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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晴朗全文免费阅读 之四
- 之四
在视线相会的剎那间，说不上来是什幺异样的情绪如气泡般不停地在心中冒出，她的胸口被鼓得胀胀的，好像轻轻一触碰就会破了一个洞。
风一阵骤然吹过，彷彿是淘气调皮的一群孩子，从他们俩人远远遥望的间隙间，在玩一场不知名的追赶跑跳碰游戏。
她听见了树叶簌簌作响，鸟鸣啁啾，这世界终于自凝格的画面悠悠恢复运行。
「你……怎幺知道我的名字？」秦晴讷讷地开口问道。
被唤住名字的那一霎，她以为自己身处在南中校园，即使很多人晓得她的名字也不足为奇，但昔日已非，她已经不堪再次回首从前了。
秦晴捋着遮住视线的髮丝，只想清楚看见那个人的模样，不是记忆里她认识的任何人。
「我载妳去中山门。」他沉笃的嗓音里，没有任何违背情愿的蛛丝马迹。
秦晴诧异地看着，只等着他的下文解释清楚。
「妳刚刚讲电话蛮大声的，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一脸无可奈何，又继续补充道，「正好我也顺路，就载妳一程。」
她该不该相信？
「不用了。」
她不容自己犹豫半刻，话已脱口而出，这已经不是秦晴今天第一次拒绝了。
「相信我。」
她的心忽然一窒，能感觉到本来彭湃的心终于透出气来，或许就是因他一句话而打动了，只觉得自己无处安放的焦躁情绪终于找到了心归之所在。
如果，就相信他这一次呢？
本来踌躇不前的，此刻也不再绊住脚步地朝他走去。
他见了秦晴已被说服，一旋身便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踩上踏板，背过身等待她的下一步。
「噢，对了，我们同班。」他转过脸来，向她展露浅浅的笑容。
秦晴看着那道颀长且清瘦的背影，恍然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她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少年是她的前桌同学，怪不得会知道她的姓名。
「上来吧。」
秦晴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拿现在的处境怎幺办，她不想平白接受别人的帮助，却又已经违背了原则，她没辄地坐上后座，双手却彆扭地不晓得该抓住哪里，只得轻轻地拉着男生的制服，以稳住全身平衡。
秦晴后悔了，她应该打从一开始就婉拒他的好意才对，落得自己现在这般又羞又窘的状态，让她想继续板着一张冷漠的脸都难。
他往前一踩动踏板起步，秦晴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
他可以感觉到身后有股力道很轻很轻，像是小时候有人拿着芒草不停地挠着他的背，这份轻柔的触感，和以往曾载着妹妹和视为普通朋友的女生不
她不敢说，自己是第一次被人载。
从小生长在市中心的秦晴，住家位于市内精华地段的社区大厦内，生活空间狭小，但邻近交通机能方便，从小都是搭乘大众运输通学，也没机会让她需要用得上脚踏车。所以，每当她从十三楼房内的窗外向下俯瞰，唯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与川流不息的车潮淹没视野，她心生嚮往总有一天能自由去到柏油路未铺过的地方，但未必是在这座拥挤的宝岛上，甚至是区区临海小镇。
她的手指隔着男生穿着的聚酯纤维布料，不断传来热烘烘的温度，原来男生的体温比想像中来得暖和，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手总是太冰凉的缘故，一点一点为她祛走寒意。
夏日凉风飒爽，拂过她和他黏腻发烫的脸颊，并带来一阵清香，好似一早朝暾晒在凝结了雨露青草上的味道儿，恬淡宜人。
秦晴并不像大多女孩子介意自己的体重是不是让男生踩得有些吃力，秦晴向来很有自信，一定比他载过的所有女生都来得轻。以前班上女生总是唉声叹气排队量体重，唯独她一脸蛮不在乎，甚至还与好朋友蒋蔓打赌她绝不脱下厚重的冬季西装外套便站上了磅秤，结果当然是羡煞了一堆人。
朋友之间也不拿什幺做赌注，蒋蔓从百褶裙口袋一侧掏出一颗糖，赏给秦晴，两人又是嘻嘻闹闹的。
想起这段回忆，秦晴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但随即又很快消失。
他载着她绕过校园外，远远看到警卫驻守的中山门近在眼前，放学的人潮早就散了不少，唯一醒目的是有两个也穿着不同校制服的女男生在向他们招手。
正确来说，应该只有对「他」打招呼而已。
女生一眼敏锐，查觉到他背后原来载着别的女生，知情地推了推隔壁男生的胳臂，两人的视线同样掠过了踩着自行车的人，各自怀着心思不道破。
他终于停下车子，稳住车身，秦晴这下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肩膀下车。
秦晴在几步之外看到了舅舅的车，舅舅也已经伫立在车外久候多时，她想快步迎上前去，向载过她的男生点点头算是道谢，匆匆低下头加快脚程离开。
秦晴能感受到背后正打量着她的双双视线，一如她今天都是这幺度过的，忍着不与后头儿有所交会，直到要打开车门前，她才倏地回过头来，想起她迟来的疑问。
「你叫……」话音未落，秦晴见到他们三人正好把自行车调了头，不一会儿背道而驰。
秦晴凝瞅着那些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猜想，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的背影却总是形影单只。
「……什幺名字？」
失落的声音缱绻捲入风里，只怪风劲微弱，不够填满他们之间愈拉愈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