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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圣诞节」──天空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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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个圣诞节」──天空澄

    那年冬天,冷得冻死了最后一条金鱼。

    那鱼缸基本上是作废了,只剩水蕴草悠晃晃地挺在水中。感觉太孤单。

    可能哪天她想起来的时候再处理掉吧……即使这一想就是四年,直到现在她还没正眼瞧过那鱼缸,只知道水蕴草似乎还活着,更多就没了。

    毕竟它是特别的,这些日子来她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但也过了够久了。

    可能她迟早得面对,那幺就近期吧。她得清掉那个鱼缸。

    ***

    「……」

    睁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有些僵硬的转动脖子,眨了眨眼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她掀开棉被走下床,笔直走进浴室盥洗。就如同每一个早晨。

    没有太快换上外出服,她穿着睡衣进厨房帮自己弄了早餐,也给对桌弄了一份。餐桌上很冷清。她安静的咀嚼着培根蛋,偶尔发出汤匙碰撞瓷盘的声音。

    抬头看墙上挂着的日曆,十二月二十五日,她知道。自从四年前开始,这个日子就变得如此鲜明。

    已经重複了三年一样的圣诞节,而现在,今天早上,正準备开始第四个。

    她并没有厌烦什幺,只是不知为何一天才刚早,她就已经乏了。但她依然收拾好餐盘──没动过的那盘仍然放在桌上──整理完皮包,回房间套上一件针织毛衣和长裙。

    她没有化妆,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她涂粉的模样,只将头髮随意拨了拨,随手再抓上一件外套,就打算出门。

    遇见他时她十八岁,他二十岁,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他们都会去同样的地方;今年她二十四岁,他二十二岁,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她依然踏着相同的路。

    像是想在去年的脚印上踩上新的痕迹,可能想要留下什幺。

    又或者想要丢下什幺。

    ***

    外头正飘着雪,路面上的水洼早已结成冰。

    刚出门就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手,却搓不掉寒冷。指关节都僵得不能动作了。有些后悔没带上手套,她舔了舔龟裂的唇后朝掌心呼了两口气,也没打算回头,索性将双手放进外套口袋,就这样直接上路。

    圣诞节的气氛洋洒了一整路,像是连空气都沾染了点神圣的喜悦。和一对对情侣擦身而过,她没有羡慕或嫉妒,事实上这事不值得埋怨什幺,只是依然不免失落,曾经她拥有。

    没有继续想下去,她轻轻甩了甩头。曾经那个人告诉过她,甩头是真能甩去烦忧,怎幺到了现在,这事怎幺看怎幺错?

    她无奈地笑了。

    甚至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她停下脚步,一间破旧的戏院出现在眼前。这戏院老旧得光用眼睛看就能闻到霉味,却在每年圣诞节,他们会买下f排的第二十二和二十三个位置,选一部老电影偎在一起,慢慢儿看。

    看着髒到透不过里头的玻璃门,她没有走进去。不管他们曾经有多喜欢这里的爆米花,不管他们多常在这里消磨。她只是伫立一会,然后又踏步而去。

    事实上她不喜欢在他们曾经那幺亲密的地方停留太久。

    没有原因,或者说她不想知道原因。就是不喜欢。

    风越来越寒。

    儘管心底深处隐隐抗拒着将经过的所有地方,她仍然毫不犹豫的迈开步伐。四年,够久了,久得像这会是最后一次,她推开某间蛋糕店的门。

    她记得,从前每到圣诞节,他们会在看完电影后买一个蛋糕,手挽着手回家,在填满柔软海绵的沙发上坐着,慢慢儿吃。

    她同时还记得,在他走后的第一年圣诞,同一间蛋糕店外,她放声大哭。

    从一开始的心如刀割,到现在不再有想哭的冲动。

    或许她习惯了,她必须承认。

    拎着刚买的两小片玛尔蛋糕走到某个十字路口,她靠在尚未开张的店家外头,安静的打开蛋精緻的蛋糕盒子,然后安静的吃掉。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蛋糕很快的吃完了。

    舔了舔唇,她将纸盒摺叠到最小的模样,连同心情打包进塑胶袋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体。

    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感受到,「他们」正吃着蛋糕。

    四年前的圣诞节,过后四年。时间被夹在车阵中,跟着川流不息。

    她还记得那几条斑马线,和那几只红绿灯。她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在这里被他拦下,她却没能抓住他。

    和所有大马路相同的情景,他们在一起,然后他们分离。

    她已不知究竟幸还不幸。

    ***

    再次朝自己冻僵的手指吹上两口气,她慢悠悠地晃回家了。

    像是这一天的所有事都不太赶,所有动作都不太嘈杂。掏出钥匙进了门,整个房子空蕩蕩的没有动静。

    培根蛋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私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应该已经要习惯了,却还是在每天推门进屋时,暗自祈祷它能被清理乾净。

    一口也好。

    端起那盘冷掉的早餐,她绕过餐桌走进厨房将它处理掉,而后回到房间。

    所有的一切都和去年、前年、大前年一样。四个一模一样的圣诞节。

    她坐上床缘,盯着床头的相框,安静的发愣。

    天色沉默的暗了,而她没有注意。也不知道经过多久。

    她想起那个鱼缸。

    那是她和他一起养金鱼的地方,是他们的鱼缸。而在四年前的那年冬天,冷的冻死了最后一只,自此之后就再也没好好瞧过它了。

    今天清理掉吧。

    手指安上玻璃,鱼缸里的水很冷,泛着噁心的绿色并且散发出臭味。她可能不应该将它放置这幺久,四年未流通的水,和一只横卧在鱼缸底部的死去的水蕴草。

    走到水槽边,她的动作很轻,绿色的水细细流出,最后剩下一个充满苔痕的绿色鱼缸。她好像感觉到了什幺。

    他们的鱼缸,她的鱼缸,鱼缸。

    她说服自己已经放下。

    没有将绿色的鱼缸洗回成原来透明的模样,她直接将它放到垃圾桶旁,没有给自己多想什幺的时间,早早吃完晚餐,洗个简单的澡,进了房间就想睡了。即使现在也才不过八点多。

    将自己的枕头拍鬆,同时将身旁的那颗枕头拍鬆,动作到一半,她却突然愣了。

    「原来不可能忘掉……是吗?」

    她无奈地笑,长睫轻搧,眨去了眼眶里的酸涩。

    第四年圣诞,或许等到再次睁开眼,就真正安静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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