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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首之二 野百合协奏曲 下篇-2
- 第十九首之二 野百合协奏曲 下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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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邦无法再忍受这种被冷落的感觉,提出强烈抗议。
「我见过这人,但这曲子根本不可能符合」
「主旋律,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西方四大名将之一的拿破仑,以五十万大军远征沙俄帝国,俄军在装备和战术上都远远不及,吃过数场败仗之后仍不肯投降,1812年冬季,俄军和上百万人民用全面坚壁清野拖延战术,诱使法军拖长补给战线,最后法军自内部溃败,只剩不足两万人回到巴黎,这是人民团结的精神之曲,以往,英国人民纪念企图炸毁国会大厦,反抗议会专政的盖伊福克斯,也曾用过此曲」
家邦身后突然响起声音解释,不必回头也知道,具备此实力的,只有一个人。
「军山,所以你也同意这幺做?」,家邦强压下心中情绪,背对着问。
「不只是我,范萱、正铭、志隆,都觉得这方法可行,这能挽救行动」
「即便不是走在正道上,旁门左道也无所谓吗?你也成了只问结果的人?」
家邦侧眼看向王樑,即是他口中只问结果的人。
「国父革命,会失败前十次,即是因太过坚持正道,武昌起义,是靠与军阀的妥协」
「歪理,全是歪理!上面这人懂什幺,他这样一唱,人是多了,但他有能力引起后续效应吗?如果媒体询问你们该怎幺解释?说他是不知道哪来的走唱歌手吗?」
静坐行动原本的领袖之一,李家邦吼了起来,深深觉得自己遭到同志背叛。
这句怒吼,引起帐篷中的严娜和李夫人出来查看。
「学长,你回来了?怎幺大家都在」,严娜没料到帐外全是熟面孔,稍微震惊。
李夫人和严娜同时从指挥中心的帐篷出来,引起成员们一阵骚动,毕竟她所代表的就是此次行动要对抗的旧政治势力,李夫人深知情势,朝严娜点头示意,在随从护送下离开。
与此同时,乐天开始唱起1812序曲与宇宙战舰混和的自创歌曲,外场的气氛更加白热化,后台两派对立的景象形成强烈对比,家邦身旁站着严娜及一众坚持原先路线的干部成员们,军山与另一半干部,则主张继续让乐天唱下去。
「关于这位江乐天先生的身分,我们设想过,会对外宣称他是sps的台湾成员,恰巧可以对上此次南非使节团的访问,应该能引起媒体兴趣」
回答者,是负责对媒体事务的大二干部,有着一头俐落短髮的范萱,。
「sps,第三世界巡唱队?胡说!那得要各国最优秀的音乐人才,他凭什幺?」
对国际消息极有认知的严娜说话了。
sps,semi-periphery tour singer的缩写简称,英文意指半边缘地带巡迴歌手。
一般俗称第三世界巡唱队,由各国优秀大学音乐菁英所组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赞助的外围志工性质团体,週期性在落后的第三世界及边缘国家进行巡迴演出,深入穷苦地区,主要任务是教授当地孩子音乐及基础知识,宗旨是传播音乐的教化能力,除了母体基金会是常设单位,其中成员定期在世界各国公开招募,必须具备卓越音乐能力及学生身分,服务时间最少一年。
「 就凭梅尔.菲利浦 」,王樑接上话。
「你认识那个人?」
家邦认得这名字,学弟妹们则是纷纷交头接耳。
「说不上认识,就是在因斯布鲁克喝过几回酒,不过以他巡唱队最年轻队长的身分,暂时安插个名字进去,不是难事」
梅尔.菲利浦,奥地利玛莉亚德莱莎音乐学院,史莱佛院长的得意门生,十六岁已在多项国际赛事崭露头角,在毕业前夕加入第三世界巡唱队的天才演奏家,此举让巡唱队得到许多第三世界的权贵赏识,尤其是阿拉伯地区等小国的强烈赞助,此次南非使节团来访,特别邀请他与部分基金会行政干部担任随团人员。
sps在亚洲地区的知名度并未到广为人知的程度,但对怀有音乐梦的学生来说,却是一等一的大事,巡唱队成员的招考难度堪称一流,当今欧美许多新锐演奏家,学生时代都曾有过此经历,换句话说,能够加入巡唱队,等于敲开往更高音乐殿堂的大门。
但由于不支薪的志工特性,对家世背景不好的学生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摆明是欺骗大众,你们这样操作媒体,不怕被发现吗!?」,家邦指着军山。
「只要这个姓江的,真进了第三世界巡唱队,那一切就是真的」,军山推推眼镜。
「可笑,就算他的歌让观众开心,但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显然没受过正统音乐训练、没背景没人脉的人,怎幺可能通过测验?」
「他有没有资格,试了才知道,梅尔人就住在附近饭店,敢赌一把吗?」
王樑拿出口袋中一封英文书信,裏头内容大致是梅尔热情的问候、询问那里有可以喝酒玩乐的地方,信中更提及此次行程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扩编亚洲区的成员,末尾附着详细的联络电话及地址。
这便是他愿意让江乐天赌一把的原因。
争论至此,家邦安静了,严娜等人一脸不甘,军山默不作声,拿起信函。
「志隆、范萱,你们英文好,去吧」,军山将信递给身后的范萱
「好,我知道哪有公共电话」,范萱抄下电话。
「不,直接把人带来,就在所有媒体警察面前曝光,让他听听这人的音乐。」
军山推着眼镜。
「没问题,我们用拖的也把他拖来!」,志隆扯着大嗓门回应,两人飞奔离去。
短短几句对话看似简单,实则昭示一个重要讯息。
家邦在行动中的指挥权已被部分架空,t大内部正式分裂
而且其中一派迅速拉拢了外援,步步进逼掌握主要决策权。
「你们何时开始预谋的?」,家邦的脸上是冷笑,几许心寒。
「如果真要说,五分钟前吧」,军山的表情十分淡定
「我们这幺久的交情,为了这事背叛,值得吗?」
「是你先背叛了所有人的信任」
「我背叛?我不懂你说什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坚持正当路线」,家邦觉得荒谬。
「我听到,警察準备强制驱离」
「你说什幺!?」
家邦惊讶得瞪大眼,军山将眼神带向严娜,没有直接戳破,严娜心中一惊,直觉联想到,刚才帐中的对话八成是洩漏了。
「强制驱离,警察跟情治单位都在等,只要媒体一走就会行动,现在我必须将这行动闹大,闹大了才有目光,记者越写他们越不敢动,才能保住所有人这姓江的,就是最后的王牌。」
军山正气凛然的说着,眼神与家邦争吵时判若两人,透发出光芒。
「我并不知道要强制驱离,这到底是哪来的消息?严娜,妳们知道这事吗?」,家邦说
「我不知道」,严娜强自忍着慌张,避开军山的眼神。
「家邦,别装了,这消息出现时,你同时不在现场,这世上没有这幺多巧合」
「军山,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你要相信我」
家邦被这出乎意料的原因,弄得乱了方寸,原以为是军山单纯权力慾望作祟,但听到自己被指控为知情不报,那可严重十倍,会让他彻底失去在社会运动圈的影响力;而对军山来说,帐外听到的对话虽然模糊,但确定是出自严娜和李夫人,不管怎幺想,家邦肯定都是知情的。
「无所谓,我还是会对外宣称你是总指挥,只是现在发言人由我们决定,失陪了」
军山点头致意,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家邦大喊了几声,跟着追出去。
在场的t大成员,知道警察可能强制驱离,急忙讨论起来,想找出消息来源是谁,且是谁可能知情不报,王樑等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打算干涉。
严娜趁没人发觉,默默离开现场,躲到后台没人的音响接线处。
「怎幺办?如果被大家知道这件事是伯母跟我说的就完蛋了,学长也会因为这样被怪罪,我该怎幺办」
严娜的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可能性,深怕自己会因此被家邦讨厌,她也不希望行动遭到驱离,只因知道无法改变,才选择不在第一时间说出来,可是如今态势演变过于迅速,她蹲了下去,不停思考着补救办法,急得掉下几滴泪。
「为什幺,为什幺会变成这样,学长才是对的,坚持正统路线哪里不好了,行动本来就该一步一步,靠音乐吸引媒体注意,这都是因为因为那个人对,都是因为她!」
严娜灵光一闪,发觉自己找到病灶了。
就是欧阳筱凡。
她透过音响之间看出去,一眼望见在人群中的筱凡,正满脸笑容地打着拍子。
她越笑,她心中的怒火怨怼越炙热。
都是妳!都是妳突然冒出来打乱一切!
妳如果没带这个人来,所有事情就不会发生!
严娜抹掉眼角的泪水,看向横七竖八接着电线的音响,手稍稍握拳用力。
前方舞台这边,乐天挟着强大气势,多次将现场气氛拉上高峰。
随着阳光露脸,广场周围的人声、车声,各类杂音的叫卖声也多了起来,在场媒体开始大肆报导,后台音控为了延续演奏气势,不停将麦克风调大声,乐天彷彿进入自我陶醉的世界,不停用技法、歌声演绎这首组合曲,犹如无穷无尽天上之水灌入人间。
台下的筱凡,这时开始觉得眼皮沉重,不是音乐不吸引她,而是整晚没睡的疲惫。
她想起乐天也是一晚没阖眼,还能如此活力四射,心底不禁有几分佩服。
看来,这怪人是不需要担心了,只要延续这股气势,强制驱离应该暂时不会发生。
不知道家邦回来了没有但我之后该用什幺态度见他?
他母亲对严娜这幺好
筱凡的心中染上几分纠结,尤其偷听到李夫人那番话,她觉得家邦距离自己更遥远了,自己全心全意支持他的理想,但那个高远的理想,似乎只是种出社会前的娱乐?
「有些人可以有很多理想,因为他们家有钱一一实现,但我们不是,我不会跟爸妈一样当个普通人,独特之人就该走独特之路,再见!」
筱凡的姊姊离家前丢下最后这一句,她这个大姊,天性奔放叛逆,两人虽然感情不算差,高中毕业后,姐姐就申请到离家极远的外县市大学,过着嬉皮般的玩闹音乐生活,几乎与家中断绝联繫,仅有每几个月缺钱会打电话回来,过年过节偶尔回来也不会给父母好脸色看,是所有亲戚眼中的不孝女儿。
筱凡有时也得凑一些打工存的钱接济这人人眼中不成材的大姊。
几年下来,她也越来越不能谅解这种任性,所谓独特之路,不过是逃避现实的藉口。
「喂,台上在干什幺?」
「到底还唱不唱啊?」,几个年轻人喊着。
「表演结束了吗?上面怎幺没声音啊」,一对夫妇讨论着。
周遭的骚动声,将筱凡从深沉的思考中拉回神,所有人正议论纷纷。
音乐停了。
几秒钟前爆炸般的气势嘎然而止,广场上聚集的人群均疑惑地盯着台上。
乐天身前的麦克风没了声音,演奏因此停止,他不停重複拨动开关,毫无反应。
筱凡看到侧舞台有s大成员跑上台处理,但弄了许久还是没声音,乐天显得相当紧张,群众因为久候,有的纯粹听音乐的观众开始离场,后台传出骚动的声音,似乎是音响器材的配线出错了。
十分钟后,广场上充斥的声音越来越满,s大赶紧推出另一组音响重新接线,王樑亲自上台测试麦克风,声音再次回复正常,王樑简单说了几句话,将观众的注意力唤回台上,表示演奏将会继续,但事实正好相反
演奏没有继续。
江乐天抱着吉他傻愣在台上,两眼左右跑动口中碎念着,筱凡知道他这演奏前的习惯。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乐天却保持在这状态,像突然被丢上台的人,充满徬徨,台下疑惑不满的声音持续堆叠升高,媒体记者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报导,场子陷入诡异的躁动气氛。
筱凡完全摸不透状况,侧舞台的成员中多了个外国人,军山似乎正向他解释些什幺,看起来颇为慌乱,外国人的年纪大约二十多岁,顶着散乱的淡褐髮色,穿着相当随性,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不停看着錶,好像急着离开。
筱凡往前两步,看着台上。
这傻瓜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