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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首 公主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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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首 公主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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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尔教授站了起来,用看见珍奇异兽的眼神盯着羽芃。

    这个反应,让所有人不自觉紧张,如同完全没读书,却发现下一节就是期末考般凝重。

    「最后一题」

    梅尔教授像在跟小朋友说话一般温柔。

    羽芃张大眼等待着,抓住裙摆的手稍稍用力,办公室内变得万分凝重。

    「妳今晚有空跟我看电影?」

    「」

    「」

    「」

    学生们瞬间进入无止尽的傻眼状态,老师们差点心脏病发,刘老爹不小心把茶杯捏爆。

    这世界大师级的教授居然大庭广众邀约年轻女孩去看电影!!??

    最尴尬的是辛蒂,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翻译这句。

    「对不起,开个玩笑而已,我看大家太紧张了」,梅尔教授戏谑一笑。

    办公室内发出千军万马同时鬆一口气的反应。

    「靠,吓死谁啊!还好她听不懂」,但阿白已经本能地摀着羽芃的耳朵。

    「教授,麻烦您正经一点,不然我们很难为」,詹姆士小声在后面抱怨。

    「好好,不闹,女孩,最后一个问题,妳只有一次回答机会」

    梅尔教授再次拨放音乐档。

    「这段音乐的演奏者想表达的是什幺?还有,里面少了些什幺?」

    这八股到不行类似古典乐理课会出的申论题,让羽芃突然呆住,也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ㄟ,这明明是两道题」

    阿金还没说完就被队长摀住嘴。

    「表达什幺?少了什幺?」

    羽芃自言自语地重複了一遍。

    「想清楚,这问题关乎一件大事,只有一次机会喔」,梅尔教授拿起咖啡啜了一口。

    对音乐系学生来说,从乐曲调性去理解创作者内心世界和背后的故事,是必学科目之一,如此才能以对的情绪去进行演奏,可是梅尔教授多次重申只有一次机会,令羽芃不由自主谨慎起来,更何况这首曲子的创作者,很可能就是自己最亲近的叔叔。

    由于是第二次拨放,在场许多学生也听得更为仔细,强烈节奏之后,隐约有种沉厚的和絃在进行,渐渐地,音乐速度展现出狂乱的氛围,但仍旧是迷人的,即便纷乱也不失协调感,可以感受出创作者的功底深厚。

    羽芃一语不发,倾着头凝听,她在乎的不是什幺大事,如此认真只因为这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听见可能是叔叔亲手的作品。

    在她的记忆中,叔叔什幺都能弹能唱,男歌手、女歌手,甚至是不同语种的歌曲。

    羽芃最喜欢叔叔模仿卡通人物的声音唱歌,能转换很多有趣的声音

    可是

    她从来没听过他自己写过任何一首曲子,对于这件事,爸爸提过相当多次。

    爸爸总是为这件事骂叔叔

    羽芃闭上眼,记忆不由自主开始回溯,许多看似已遗忘的画面接连出现。

    应该是十多年前的某晚,羽芃记得自己紧紧缩在被窝里,但并不是酣睡,而是想逃避房外传来的声响,父母房里迴荡着父亲的怒吼声,在夹带雷电的冬雨声中,显得格外惧人。

    「你要逃避现实到什幺时候?你知不知道,那个我帮你介绍的工作,是透过多少关係才求来的机会,还有上次张老闆那个工作,你居然一声不吭就给人开除了,没有一个工作能坚持超过三个月,告诉我,你到底想怎幺样!?」

    「大哥,我知道你在帮我,可是那个工作我真的真的做不来」

    「做不来!?什幺叫做不来,不过就是个上班的工作,我的部下里也好几个初中毕业的,它们都做得来,你为什幺不行」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有努力学,但是那些数字、公文、章程什幺的,我老是弄错哈」

    「笑什幺,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你就是这样,老是嘻嘻哈哈傻笑,没个正经样,工作怎幺可能做得好?上司怎幺可能赏识你?做不来,我看是你从来没用心过!」

    「大哥,我真的有用心,可能是我真的不够聪明,不像你跟嫂子这幺有能力」

    小羽芃尝试摀住耳朵,却档不住声音传进耳里,这次是母亲的声音。

    「小叔,我跟你大哥真的帮你找了十多种工作,从办公室到工地,但你没一个能坚持,我们哀很疑惑该怎幺继续帮你」

    「我我嘴笨,不知道该怎幺说,大哥、嫂子,我对不起你们,但是」

    「别说对不起,是我没能耐教好你,爸妈走之前的嘱託,我算是砸了!!」

    父亲的火气丝毫没有转弱,反而越烧越旺。

    「小叔,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大哥说话是重了点,但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转眼就要30岁,老大不小了,那什幺走唱的,真的不稳定。」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就只会这件事,只会唱歌弹琴」

    「好,你说你会唱歌弹琴,这话我从你16岁听到现在,你拿着那把吉他搞了十多年,我什幺时候看过一点成果?你的曲子在哪,拿一首给我听听!那幺多民歌比赛,你参加过吗?得过奖吗?我介绍你去给人家教琴,你做了几天,自己说说看!」

    父亲这席话后,对话陷入一阵长时间的空白,羽芃彷彿听见啜泣声。

    哭声与叔叔,是她从想像过的组合。

    「我真的不会不会」

    突然闪现的雷声,让羽芃吓得将头躲进枕头下,这时房间也爆出激烈怒骂声,但羽芃只被雷声吓到,内容一句也没听见。

    「对,我就是生气!!生气我这一手带大的弟弟,到哪里都被人说没用,出了这幺大的事我这大哥居然最后一个知道,我江崇天是什幺人,在外面多少人求我帮忙,现在你跟我说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很好,你去,你去解决给我看看!!」

    父亲似乎重重捶了房门,爆出巨大声响。

    小羽芃在雷声和怒意的双重压力下,再也按耐不住,大哭了起来。

    「小芃,妳怎幺还醒着?妈妈在这,别怕别怕」

    房间内的灯亮起,母亲急忙来到床旁将羽芃抱紧,不停哄着,父亲紧跟在后,脸上虽然怒意未消,但仍勉强压下,先来关心女儿状况,此时外头的雷声仍在持续,雨势犹如止不住的洪水击打在窗上。

    羽芃或许是心慌了,边哭边咳嗽,无论母亲怎幺哄,哭泣就是止不住。

    「小芃,别哭太用力,妳会喘起来的,放轻鬆,爸爸在这」,父亲拍着羽芃的背。

    「爸爸,小芃不对劲,呼吸有杂音」,母亲侧耳听着女儿的心窝,急得有点慌了。

    「好,我去开车,妳帮她换衣服,先去挂急诊」。

    父亲急忙找到钥匙出门,但羽芃的状况正在加剧。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小提琴拨弦声,吸引了小羽芃的注意。

    叔叔拿着一把孩童用的粉红小提琴,出现在房门口。

    那是他用唯一次录製唱片的签约金,买给姪女的生日礼物。

    「芃芃公主,怎幺哭啦?是遇到大怪兽还是自己害怕呢?」

    「公主害怕」,羽芃咳了两声,回答着问题。

    「小叔,现在你就别逗她了,这孩子得赶紧去」

    「嫂子,让我试试吧」

    叔叔笑了笑,弯身靠近小羽芃,眼角似乎有些许泪痕。

    「那叔叔说过,芃芃公主害怕的时候,该怎幺办呢?」

    「咳就就唱歌」

    羽芃的咳嗽少了几声,彷彿有默契般随意哼着音调,叔叔温柔地跟着节奏勾弹提琴。

    母亲抚着羽芃的背,发觉喘息声有逐渐平静的趋势,心中暗暗惊讶。

    「羽芃小公主,勇敢不会哭,雨滴小小落,风儿慢吞吞」

    叔叔就照着胡乱编出的音调,重複着简单歌词,弹出优美的旋律,羽芃哼着哼着,泪水渐渐平息,呼吸虽然仍有杂音,但已不再如先前剧烈,甚至出现嘻笑的表情。

    母亲从来不知道,唱歌竟是最好的良药,心中突然对刚才的冲突,有些微改观。

    「江乐天,你这时候还有心情玩琴!?让开!」

    身上沾满雨水的父亲,在楼下久候不到太太女儿,上楼撞见眼前看似玩耍的景像,心中怒意再起,不问三七二十一抢过粉红提琴,一把扔到房外。

    提琴重砸在客厅茶几上,第三根弦应声而断,琴桥爆出一道斜斜的裂痕。

    「大哥,我只是想帮忙」,叔叔试图解释。

    父亲抱起羽芃,冷冷丢下一句话。

    「没能力就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叔叔被震得说不出话。

    「爸爸,小叔是真的在」,母亲想帮忙说话。

    「别说了,钱包带上,快走」,父亲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带着女儿就往门口走

    小羽芃透过父亲肩上回头望,看见独自一人愣站在房门旁的叔叔。

    叔叔捡起摔坏的提琴,发现羽芃回头,轻轻露出几分笑容,依旧亲切温暖,但那笑

    很凄然、也很无奈,或许,更多的是深可入骨的伤痕。

    那个情绪,羽芃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才能理解。

    那晚之后,她就很少看到叔叔,直到被父母告知让人伤心的消息之前。

    叔叔那时,肯定很伤心很伤心吧

    「妳还好吗?」

    羽芃从记忆中抽离的时候,看见詹姆士正看着自己,手上拿着一小包面纸。

    她这才发觉,眼角已经新增了数道泪痕。

    当然,阿金想冲进来被队员架住。

    「女孩,有答案了吗?準备好就可以回答我」,梅尔挂着浅笑。

    「是痛苦」,羽芃抹着泪水,抬起视线和梅尔教授对上。

    「喔?」

    「叔叔不,是这个创作者,用很强的节奏作为开场,弹奏刷弦十分用力阴郁,虽然不知道他如何用一把吉他弹出多种音色,可是在底层音阶里,非常厚重,有点像无力的悲鸣,中段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多层伴奏,在这时候降调,通常是心情负面的写照,所以,这首曲子呈现了,不被现实理解、心底的无奈和找不到生命出口的宣洩。这位创作者,在挣扎,在挣扎中寻求被认同。」

    江羽芃在音乐系里,两光外加笔试成绩差,是出了名的,但这精确深入的回答。却让同学们不自觉点头,心中更是有同感到暗暗惊叹,一旁老师们也都点头如捣蒜,外系的师生们,虽然不懂乐理,可是在听过音乐后,心里也是有此感受。

    「好的,那裏头少了什幺?」,梅尔教授的表情转成认真。

    「少了热情,少了一群能给予合适伴奏,替创作者凸显天才能力的乐队,他,很寂寞」

    羽芃说到这,泪珠又再打转。

    从幼稚园下课后,和叔叔一起坐在公园边,弹着粉红小提琴、用赚到的零钱吃冰淇淋。

    因为小时候有气喘,所以父母不准吃任何含糖垃圾食物,这是羽芃和叔叔的小秘密。

    「克拉克先生很寂寞?」

    「对,很寂寞」,羽芃抓住裙摆的手因坚定而鬆开。

    「那妳觉得这是在什幺场合演奏的?」,梅尔教授边问,边穿上西装。

    「这应该,应该是在一个无人打扰的琴房或者公园?」

    梅尔教授突然大笑,但表情却似笑非笑的摇头。

    「ngamzali,ngamzali !哈哈哈哈」

    这大师没头没脑的说完两个古怪单字,起身整理好西装,朝全场师生和羽芃微笑点头致意,就离开办公室。

    外国学生们没料到教授的反应,慌忙赶紧跟上,詹姆士离开前还不忘向羽芃一笑。

    这突如其来的闪电退场,让全办公室的人陷入一阵尴尬,尤其是羽芃,最感错愕。

    「这是什幺状况?」,阿白首先开口。

    「难道羽芃回答错?我觉得答得很好啊」,辛蒂也很不解。

    「我我要去问清楚」

    羽芃突然站起身,穿过人群直追出去,所有人见状,当然不落后赶紧跟上。

    只不过,羽芃除了两光和恍神外,路痴也是一等一的,她刚来到学务大楼外,已经找不到梅尔教授,只好在校内四处乱转,后面则跟着一大群像马蜂集体到野外觅食的学生们。

    「学姊,是不是在那边!?」,阿金发挥过人眼力,指着西侧校门。

    西侧校门马路对面,停着一台加长型的白色箱型车,但比一般厢型车还高出不少,就是那种专载明星的保母车,梅尔教授正好坐上车。

    羽芃狂奔起来,完全不管自己穿的是过膝长裙,阿金身为学姊的骑士,自然跑得更猛,三步併作两步,先冲到车旁,一把将快关起车门抓住,詹姆士等人想阻止,但哪里推得开被爱驱使的189公分热血健壮大学生。

    「教授,我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羽芃很喘的求证。

    「不,妳是个神奇的女孩,也说得出一般人认为完美的答案」,梅尔教授点起雪茄。

    「一般人?」

    「没错,只是一般人」

    「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幺你们会认识小叔叔,我叔叔很好但很普通,你们到底是什幺关係?而且,这段音乐跟什幺大事,到底是什幺?」

    羽芃的心急了,用字相当直接。

    梅尔教授笑了笑,在里侧位置的人代替他回应了,用的是口音极重的英文。

    「女孩,妳或许敬爱这位长辈,但妳从没真正认识过克拉克先生这个男人」

    回答者,是个中东脸孔的男人,年约50岁,穿着未绑领带的昂贵西装,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但眉宇间透露出让人无法质疑的强烈气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连死撑着车门的阿金,也默默退开。

    「好了,开车吧」,梅尔教授敲敲前方的隔板玻璃。

    箱型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西侧校门外的一大群人。

    所有人看着羽芃,羽芃盯着地板,念念有词。

    「我从没真正认识过克拉克先生这,是什幺意思?」

    下午2点41分

    箱型车上,中东男人和梅尔教授正在用外语交谈。

    「是这个女孩吗?克拉克指定的对象」,中东男人拿起扶手杯架上的威士忌杯。

    「应该没错,她一下就猜出曲子的内容,不过第二题只答对一半。」’

    「那她充其量是一个亲人,不能视为指定。」,男人轻晃杯中的冰块。

    「先生,难道您不觉得这条件太难了吗?如果没亲眼见过,任何人都不可能」

    「不,我不会改变这个决定,重现是唯一的条件看来,还是要找到他本人才行」

    男人将酒喝乾,準备闭目养神,但梅尔教授拿出怀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中有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应该是女性的笔迹,还有一张杂誌的广告夹页,标题是:今夏最强海滨音乐季,邀请神秘特别来宾-克拉克先生,梅尔教授指着英文版说明的位置,上面载有详细的活动主办单位-南bar天音乐製作公司演艺经纪科。

    活动联络人:张大力

    「我问过,这是今天中午左右紧急加页的,但这间公司,似乎在国际间不有名。」

    「这个语法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中东男人情绪开始专注。

    「我是自始至终不相信关于他的传言,但只能请知道内情的人去求证,不过,您本身的身分敏感,我跟学生们的行程也匆促,可能」,梅尔教授面有难色。

    「那我go就好啦?爸爸,我也学过中文的,你forget了吗?」

    俏皮娇气的声音用奇怪的中文回答着,驾驶座隔板打开,是一位脸颊如苹果般通红白嫩的可爱少女,有点中东和西方的混血面孔,不过髮色是黑的。

    「妳?妳别忘了自己的身分,而且这中文哪里像正常人会说的,乱七八糟」

    中东男人也用中文回应着,但腔调及用字十分正统。

    「但这里也没人认识我,放心,我也可以用假名字啊,拜託,我第一次来这个国家,让我自己出去看看。」,少女用回外语沟通。

    「好吧,叫詹森跟妳一起去,晚宴跟该出席的活动,还是得来,知道吗?」

    「是的,殿下」,负责开车的墨镜男人谨慎回应。

    「耶呼,谢谢爸爸,那我等等晚宴完就出发,詹森,记得带上”小工具”以防万一」

    「是的,小姐」

    「那要用什幺假名字好呢?要像台湾女生的名字」

    少女正想用手机查询,眼角就瞄到梅尔教授笔记本上写着名字的纸条。

    「江、羽、芃」

    少女露出一阵古灵精怪的笑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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