息,他摆摆手,让她也回去早点歇息,就自去躺下了。
他闭上眼,不一会儿似乎又陷入了梦境。
他看到瑾惠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带了一丝紧张又带了些讨好,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梦境如此真实,他简直欣喜若狂,忍不住伸手就拉她入怀,她似乎有些害怕,惊恐的推了推他,他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忍不住就压下了她。
第二日凌晨,韩忱醒来,想起昨日无比真实的梦境,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痛苦,那些激烈的吻,疯狂的需索,都宛然在目,她先是忍着承受,受不过的时候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他却因为压抑太过而不顾一切,所有的画面都清晰无比。
可是醒过来,他当然还记得现实中瑾惠是嫁了人的,嫁的还是自己的仇家,项墨。
他正准备起身,却突然发现一个软软的身子蜷缩在了自己身边,他先是猛的一喜然后便是大惊,倏地转头,看见的却是堪堪睁眼的妹妹韩烟霓。
韩烟霓受到惊扰,从睡梦中醒来,似乎还没明白状况,她睁眼看着韩忱,嘴巴张了张,然后蓦地流下泪来。
韩忱低头看她,她此时身上不着寸缕,薄薄的丝被堪堪遮到了胸前,脖子上爬满了红痕,韩忱想到昨晚那清晰无比的梦境,脸上一片扭曲。
半晌韩烟霓才低低出声道:“哥哥,昨晚,昨晚是个意外,我,我现在就回去,就,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韩忱看着她艰难的爬了起来,身上青紫一片,狼狈不堪。她的衣裳已经尽被扯烂,只剩下外衣还算完好,她哆哆嗦嗦的裹了外衣,自己下了床,就要离去。
韩烟霓将将十四岁,昨晚上韩忱的疯狂需索差不多让她去了半条命去,好在她用了绯莎公主送给她的特别的药膏涂了那处,要不然今日能否起床可能都是别论。
韩忱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他想问她,你昨晚使了什么手段?
可是看着她身上的红痕,想着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哀哀承欢,的确并不是她主动的,是他强留下了她,强要了她,明明知道她是第一次,还不顾她的痛苦挣扎要了她多次。
那是自己的妹妹,虽不是亲的,也差不多是自己养大的妹妹。他此时,明知其中有蹊跷,责怪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她不过,就是苦恋着自己,就犹如自己苦恋着另一个人一般,如果有机会,他心想,他也一定会这么做。
男人对深爱自己的女人总是特别宽容,尤其这个女人他并不讨厌,甚至是感情深厚,他自来宠爱的,更何况他昨晚刚刚强要了她的第一次,他如何责怪她?
韩烟霓最终自己黯然离开了,韩忱一直没有出声留她,也没有抚慰她。
她身体很痛,可是心里更痛,他从小对她照顾宠爱,她原本以为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昨晚他抱着她,一次又一次要她的时候,口中声声叫着的是“锦儿”,她不知道这个“锦儿”是谁,但一定不是她。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韩忱就要离开京都远赴西夏任职。
这几日韩忱一直避着韩烟霓,可是在梦里他却每每回味那一晚的事情,虽然明知道那个人是烟霓,在睡梦中他见到的抱着的却是瑾惠,这让他无力,愤怒却又不自觉的沉迷。
也因着韩烟霓的事,他也无暇再去算计骚扰姜璃。
他出行的前夜,韩夫人张罗着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团圆饭,韩烟霓神情哀切,韩忱则是面目阴沉,唯有韩夫人脸上焕发着些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