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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_分节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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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她这辈子该何去何从?

    没错,谢十一就是本已经死了的魏王妾谢伶俜,那次在皇宫上方飘荡失去知觉后,再睁眼,便回到了十岁这一年。

    这一年她还跟祖母住在宛平的田庄上,还用着乳名谢十一。

    从那日回来到现在,掐指一算,已经两月有余。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伶俜已经欣然接现实。

    上辈子她统共就活了十七年,还活得悲催又凄凉,真是应了她爹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如今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实实在在是桩值得高兴的事。何况还是让她回到了在田庄上的日子。有疼爱她的祖母,有庄子上善良忠诚的乡亲,还有大牛这些纯朴的玩伴。

    这曾是她最快活的日子。

    所以这些天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这辈子,要如何避免重蹈覆辙,可别再活成上辈子那倒霉境地。

    重活一世的人,难免惜命。

    伶俜是承安伯府的小姐,因着府中排行十一,乳名便唤作十一。谢家是开国功勋,世袭到她爹谢向头上,正好是第三代,虽然在公侯满地走的京师,一个朝中无大树可依的伯府,只能算是再寻常不过的勋贵之家,但谢家祖上蒙阴,积累的财富足够谢家再挥霍几代。

    因着家底厚实,伶俜爹谢向别的本事没有,搞女人生孩子的本事倒是不小,他身边的丫头基本上都被他收在房中,还纳了两个青楼女子为妾。别看谢伶俜排行十一,但她后头还跟着谢十二谢十三,一直到谢廿五。

    谢向的嫡妻,也就是伶俜亲娘,就是在生下她后,被风流丈夫生生给气死的。

    没了娘的谢伶俜,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嫡出的小姐,就受了多少优待。他爹忙着周旋在温柔乡中,发妻过世不过勉强挤了几滴鳄鱼泪,哪里有心思管刚刚出生的女儿。谢向亲娘也就是伶俜的祖母看不下去,便将孙女带到了谢家的田庄养着。

    儿女多得招呼不过来,并打算继续繁殖下去的谢伯爷自是求之不得。三年五载一过去,谢家又多了十个八个庶出的儿女,没人提醒,伶俜她爹几乎记不起宛平的田庄上还有个嫡出的闺女。

    当然,摊上一个混账爹,在谢伶俜上辈子悲催的道路上,并不算什么,至少她爹还有个善良仁厚的亲娘。跟着祖母在田庄上那些年,伶俜过得自在而快乐。

    一切悲剧源头,不过是来自她的婚事。

    谢家曾和跺跺脚京城就得抖三抖的济宁侯府有过婚约。约定的是谢家的姑娘嫁给济宁候世子沈鸣,伶俜爹十几个闺女,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她这个不受宠的十一小姐头上。

    也不能算是没有原因,正因她是个不受宠的小姐,这倒霉事儿才落在她脑袋顶上。

    至于为何说是跟济宁侯府联姻是倒霉事,皆因济宁侯府世子名头好听,但沈鸣自己的名声却着实不怎么好。传闻这厮有恶疾在身,暴虐成性。再如何身份尊贵,那又怎样?但凡是个正常做爹娘的,谁敢将女儿嫁给他?

    除了伶俜她那个混账爹。

    而就在伶俜将嫁之时,沈鸣因为和自己表兄魏王宋玥生了罅隙,试图诛杀魏王,最后被沈侯爷沈瀚之,也就是沈鸣亲爹大义灭亲。

    沈鸣死的时候不过十八岁,当然对于谢伶俜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鸣是她的未婚夫,虽然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嫁,但说出去也似乎跟忽然守了寡一样。最重要是试图杀皇子可不是件小事儿,连带着她这个未婚妻也跟着受了连累。

    总之,伶俜虽然是伯府嫡出的小姐,但出了这等事,想再嫁户好人家,就成了天荒夜谈。

    沈鸣死后,伶俜在谢家过了半年水深火热遭人白眼的日子,后来魏王宋玥传了话,愿意纳她为妾。于是她就被亲爹送入了魏王府。

    宋玥差点死在沈鸣手中,把他生前的未婚妻娶了做妾,自然不是为了疼惜宠爱的。余后两年,伶俜在牢笼一般的魏王府,被王妃裴如意欺凌,遭下人挤兑,可谓是过得生不如死。

    如今的伶俜连回想那些日子,都觉得是场噩梦。唯一庆幸的是,那样的日子只过了两年,最后大家谁也没笑到头,一起去见了阎王。

    也不能说是一起,毕竟伶俜一睁眼回到了七年前,而宋玥和裴如意去了哪里,她不得而知。

    ☆、第二章

    大牛不知草垛上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已经是再世为人,即使上辈子伶俜也不过只活到了十七岁,但到底是及了笄嫁了人的女子,心思难免和小女儿不甚相同。

    大牛一家是谢家田庄上的佃户,他从小跟着伶俜一块长大,隐约觉得最近十一小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乡野的孩子没那么多心思,想不出,也便不再想。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馍馍丢上来。

    伶俜一把接过,啃了一口,从草垛上滑下来:“走,咱们到河边玩会儿去。”

    说罢啃着馍馍,大步从麦田穿过。大牛跟在她后头。

    晌午过后,有初秋的风,穿过麦田,伶俜闭着眼睛感受风拂过脸庞,仿佛还带着麦子的香味。

    还未走到河边,伶俜和大牛忽然听到河里好像有什么动静,赶紧迈腿跑去,往那河水里一看。

    不得了!有人落了水。

    大牛是乡野长大的男孩,虽然不过十二岁,却也力气十足,脱了外衫,一个猛子就扎入河中,很快将那在河水中沉浮的人拖到岸边。

    到了岸边,伶俜帮忙将人拉了上来。

    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陌生少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但呼吸还算平稳,应该只是昏迷。

    伶俜上下打量了一下湿透的人,穿着一身湖绿茧绸直裰,头上戴着一顶方巾,那方巾下却没有头发。她目光又落在他腰间的一枚玉坠,伸手摸了下,是上等的羊脂玉。

    这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少年,更不会是来自庄子附近的人家。

    伶俜想了想,朝大牛道:“你去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外来的人,这位小公子只怕是大富人家的孩子不慎落了水,赶紧找到他身边的人。”

    大牛哎了一声:“那十一你在这里看着,我寻到马上回来。”

    大牛走了,伶俜坐在昏迷的少年身旁,眯眼蹙眉打量着他。

    虽然闭着眼睛,但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长得极为清俊昳丽的少年。

    伶俜见他一直不醒,担心他是呛多了水,伸手试探着挤压了两下他的胸口。不想,那少年竟然真得咳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些水来。

    伶俜舒了口气,轻声唤道:“公子——”

    片刻之后,躺在地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如同寒星一般的黑眸。因为猝不及防,伶俜吓地往后坐在地上。

    那少年睁眼之后,蓦地坐起身,一只手如同劲风扫来,扼住了伶俜纤细的脖颈。

    他力气太大,伶俜当即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只挣扎着翻着白眼。

    “世子……”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匆匆跑来,伶俜的余光落在那跑来的两人身上,是两个英武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锦衣劲装,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侍卫。

    少年漂亮的眉头轻蹙了蹙,将掐着伶俜脖子的手放开。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世子,您这是怎么了?落水了吗?”

    伶俜得了自由,缓过劲儿,摸着自己可怜的脖颈,气得跳起来大叫:“你这人好生奇怪,你落了水,我让人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险些将我掐死。”

    那侍卫这才将目光落在伶俜身上,见她穿着绫罗袄裙,脖颈上还带着一串银项圈,小脸蛋白嫩粉红,并不似寻常山野女娃,微笑着道:“这位小姑娘,是您救了我家公子吗?”

    伶俜瞪了眼那恩将仇报的小兔崽子,没好气道:“要不是因为你家公子是在我们家庄子上落水,我才懒得让人救他。”

    侍卫到底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听她这般说话,想起什么似地道:“原来姑娘是谢家的小姐,那真是有劳了,我替我们家公子跟您道谢。”

    那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仍旧面无表情,并没有半点要道谢的意思。

    另一个侍卫走上前,低声问:“世子,您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轻飘飘转身,目光落在伶俜身上,冷不丁开口:“把她带走!”

    什么?

    “公子!”侍卫大约是猜到伶俜的身份,略有些为难。

    “把她带走!”少年又冷冷重复了一句。

    侍卫不敢违背,犹豫片刻后,朝伶俜投来一个歉意的神色,伸手将她拎起来扛在肩上。

    这是在谢家的庄子,伶俜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大妄为到要掳走自己,她挣扎着就要大叫,可那声呼喊还未出来,人已经被点了穴道,只剩下呜呜的叫声。

    寻了一圈,并未看到外人的大牛,匆匆回到原处,但除了那被水迹压过的一滩草丛,哪里还有十一小姐的身影。

    这厢被人绑走的伶俜,在那高大的侍卫肩膀上,像是被扛着的一只羔羊。想说话说不出,想挣扎如漂浮撼树。

    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趴在那人的肩膀上,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地看着前方的路。

    那恩将仇报的少年就走在前面,她这才发觉,这人虽然看着年岁尚小,身子也单薄,但却颀长挺拔。一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也仍旧看得出他浑身上下的贵气,就是方巾下没有头发,略有些古怪。

    从开始到现在,他总共就说过两句话,还是同样的内容,就是“把她带走”,愈发显得有些诡谲。

    直到一行三人穿过广阔的麦田,没入一方小山林,伶俜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京城卫国公府苏家的人。

    这一方的庄子分为两处,东面属于谢家,西面属于苏家。

    而他们此时已经进入了西面。

    伶俜没有来过这里,但知道苏家在这处建了一座山庄,她抬头看着那渐渐显出来的白色高墙,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侍卫口中的“世子”,就是苏家的人。

    但是她不解的是,卫国公世子苏凛不是任了宁夏总兵,还跟鞑子打了好几回胜仗么?听说女儿都到了待嫁年龄。

    前面这少年,顶多十三岁,哪里可能是国公世子苏凛。

    可苏家就只有苏凛那么一个世子,这横空冒出来的少年,又是哪门子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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