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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听海全文免费阅读 chapter 2.-6
- chapter 2-6
「绯绯子，来我们家吃个水果再回家吧，刚从学校回来很累吧？」
那亲切温柔的声音在我遇到吕帛修开始就不曾间断，那一声「绯绯子」喊的亲暱，就像亲生女儿般有着血缘的牵繫而付予母爱。
「好哇！」
那时后的我会这幺回答，然后在他们家一边吃自产的水梨一边和吕帛修讨论学校作业。
「绯绯子啊，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什幺困难？还是我们家帛修有欺负妳，都要跟阿姨讲哦！我帮妳修理他。」
阿姨会在洗碗的时候回过头这幺问我，然后漾起温柔的微笑。
「不会啦，吕帛修很乖，也没有人欺负我。」
「对啊，妈，妳就这幺不相信我吗？」吕帛修嘟着嘴，哀怨的不得了。
「没有不相信啊，只是你这个孩子啊，就是调皮地不得了，我宁愿相信绯绯子。」
阿姨理所当然的口气让我笑得不能自己，最后阿姨也会跟着我笑，只有吕帛修全程嘟着嘴不加入我们。
「帛修，你再不笑，我们就不能是一团的了喔。」阿姨笑着拉拉吕帛修的脸皮，然后吕帛修会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
「好啦，不要生气啦，你是在生气吗？笑一个嘛。」我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梨片，撩起他的浏海看他的表情。
「我是在生气啊。」
他会拨开我的手，一次抓了好几片水梨，塞进自己嘴里，几乎要把嘴巴塞破。
「生气什幺啊，来，妈妈跟你道歉不是，嗯？」
他捂着嘴，眼弯成一线弯月，低低的笑出声，极想掩饰却掩饰不了。
「好啦！我们和好啰！」
他捧着肚子点头。
「清清，可以帮我带带这两个孩子吗？我明天就要出差了。」
「唉呀，妳见外什幺啊，我来，妳就放心出门吧。」
「可是每次都推给妳，妳家里还有帛修啊。」
「一起照顾阿，家里多个孩子我就不用和帛修吵架了。」
「跟帛修吵架？」
「妳都不知道喔，男孩子现在就开始在叛逆期了啦，叫都叫不停，实在是……」
「真的喔，那我在叫我们家绯绯劝劝他啦。」
隔天，清清阿姨来我们家对我们说，这几天都要去住她家，所以赶快先整理好搬过去。
「可以住清清阿姨家！姊姊，我们赶快去整理。」
「嗯！」
我们搬行李的时候吕帛修出来帮我搬，他趁那时大家都忙碌，低声说：「妳们会住几天？」
「三天左右吧。」
他提着行李，凝睇我，「我问妳，妳不是有在学什幺芭蕾的？」
「嗯。你想学？」
「对，但我妈反对我。」他微红着脸颊继续说：「因为那是女生在学得东西对吧，身为一个男生想学那个是不是很不正常？」
我偏着头，「你在想什幺？我们舞蹈教室就有两三个男生，而且都跳得很好。」
他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吗？」
他把行李放在床上，沉思片刻后拉着我往楼下跑，「跟我来。」
他紧抓着我手腕的手在皮肤上留下深刻的温度，那是对某种事物感到热情的温度，烫的我在晚上睡觉时都还能感受的到。
「妈！绯绯说她们舞蹈教室也有男生在跳啊，有什幺关係？」
正在缝衣服的清清阿姨抬头看着我：「妳说真的吗，绯绯。」
「对啊，而且他们都跳得很好很厉害，如果吕帛修去跳得话一定也能跳得很好。」我漾起笑容说道。
「妈，拜託妳，让我去学好不好？我一生就请求妳唯一这个不要不答应我。」我被吕帛修机乎要跪下来的动作吓到，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清清阿姨，竟见阿姨也是一脸惊恐。
「好，好，妈妈答应你，不要这样啦。」阿姨上前扶起吕帛修，「妈，那妳答应我啰，让我去学。」
「嗯。」
那段日子也许是年幼的我最开心的时候，她带着我和姊姊到她家住，我们会一起到深山里散步、会在看到萤火虫的时候放声大叫对方的名字，叫她赶快来看、会在半夜因恶梦惊醒的时候玩扑克牌，玩到吕帛修睡不下去而起来加入我们。
每隔一段时间，只要妈妈出差，清清阿姨就会接走我们，在她家住好一段日子，这似乎成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共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以为这已经成了一种必然，却在时间的长河里，仍敌不过死亡的命运。
一年过后，我和吕帛修纷纷升上国小六年级，而在舞蹈教室，吕帛修的各个舞蹈领域都受到许多老师的青睐。
「帛修筋很软呢，跟一般男生不一样。」
我看着舞蹈老师用手掰着吕帛修的腿，真的跟一般男生不一样，又硬又僵。
「绯绯。」
「什幺事，老师？」
「这次圣诞舞会在戚风广场举办，我们舞团要表演，妳和帛修来当主演好不好？」
「当然。」
我看着吕帛修，一年下来，他进步神速，他基础不错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常跟我一起拉筋，纵使他那时还不懂那些意义，但他对舞蹈的热情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建立。
圣诞舞会当晚，我和吕帛修化着淡妆出场表演，而那天还有一场也是单人的舞蹈表演在我们后面。
站在舞台上时，不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一波波的海声，毕竟戚风广场是在海边，这幺的搭配也不稀奇，但心情是越来越平静，静的眼前只有自己和吕帛修的身影。
「绯绯，我们去看那个单人的表演好不好？」
走下台到化妆室休息的时候吕帛修开口。
「好啊，那我们赶快，下一场好像就是了。」
换完回装，我和吕帛修走到台下选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子坐下。
「谢谢乐队带来的精彩演出！」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大声的说，「在舞会开始之前，我们还有一项精彩的单人舞表演！」
「让我们欢迎带来国标单人舞的表演！」
台上的男孩年纪看起来跟我们差不了多少，但他精熟的国标舞步却让人惊艳，虽然我不是很懂国标舞到底在学些什幺，不过他富节奏感的律动让我情不自禁的跟他一起摆动身子。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肢体表演而产生的自我反应，在他表演结束后，我才发现自己整场都在摇摆身体，而吕帛修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窘困了好一阵子。
在舞会开始后，我和吕帛修分开，因为他要去拿吃的，而我在跳完舞后都通常没什幺食慾，也就在广场里闲晃。
在广场一角的沙发上，我不经意的瞥见那个国标舞男孩，他刚从各种香槟海里游出来，慵懒的眼也瞟向我这边。而这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原来小学六年级有人在喝香槟，恐怕他是个贵族出身的吧。
「嗨。」他向我招招手。
我抬起步伐走向他。有个漂亮的女子站在他身旁，紧盯着国标男孩。
「别以为我醉了。」
他笑容可掬，眼神虽迷离，但口气却有着说不出的成熟。
「我没有。」我说，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加上深邃的黑色瞳孔，无不让人沉醉其中的美丽。
用美丽来形容男生？没错，他是让人感到美丽的男子，若他留着一头长髮，说他是女生也不为过。
「我朋友应该要回来了，再见。」
「再见，沈沄绯。」
我怔愕的停顿一下，又提起脚步离开。
「绯绯，妳跑去哪了？我都找不到妳。」吕帛修气喘吁吁的跑向我。
「哦，没什幺，到处走走而已。」
「那妳自己小心点啊，不然被谁抓去灌酒了也不知道。」
「谁会想对我下手啊。」我失笑。
吕帛修闻言定定看着我，「妳又不丑，也长得算漂亮了。」
语毕，他捧着餐盘旋身坐上一旁的椅子上，若无其事的吃着晚餐。
我张张嘴也没再说话，直到回到家，清清阿姨特地来我们家敲门，她咧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绯绯啊，这次去表演辛苦啦。」
「清清阿姨请进。」我侧身让出。
清清阿姨连忙摆摆手，「不用麻烦啦，但阿姨送妳一个礼物好不好？就当做演出成功的小礼物。」
「好啊好啊，什幺礼物？」从前的我，最喜欢惊喜和礼物，只要有礼物和惊喜之类的报酬我都会用尽洪荒之力去完成，而清清阿姨这无预警的礼物，无疑更让我兴奋。
一支鲜白色的花出现在我眼前，精緻的还有绿叶，有绿茎。
那是一支纸野姜花，点上淡淡香水味的纸野姜花。
「这是阿姨自己折的，虽然不是真正的花，但这支花永远不会凋谢哦，就像希望绯绯在舞台上的光芒一样，永远不会凋谢。」
我伸手接下。
「阿姨，我最喜欢这个了。」我偷偷抹去眼睫上的泪滴，「反而如果是真花，我鼻子会过敏呢。」
阿姨抿着唇笑。
「好啦，赶快去睡啰，明天要上课了。」
「嗯。」
我拿着纸花回到房间，将它插入一个空的玻璃瓶，放在书桌上。
那清淡的香气是我常在清清阿姨身上闻到的香气，在那之后，只要我坐在书桌前，我都会若有若无的闻到它的味道，纵使它的味道淡了、没了，也纵使阿姨已经离开我了。
只要我再度回忆上它，就能想起配着那朵花的，阿姨的灿烂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