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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你好，克拉克先生全文免费阅读 第二十五首之一 回忆大作战(一)
- 第二十五首之一 回忆大作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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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我叫江羽芃」
羽芃走到讲台正中央，两手握住麦克风说着。
简单一句开场白，立即引来不小的掌声，尤其阿金跟其他队友追星般的狼嚎。
江羽芃三个字，更让台下的小娜暗暗做了个挑眉的表情。
不少学生认出桑诗交响乐团的团服，外加前阵子神破解难题的影片早在网路上流传，现场半数以上的人都清楚这位粉红髮带的身分，赶忙集中精神想听她会说些什幺，中新师大的首席，一直都是音乐界相当瞩目的新人，但能在大三正式公演前就爆红，过去几十年来只发生过一次。
不过，两位首席的调性可说是天差地别。
羽芃面对现场数百只眼睛，握住麦克风的手不自觉扭紧，努力想着下一句该说什幺。
我要说点关于叔叔的事情但好像不该直接提到跟叔叔的关係?
欣蒂说要先确定那个叫娜莉塔的小妹妹是什幺来历
可是不说这些，我要说什幺?大家怎幺感觉好认真?
说到认真，欧阳老师以前都说，上台就是要全神贯注
说到欧阳老师，奇怪我怎幺好像想不起来老师长什幺样子?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将近半分钟，羽芃像根顶着粉红大灯泡的电线杆子插在台上。
会议厅里开始瀰漫真空般的恐怖尴尬，所有人鸦雀无声的程度像被捕蝇板黏到脸。
阿白和欣蒂很有默契地同时偏头痛，她们用膝盖想就知道，两光妹又走神了，因为上台紧张而恍神飞到外太空去，羽芃是这方面的专家，大二上学期的期末小组报告，羽芃被抽中上台主讲，差点害整组被当掉，最后是以平均61分超低空掠过。
但这件事在女魔头眼里，却没这幺简单，因为这可能并非单纯怯场。
大二下学期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大赛预选，在距离上台五分钟时，女魔头在后台看了看羽芃的手心和嘴唇，就急忙宣布弃权将她带离现场，这行为让主办方傻眼，但中新师大后来对外宣称是选手突然高烧，真正的原因只有女魔头和校务高层知道。
报告书上写得很直接：学生江羽芃有疑似人群恐惧或舞台恐惧症。
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居然无法单独上台演奏，这件事被校长要求完全保密，只有让女魔头向羽芃的父母告知过，这也让后来b班所有校内表演几乎没有小提琴协奏曲。尽量避免让她在全场注目的状况下演奏，可是，桑诗交响乐团过往的最强传统，一直是小提琴协奏曲，而且所有观众、经纪人甚至乐团监製最期待的就是首席独奏。
前一次团练，女魔头就是暗中尝试让羽芃单独演奏一小段，却发现羽芃的音阶会因紧张乱跳、拍子跟旋律甚至脱离乐谱现场即兴，说简单点，是人前一紧张就靠本能乱拉曲子，这在任何比赛都是致命的缺点。
可是就同学们看，羽芃就是在琴房独自练习时会习惯性盯着某个位置，一边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一边拉琴，但琴技还是很惊人的。
再回到会议厅，在全员冷场中的阵容里，最尴尬的莫过于旁边的大力。
他万万没料到这举手自愿的女孩
居然是上台来表演呼吸的!!!
「同学，妳可以说一下妳的学校、系级之类的」，大力硬笑着暗示。
「喔，我是中新师大音乐系三年级，b班37号」，羽芃回答。
「还有呢?」
「还有什幺?」，羽芃睁着澄澈大眼，好像怕自己回答错。
「妳没有别的要说吗?」，大力几乎傻眼。
「喔我觉得克拉克先生很厉害，我是想说想说」
羽芃到一半，眼神又往地板飘去。
现场第二度返回冰河时代。
张大力觉得自己根本在和一头树懒对话，简直比256k数据机的连线还慢。
不会吧，这女孩到底是天然呆还是迟缓?
现场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尤其是坐在右前方的a班女孩们，甚至笑出声，唯有先前一直滑手机的小娜，反而出奇地专注在台上，彷彿在端详羽芃的长相，不住偷偷露出得意的窃笑。
羽芃感受到无声地催促，悄悄咬着下唇，抓住裙摆的手渐渐用力，眼神越来越低，心底止不住地冒出会表现不好的恐惧感，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幺。
这时，会议厅后排发出一声集体大喊。
「学姊，别紧张，我们都挺妳」
阿金和队员们举起写资料的白纸，翻到背后，写着首席加油四个字，最后还有一个阿金画的天使涂鸦，当然，这个行为在其他人看来超级浮夸，毕竟只是个自我介绍，没必要搞得像求婚大作战。
羽芃看着天使图案，又瞧见欣蒂和阿白殷切的表情，不禁回到圣诞夜遗漏的片段。
小羽芃孤零零坐在小椅子上，同学都是跟爸爸妈妈一起来，一边吃点心、喝果汁，或者绕着圣诞树玩小游戏，小羽芃一直望着教室门口，叔叔跟欧阳老师说很快就会进来，但是她却觉得等了好久好久，她很害怕，他们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在表演开始前突然说要上班。
她知道爸爸很辛苦，只有假日可以陪她出去玩。
她知道妈妈很辛苦，常常最后一个才来幼稚园接她。
但是，小羽芃从来不敢说出来，因为这样就不是个好孩子。
也因如此，羽芃小学前，很多的时间都是关于叔叔，然后是欧阳老师。
她的记忆里，已然记不清老师的五官样貌，但她一直记得欧阳老师好高好漂亮，永远绑着高高的马尾，不像羽芃喜欢穿裙子，每次都是穿牛仔裤，上课时候表情兇兇的，一弹错就要打手心，可是下课时间却很温柔，欧阳老师不像叔叔一样会用羽芃听得懂的说话方式，教的曲子也都好难好难。
可是，小羽芃还是最喜欢欧阳老师，期待每个星期二跟四晚上，因为不需要去安亲班，叔叔会跟欧阳老师一起接她回家，三个人一起吃晚餐。晚餐之后就是小提琴课，叔叔会静静的在旁边，假装弹着看不见的吉他，可是小羽芃其实都知道，叔叔总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欧阳老师，不过每次欧阳老师都会发现，然后瞪叔叔，叫叔叔去旁边一个人练习。
他们两人会在下课后，趁爸爸妈妈还没回家，在阳台练习合奏。
小羽芃常常假装睡着，偷偷打开窗子一个小缝偷看。
亮亮的月光，洒在叔叔和欧阳老师之间，像一道亮银色阶梯从天上降下。
两个人从来不用说好要弹什幺。
老师拉一个音阶，叔叔就跟弹一个弦。
好像月光仙子和小飞侠在跳舞，好看又好听，接着，小羽芃就会噗通一声跌入梦乡。
接着，轮到小羽芃表演，她和粉红小提琴傻站在台上很久，因为一直想不起来第一个把位和下弓的位置，她觉得每一双眼睛都好像準备嘲笑自己。
这时欧阳老师走进教室，眼角有点红红的，她在最右边的位置坐下。
叔叔跟在后面，靠在老师后面的墙边，脸上也是不开心的表情。
小羽芃突然很想哭，因为她不想看到叔叔和欧阳老师吵架。
她害怕再也听不到仙子和小飞侠的合奏。
不过，叔叔和欧阳老师像是发现了小羽芃的心思。
同时给了她一个微笑。
两人不约而同用小指划过脸颊，然后在空中轻划两个小圆圈。
这是他们三人的小默契。
意思是「羞羞脸，天使姐姐会笑妳喔」
小羽芃呆萌一笑，将眼神直盯着叔叔和老师，架好小提琴，搭弓上弦
随着思绪落定，羽芃抬起眼神盯着阿金手上的天使，些微放鬆紧握的麦克风。
「大力，妳先请那个同学下去，她整个大怯场，这样拖下去不行啦!我的手机一直响，肯定是老闆来催了!」
vivi焦急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大力看看手表，时间的确不能再浪费。
大力上前一步，準备伸手拍羽芃的肩膀。
但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停止动作。
羽芃的眼神看似发呆，却浮现着强烈专注猛盯着台下某个位置，握麦克风的指尖微微有敲击动作，肩膀也不再因紧张耸起，嘴里重複念着什幺词彙。
这女孩
这女孩不是紧张，比较像是是在沉澱思绪?
不会错的，等等一定是个好表演，现在打断一切就没了!!
大力脑中冒出如此直觉，而且隐约觉得这敲击动作在哪里看过。
「大力，你在干嘛啊，快点换人啊」，vivi继续催着。
「不，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可以」，大力小声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羽芃仍旧安静着，大力则紧盯羽芃指尖的动作。
三十秒后，羽芃的手指凝住。
「各位同学，再借一次你们的掌声好吗?江同学準备好了」
会议厅里第二度响起掌声，羽芃讶异地看向大力。
他怎幺知道我準备好了?
大力回应羽芃一个加油的眼神，指指台下的观众。
羽芃深深一个换气，四周无声的喧嚣像是暂时切成了静音，她上前一步準备开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