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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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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里的星光

    「交往这一年多来,你从没有主动提起过潘耘玺,为什幺今天会突然想到他?」夏子芯也回视他。

    「因为他曾经让妳无视我多年来对妳的好跟陪伴,只用连续十多天不间断的花束,在连他的庐山真面目都还没见过前,就得到妳的心跟感情。如今妳突然没来由的瞬间冷淡,我很难不多做联想。」

    「原来他让你这幺在意。」

    「不只在意,更是妒忌。还有潜意识中那种一朝被蛇咬的深层恐惧。」孟崴坦白说着对潘耘玺的複杂感觉。

    「如果我跟他有私下联络甚至碰面的话,你会生气吗?」她继续往下问。

    想知道如果她也做出和他一样,私下跟别的异性会面甚至越矩的事情时,他可还能冷静的如期结婚。

    「能不生气吗?」孟崴脸色顿时更加难看的反问。

    「那还会想结婚吗?」

    「不会。不完全的心,就算强留住对方躯壳也只是在凌迟自己罢了。妳……真怀着我的骨肉去见那个男人吗?」他屏气凝神等待真正答案。

    「没有。明知道对方在意或恐惧的人事物,却还偷偷暗度陈仓这种事我绝不会做。分手那天起我和他就断了所有联繫,和你在一起后对他曾有的感情跟眷恋也早就消逝无蹤了。」

    「那到底是为什幺?子芯,妳会不会是产前忧郁?我陪妳去看医生好吗?」鬆了一口气之余,孟崴还是被满满的疑惑困住无法动弹。

    「或许是吧。总之,先把婚事延后,你跟你的父母说,我爸妈那边我来讲。」

    「妳真的执意要这样做?」

    「对,我目前的身体跟心理状态都不适合举行婚宴……」

    「小崴、子芯,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吗?别把我的侄儿饿坏了,快下楼吃早餐,爸跟妈都在餐厅等了。」孟岩清朗的声音紧跟在敲门声后响起,打断两人对话。

    「孟大哥,回来啦!」夏子芯起身打开门微笑招呼。

    「对啊,回来看看妳。脸色好像还有点苍白,怎幺不在医院多住几天?」孟岩的眼神越过女人头顶,停在沙发椅上男人难看的脸色上。

    「已经没什幺大碍了,躺在医院那几天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回家走走动动会舒服些。」

    「没事就好,快下去用餐吧,爸妈都在等呢!」

    「好。威猛,下楼吃早餐了。」夏子芯回头对房内男人说完便走出房间。

    孟崴走到房门口时,突然被始终站在门边的哥哥给拉住手臂。

    「怎幺这种表情?吵架啦?」孟岩小声的问。

    「没有吵架,只是,也没有婚礼了。」孟崴嘴角泛起混杂着愤怒跟无奈的一抹笑。

    「为什幺?」

    「天知道。」孟崴用食指往上一比后,轻轻推开对方的手往楼梯走去。

    「子芯,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餐桌上,孟父关心的问。

    「没有,只是站久了会有点累。」夏子芯看了孟崴一眼,想让他藉由这句话带出婚礼延期的主题。

    正将果酱涂抹在烤土司上的欧阳姗闻言后,无声的瞥了她一眼才小口进食着。

    「那就在房里躺着休息,三餐让人给妳送上去就好。我看请个私人护士到家里照顾妳好了,爸一会就打电话请人安排。」

    「只是不经站而已,没那幺严重也不必这幺麻烦。上下楼梯还不成问题的,累了多坐一会就好。」对孟父说完后,她再次望向始终看着她的孟崴。

    「爸、妈,喜帖先不要发,子芯目前的状况可能经不住下个月婚礼的折腾。」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这……」没料到会有这突发状况的孟嵩看着妻子,长子的目光则是轮流在年轻男女脸上游走。

    「所以你们不结婚了?」欧阳姗平静的问。

    「结,只是延期而已。」

    「延到什幺时候?」

    「还不确定,等子芯身体状况稳定后再说。」

    「身体不适也没办法,我看这样好了,喜宴延后办无所谓,但你们找时间先去登记注册,然后两家人吃顿饭算完成仪式。不管怎样,总得在孩子出生前给子芯个名份,对亲家才能交代也不会太失礼。」孟嵩的话让在场的人全将目光移到孕妇脸上。

    「这方法不错,先登记,等爸妈的金孙满月时一起宴客,喜上加喜就更热闹了。子芯、小崴,登记那天我可以当你们的见证人。」孟岩附和着父亲的话,想替弟弟施点力,儘管他对两人之间的事一无所知。

    孟崴没有说话,只是直盯自己深爱的女人,静候着她给父亲的回答。

    「等办完喜宴再去登记就好,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说,毕竟是自己女儿身体的问题影响婚礼,他们会体谅的。」

    「可是……」

    「爸,就依子芯吧,不要给她压力,她才刚出院。」孟崴压抑心中刺痛为夏子芯解套。

    「好吧,等妳跟他们知会过,我和妳妈再亲自过去登门致歉。女儿住在我们家却被照顾到必须住院安胎,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谢谢……你们的谅解,造成困扰我真的很抱歉。」一时不知道该用「伯父」还是「爸」当面称呼孟嵩的夏子芯,直接跳过称谓,满脸歉意的说。

    「傻孩子,这又不是妳的错,都怪我儿子没把妳照顾好,最该被修理的是他!何况婚礼只是延期又不是不办,像小岩说的双喜临门一起庆祝也不错啊。喜宴那天爸一定会整场婚礼都抱着孙子,开心到合不拢嘴的。当下身体最重要,其余的不用多想。来,妳快吃,吃完上去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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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芯坐在房间沙发,对着小茶几上的电话发楞。

    孟崴侧卧床上,左手臂弯曲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断重複拿起话筒又放下的动作。

    「需要我帮妳跟他们说吗?」许久之后他打破沉默坐起身子。

    「不用,我只是在模拟我妈的反应跟她会问的问题。」

    「那我陪妳先排练一下吧!来,现在假装我是妳母亲,妳试着说服我婚礼为什幺要延期,又为什幺连先办结婚登记都不愿意。如果我这只有她三成功力的模仿者妳都无法说服,只怕妳也无法阻挡她直奔这里,把我家给夷为平地、把我大卸八块的下场了。开始吧!喂,子芯啊,一切都好吗?妈跟妳爸很担心妳啊!」

    「……很好,妈,婚礼延期了。」夏子芯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

    真的如孟崴说的,她不确定母亲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排练一下有个底也好。

    「延期!?为什幺?」男人拉高嗓音模仿夏母惊讶的语调。

    「我的胎相还不是很稳定,医生说要安胎些时日,可能赶不及下个月的婚礼。」

    「安胎?每天用手机连络时怎幺都没听说?这幺严重的事为什幺没让我和你爸知道?」

    「没什幺大碍,只是前两天肚子不太舒服,到医院看病时医生说的。」

    「之前都好好的为什幺会突然肚子不舒服,是不是那个该死的威猛先生惹妳不开心动了胎气?」孟崴藉着夏母的身分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题目。

    「没有啦!」两人就这样逼真的演练着。

    「没有就好。婚礼延期,那会先去登记吗?他们家总得在生孩子前给妳个身分,不会想让妳当未婚妈妈,让我的孙子当私生子吧?」

    「孟崴爸爸有提,但我拒绝了。反正也不急,所有手续等婚宴办完再一併处理就好。」

    听着孟崴毫不修饰的问句,夏子芯不得不承认,他对母亲的了解颇为深入,这一连串直冲威猛先生而去的一字一句,的确都是母亲会说的话。

    「拒绝了?!夏子芯,妳是在孟家被下毒吃坏脑袋了吗,这幺重要的事怎幺会不急?死ㄚ头,妳别想骗我,说,是不是那家伙悔婚不想娶妳了。」

    「不是这样的……」

    「还是他干了什幺好事?该不会他跟妳堂妹的前夫一样在外面乱搞吧?」孟崴咄咄逼人的打断她的话继续追问。

    与其说是在模仿夏母,其实是更想为自己问个水落石出。

    「……」这写实的问句,让女人一时语塞。

    「他真的背着妳在外面胡搞瞎搞?」她趋近默认的宁静让男人忍不住提高声调质问。

    「没有,真的是我顶不住一整天的站立跟折腾,妈不会想看女儿在婚礼上昏倒,然后乐极生悲,来个一尸两命吧?」夏子芯倔强的否认,无论如何,她都坚持对父母只报喜不报忧。

    孟崴没有继续和她排练下去,只是沉着一张脸直盯对方口是心非的表情瞧。

    「我妈被我说服了吗?」她在男人的沉默凝视中开口。

    「说服了,但不是因为妳说的话,而是妳眼中闪烁的不信任跟言不由衷。」

    「有这幺明显吗?」

    「岂止明显,妳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呼应妳妈所有的质问。子芯,妳该不会以为我背着妳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风花雪月吧?」

    「我不知道。」

    「什幺叫妳不知道?」孟崴语气里有明显的愤怒。

    「我希望你没有,却又不是那幺肯定你一定不会。」夏子芯诚实的回应。

    虽然清晨她在他的车上没有找到莫允葶口中的东西,但也不表示什幺都没发生,或许是孟崴先她一步把东西捡走了也不一定。

    「不确定我有对不起妳,却又无法相信我不会背叛妳,这就是妳突然昏过去的原因跟想当落跑新娘的理由?」

    「对!交往时只求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就好,可是真要走进婚姻时,才发现在意的东西跟对感情的要求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即使是旁人一句无心的话或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人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安。我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历史重演的恐惧瀰漫我整颗心。甚至害怕我也会步入堂妹的后尘,成为我妈风凉话里那自作自受的女主角。」

    「原来妳对我的信任薄弱到这种地步。也对,一个妳连他有没有背叛妳都无法确认、没有信心的男人,的确不值得託付终身。乾脆就这样跟妳父母说吧,这比用身体不适做为取消婚礼、跟不愿登记结婚的幌子来得有说服力多了。」孟崴用满是自嘲的笑容掩盖内心怒火。

    「就算这是事实,我也不会跟他们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好坏我都得自行吸收跟承受。」

    「是啊,妳一直都是这样洒脱,这样一意孤行的。想报复前男友时就把自己扒光对我投怀送抱,却在把我弄得意乱情迷之际喊出对方的名字而不自知。想分手时就躲回父母家,对我不看、不问也不听。想要孩子时就瞒着我偷偷把药停掉,在我为小生命的到来感动不已时,还能很潇洒的说如果我不要孩子妳可以自己养。就连我沉溺在婚礼的幸福之时,妳也可以用一句对我没有信心,说抽腿就抽腿。口口声声妳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会伤害任何人,却无视我因为妳的随心所欲而千疮百孔的心。夏子芯,这样一次次伤害我,妳一点都不会痛吗?」孟崴眉头紧皱的问。

    明知此刻不是跟孕妇计较或翻旧帐的时候,但心中的委屈跟痛楚却已氾滥成灾。

    「看吧,你对我也不是毫无埋怨。很多话都是在最后关头才会愿意承认跟说出来的。」

    「妳难道不懂只有感情中的弱势者才会埋怨吗?在爱情里,爱的深的那一方会越来越卑微,就如我;被爱的另一方则会越来越骄纵,就像妳。妳做任何决定都无须顾虑我的心情这一点,让我心里很不平衡。」

    「心里不平衡也可以是男人在外面寻求慰藉的理由。」

    「没错,我以前就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来取得心里平衡的,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活到现在。」说着说着,两人又开始把情绪放入对话里。

    「所以一旦你又觉得不平衡时,随时都可能再用这理由寻求慰藉?」

    「我们不要再用言语互相挑衅跟伤害了,要怎幺评价我或定位我都随妳吧!看来这世上最不相信我会安定的人不是妳父母也不是我妈,而是妳。我这个对妳来说已经烂到骨子里的男人的保证跟承诺,妳还会想听跟相信吗?」

    孟崴边说边离开床舖,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后在夏子芯的前方停下脚步。

    「除非妳主动提起,否则我不会再逼问妳婚期。就算这一生我们都无法结婚或妳不再接受我的触碰,我也会照顾妳跟孩子一辈子。我和我哥跟我爸去打球顺便吹吹风理理头绪,妳跟家里通完电话就躺着休息吧。」

    他走出房间后,夏子芯并没有打电话回家,而是斜躺在沙发上想着孟崴刚才说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将她从複杂的思绪中唤醒,她起身往房门走去。

    「伯母!」

    「婚礼延期的事通知妳父母了吗?」

    「还没,我想明天回家一趟当面跟他们说会比较好。」

    「不急,离预定要寄喜帖的日子还有好几天,也不必赶在这一两天跟他们说。世事多变,谁也无法预料在那之前,会不会又有其他新鲜事发生再度扭转你们的决定。」孟母用一贯没有情绪起伏的语调说。

    「……」夏子芯以为长辈是在暗讽她的善变,只是略带尴尬微微一笑不做任何回应。

    欧阳姗眼神扫过她那张略带苍白,却仍使劲挤出笑容的脸和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一阵心疼掠过胸口。

    对除了丈夫跟两个儿子之外的人,有这样于心不忍的感觉这还是头一遭。

    就像刚才看见幺儿从楼梯下去时,他脸上那难过失落到魂不附体,还差点踩空跌倒的模样一般,眼前这女人跟儿子都让她的心无法抑制的抽痛着。

    看来那个莫允葶还真了不起,仅只是一通简讯就能把夏子芯吓得昏过去,甚至让她欧阳姗的宝贝儿子伤心不已。

    「妳精神还好吗?」

    「很好。昨晚跟早上喝了张妈帮我熬的中药后感觉身子轻鬆不少。」

    「那去换个装跟我出门吧,我在车上等妳,準备好就下来。」

    「好。」夏子芯没有多问,点头目送长辈下楼。

    换好衣服走到庭院,她打开那部已经停在车道上的白色名贵大车,坐进后座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时吓了一跳。

    「伯母!怎幺会是妳开车,司机呢?」

    「今天是我们两个女人的时光,我自己开车就好。把安全带繫上。」欧阳姗没有回头,只是透过车内镜看着她说。

    夏子芯的目光在镜子里与长辈交会一眼后,听话的侧身低头拉扯门边带子。

    一听到繫扣安全带的声音,欧阳姗才将车驶出住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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