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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_分节阅读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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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勋觉察到有人闯进来,手已经按住几上的短剑,见是朱惠兰,知道于坤又自作主张了。他不急不忙地披上外袍,缓缓坐在交椅上,说道:“三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如此孤身进入男子的内室,就不怕出事?”

    朱惠兰已经豁出去了,转过身看着林勋说:“你我自小认识,我的心思你最明白。我非你不嫁!”

    “哦?”林勋站起来,阔步走到朱惠兰的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如何?”他的大拇指和食指的关节处有茧,磨得朱惠兰娇嫩的皮肤生疼,他的身躯很高大,压过来的时候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让人双脚没来由地发软。朱惠兰被他掐疼,双手抓着他的手臂,低喃出声:“表哥,我从小就喜欢你。这是真的。”

    林勋看着她的眼睛:“从小就喜欢我?我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我最喜欢的文人又是哪一个?只要你答一个出来,我立刻娶你。”

    朱惠兰红唇微启,却是一个都答不出来。她喜欢他的样貌,喜欢他的气质,喜欢他的出身,喜欢他的经历,喜欢他得宠于圣前的荣耀,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喜欢什么。林勋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松开手:“你喜欢的是勇冠侯世子,不是我。出去,我不屑对女人动手。”

    朱惠兰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是在自取其辱,哭着跑出去了。

    林勋换好衣服走到明间,下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除了他专用的器皿衣物,国公府还给添置了一些礼物要他带回府。于坤过来问道:“世子,刚刚那朱家三小姐……”

    “谁让你自作主张?”林勋冷冷地问。

    “世子,您也老大不小了,身边总没个女人可怎么行?一阴一阳谓之道也。丑的您嫌丑,书读少的您嫌蠢,这三小姐又哪里不好了?”

    “宁缺毋滥。”

    这硬邦邦的四个字堵回来,于坤没话说了。朱家三小姐这等的都算是“滥”,那估计世子只能找天上的仙女儿了。

    ***

    本朝书院多置于山林秀美之地,只有应天书院处在繁华闹市之中,人才辈出。过了崇圣殿和大成殿,便是恢宏的前讲堂,书院里的大课就在此处授讲。其后是书院大门和藏书颇丰的御书楼,俱有皇帝御赐的匾额和名家手书的门联。走过了状元桥,便到了内院的教官宅和生舍廊房,教书先生和学子多住在此处。

    周怀远从仆役那里拿到信,见封面上稚嫩清秀的字迹,写着“陆云昭”三个字,便猜测是经常与陆云昭通信的小表妹。他们俩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同吃同睡同学,感情自是比旁人亲厚。

    陆云昭坐在屋内,他刚从同窗那里买了本书,此时正看着钱袋出神。那钱袋并不算十分精巧,花样绣的是云中鹤,倒有高洁之意。周怀远把钱袋拿走,笑眯眯地说:“希文这是在睹物思人?”

    洪教授刚给陆云昭取了字,为希文。男人有表字以后,同窗好友之间便惯以表字相呼了。

    “还来。”陆云昭伸出手,有些不悦。

    周怀远把信并着钱袋还回去,坐在陆云昭身边:“知道的,说这是你表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的小媳妇儿呢。一个钱袋而已,就这么宝贝?”

    陆云昭不说话,起身到一旁看信。看到林勋的名字,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钟毅查不到。青莲居士也曾收过林勋做徒弟,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但也算是同门的师兄弟。青莲居士曾说林勋的天资在于均,文武兼修,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林勋要参加明年的礼部试,还是国子学保举的名额。他在广文馆试中拿了第一名,国子学解试都不用参加了。

    林勋还是林阳的儿子,尊贵的勇冠侯世子……陆云昭的手指捏着信纸,目光沉了沉,又小心地把它折起来,重新放回信封中。

    周怀远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过来:“你那小媳妇跟你说什么了?”

    陆云昭纠正:“是表妹。”

    “看你那宝贝的样子,早晚得是媳妇儿!”周怀远一边喝茶一边说,“你当我不知那天在悦来楼的就是她?还有这几年你去游学哪次不是费尽心思地给她买礼物,那丫头都当你是摊子上随便买的吧?那丫头胖胖的,也不见得多好看,那么多追着你的小姑娘,就没一个能比上她?”

    陆云昭看他一眼:“不可同日而语。”

    周怀远捂住额头,躺到了床上:“希文那,我觉得你得去看看治眼疾的大夫。明年礼部试结束,高官们肯定要榜下择婿,你这个状元的大热人选,要什么样的千金闺秀没有……唉,想想我就心痛啊。”

    “飞卿兄。”陆云昭很认真地叫了一声。

    “嗯?”周怀远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连忙坐起来。

    陆云昭翻开书,云淡风轻地说:“心痛的话你娶她们就好了。”

    “……”

    ☆、第17章 爹来了

    长公主是七月生辰,国公府很早就开始筹办起来了。长公主今年本来不欲过寿,但朱明祁兄弟俩坚持,要借着过寿给她冲冲喜气,病也好得快一些。

    府里上下都人仰马翻地准备着,倒也没空相互找麻烦了。

    端午节之后,为长公主置办的很多东西陆续送到府邸中,其中包括各方准备的贺礼。远道的客人也都陆续到了府中,赵阮和林淑瑶的母家都在京中,而梅映秀从小就被卖进了国公府,早就没有什么亲眷了,只叶蓉有亲人从广州来,据说从运河上拉来了两箩筐的新鲜荔枝,分送给各院。这么新鲜的荔枝要想在京城吃到可不容易。鹿鸣小筑自然也分到了一些,郭雅心用冰块冰镇了以后,剥给绮罗吃。

    绮罗吃着荔枝,只觉得生在公侯之家就是好。前世只听过荔枝的名字,哪有福气吃到?这荔枝的果肉娇嫩,味道鲜美,冰镇之后,简直是解暑佳品。

    玉簪,宁溪和徐妈妈也分得了几个,玉簪说:“夫人,叶姨娘家来的那个堂弟十分有趣,能把人的名字给画成彩色的画。他在花园里摆了张桌子就给下人们画起来,但是画一张要给他十钱,不愧是商人家里出来的。”

    宁溪剥着荔枝说:“玉簪姐,那个堂公子看起来不大,应该在读书的年纪。他不考发解试吗?怎么这么早就进京了?”

    “小丫头不知道了吧?这位堂公子是广州州学保举的考生,跟勇冠侯世子一样,直接参加明年礼部试的,当然不用考发解试了。”玉簪笑道。

    宁溪点了点头:“原来他这么厉害。”

    绮罗心念一动,问郭雅心:“娘,我能去花园里看看这位叶公子吗?”她很少主动提出要去看热闹,郭雅心当然不拦着她,让宁溪陪着她一起去。

    花园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排队都排到了庑廊下。假山上一个微胖的少年跳来跳去的,好像在点着人数。山下摆着书案,一个穿着月白襕衫的少年,正低着头,负手作画。

    假山上的少年大声说:“我们公子今天画不了这么多!后面的人先回去吧!”

    人群却不肯散,依旧你推我搡地排着队。绮罗让宁溪去打听这个叶家公子叫什么名字,宁溪许久才回来:“小姐,那个叶家的书童可不好应付了,问了半天才说,他们家的公子叫叶季辰。”

    “你说他叫什么?”绮罗猛地抓住宁溪的手臂。

    “叶季辰。”宁溪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轰”地一声,绮罗只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拨开人群,疾步走到书案前,盯着那个白衣的少年。这眉眼,分明就是……她几乎是颤抖着问:“叶公子,你的生辰可是六月十四晚子时?”

    那少年抬起头来,眉目俊朗如画。他看着绮罗,有些疑惑:“小姐如何得知我的生辰?”

    绮罗的嘴唇抖了抖,“爹”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她原先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因为前世父亲也用她的名字画过画,她还挂在房里很久。没想到今生终是再遇见了!她忘不了前世父亲对她的呵护疼爱,若是可以,今生她最想做的便是救他于危难之中,再不要看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叶季辰看到绮罗激动的模样,有些被她吓到,偷偷问身旁的书童:“富贵,这人是谁啊?”

    “好像是国公府的六小姐,二爷的独生女儿。”

    “哦,原来是个小姐。”叶季辰指着脑子,“这儿没有毛病吧?”

    富贵摇了摇头,这他哪里知道?

    叶季辰转过头笑着对绮罗道:“小姐若是要季辰作画,恐怕得排下队。若是有别的话要跟季辰说,也得等季辰把手头的事做完。”

    绮罗本痴痴地看着他,闻言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唐突了公子,我去旁边等着您。”

    叶季辰点头,又继续作画了。

    绮罗抬起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珠,走到假山边上坐下。宁溪好奇地问:“小姐莫非认识这个叶家公子?”

    绮罗坐在一块石头上,似回忆般地说:“宁溪,你可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时常会做梦,梦到的仿佛是前生的事情?”

    “是,小姐说过。那这个叶公子,在小姐的梦里吗?”

    绮罗点了点头:“我梦里的爹也叫这个名字。他一直在一个地方做县令,最后受一个案子牵连,被斩首示众。”几年过去,她说起这些前生的事,好像真的就犹如一场梦一样。

    宁溪觉得不可思议,但绮罗说的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认真地回道:“可是小姐,您的梦不一定是真的。因为这个叶公子很有才华,在广南东西路一带的名声很响,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一直做一个县令呢?”

    是啊,父亲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也从未告诉她与国公府还有这么一段姻亲关系。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父亲家里的人,也没见家里来过什么亲戚。这到底是为什么?或许解开这些,就能解开父亲明明才华横溢,却只能做一个县令的秘密。

    叶季辰画了很久,直到手都抬不起来了,才停下来。他来京之后,钱就被蓉姐管制起来,想去京中的瓦舍勾栏逛逛都不行。京城的瓦舍勾栏那可有趣的很,团社云集,光表演蹴鞠就有好几个有名的结社,手里没钱可怎么找乐子。

    富贵去把人群疏散,叶季辰歪头看见绮罗果然还在那等他。这位小姐,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他喜欢美人,对这个胖胖的小姑娘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况且按辈分来说,他算是她的父辈吧?

    他决定好好开导一下绮罗,走过去道:“小姐找我究竟有何事?竟不惜在这里等了一下午。”

    绮罗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特地来谢谢……叶公子送的荔枝,真的很好吃。”

    叶季辰失笑,拍着膝盖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姐若是喜欢吃,以后每年我都可以让父亲送来。对了,喊叶公子可能不太妥当,按照辈分,你得喊我一声舅舅。”

    绮罗愣住,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叶季辰,猜到他想岔了,连忙摆手说:“叶公子别误会,我……”

    “叫舅舅。”叶季辰坚持。

    “好吧,舅舅。”

    叶季辰这才笑了,解下腰间的芙蓉花玉佩递给绮罗:“这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绮罗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收下来。

    叶季辰觉得绮罗虽然行为有点古怪,但是说话十分有趣,没有一般世家小姐那般娇柔作态或蛮横无理,不禁也有点喜欢她。两个人一路聊到了鹿鸣小筑,绮罗依依不舍地进去。叶季辰正准备离开,绮罗又叫住他:“……舅舅,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勋的人?”

    叶季辰想想,摇了摇头。

    “那个人心眼很坏,你若是遇见了,一定要离他远远的!”绮罗出言提醒。前世叶季辰跟林勋是旧识,交情还十分好,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提醒叶家爹跟那个冷酷的人保持距离总没有错。反正出事的时候林勋也不会帮忙,何必浪费感情在这种人身上。

    叶季辰有些莫名其妙的。林勋是谁?他只当对方是童言无忌,也没放在心上。

    准备寿宴十分忙碌,郭雅心本就身子弱,不知怎么染了风寒。朱明玉连续几日不在家中,她也不好向长公主和赵阮告假,强撑着在库房里清点物品。

    一阵风吹过,她踉跄了一下,手肘恰被人托住,熟悉的松香味卷入鼻中来。她抬起头,看见是朱明祁,连忙退后一些行礼:“大哥。”

    “身子不舒服就去休息。”朱明祁面无表情地说,“玉簪,扶你家夫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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