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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都市言情 -> 君子有疾全文免费阅读
君子有疾_分节阅读_34
- 伶俜点点头,来到他院中的石凳坐下,沈鸣吩咐福伯端来茶水,又亲手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伶俜端起青瓷小杯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开口道:“世子,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沈鸣从未见她这郑重其事的模样,严肃的表情,放在一张犹有些稚气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好笑。而他也确实轻笑了笑:“甚么事情?”
伶俜这两日一直在苦苦纠结应对法子,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并非她一个小姑娘应付得来的,与其自己愁肠百结,还不如早些跟沈鸣说清楚,让他想办法。她抿抿嘴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将沈锦叶罗儿韩子临那堆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沈鸣听她说完,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说德馨园许多伶人并非是正规买来,而是拐来的,还被喂了药忘了原本的身份?那位叶公子就是其一,绫罗不仅帮他躲起来,还准备找证据去顺天府告发韩子临?”
伶俜点头:“正是这样。”她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又才道,“而且那韩子临有龙阳之好,那些被买来的男孩子,好多都被他糟践了。”
她到底只是个女子,如今年岁又尚小,说起这些,难免有些羞耻。
沈鸣倒是神色平淡,仿佛对这种事并不觉得有何稀奇,他略微思忖:“长姐过些日子就要出嫁,这种时候确实不方便沾惹是非。这样罢,你跟她说,这件事女子不方便出面,若是她派出的人查到线索,交给我。虽然这事不归锦衣卫管,但我会安排人送到顺天府,不让这件事跟她扯上关系。”
伶俜听他这样说,心中大喜,整个人如混沌初开。不管韩子临会不会被顺天府法办,只要这事跟表姐没关系,就算韩子临要报复,也不会来找表姐。至于沈鸣,若是韩子临要跟他斗,她相信他自有方法应对。而且韩子临不过只是个没品没级的世家子弟,要跟锦衣卫指挥佥事斗,恐怕要吃了熊心豹子胆才行!
于是她眉眼弯弯,忙不迭点头:“那我这就回去跟表姐说。”
沈鸣想了想又道:“你务必让绫罗将叶罗儿藏好,绝不能让人知道是她救的人。”
伶俜又是用力点头:“我明白的。”
说完提着裙子匆匆要出去,走到院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头朝沈鸣笑道:“世子,谢谢你!”
沈鸣也柔柔看着她,笑着对她挥挥手:“你跟我客气作甚,你表姐也是我妹妹。”
伶俜回到静欣苑,把同沈鸣说的那些话告诉了表姐。沈锦听她将这事告诉了沈鸣,自是不太高兴地抱怨她多嘴。
伶俜也料想到这点,搂着她笑嘻嘻道:“我不是看表姐马上要出嫁了么?那韩子临可不是个好东西,若是你拿了证据把人告到顺天府,就算你是侯府小姐,恐怕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干那些腌攒事的人,只怕似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是女儿家,许多事情做起来本就不方便,所以我才同世子说,他那个人你也知道,绝对不会透露给别人。若是他帮忙,也不会用侯府的人,跟侯府根本就扯不上关系,就算韩家发难,也发不到侯府头上。”
沈锦嗔道:“你说得轻松,世子做这事是扯不上侯府,但他如今在锦衣卫当差,各方面牵扯也不少,韩家也不是普通的世家,可别连累他才好。”
伶俜知道她是担心沈鸣,咧嘴笑开:“表姐,这个你就不用多虑了。世子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办了不少漂亮差事,就算韩家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定然也不敢作何,毕竟是那韩子临自己做得恶事。”
沈锦想了想,觉得自家表妹说得也有些道理。就算她拿到证据,派人告到顺天府,自己不出面,但能用的人也都是出自侯府,稍加查证就知道是她所为。广宁伯和父亲向来有交往,只怕到时不好交差。加之自己一个深闺女子,做这些事,说出去委实不太好听,传到荣王府那边,宋梁栋也不会好做。现下有沈鸣帮忙,倒是省去了这些可能的麻烦。
就这般又过了几日,也不知是常进和常飞的本事厉害,还是走了些狗屎运。不仅寻到到帮韩子临拐卖男童的牙婆的踪迹,还阴差阳错救了个从韩子临那里逃出来的孩子。
那孩子被灌过药,但跟先前那被杀掉的孩子一样,那药力差了点,男孩七八岁,正是记事的年纪,虽然有些糊里糊涂,弄不太清自己的身份,但偏偏记得自己是被那牙婆拐走的。
只是这些常年作恶干缺德事的到底比常人谨慎,很快发觉有人在查他们。待常进和常飞刚安置好那孩子,再去打探牙婆的行迹,却发觉那伙人正在卷铺盖跑路。
常进悄悄跟着,常飞则飞奔回侯府给沈锦报信。
此时已经是快到子时。沈锦得到消息大惊,虽然侯府护院侍卫不少,但也不可能出动人马去抓个牙婆。可若是不把牙婆抓到,直接报告给顺天府,又怕打草惊蛇。等到顺天府派人去捉,恐怕那伙人早逃之夭夭。
她一时也没个注意,别的不怕,就怕牙婆那伙子人跑掉,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没了证据,韩子临往后必然还能继续作恶。
伶俜赶紧提醒她去找沈鸣。
沈锦虽然不知沈鸣能作何,但也只能病急乱投医,匆匆忙忙和伶俜去了后院。
此时的沈鸣已经睡下,被沈锦和伶俜叫醒,听沈锦三言两语说清了来龙去脉,直接拿起剑:“长安,我们走!”
沈锦见他这是要亲自去抓人,赶紧叮嘱:“他们有好几个人,听常进说其中有两个是武功高手,你千万得当心点。”顿了顿,又道,“要不然我叫几个护院跟着你?”
沈鸣蹙眉摇头:“人多更容易打草惊蛇,何况若是叫了府中的护院。难不保消息泄露出去,韩家知道跟济宁侯府有关,到时找上门,只怕你我都不好交代。”
沈锦明白他说的是,却又担心着,一面是怕他有危险,一面是担心他抓不到人。
沈鸣看出她的忧虑,轻笑道:“放心,这些人我一定会送到顺天府,并且绝不让韩子临那边知道跟我们有关。”
沈锦其实并不知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听着他如此笃定的语气,便自然而然相信了他。
时间紧迫,沈鸣不欲多说,带着长安,匆匆往角门外走。一直未发一言的伶俜,看着他在月色中颀长的背影,忍不住跑上前:“世子,你小心些!”
沈鸣脚下微微一滞,转头朝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月光下的少年,容貌清雅出尘,嘴角勾起浅浅的一笑,让伶俜忽然就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
这一夜,伶俜没有睡着,天还没亮,就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去了后院那小小的角门处等着。
后院一片寂静,月光之下树影重重,除了虫鸣再无其他。
兴许她是做过三年鬼的缘故,一个人蜷缩在角门旁,倒也并不觉得有多害怕。只希望沈鸣快些回来。
明知道他不会出事,但前世今生已大为不同,上辈子他跟这件事毫无关系,这辈子却被她给牵扯了进来。说不担忧那定然是假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晨曦初现之时,外头响起细碎的声音。本有些混沌的伶俜,一个激灵清醒,贴在门后去听,果真是脚步声。
角门落了锁,从里面也要钥匙才能打开。伶俜本想着去唤福伯,却还未站起身,两道身影从上方跃入。
“世子!”伶俜看清来人,轻唤了一声。
原来这两人正是沈鸣和长安。
沈鸣转头,目光落在蜷在角门处小小的人,表情愕然道:“十一,你怎么在这里?”
伶俜蹲了太久,双腿已经发麻,勉强站起来后,脚下不禁趔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瓮声瓮气回他:“我担心世子,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还顺利吗?”
沈鸣看着满脸疲倦之色的女孩,淡淡的晨曦打在她脸上,却有如出水芙蓉般干净美好,他忽然有些怔怔然。
他头一回被人等待着担忧着,这种感觉很奇妙,心中好像被人塞了一把蜜,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但很快就不自不觉勾唇轻笑,走上前闻声道:“很顺利,我已经让人将牙婆那伙人送去了顺天府,那个被拐的孩子,父母也已经寻到,正好能做证人。”
伶俜不知他的“让人”是何人,总不该是锦衣卫的人,但他定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于是重重松了口气,只是垂目时,目光落在他握剑的手上,只见暗红一片,整只手沾满了血迹。
她轻呼一声:“世子,你受伤了?”
沈鸣摇摇头,笑道:“不是我的,是牙婆那伙人的。”
伶俜长大一双黑眸抬头看他:“你们打得很厉害吗?”
沈鸣又是摇头,轻描淡写道:“那倒没有,他们总共就几个人,身手很普通。”他不欲多说,朝她招招手,“我去净手,你也来屋子里坐着歇歇。”
打得虽然不厉害,但他那把剑却吃了不少那些人的血。这种事情,他不必同她说太多。
伶俜其实也知他身手了得,十三岁就能杀死老虎的人,哪里是一般人打得过的。但他到底是血肉之躯,难免有失手大意的时候,所以她才这般担心。
院子里的福伯听到动静,裹着衣服出门,看到三人,哎呦了一声:“世子,您回来了!”
沈鸣点点头。
他去洗手更衣时,伶俜就坐在厅里的太师椅上等着。兴许是绷着的一根弦儿松了下来,不知不觉竟歪头睡着。
沈鸣清洗完毕,换了身惯常穿的白色大氅出来,看到的就是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小人。
长安咦了一声,他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噤声。长安赶紧收了声。
沈鸣看着嘴唇微微张着的伶俜,无声笑了笑,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内间的雕花架子床上,小心翼翼脱了鞋子,替她盖上了锦被。
到底是年纪小,这样一番动静,伶俜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睡得香甜。
☆、38第一更
一切看起来十分顺利,牙婆一伙人被抓后,直接便供出了韩子临,隔日顺天府就派人去韩家将人给逮了去。不管那案子审得如何,总归都跟沈锦无甚关系,不仅是伶俜,沈锦自己也松了口气。
韩子临到底是有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顺天府伊不知那抓住牙婆的背后之人是谁,想来是惧怕韩家势利,不便出面,也就顺水推舟没有去查。其实就算查出来是沈鸣也无妨,他到底是锦衣卫四品佥事,如今深得皇上信任,即使不依仗济宁侯府和国公府,韩家也没本事拿他如何。
“叶公子不用急,如今韩子临被关在顺天府大牢,德馨园也被封了。你不妨将身子养好了再做打算,我这里你尽管住着就是。若是能寻到亲人最好,寻不到亲人去南边找个安宁的地儿谋生,也是不错的。”
几日之后,沈锦带着伶俜来到柳叶胡同的宅子里把这消息带给他。
养了这些日子,叶罗儿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但其是内伤在身,仍旧还是虚弱着。那张美玉般的脸,因着病态的苍白,愈发显得弱柳扶风般羸弱。别说是沈锦,就是伶俜也觉得这少年委实可怜。年幼遭拐,被韩子临糟蹋不说,还受尽虐待折磨,自己上辈子在王府的遭遇,与之比起来,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于是先前因为他连累表姐的那点怨气,也就消失殆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叶罗儿听了沈锦的话,感激地点点头。
沈锦和叶罗儿又说了些关照的话,便起身道别:“我如今成亲在即,恐怕近日没有功夫来看你,若是你有了打算,需要我帮忙,让王嬷嬷遣人来侯府个给我送个口信就好。”
叶罗儿起身,恭恭敬敬作揖行了个礼:“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沈锦吃吃笑道:“叶公子千万莫说这样的话,我不过是看不过韩子临作恶多端,日后你出了京城,寻着安身立命之地,我就满足了。”
叶罗儿眼眶泛红,又深深作了个揖。
道了别,沈锦和伶俜刚刚走到大门口,王嬷嬷送了人正要关上那朱红大门,叶罗儿忽然又从里面急急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个玉坠子:“小姐,您的坠子刚刚落在后院了。”
沈锦见状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摸了摸,又系在腰间,舒了口气道:“这坠子可不能丢!”
伶俜知道那坠子是宋梁栋送给她的,看着她珍惜的模样,不由得抿嘴轻笑。
待到两人离开,宅子的大门关闭,小胡同内一切恢复宁静,围墙折拐处,走出来两个少女,正是济宁侯府的二千金沈碧,和她的丫鬟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