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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_分节阅读_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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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啦。”

    郭允之忍了又忍,还是起身给陆云昭倒了一杯酒:“久仰表哥才华,我敬你一杯。”郭允之不走仕途,只是在白鹤书院里做一个司记,但读书人对才高八斗的人总有一种仰慕。陆云昭无疑是当世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诗文冠天下自不提,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而且与他往来的都是鸿儒,有些郭允之只听过名字,觉得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陆云昭举起杯子,神色柔和地与郭允之饮了一杯。

    郭允之心满意足地坐下来,有些雀跃兴奋,坐在他身边的朱惠兰心里却不是滋味。郭允之是她自己选的,她怕赵阮对婚事从中作梗,弄到最后她嫁不出去。郭允之和孟氏是待她很好,可郭允之怎么样都拿不出手,尤其跟陆云昭这样的人一比,卑微成泥。

    为何朱绮罗的命就这么好?她再看绮罗时,眼里仿佛都有了刺。

    郭松林看了看他们,沉默地吃饭。他再不喜欢陆云昭,也不能否认他身上流着郭家的血,而且,他将来要娶皎皎……昨日花园里的事情,郭松林知道得一清二楚,以陆云昭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从那两个人手底下护着皎皎?

    一顿饭吃下来,没有闹到不欢而散,已经是皆大欢喜。

    郭松林擦了擦嘴,率先站起来,转身负手道:“陆云昭,跟我来。”

    陆云昭以为自己听错,愣在那里。孟氏和郭雅心对看一眼,都不知道父亲想干什么。那边郭松林已经走出了饭堂,绮罗连忙轻推了下陆云昭,催道:“外祖父叫你,快去!”

    陆云昭这才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郭松林站在廊下,他老了,背有些佝偻,就像是伏枥的老骥。可目光分明还是那般地敏锐,身居高位,兼济天下的气魄一刻也没有从他的身上褪去。陆云昭走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他行礼:“郭太傅。”

    “回京之后,别考馆职,那对你没用。”郭松林沉声道,“从台官或者谏官里选一个。”

    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掌纠弹,通称为台官,谏议大夫、拾遗、补阙、正言掌规谏,通称谏官,合称台谏。本朝台谏官的职权合一,两者事权相混,谏官也拥有对百官监察的权利。

    陆云昭不解地望着他,这算是……指点?

    “馆职虽然稳妥,但是升迁太慢。做台谏官可以在朝上直言,虽然有时会得罪皇帝或者官员,但本朝太。祖曾定下规矩,不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之人,所以怎样都没有性命之虞。皇上很欣赏你在科举时候写的文章,若你能抓住机会,不仅能一展自己的抱负,也能平步青云。”

    陆云昭立在那里不说话。

    郭松林转过头看着他:“你要娶皎皎,但你可能护得住她?旁人会等你一步一步,稳稳地坐到你想要的位置?那些出身显赫的人,要抢走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我所说的,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说完,郭松林便踱步离开了。

    陆云昭回到饭堂里坐下,绮罗正在跟郭雅心说话,单手支着下巴。她的头发分成两股,结鬟于顶,插着两支胡蝶金簪子,发尾结成束垂于肩上,穿着一袭胸前绣彩蝶的浅桃色齐腰襦裙,衬得肤色犹如凝脂白玉。看到陆云昭回来,她转过头问道:“外祖父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同我聊了聊。”

    孟氏笑着接到:“这是好事。本来就是一家人,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云昭,我们回京之后,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有空多来探望他。”

    陆云昭应道:“我会的。”

    郭允之扶朱惠兰先回去,孟氏和郭雅心商量带回去的东西。绮罗拉着陆云昭说:“你一会儿先别走,去我房里,我让宁溪量一量你的尺寸。回头路上无聊,我就给你做两身新衣裳。先说好,不许嫌丑,否则没有下次。”

    陆云昭握住她的手浅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等宁溪量好了尺寸,绮罗送陆云昭出府。走到府门口,陆云昭转身看着她:“我还有些要紧的公事需处理,你走的那天我大概不能来送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绮罗伸手把他腰上挂着的玉佩理理好,陆云昭就势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一幕恰好被故意骑马游荡到附近的赵哲看见。从昨天开始,赵哲走到哪,林勋的护卫就跟到哪,他出府,林勋居然亲自跟了出来。赵哲揉了揉眼睛,看到陆云昭上了轿子,而绮罗转身回了府里。

    “我没看错吧?怎么连陆云昭都来插一脚!”他回头看身后的林勋。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这人是什么表情?要杀人么!

    ☆、第40章 赌气

    陆云昭坐在轿子里回去,手一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仿佛还有那馨香萦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她的小脾气,她的些许温柔,简直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他没把她娶进门,变成真正的妻子,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郭松林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朵里。他真的要放弃唾手可得的馆职,转去台谏吗?郭松林向来保守,不支持改革,当初文昌颂变法的时候,就是赵太师和他为首的守旧派反对得最厉害。他和他们之间,政见不合,甚至说是政敌都不为过。这老家伙忽然这么好心提点他,真的是为了绮罗?

    陆云昭陷入沉思。眼下国家积贫积弱,国库捉襟见肘。每每有对外的战争,败也是败,胜也是败。要改变这种现状,只有通过改革。可是连文昌颂那样的人都失败了,朝中要改革的力量和声音便越来越小。陆云昭打小刻苦读书,长大后考科举做官,固然有不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私心,但更有忧国忧民的胸襟。他想要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把文昌颂未完成的事业继续推行下去。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加倍小心。他在朝中没有根基,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世背景,一步不慎,便可能就会堵上前程。所以台谏这条路实在是冒险。

    陆云昭觉得,他还是先考馆职为好。

    朝夕骑马追上来,在轿子外面说:“公子,刘公公的尸体在山崖下的水边找到了。除了腐烂的面部,身体特征和服饰等都吻合。提刑司的人已经把尸体抬走了。”

    竟然真的找到了?陆云昭笑了笑,他果然不能小看完美地策划了这一场谋杀的人。不过这下也算是对皇上有个交代了。

    陆云昭正想着事情,轿子猛地停住。他正欲询问,朝夕在轿子外面说:“公子,前面好像出了点事。”

    陆云昭轻轻撩开帘子一角,只见一个穿着嫁衣的娇小身影拼命往前跑,一路呼救,十几个护院模样的壮汉在后面追着她。路旁行人纷纷避让,那姑娘跑不动了,扑倒在地上,壮汉们顷刻就围了上去。

    “想跑?你可是我们老爷花了重金从你娘那儿买的!活得不耐烦了!”壮汉凶神恶煞地吼道。

    那姑娘哭着说:“她不是我娘,她是我舅母。她收了你们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老爷的岁数都可以做我的爷爷了!”

    壮汉才不听她的哀求,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回拉。那姑娘四下求助,但百姓们只看不管,她往陆云昭这边凄凄地望了一眼,脸上满是绝望之色。陆云昭看清她的容貌,猛地一震,立刻掀开帘子走下去:“放开她。”

    那群壮汉嚷嚷道:“去去去,你活得不耐烦了!连王家的事情都敢管!”

    朝夕跳下马,走到陆云昭的身边说:“这位是陆云昭陆大人,尔等休得无礼!”

    壮汉们愣了愣,那被拉着的姑娘听到陆云昭的名字,张大嘴巴。然后拼命地挣脱壮汉,飞奔向陆云昭,扑进了他的怀里,哭道:“云昭哥哥!是你吗!”

    陆云昭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是我。”

    朝夕惊住。要知道,除了朱家小姐以外,公子还从未跟任何女子如此亲近过。

    ***

    赵哲跟在林勋后面,灰溜溜地回了陵王府,一路上不敢吭声。明明是艳阳天,气氛却压抑得很。赵哲心想,这人不愧是统领千军万马,让周边各国闻风丧胆的战神,气场实在太强大了,用眼神就可以杀人。

    “表哥……那个,我晚上还有场喜宴要去吃,先回房换身衣裳啦。”说完,赵哲后退几步,几乎是逃也似地跑了。乖乖,他还是别惹这个阎王好了。美人重要,小命更重要!

    林勋沉着脸走回屋里,重重地坐在书桌后面,眸光幽深。他的手一直握着拳,没有松开。她替他理玉佩,他们在郭府门前旁若无人地亲昵,那场景就像针一样扎在他眼里。

    于坤拿着信高兴地走进来说:“世子,京中的信,大概是三娘来的吧?”

    林勋没有说话,脸色越发地难看。他的目光看着于坤手中的信,眼神如同冰刀子一般。当年,听说她要学舞,他就暗中请了最好的舞娘去教她跳舞。这三年,月三娘一直把她的消息陆陆续续地汇报给他。

    刚开始,他也只是觉得她像小白而给了比较多的关注,想从她的日常生活中,找更多的蛛丝马迹。可后来月三娘描述的那些关于她的事,好像慢慢占据了他寂寥的守丧岁月。例如她喜欢买漂亮的衣服首饰,每一季京中时兴什么颜色款式,她都不会落下,还有很多大家千金偷学她的穿衣打扮。她喜欢到处跑,喜欢热闹有趣的地方,曾经扮男装偷偷跑到月三娘的舞坊看表演,差点惹了一圈的桃花债。

    她很爱看书,乐于学习一切新鲜事物,虽然经常以失败告终。她刺绣的工法还行,但是画花样却差强人意,有时躲懒,就叫三娘画。她平日里看着温柔无害,但谁要是惹了她,绝对没有好下场……她的这三年,他几乎没有缺席,所以在行宫相遇之时,他并不觉得陌生。

    他本想回京之后,慢慢与她相处。等她再长大些,也不对他抱有敌意的时候,再尝试着圈养。可陆云昭已经捷足先登了……什么见鬼的婚约!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于坤察觉出了不对,奇怪地问道:“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林勋地拿过信,边拆边问:“行宫的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办妥了,两边都有得交差。就算有人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林勋点了点头,看完信,放在一旁:“不是三娘,是母亲来信催我成亲。”

    于坤由衷地说:“好事啊!世子您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京承了爵位,好好娶一房夫人,给府里开枝散叶吧。”

    林勋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曾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御女无数?”

    于坤的老脸也兜不住了,尴尬一笑:“无数谈不上,只能算小有心得。”

    “说来听听。”

    这要怎么说?于坤看了看四下,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林勋面前,轻声道:“这种册子已经备下很多了,这本是比较基础的,世子有进一步的需要随时说。”

    林勋翻开,却见里面画的是各种不穿衣服的女子,摆出一个个撩人的姿势,画面十分直白刺激。他合上册子,沉声道:“谁要看这个。”

    “那您是要……?”于坤被搞糊涂了。所谓御女,不就是这个?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讨一个女人欢心。”

    于坤看到自家世子那副认真严肃的模样,试探地问道:“世子不会还想着朱家小姐吧?她可是已经许配给陆公子了。”

    林勋看他一眼:“未行六礼便不算。”

    “怎么?您还打算抢亲不成啊?”于坤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朱家小姐是长得很美,但这么做对世子的名声可不好啊。虽然说朱家没有明着对外宣布,但他打听的结果是知情的长辈都已经默认了,这跟定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林勋才不会管这些。他是武将出身,没那么多框框条条的虚礼。喜欢便要想方设法得到,不喜欢便是明明白白地拒绝。

    八月底的时候,绮罗一行回到京中。因为朱惠兰怀孕,回程又没有郭松林在,因此走得极慢。好在路上出奇地顺利,也算是把京中最炎热的天给躲过去了。

    朱明玉看到她们母女回来,自然是高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朱明玉问了江南行的趣事,绮罗和郭雅心约定好,自然是瞒着行宫那部分没有说。行宫走水本来就很不吉利,江南的官员上报给朝廷的只言片语,朝中的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见到云昭了吗?”朱明玉一提就提到了重点。

    绮罗只顾吃饭不回答,郭雅心替她说道:“当然是见到了,小两口不知道感情多好呢。”

    绮罗脸红:“娘,哪有当着爹的面打趣女儿的。”

    朱明玉笑了笑,又说:“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因为一些私事跟扬州的王家起了冲突。王家在当地是有名的望族,家中也有人在朝中做官。”

    郭雅心紧张地问:“那不要紧吧?会耽搁年底回京述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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