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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恋光的蔷薇全文免费阅读 chapter 9 光芒黯淡(4)
- chapter 9 光芒黯淡(4)
之后的几个星期，四个人仿佛没有交集。即使一同在同一间教室里上着培训班的课程，周围依然流转着令人窒息的空气。
他们四人看似专心致志的聆听着教师所传授的表演技巧，在小舞台上演绎着自己最拿手的才艺，一切都仿佛若无其事，一切都仿佛云淡风清。
可只有他们四个自己知道，自己是多幺极力的压抑着心里头，那一头感情澎湃且即将要冲破牢笼的猛兽，只有他们四个自己知道，自己的佯装有多幺的卑微，多幺的不堪一击，恍若一个风浪袭来，那个好不容易高高筑起的围墙就要崩塌了……
然而，日子在最坏的情况，还是一天一天地过了下去。
时间的沙漏，没有发出任何怜悯，也不曾为谁停留。
跟着，陈语蔷迎来了第一次正式登台的机会，那一个她渴望已久，让她抛下所有的一切来到这个孤单城市，不计劳苦奋命朝前走去，打算捉紧的希冀……现在实现了。
然而，她却在此际失去了那一份最初的光和热，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她像一只不小心脱离羊圈的小羊，在森林里流离失所着。
前方似乎有几团浓郁的大雾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寻觅不着出口，亦找不到退路，只能被包围在森林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像走进了一个只能原地踏步的迷阵里。
黄昏悄悄的来临，夕阳的余晖照耀在陈语蔷那略显疲惫的脸上。拖着排练了一整天舞的酸痛身躯，她回到老旧的公寓里。
公寓里的空间已宽敞了许多，脚边再没有过往那些因地方狭窄而堆得满满，每次都险些绊倒自己的杂物。有的只是一个个颇大的纸皮箱子，被厚实的胶带牢牢的封着，在屋子的角落里安放着。
除了这些盒子以外，屋子里只剩下一张单人小床，仍然摆放在窗边，没有被挪移。放眼看去，屋子比原先的更显孤寂……
再过不久，陈语蔷便要搬到公司为她安排的住宅里，待办完是次的出道音乐会后，她便是正式的艺人了，公司不可能让她继续住在这样的环境。可是她不想搬家……
因为那边的房子很大。她去看过了，大得恍若自己小声的说出一句话，都会引起同山谷般的回音似的，大得可怖，仿佛自己只是在那个世界里的一只小蚂蚁似的，大得十分寒冷，冷得彻骨，像无法再接收到任何的温度似的……
但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没有反抗的权利，不能够说不，她只个新人，可不想被冠上添乱的罪名。
电话在她失神思考的时候响了起来，她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想要尽力保持平和地去接听，想要忘记那纷乱的思绪。
可是，电话中传来的，如火炉一般温暖的声线却融化了她所有的武装，她忽然卸下了所有防备，只一阵鼻酸的说起话来，嗓音无力而低哑。
「奶奶……我好想你。你来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怕，楚胜洸不在了，我一个人好怕……你来陪我好不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她拼命的喘气，意图在水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意图举高双手，高高把它挥动，等待救援……
那幺的无力，宛如不拼命逃脱就会掉入没有尽头的旋涡里……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个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怜惜想要应允的请求，在不久的日子里，将会令她的世界风云变色，足以让她跌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足以让她那好不容易长齐的羽翼，被狠狠的折断──
这是一个灯光璀璨的舞台，各个工作人员繁忙地在舞台下方準备着道具、音响与服装等等。陈语蔷则领着一帮的舞者，在舞台上排练，她们练了许多回，然而都没有多大的成效，只因陈语蔷不在状态，频频出岔。
此时在台上观看的公司高层有些不耐烦了，脸色愈显阴沉，眼前表演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而这又是一场投入了极大资金的演出，他们可不容许出什幺乱子。
于是在经纪人的责备之下，陈语蔷拎着一瓶水，大汗淋漓的坐在舞台的角落反省着自己的过错。耳边时不时传来舞者喋喋不休的细碎抱怨，让身心超出负荷的她感到有些厌烦。
她忍着心中的一股沉闷把手中的那瓶水一饮而尽，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深锁着眉头接听。
奶奶慈祥而温柔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蔷蔷啊？奶奶到车站啦，你不是说要来接我吗？你在哪儿呢？怎幺见不着你啦？」
这一边厢，经纪人已步了过来，板着一张脸催促她再上台排练一次。看了看时间，她才惊觉排练已超时，然而没有达到理想进度的她，跟本无法分身；在如此紧迫的状态下，若是她提出要先行一步去接奶奶，恐怕会引来舞台与公司人员等的公愤。
于是她只好赶忙的对在电话里等待自己回应的奶奶说了一句：「奶奶，我在忙，你在车站等我一下。」
儘管她心里有多幺想念奶奶，多幺记挂着她，现在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把工作完成。
她不断的在心中叮咛着自己……
再等一下就好，再努力一点点就好……
再努力一点点，很快就能看见奶奶了。
可是在这一分一秒都不可错失的时间，却有许多不明的因素阻碍着她完成工作。先是歌单出了错，后来负责音响的人员又来找她说音响的控制与舞台配合有出入，眼见台下的经纪人都快气得直直跺脚，她无法抽身，甚至无法抽开思绪半秒。
然而在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时候，电话却一次又一次的响闹了起来。
她一面伸出手来示意音响师暂停讨论，一面急躁的接下电话，不耐烦的道出一句：「奶奶，我很忙，都叫你在车站等我了。」
过罢，当她扶着额挂断电话，打算从新投入讨论时，电话再度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后，她焦躁的抱怨一句：「奶奶！」面部表情有些狰狞起来。
只是她才发现，电话里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没有再发出发出任何的声音，电话中只有空气入侵般的空洞，没有任何人说话。
她狐疑的执着电话，心中莫名的泛起一抹不知名的极度不安与惶恐的情愫，她用喉咙发出一个音节：「奶、奶？」却不知为何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然后，世界像是安静了下来，她仿佛听不见她所在的舞台周围的声音，只听见了电话里头有许多急促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极其杂乱；然后，几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头大声狂呼着，隐隐约约的，她只听见一个陌生的人说：「来人啊！撞死人了！」
接着，整个人不受控的颤慄的起来，她瞪大了双眸，眼眸缩得死紧，脸上的表情是骇人的惊愕，电话不自觉的从软瘫的手中无力的滑落，跌到地面上如一片片碎片般炸开！
她瘫软无力地一骨碌坐到地上，骨头与地面剎时传出极大的碰撞声响，周围的人纷纷因这几声具大的声响抛来疑惑的视线，却见陈语蔷一个人跪坐在地上，把嘴巴张得莫大，喉咙却如卡了一条很长很深的鱼骨，无法发出半个音节。
半晌，如大海漫开来般的泪水不断的从她眼角滑落，落到脸颊，落到下颚，落到满是汗水的颈项，然后，一声如同要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忽然贯彻着整个表演厅……
在场的人不知道，那一个歇斯底里哭泣的人，她的羽翼，在瞬间，被折断了，她世界的色彩，化成了粉末，被吹散了……
在这一个剎那，她一无所有。
所有的一切，都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